第二百一十八章︰他與她,都是從噩夢里爬出來的人(2)
顧明希出了總統府接到小白的電話,還是沒有找到霍凜墨。ai愨鵡剛才在病房她明顯感覺到霍東銘的身體真的非常虛弱,如果再找不到霍凜墨,之後的情況只怕不堪設想。
腦子里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一個地方,顧明希想去踫一踫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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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在門口,顧明希看到門口的護欄是打開的,步伐急匆匆的走到門口急速的敲門,「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面。」
「開門!皇太子,閣下病危,你現在必須要回總統府!」
冷清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里沒有回應。
顧明希沒有放棄,繼續敲門,語氣變得更加冷漠,「霍凜墨,開門!」
還是沒有回應,顧明希正在猶豫要不要直接破門而入時,突然門打開了,黑暗中站著的黑影借著皎潔的月光隱約可見。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霍凜墨蹙眉,他沒有開燈,她怎麼如此肯定?
「直覺。」上次他帶受傷的自己來這里,她就覺得這個地方對他而言應該很重要。
霍凜墨有趣的掃了她一眼,轉身往屋子里面走,穿越屋子後面是木制的座椅,放著酒杯,酒瓶,看樣子他是一個人在這里喝酒。
顧明希跟在他身後,見他坐下來,開口道︰「閣下現在病危,你要回總統府!」
「他病危關我什麼事?」霍凜墨挑下眉頭,漠然的神色絲毫沒有對霍東銘病危的擔心,端起酒杯輕輕的搖曳,讓紅色的液體撞在杯壁上再緩慢的滑下去。
「現在秘書長封鎖消息,知道的沒有幾個,一旦明天消息泄露出來,你的處境將會很危險。只有總統府能保障你的安全,還有——」聲音頓了下,再開口時有著幾分沉重,「他是你的親人!」
霍凜墨單手拖住下巴,如蝶翼的睫毛微微一眨,有趣的望著她,「所以呢?」
黛眉蹙起,她坐在木椅上,腦海想到霍東銘說的那些話,看著眼前的霍凜墨,知道他所有的玩世不恭,風流成性全是偽裝出來的,他不過是一個失去媽媽的可憐人而已。
霍凜墨在她的眼神里看到「同情」英俊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薄唇輕勾︰「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如果你不想我挖下你的眼珠子!」
「不想我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你,就不要再做這些事,不值得。」顧明希淡淡的開口,伸手拿過旁邊的杯子,倒了半杯輕啜了口。
「我做了什麼?」
「偽裝自己什麼都不在乎,不讓人看清楚自己,傷害身邊的親人傷害自己。」
「你錯了!我的親人只有一個,在我五歲的時候被他們藏起來了。」霍凜墨說完將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眼神再次看向她,冷笑︰「親人?霍東銘配嗎?」
「我不知道。」她頓了下,澄淨的眸子看向他︰「我只知道既然走不回過去,就只能往前。」
「一直往前走,接受他的安排做個總統,失去自我?」霍凜墨眯了眯眼楮,那抹哀傷一閃即逝。
「或許命運是最失敗的編劇,那我們為何不做這場戲里最好的演員?」
霍凜墨沒說話,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冰冷的液體在食道里流淌,冷的像是要窒息了。
他想起小時和媽媽生活在窮酸的鄉村里,為了生活他什麼偷雞模狗的事都做過。媽媽知道後,每次都會非常用力的打他,一邊打一邊哭,哭到最後就抱著他質問他為什麼不能好好的做人,做一個正直有承擔有責任感的人。
那時雖然過的很苦,在這些富貴人的眼楮里像豬狗不如,可那時他覺得很快樂,因為晚上還可以抱著媽媽;可自從回到這里後,他只有冰冷和麻木。
霍凜墨要再喝時,顧明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目光直直的盯著她,好幾次差點月兌口而出的話此刻忍不住的說出來,「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多年,她很有可能已經不在了。難道你連最後的親人也不去送一程?」
霍凜墨的眸子倏地一沉,像是滿載著怒火凝視著她,若換做其他人他早擰斷對方的脖子,因為是顧明希,所以他壓抑住心底的怒火。
他找了這麼多年,無數次偷偷的潛入C國,M國,A國,為的就是找到媽媽,可是一直沒有結果。心里也想過,這麼多年過去了,或許她早已不在人世。
今天听到她這樣一說,一股克制不住的悲慟流動全身。她既然這樣說,肯定是霍東銘告訴她什麼了……
她全知道了。
手機鈴聲在空寂的夜晚響起,有些突兀,顧明希看到號碼,目光下意識的看向對面的人。他垂下眼簾,月光模糊他的神色,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喂……」顧明希接了電話不到十幾秒臉色瞬間變了,切了電話立刻對他說,「我們現在必須回去,閣下的情況又有變化了!」
霍凜墨漠然的眼神看著她,坐在原地沒動。
顧明希卻已經站起來,眸光閃爍著焦急,「霍凜墨,你不是狠心的人!躺在那里的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親人,你小時候他也疼愛你,你長大無論你怎麼胡作非為他都包容你,縱容你,除了因為你是皇太子的不二人選,更因為你是他的孫子,他唯一的親人!」
她不相信霍凜墨對霍東銘的死一點感覺都沒有!
霍凜墨的身子一僵,抬頭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她,薄唇緊抿著沒有色彩的弧度,許久沒說話。
顧明希已經在想要是他真的不肯回,就算自己打昏他也要將他帶回去!
她還沒行動,霍凜墨像是靈魂回竅,突然站起來,抓起她的手就往外面跑,風從耳邊擦過,她的掌心被他緊緊的握住,甚至能感受到指尖微微的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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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趕回總統府,走到病房的門口,秘書長站在門口,看到他們的身冷清的神色有著沉重,眼神里彌漫著悲傷。
「閣下……剛剛走。」霍凜墨的步伐還沒停下,他已經開口。
霍凜墨的劍眉一揚,似乎不相信他的話,大步流星的走到門口一如既往的踹門,看到停掉的醫療儀器,臉上的血色逐漸散去……
霍東銘躺在病床上沒有任何的反應,蒼老的肌膚滿載著風霜,眼角的皺紋,手面凸起的經脈都是歲月留下的證據!
「你還沒有把我媽媽還給我,沒有打敗我,你不能死……」聲輕音顫,說著已經上前抓住霍東銘的衣服,眼眶頓時漲紅起來,「你起來啊……你不活著怎麼和我繼續耗下去……你只有活著才能和我繼續斗下去……你給我起來……」
顧明希看到他眼角閃爍著類似晶瑩的東西。
哭,有時不是因為悲傷或難過,只是一種空虛的神經寄托,罷了。
「皇太子……」秘書長上前想要阻止霍凜墨,顧明希伸手攔住他,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秘書長神色怔住……
這麼多年霍凜墨雖然和霍東銘為敵,處處與他對著干,可至少霍東銘還活,能陪著他,而現在霍東銘走了。
紀微涼也走了……
從此以後,霍凜墨是真的一個人了,再也沒有親人。
再也沒有。
「你死了這個國家怎麼辦?你別指望我幫你……休想!」霍凜墨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衣服,手指用力的泛著蒼白,幾乎哽咽住。
可是不管他再怎麼鬧,怎麼吵,霍東銘再也不會睜開眼楮罵他一句︰混賬!
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一個人。
顧明希走到他面前,手指落在他的手臂上,輕聲道︰「皇太子,讓閣下安詳的走吧。」
霍凜墨猩紅的目光掃了她一眼,再看看霍東銘,手上的力氣逐漸的松開。
他真的沒想到會連這個老家伙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霍東銘會被自己氣到犯病,更不知道他的身體原來這麼不堪一擊,還在死撐著。
身子頹然坐在椅子上,神色木訥,呆滯沒有焦距的眼神盯著霍東銘,唇角幾乎要咬出血。
秘書長沉默片刻,忍不住開口︰「閣下臨死前交代一定要我們協助您做E國的總統。明天總統府會對外發喪,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左右兩翼的戰爭,我提議一周後召開記者會,宣讀就職誓詞。」
霍凜墨沒有任何的反應,像是沒听見。
一片冷寂。
「皇太子……」
「我不做總統!」霍凜墨咬牙切齒的擠出五個字,他根本就不想做總統,一旦做了總統,這輩子就要扛著這個重擔,他不要!
「皇太子!」秘書長皺著眉頭,不悅的目光看著他,「這個時候不是您任性的時候,您想做得做,不想做也得做,沒有選擇的余地。」
「我說了不做總統!」霍凜墨側頭,猩紅的目光無比凜冽,「你找人做也好,廢除世襲制也好,都與我沒有關系!」
秘書長臉色一瞬間陰寒逼人,「皇太子,以前是有閣下在護著你,現在閣下走了,你不做這個總統,你以為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不用等他出手,只要霍凜墨一出總統府的大門,左右兩翼的人立刻要了他的命!
霍凜墨鐵青的神色迎上他,眼角余光卻掃到站在一旁沉默的顧明希,唇瓣一勾,「要我做總統也可以,除非讓她嫁給我。」
顧明希一愣,完全沒想到霍凜墨會把矛頭指向自己。
秘書長立刻否定,「不行!誰都可以,唯獨她不可以!」
「我只要她!」霍凜墨斬釘截鐵的擠出四個字,態度無比決絕。
秘書長眉頭皺的可以夾死好幾只蒼蠅,若不是受閣下臨終前的托付,他第一個掐死這個混賬的皇太子。
目光深意的掃了一眼顧明希,轉身離開。
似乎把所有問題都交給了顧明希去處理。
顧明希想到霍東銘說的話,再看看霍凜墨,額頭的青筋暗暗的跳起。就算霍凜墨不想做總統,也不用拿自己做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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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霍凜墨回房間,顧明希走在他的身後,警惕性保持在最高,雖然總統府的安全很有保障,可也不能排除左右兩翼的人會滲進來!
到房間門口,霍凜墨突然停下腳步,認真的眸色看著她,「小文盲,我剛才的話,是認真的。」
如果她肯嫁給自己,他就做這個總統,即便像是坐牢,至少也有一個人陪著他。
顧明希的步子停下,認真的目光迎上他,「不可能!」
「原因!」他的身子靠向牆,猩紅的目光懶懶的打量著她。
「閣下剛去世,你現在說這些合適嗎?」
音剛落,他突然站直身子,一把抓住顧明希將她推到牆上,雙手圈住她,低頭靠近她,「于我而言沒有什麼合適不合適。你應該知道,我喜歡你……真的喜歡。」
沒人規定爺爺死了就不能想女人。
顧明希驚了下,後背撞在牆上痛卻更讓她慶幸,冷徹的眸光毫不畏懼的看向他,「我不介意你利用我一次,不表示我不介意一直被人利用。」
霍凜墨的臉色瞬間黑下來,撐在牆上的手猛地攥成牆頭狠狠的捶在牆壁上,「這次,我沒有……」
「就算沒有我也不會同意。」
「為什麼?」他眯著眼簾,就算是死也總要死的明明白白。
「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顧明希淡淡的開口,一個彎腰低頭,身影敏捷的從他的範圍里滑出來,「不早了,你還是再點休息。」
轉身就要走,身後傳來霍凜墨咬牙切齒的聲音,「究竟是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還是你喜歡的只有那個姓龍的?」
听到「龍」字,顧明希的腳步一頓,微微的側頭,眸光看著後方他的聲音幾秒,終究什麼都沒說,大步流星的離開。
霍凜墨不甘心的盯著她的背影,氣憤的咬牙切齒,轉身一腳踹在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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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東銘的死訊在翌日一早總統府就發出喪訊,整個洺城都震驚了,事先沒有半點的消息傳出來,如今竟然一下子傳出來去世的消息,多少讓人扼腕,之後更多是關注E國未來的總統究竟是不是那個玩世不恭,不堪一擊的皇太子還是存在著更大的變故。
總統府一夕之間被布置的到處都充滿悲涼的氣息,靈堂已設置好,霍東銘的遺體放在棺木之中,要三天後才能火化入土為安。
霍凜墨沒有守在靈堂,坐在花園的涼亭,黑色的襯衫,紐扣解開兩顆,露出健康的肌膚與漂亮的鎖骨,躺在藤椅上顯得格外妖嬈,慵懶。
顧明希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平靜的神色上,淡淡的開口︰「洺城在職人員都在靈堂。」
左右兩翼的人表面沒說什麼,可從眼神里看得出來他們對于霍凜墨連靈堂都不守這一行為非常不滿。
霍凜墨像是沒听到一樣,繼續閉著眼楮裝睡。
「如果你執意不肯做這個總統,我不會拿槍逼著你。」顧明希鎮定自若的開口,眸光清澈,頓了下,語氣堅定,「我也沒有留在這里的意義。」
霍凜墨听到最後一句話猛地睜開眼楮,眸光陰沉的盯著她,「你要走?」
「我來這里只為完成師父的遺願。」如果霍凜墨不肯做總統,她繼續留在這里只會是浪費時間,何況,她答應阿離,要回去。
也答應那個人,一定要活著回去!
「你要回去找他!」霍凜墨猛地站起來,目光清寒逼人的盯著她,擠出三個字,「我不準!」
顧明希無動于衷,白希的手指伸到他面前替他將兩顆紐扣系好,搭在手腕上的黑色西裝遞給他,「走吧!很多人都在等著你!」
霍凜墨鳳眸緊緊凝視著她,當她伸手為他扣上紐扣時,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白希的手指在胸前時左邊的心髒不由自主的跳狂跳,似擂鼓。
這個女人,一舉一動都在影響著他的情緒,心跳。
顧明希見他遲遲不肯接西裝,將衣服放在石台上,轉身原路返回。
霍凜墨目光隨著單薄的身影移動,她回E國後又換回以前的裝扮,總是帶著齊耳的短發,化妝將自己的容顏遮住;那雙黑白分明的瞳孔也越發的清冷,在里面幾乎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心緩慢的揪起來。
那個人就真的就那麼好嗎?
好到讓她念念不忘,時常望著南方失神。
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隨著自己回來!難道薄一心的遺囑就真的那麼重要?
遲疑許久,就在她的背影要消失在眼簾中,他猛地回過神邁步追上去。
現在還不能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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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堂左右兩翼分別排開站著,對著棺木恭敬的鞠躬,後方的人最先看到進來的霍凜墨,接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霍凜墨恍若不知的從中間的空道往前走,像是舞台上的明星,早已習慣人們的目光注視,連眉頭都沒蹙下。
顧明希站在後面的一旁,見他過來,視線下意識的去和秘書長對視一眼,似有若無的點頭。
至少,他肯出現,說明他還是在意霍凜墨,也在意這個國家。
「身為皇太子不在靈堂守著,成何體統?」右翼站在最面前的長者冷哼一聲,絲毫不給面子的怒斥他。
霍凜墨的步子一停,嘴角勾著似笑非笑的弧度,眸光冷不丁轉向他,「人都死了,我守著靈堂就能讓他死而復生?」
「你——」
「放肆!躺在這里的人是你的爺爺,你怎麼可以如此不尊敬他!」左翼的人打斷右翼的話,目光看向霍凜墨也是滿滿的不悅。
霍凜墨不怒反笑,「他生前我就沒尊重過他,他死了我就能裝作孝子哭的死去活來?別鬧了……」
「你這個混賬。」右翼的長者已經無法忍下去了,氣的臉色鐵青,「像你這樣的人怎麼能統治這個國家?簡直就是笑話!」
霍凜墨眯著眼楮,「這個國家姓霍,就算亡了也輪不到你來說!」
「皇太子……」秘書長站在一旁臉色不好看,他當眾這樣把左右兩翼都得罪了,以後該怎麼走總統的路。
「你這個孽種根本就不配做皇太子!」左翼其中一位是霍家的人,對霍東銘心存敬畏,可見霍凜墨如此態度,克制不住的大動肝火,「你在閣下面前說這種話怎麼對得起他!今天我就代替閣下教訓你這個不孝子!」
說著揚起手就想要打霍凜墨,他沒動,站在原地,冷笑著盯著這個霍家的長輩……
巴掌還沒落在霍凜墨的臉上已經被人捉住了,顧明希一個用力只听到陰森的「咯吱」一聲,長輩的手臂就被她丟開。
長輩的臉色從鐵青變成蒼白,好不容易站穩腳跟,眸光驚詫的盯著顧明希,「你是誰!竟然連我也敢傷……找死!」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把槍就對著顧明希要開槍——
霍凜墨的眸子倏地一沉,總統府有嚴格的固定,無論大小官員進入總統府除了常規的文件就連一根鋼筆都不能帶進總統府。
這個明為霍家的人竟然敢帶槍械進總統府,欲以何為!
周圍的人誰也沒動,冷眼旁觀的看著這一幕,宛如看戲。
顧明希面色沉靜,連眼楮都沒眨,動作迅速快的幾乎沒有人看到她是怎麼奪下對方手中的槍。
一腳踹在對方的膝蓋上,痛的對方單膝就跪在地上,憤怒,鐵青的神色看向顧明希,恨不得將她剝皮拆骨!
「你好大的膽子,就算你是皇太子的保鏢,對國家身兼要職的官員動手也是要坐牢的!」
顧明希沒說話,身後傳來陰冷的笑聲,「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