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非塵化妝易容,軒轅旭根本就沒有想過。在軒轅旭的心中,驕傲自負不可一世的夜非塵又豈會用化妝來委屈自己?還有那一頭白發,不管是什麼樣的妝容都會讓人一眼認出。
軒轅旭絕對沒有想到如今的夜非塵早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夜非塵。他的心里有妻有女有這個好不容易到來的重聚,他又怎麼舍得讓節外橫枝,幸福再一次人眼前悄悄溜走?所以為了景色為了虎妞,他一定會做出任何的犧牲。
夜非塵與景色本欲向夜皇朝的方向直接趕,但是越到夜皇朝,路上的盤查越緊,軒轅旭派出來的人就越多。經過景色與夜非塵商量,再三權衡之下,他們決寫改道由西鳳國再到夜皇朝。
在一個三岔路口,夜非塵與景色所乘坐的馬車向著西鳳國的方向趕去。果然這一路上盤查的士兵少了許多,夜非塵與景色暫時落了一個清靜。
馬車里,景色躺在夜非塵的懷中,臉上有著淡淡的愁容。
「娘子,你在想什麼?」夜非塵心細如發,一眼就看出景色的心思。
「這麼長時間沒看到虎妞也不知道虎妞過得好不好?瘦了沒瘦?」景色微嘆了一口氣。
「有司北照顧,虎妞定是沒有問題。」夜非塵的心里一樣思潮起伏,思念那個從未謀面的女兒。
「但願如此!」景色有些疲憊,慢慢地閉上眼楮窩在夜非塵的懷里,希望這樣逃亡的日子能快一些結束,千萬別再出什麼枝節。
夜皇朝,司北處于一種焦慮之中。現在的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失去了方向,他根本不知道虎妞到底落入誰手?如今是生是死?
夜宣曄派出去的人也是沒有得到一點有價值的線索。這讓夜宣曄大為光火,發了一通脾氣又讓暗衛們繼續出去尋找,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是夜,司北一個人靜靜地呆在皇宮的房頂望著天上的新月發呆,如今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已經完全失去了思索。除了焦慮擔心就是無限的恐懼。他實在無法想象一個才剛滿月的孩子如今正在經歷一些什麼。
虎妞過得很好。小白一路用嘴含著虎妞向山上跑去,直到天快亮時小白在一處獵戶家停了下來,小白才把虎妞放下,發出一聲悶吼,阿黃則是發出一陣狂吠。
獵戶趙遠被驚醒了。他緊張地推了推身旁的妻子翠花,「翠花,你听到外面有什麼東西在叫嗎?」
翠花早就嚇得面色蒼白,她緊緊地抓住趙遠的胳膊,語無倫次地說道︰「听到了,像是虎又像是狗的叫聲。」
「你呆在屋里,我出去看看。」趙遠坐起,隨意披了一件衣,伸手從牆上取下弓箭,慢慢地向著門口移動。
隔著門縫,趙遠小心地向外看去,門外的情景讓他的心頓時一驚。
「哪里來的孽畜?竟然敢膽傷害無辜。」趙遠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一把打開門沖了出去,滿臉怒氣怒瞪小白,打開弓箭就要射出去。
「嗚——」小白悶聲吼了一聲,深深地看了一眼趙遠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虎妞,轉身與阿黃快速地跑走。
趙遠愣住了,整個人像在做夢一樣,直听到虎妞的哭聲,他才驚醒過來,把弓箭放在地上,急忙抱著虎妞進入屋里,又趕緊把門關上。
「他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翠花看到趙遠抱了一個孩子進來,當下愣住了。
「翠花別說了,趕緊把這個孩子抱住暖一暖。」趙遠是一頭霧水,不知道怎麼向翠花說,但是眼下這個孩子全身發涼,如果再不暖一暖的話,只怕會凍壞的。
翠花一听趙遠這樣說,二話不說從趙遠的手里接過虎妞緊緊地抱在懷中用自己的體溫暖著虎妞。
「唉,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麼會讓一只老虎含著放到這里?幸好上天保佑沒落入虎口。」趙遠看著虎妞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眼里是無限的同情。
「他爹,你看這孩子身上的衣服還有外面包袱,全是綾羅綢緞,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翠花仔細地查看一番,一臉肯定地說道。
「翠花,這孩子你先照顧著,等一會兒天亮我就下山打問,看看誰家的孩子丟了。這麼小的孩子丟了,也不知道她家的大人會有多著急!」趙遠沉思一會兒,抬臉向翠花說道。
「他爹,那你小心一點兒。」翠花一臉擔憂地對趙遠說道。
「翠花,你別擔心。我會小心的,一會兒你給孩子熬些米湯,別讓她餓壞了。」趙遠叮囑了一番,收拾利索以後天已經大亮了,他腰里別了一把砍刀,又把扔在院子里的弓箭撿起背在背上向著山下走去。
趙遠走了,家里只留下了翠花和她的女兒小雨。翠花把虎妞與小雨放在一起,自己披衣下床去給虎妞熬米湯。
夜皇朝經歷了改朝換代暴亂以後,百姓生活苦難,往往是有了上一頓而沒有了下一頓,如果不是靠著趙遠上山打些獵物換一些米糧,只怕家里早就揭不開鍋了。翠花小心翼翼地把家里剩下的最後一把米下鍋,又把前一天在山上采摘得野菜剁碎,煮了滿滿一鍋的野菜的粥。
「娘,你在煮什麼?好香啊!」六歲七的小雨聞著香味跑進了廚房。這些日子里家里天天吃野菜,小雨做夢都盼著能吃一點米面。
「小雨乖,看到床上躺著的那個小妹妹了嗎?小妹妹餓了,這是娘為她煮的菜粥。一會兒,你的小妹妹兩人一起吃。」翠花心里一陣酸楚,眼下糧食緊缺,家里常常斷糧,大人倒無所謂,只是苦了孩子了。
小雨听到娘的聲音忍不住高興起來,同時對床上躺著的那個小妹妹充滿了好感,如果不是這個小妹妹,娘肯定不會給自己煮好吃的。
小雨邁著兩條瘦瘦的小腿,甩著兩只長長辮子飛快地向著虎妞跑去,她趴在床上瞪著大大的眼楮一動也不動地盯著虎妞看,對眼前這個新來的成員充滿了好奇。
「你是誰?你叫什麼名字?」小雨用手觸模著虎妞的胖胖的臉蛋,小心翼翼地問道。
「虎妞。」一直熟睡中的虎妞突然睜開了眼楮,定定地看著小雨,突然間吐詞清晰向著小雨說道。
眼前的情況怪異而突然,如果有外人在的話就算不被嚇個半死也會把眼前這個包在襁褓中的嬰兒當作妖怪。但是對于小雨,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而言,根本不覺得眼前有什麼奇怪。
「哦,原來你叫虎妞,我叫小雨,你應該叫我姐姐。」小雨非常高興有一個妹妹,「吧幾」一聲在虎妞的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然後飛快地跑走了。一邊跑一邊歡快地喊道︰「娘,娘,我知道這個小妹妹叫什麼名字了。」
在小雨走後,虎妞躺在床上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繼續閉上眼楮裝睡。
「小雨,那小妹妹叫什麼?」翠花有些不以為然。
「虎妞,這是小妹妹剛剛給我說的。」小雨一臉驕傲地說道。
翠花啞口失笑。這麼小的孩子又怎麼能說話呢?「小雨別鬧了,來,快把粥喝了,要不然涼了就不好喝。」翠花把菜粥小心盛在一個碗里,遞到了小雨的面前。
「娘,是真的。小妹妹真的叫虎妞,這是她剛剛親口對我說的。」小雨一看娘不相信,當下有些急了,就連菜粥也絲毫吸引不了她,她躲開翠花的手,一臉認真地說道。
「小雨乖,快去喝粥吧!娘相信你的話,小妹妹就叫虎妞好不好?」翠花向著小雨笑道,把手里的碗再一次向小雨遞過去。
小雨的年齡還小,根本听不出娘的敷衍,還以為娘真的相信了她的話,當下一臉興奮,接過碗趴在桌子上「呼哧吃呼哧」地喝粥。
翠花笑著搖搖頭,端起早已經涼好了一碗菜粥向著虎妞走去。
「虎妞肚子餓了吧!來,來喝粥了。」翠花把虎妞抱起,親昵地叫了一聲,用一個小勺子挖起一勺粥小心地遞到虎妞的嘴邊。
虎妞看樣子是真的餓了。聞到菜香米香,忍不住張開紅嘟嘟的小嘴,一口把粥喝了下去。
「看這孩子也不知遭了多大的罪!」翠花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眼里一片憐惜,接著繼續喂虎妞,不一會兒的功夫,一碗菜粥見了底。
「飽了嗎?」翠花拿起旁邊的一條汗巾擦了擦虎妞的小嘴,又用手指逗逗了虎妞的小嘴,看她沒什麼反應,這才放心地拿著碗離開了。
虎妞吃飽以後小嘴微微一張打了一個呵欠,又接著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上午的時間一晃的就過去了,翠花站在用籬笆圍成的門口,看了看頭頂上的太陽又看了看遠處,趙遠的身影還沒有出現。翠花心里微微有些失望,轉過身子慢慢地向屋里走去,還走等到走到門口,背後突然刮過一陣風,緊接著一白一黑兩條影子出現在自己面前。
「啊!」翠花心里一驚,失口尖叫,一股驚天的恐懼將她的瞳眸生生闢開,腿一軟,身子忍不住軟軟地癱在地上。
小白用奇怪的神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這個女人,對她絲毫不予理睬,徑直邁著步子向著屋里走去。
翠花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雙臂一伸攔在小白的面前,緊閉上雙眼說道︰「不要吃我的孩子,你想吃就吃我吧!」翠花說完身子動也不動,靜靜地等著眼前這只可怕的白虎將她撕成碎片。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預期中的疼痛沒有來臨,翠花心中滿是疑惑,她慢慢地睜開了一只眼楮向著白虎看去。
眼前的這只白虎嘴里含著一株不知名的果實,圓圓的,散發著陣陣清香,光是聞一下便讓神清氣爽,精神猛地一振。還有那只半人高的黑狗,嘴里含著一只又肥又大的野雞,正在不停地撲騰。
翠花不禁有些呆住了,大腦一片空白,難道這白虎和黑狗是為早上的那名孩子而來?它們根本就無意傷害她。
「你是來給虎妞送吃的嗎?」翠花愣愣地問道。
小白望著翠花,好似听明白了翠花的話,腦袋輕輕地點了一下。翠花越發不能思考了,她傻傻地讓開,傻傻地坐在地上,一直到小雨哭著叫她,她才驀地清醒過來,一個激靈從地上爬了起來,這時她才發現那只白虎與狗早已經消失不見。
「小雨,你沒事吧?」翠花驚魂未定,雙手不停地在小雨的身上模著,直到確定小雨完好無損她的心才安定下來。
「娘,我沒事。娘,你剛剛怎麼啦?小雨怎麼叫都叫不醒。」小雨的臉上布滿了淚痕,一臉擔憂地看著娘。
「沒事,沒事,剛剛娘是被那兩只野獸嚇著了。」翠花輕拍了一下胸口,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娘,你真笨,那是小白與阿黃,他們是來給虎妞送吃的。」小雨不提到吃還好,一提到吃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娘,我餓了,小白送的果子真好吃就是不管飽,還沒喝上兩口就沒有了。」
翠花這才驚覺剛剛這一犯傻太陽已經西斜了。「小雨,你等著,娘這就給你弄吃的去。」翠花說完又去里屋看了一眼虎妞,直到確定都沒事,這才放心地向著廚房走去。
「娘,我想吃雞。」小雨跑進廚房對著娘叫道。
「雞?」翠花這才想起那只狗來的時候嘴里還含著一只雞,急步向院子走去,果然那只雞還在,躲在柴火堆里使勁地撲騰。
翠花現在這才真正相信剛剛那只白虎與黑狗是真的來給他們送吃的,心中不免對虎妞生出了好奇與敬畏之心。
晚上,翠花用山上采來的蘑菇與那只雞炖了滿滿的一鍋,趙遠老遠就聞見了。一進門就亮著大嗓門對翠花喊道︰「翠花,我怎麼聞見了雞肉的香道?」
小雨早就饞得口水直流,听到趙遠的聲音,立刻向他撲來,「爹,您終于回來了,快來快來,娘炖雞了。」
「翠花,雞是從哪里來的?」趙遠有些不解,肚子里的饞蟲也被勾了起來。
翠花正在給虎妞喂粥,直至把最後一口粥喂完,這才端著空碗走了出來,一坐在趙遠的面前,心有余悸,把白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著趙遠說了一遍,說完還忍不住用手拍了拍胸口。
趙遠的眼里一片驚奇,與翠花一樣,他的心里對虎妞起了敬畏之心,同時他認定眼前這個不請自來的嬰兒非尋常人家可比。
「他爹,你下山有沒有探到有誰丟了孩子?」翠花的心里有些害怕,一臉希冀地看著趙過錯,想著如果有人丟了孩子,趁早把虎妞送出去。那只威風凜凜的白虎與那只嚇人的黑狗,她看著心里就發怵。
「我在山上打問了一天,根本就沒有人丟孩子。」在這一天的時間里,趙遠家家戶戶都問遍了,根本就沒有人丟孩子,問到最後,趙遠被人當成瘋子差點被趕出小鎮,如果不是一家當鋪老板經常收他的山貨,只怕趙遠還會受更大的苦。
翠花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一臉無奈。
「娘,爹回來,我們可以吃了嗎?」小雨饞涎欲滴,眼里冒著綠光,緊緊地盯著盆里的小雞炖蘑菇,口子直向下掉。
「吃吧!吃吧!」趙遠也不洗手,直接用手從盆里抓起一只肥大的雞腿放到了小雨的碗里。
「他爹,累了一天餓壞了吧!來,你也吃。」翠花把另外一只雞腿放到趙遠的碗里,眼里滿是心疼。
「我不餓,你累了一天,又驚又怕,這只雞腿理應由你來吃。」趙遠憨厚地笑了笑,把碗里的雞腿放在翠花的碗里。
「不,我不餓,你吃吧!」翠花又把雞腿放到趙遠的碗里。
……。
屋里的虎妞霍地睜開眼楮,翻了一個白眼,撇了一下嘴巴,不就是一個雞腿嗎?至于這樣推來推去嗎?無聊。
第二日天還未亮,趙遠夫婦又被虎嘯與狗聲驚醒,趙遠心里一驚,慌忙起身穿衣從窗戶向外看去,只見一只愛傷的兔子孤零零地躺在空蕩蕩的院子里。
「他爹,怎麼回事?」知曉了那只白虎與黑狗不會傷害他們,翠花心中也不再害怕了,她探起身子向著趙遠發出疑問。
趙遠沒有理翠花,而是徑直走到堂屋把門打開,把那只又肥又大的野兔提了進來。
「翠花,你看。」趙遠把野兔提給翠花看。
「他爹,這怕又是它們送來的。」翠花披了一件衣服坐了起來,眼里閃過一絲驚喜。
「這個孩子到底是什麼身份?身邊為何會出現白虎?」趙遠把目光投在熟睡中虎妞的臉上,心里一片困惑。
「他爹,別多想了,趕緊下山把兔子賣了,家里一點米也沒有了。昨天煮的粥只夠今天早上喝了。」翠花不想想太多,如今只要有吃的比什麼都高興。
趙遠的眼里閃過一絲愧疚,身為一個男人,讓妻女跟著受苦挨餓,他真是太沒用了。
趙遠提著野兔默默地向外走去,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消失在翠花的眼里。翠花的心里一陣陣難過,可是卻找不出任何話話來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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