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京的準備都差不多了,眼看著快要過年了,沈家的人也準備好回去了,不然這一旦下雪,就沒有辦法回去了。
「爹爹,我們明天出發了嗎?」沈靜姝有記憶以來,在這江南待的時間是最多的,京都她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前世,完全都是那些極壞的記憶,如今要離開,沈靜姝真的好舍不得。
「嗯,如今快過年了,回去正好準備過年,這個時候回去也可以避免道路冰封了。」
「真的好舍不得!」如果可以,她還真的希望可以一直在這里,無憂無慮的活著。然而前世那些記憶,讓她怎麼可以就那麼放棄?更何況那些人,是自己說不去在意,他們就會罷手了嗎?
自然是不會的!
「舍不得以後有機會我們再來就是,這里終究也是我們的家!」知道沈靜姝對這里的感情極深,沈文華當然也不好多說什麼了。
「嗯,好!」笑了笑,沈靜姝收回心里的不舍,如今該道別的都道別了,做好了離開的準備,沈靜姝唯一舍不得,就是這里的人了。
「姐姐,我們是要去京都了嗎?以後都不回來了嗎?」沈子涵如今已經八歲多了,長得越發的乖巧可愛,這幾日一直都听說要離開,最舍不得的,就是他了。
從有記憶以來就在這里,沈子涵真的很不想離開。
「嗯,我們要回去看祖母,以後就會在京都常住。」
「那我們還會回來嗎?」
「有機會會的,子涵,舍不得嗎?」
「嗯,有些舍不得,不過听夫子說京都有更好的師傅,許多都是最好的,我也想去看看。」第一次離開熟悉的地方,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說實話,沈子涵還真的是很舍不得。
「嗯,夫子說得對,你如今也越發的大了,去京都對你而言,也是極好的。」沈子涵從小就聰明伶俐,這些年雖然不在京都,可是作為沈文華的嫡長子,沈文華自然寄予了很大的厚望,對沈子涵的教育也從來都不落下的。請的也是十分有才華的夫子專門教養,沈子涵如今雖然才八歲多,已經參加了童生考試,還博得了頭名,在江南也是小有名氣。不過沈文華不想兒子鋒芒畢露,所以也沒有再讓沈子涵繼續考,只是讓他潛心學問,先學會做人做事的道理,而且素日里沈文華也很重視和兒子的交流,比起許多富家子弟,沈子涵除了書本上的,自然還是學了很多的。
「姐姐,明天就走了嗎?」
「嗯,明日就出發,趕在下雪前回去,也免得耽擱了行程。」
「好,那我今日要好好休息,也免得明日沒有了精神。」
「對的,走吧,今日就要將府中的人都遣散了,今夜府上怕也是很冷清的,你別怕。」
「姐姐,我都是大孩子了。」他們要離開了,許多人自然也是要另謀前程的,單悅榕也沒有攔著,如今府上的人也走了一大半了,除了有些要守著宅子的,其他的基本都走了,的確比往常冷清了許多。
「好好好,我們子涵是大孩子了!」笑了笑,看著弟弟日漸長大的容顏,沈靜姝越發感覺到骨肉親情的重要。
前世她孤苦一生,無依無靠,可不就是因為她沒有至親的人了嗎?所以才沒有人護著她,沒有人幫她,和她商量,今世,再也不會了。
如今她已經有了自保的能力,子涵也漸漸的大了,那些人想要再算計到他們身上,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
……
當天單悅榕就將府上要走的人都發了銀子,讓大家各奔前程去了,整個沈府頓時寂靜了許多,單悅榕看著,嘆了口氣,「人都走了,一下子冷清了不少,以後我們都走了,這里就那麼幾個人,怕是更加冷清了吧?」這一去,回來的可能性極低,這里有她太多美好的回憶,單悅榕還真的是舍不得了。
「娘,我們以後還會回來的!」不管他們去了哪里,這里終究是她住了十幾年的家,沈靜姝當然是有感情的。
「嗯,你說得對,我們終究還會回來的,只是不知道是何事罷了。」
「娘,說什麼呢,以後有機會,你想來,就讓爹爹陪你來就是了,別擔心,這里有人守著,我們想回來,隨時都可以。」那麼大的宅子,也算是大房的產業,當然不可能就那麼荒廢了。
「嗯,好了,早些休息吧,明日還趕路呢!」
「嗯!娘,你也早些休息!」
「去吧!」收拾了幾個月了,東西都差不多了,除了一些帶不走的,單悅榕或賣了,或留著以外,能帶走的都帶走了。只是雖然早就做好了要走的準備,如今離開在即,單悅榕難免感慨,「文華,明日就要走了,多年不曾回去,也不知道京都如今是怎樣的光景?我都快有些不記得老宅的樣子了。」哪里有她太多不好的回憶,單悅榕也總是選擇遺忘。
「不記得,回去不就知道了,好了,別多想了。這里永遠都是我們的家,以後你想回來,我們就回來住住,或者等我們都老了,一起搬過來也可以!」到時候他辭了官,一家人不就可以縱情山水了嗎?
「呵呵,那樣倒是極好,我都有些期待了。」雖然沈文華說的極好,可是單悅榕也知道,一旦他們回京,許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了。尤其是將來年紀大了,哪里能夠如此顛簸呢?不過沈文華能這麼說,單悅榕還是很高興的,自然不會說些煞風景的話了。
「好了,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就得出發了。一路辛苦,我們多睡會兒的好。」
「嗯,也好!」留念的看著這一切,單悅榕似乎想將這一切都記在心里一般,這一夜睡得頗為不安穩,次日大家很早就醒了,去京都的路途遙遠,早出發,總是好的。
……
該告別的都告別了,本以為來送行的人卻是很多的,尤其是街上圍了許多的百姓,更是讓沈文華訝異,「你們……」
「沈大人,听說您要走了,我們特意過來送送您!」沈文華為官清廉公正,十多年來在江南做了許多實事,老百姓自然感激。听說沈文華要走,當然是舍不得的。只是沈文華已經在這里待了太久了,早該走的人,為了他們留下太久,他們哪里還能阻礙?
「謝謝了,你們回去吧,天涼了,可別凍著了。」看大家的樣子,就知道在這里等很久了,沈文華的心暖暖的,看著這些百姓,還有這個繁華的城市,想起當初來的時候的情景,沈文華只覺得恍如隔世。
「沈大人慢走,沈大人萬福,沈大人一路順風……」一路的百姓都跪了,可見沈文華在百姓心里的威望。這些年因為沈文華,他們的確是過上了好日子,而且江南如今風調雨順的,百姓豐衣足食,沈文華又是真心為他們辦事的,他們心底全是感激。
「謝謝了,回吧,回吧!」幾人上了馬車,便離開了,到城門口的時候,便看到楊惠蘭和孔心荷來送行了,楊惠蘭今日的氣色倒是不錯,沒有了往日的輕愁,可見這些日子,她過得也是舒心的。
「離別太過憂愁,本不想來送你的。可是想今日一別再難相見,也只能來送你了,你去了京都,認識更多的人,將來可別忘了我了。」眼圈都紅了,說實在話,楊惠蘭真的舍不得沈靜姝走。
「傻瓜,我怎麼會忘了你呢?倒是你,好好照顧自己,以後有機會去京都來看我,我也會來看你的,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拿了帕子給楊惠蘭擦了擦眼淚,或許是離別太過憂愁,沈靜姝這會兒也有些忍不住了,「好了,都是當娘的人了,可別再哭讓人笑話了。又不是見不著了,弄得跟生離死別一樣的!」
「說什麼呢?這話可不吉利,快收回去!」
「好好好,我收回去,不過你也別哭了,有什麼事情記得寫信給我,別事事都自己扛著,明白嗎?」
「知道了,放心吧!」
「還有別總是委屈自己,有的時候該說的事情就要說,該給自己爭取的就要做。在我的心里你可一直都是以前那個直爽的女子,可別讓我失望了。要是再讓我看到你活得那麼辛苦委屈,我可不認你這個朋友了。」
「好了,知道了,真嗦!」被沈靜姝這麼一說,楊惠蘭倒是止住了自己的眼淚了,「你和心荷說些話吧,我也不耽擱你了,有事情我自會給你寫信的!」
「嗯,心荷,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靜姝,你們先走,來年春天的時候,我們再去找你們。放心吧,惠蘭這里我會勸著她的,也會幫她的,你在京都,一切小心!」雖然孔心荷和陳鋒也想和沈靜姝他們一起走的,可是江南這邊的生意還是需要交接一下,暫時是走不了了。
「好,我知道,你們也是,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情就寫信!」
「好,也不多說了,你們走吧,可別因為我們耽擱了行程了。」早就做好了離別的準備,很多話之前也都說了,這會兒親自送沈靜姝離開,幾人的眼圈都難免紅了。
「好,你們保重,我走了!」別的話也不多說,沈靜姝這會兒上了馬車,也不再回頭,直接就走了。
「再見!靜姝,一路平安!」見沈靜姝真的走了,楊惠蘭的眼淚頓時就忍不住了,「心荷,靜姝真的走了?以後我們真的見不到了?我真的好舍不得!」
「好了,如果想見,自然是能見到的,別擔心了。」
「我真的很羨慕你,還可以跟著她去京都,以後就是我一個人了。」
「你也可以去的,我們都會陪著你的,就是沒有我們,你還有孩子,還有丈夫啊,你不會孤單的!」
「嗯,你說的對,我們好好送送靜姝,下一次見面,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
「好!」
沈靜姝坐在馬車上,雖然沒有再回頭,可是心里到底是不好受的,這里的一草一木她已經那麼熟悉,如今真的離開了,沈靜姝想著京都的一切,也多了幾分彷徨。
她終于是要回去嗎?回去奪回被那些人奪去的一切,二叔,二嬸,還有她那堂妹,前世你們如此對我,奪走了我的一切,今世,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們得逞!
我會讓你們也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
一路走走停停,到底還是遇到了風雪,所以走得極慢,最後差不多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才終于是回到了京都。沈靜姝一行人裹著厚厚的棉襖,來到京都的時候,京都正在下雪,一片銀裝素裹的,四處都是行人走動,比起江南,別有一番滋味。
只是幾人都是在江南待慣了的,江南比起京都冬日要暖和許多,這會兒一回來,頓時覺得冷極了。那北風就跟那刀子一樣的,刺得人臉疼,單悅榕自然是知道京都的天氣的,提前就準備了厚厚的襖子,還讓幾人披了斗篷,將整個人過得嚴嚴實實的,可是下了馬車,沈靜姝還是覺得冷。
「姐姐,這京都的天氣可比江南差多了,往年江南這個時候都還沒有下雪呢,這里已經一片素白了。這可真冷啊,感覺說話嘴巴都是灌風的!」沈子涵出生在江南,也長在江南,對這京都的天氣,還真的是格外的不習慣,這也是他大了些,要是小些,肯定路上就會熬不住了。
「先別說話了,馬上就要到了,放下簾子,可別吹了風凍著了,回頭該生病了。」沈子涵的身子雖然一直都很好,可是沈靜姝還是有些擔心的。
南方北方終究是不同的,前世她剛來的時候也水土不服,病了許久。斷斷續續的一兩年都沒有好全,也不知道怎麼就傳出她病弱的消息,所以一直無人問津。
今世,她可不會再犯這個錯誤了。
「姐姐,我就是好奇京都什麼樣子,放心吧,我身子可好了,沒事的!」沈子涵也不是一個文弱的書生,也是習了武的,身子自然比一般的人強壯些。
「好也不行,這水土不服有的時候也會傷了身子的,一會兒回去還得喝些姜湯才是。」
「好姐姐,我知道了!」沈子涵向來都听沈靜姝的話,知道自己的姐姐精通醫術,也沒有再調皮,只是坐在馬車里,縱然里面燒了爐子都覺得冷,沈子涵還真的是格外不習慣,「這天氣真的凍死人了,也不知道這里的人怎麼受得了的,我倒是喜歡江南的天氣,一年四季如春,可好了。」
「回來了可別再說這些,祖母知道了,會不喜的!」一路上沈靜姝都在跟沈子涵灌輸沈老夫人的事情,也是想一會兒沈子涵好好表現,也免得沈老夫人挑錯了。
「知道了,姐姐,我省得的!」沈子涵心里也清楚這京都這個祖母對母親似乎是有些不滿意的,沈子涵因此對祖母也不滿意,可是沈靜姝從小就教他要敬重祖母,他也照做了。
讀了那麼多年的書,他還是知道些道理的,更何況他如今也八歲多了,也懂了許多的道理。
「省得就好,一會兒見了祖母,可要好好行禮,切不可怠慢,知道嗎?」沈老夫人本來就偏疼二房的人,他們姐弟又是多年不在身邊的,自然跟沈老夫人沒有什麼感情。沈靜姝就是知道這一點,才要努力的和沈老夫人搞好關系,也免得沈老夫人因為他們兩個的疏離,對單悅榕更加不滿了。
到底是嫡親的祖母,前世沈老夫人對她雖然比不得二房的人看重,可是那個時候作為孤女的她,還是多得沈老夫人的照顧,才可以活到成年,對沈老夫人,沈靜姝的感情也一直都是復雜的。
「姐姐,我知道了。」點了點頭,沈子涵自然是明白的。祖母對娘不喜歡,他當然是不能拖娘的後腿。
「嗯!」
……
一路上交代沈子涵,很快就到了沈府,「大老爺,大夫人,大小姐,大少爺,到了!」
「嗯!」幾人一下馬車,頓時看到了沈府的大門,不愧是百年書香世家,沈府的老宅和江南的宅子是完全不能比的。只是大門就有兩座石獅,帶著古樸,給人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
幾人剛剛下了馬車,讓人通傳,不大一會兒,就有人來了,「大哥,大嫂,你們可是回來了!」來迎接的人當然是沈文華的弟弟沈文禮,兄弟兩是有些相似的,不過沈文華要高一些,而且可能因為性格的原因,沈文華整個人給人一種儒雅的感覺,可是沈文禮卻相對而言要顯得松散些,說笑的時候給人的感覺也好像有些不大真實。
「二弟!」點了點頭,和這個弟弟的感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差。兩人雖然是嫡親的兄弟,可是因為性格的原因,相處的不好不壞。
「呵呵,母親可是盼了大哥大嫂許久了,快請吧,母親听說你回來了,可高興了!」笑嘻嘻的示意幾人進門,沈文禮這般的姿態倒好像是主人,沈文華幾人是客人一樣的。這些年沈文華不在,他在沈府過得逍遙自在的,好不快活!
「好,先去見母親,你們去將東西放好!」
「是,老爺!」
「呵呵,大哥在江南多年,怕是得了不少好東西吧?改日讓我去看看可好?讓我也開個眼?」沈文禮瞧著那跟著的馬車,看著那大包小包的東西,眼底就帶著精光,可見這也是一個精于算計的主。
「二弟這是說的什麼話?江南雖然富饒,可是我也不是那等壓榨的貪官,哪里就得了許多好東西了?」就算是有些好東西,那也是沈文華自己拿錢買的,那些東西也是他極其喜歡的,他可不想被這個俗氣的弟弟拿了去。
「大哥說什麼話呢?一家人哪里還那麼客氣?弟弟我不過也只是想看看而已,又不問大哥要,大哥緊張什麼?」听沈文華那麼說,沈文禮心底是有些不屑的。在他看來,哪個當官的不貪點,誰會那麼傻,在江南十多年一點好處都沒有撈著?
不說是嗎?怕他要,沒關系,他自然會有辦法!
「先去見母親吧,許多年沒見母親了,該是去見見她老人家了。」知道自己這個弟弟貪財,而且有些小家子氣,沈文華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換了一個話題,沈文禮知道自己多說無益,也就沒有說了,「也是,母親可想大哥了,還是先去見見母親吧,母親自從知道大哥回來,可是一直盼星星盼月亮的,眼里哪里還有我呢?」其實算起來沈老夫人還是很疼這個小兒子的,大兒子從小就主意正,而且聰慧過人,一直都是沈老爺親自帶的,所以沈老夫人對大兒子的感情要弱些。倒是小兒子,沈老夫人帶的多,而且小兒子嘴巴甜,會哄人,沈老夫人自然偏疼些了。
「走吧!」一路上的步履從容,不過腳步倒是快了些了,這會兒正在等著沈文華來見自己的沈老夫人也不停的催著,多年不曾見兒子了,心里也著實是想念,「文華可是回來了?不是說已經到了門口了嗎?怎生還沒有過來?」
「老夫人放心吧,二老爺已經親自去接了,很快就會過來的。」一旁的老嬤嬤見著沈老夫人這樣子,也知道沈老夫人是想得緊了,扶著沈老夫人催促著,沈老夫人盼啊盼啊,終于是盼到了,「老夫人,大老爺已經在門口了,馬上就過來了!」
「是嗎?快扶我過去坐著,我等著他來磕頭呢!」多年沒見兒子,沈老夫人心里想得緊,剛才一直盼啊盼的,可是這會兒見兒子來了,想到自己多年的想念,沈老夫人心里就不大舒服,打算擺擺譜了。
「是,老夫人!」扶著老夫人去坐下,沈文華趕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沈老夫人坐在那里,也看不出是什麼表情,沈文華趕忙跪了,「兒子跟母親請安,母親身子可是安好?」一旁的單悅榕見沈文華行禮,和一雙兒女也跟著行禮了,「母親安好,媳婦來給母親請安了!」
「祖母安好,孫子(孫女)給祖母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