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梁姐。」一個聲音打斷她的沉思,梁以安回過頭就看見夏純朝自己跑過來。
夏純是收留自己那對老夫妻的孫女,因為兒子媳婦常年在國外工作,幾乎沒時間照顧女兒。所以就把孩子交給爺爺女乃女乃照顧,夏純今年十八歲。個性就像個男孩子一樣,穿著打扮也和男孩子無異。與最近幾年特別紅的那個李宇春真是如出一轍,不過這家伙更加是雌雄不變。用時下很流行的一個詞,那就是妖孽。已經不能用言語表達出來了,就連爺爺女乃女乃也對她是唉聲嘆氣,好好地一個女孩子,硬給養成男孩子了。
「小梁姐,你不冷哦。」夏純走到她的身邊,月兌掉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四月不算熱,她這麼單薄的身子還在海邊呆這麼久,不生病才怪呢。
「我沒事。」梁以安笑著說道,將衣服還給她。
「我不用。」夏純強行將衣服披在她的身上。
「小梁姐,你似乎心情不太好。到底怎麼了?家里出什麼事了嗎?」夏純問道,這次回來她的心情好像比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還糟糕。
梁以安搖搖頭,轉身往回走。來這里已經有一周了,她也躲了一周了,也該走了。當初走的時候,她就沒想過要真的一走了之,不管不顧。她只是想給自己一個緩沖的時間去適應,讓自己暫時忘記那邊的一切。做回真正的自己,不是別人。不管怎麼樣,該她面對的就得去面對。那是她的責任,她不能自私的一走了之,讓家人再次處在風口浪尖上。
「小梁姐,你跟我來。」夏純伸手拉住她,就往回跑。
梁以安並不知道她想干什麼,只好被她這樣拉著跑。終于她們跑到一塊大岩石上,夏純放開她的手,雙手放在唇邊,大聲叫喊著。
「啊……」
叫了幾聲之後,她回過頭對著梁以安說道。
「小梁姐,就像我這樣大聲的叫出來,把所有的不開心都喊出來。全部都倒出來,讓它們隨著海風丟進大海。大海會包容一切,包括你的不開心,這樣心情就會好很多。」
梁以安笑著搖了搖頭,看著面前這個神采飛揚的女孩子,不由得想起以前的自己。那個時候她也是這麼的快樂,無憂無慮,擁有感染一切的力量。
「快啊,真的有效。試試,試試。」夏純拉著她的手,勸說著。
梁以安盛情難卻,將手放在唇邊,喊了幾聲。
「你這樣哪行?要大聲,要發泄,要撕心裂肺,就像是有掙月兌一切的力量。」
「啊……」
「對,再用力。」
梁以安閉上眼,大聲的叫喊著。越來越大聲,似乎是要將自己全身所有的不滿都發泄出來。
「葉凌葑,我一定會忘記你的。葉凌葑,我不會再愛你了。」梁以安對著大海酣暢淋灕的叫喊著,到了最後都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麼。
夏純站在一旁看著梁以安,听到最後見她一遍一遍的叫著一個名字。因為是最愛的人吧,不然不會這麼撕心裂肺,不會這麼痛心疾首。
到最後梁以安連聲音都啞了,氣喘吁吁的坐在地上,看向夏純。
「心情好多了吧。」夏純笑著說道,這是她最喜歡的發泄方式。似乎將一切喊出來,喊道聲音都沙啞了,心情就會好了。
梁以安點點頭,低頭笑了。不同于以往的強顏歡笑,故作笑意。而是真的發自內心的笑,帶著陽光一般的光芒。夏純怔怔的看著她,她覺得她是屬于這樣的快樂的。
又在小鎮呆了兩天,梁以安就跟他們告別了,老夫婦倆也不做挽留。這幾天他們也看出來她有心事,之前听她說家里出了事。想來應該不是很好的事,他們也不便多打听。
「小梁姐,要記得想我哦。有空我會去看你的,記得要收留我。」
「放心吧,就是餓著我自己也不會餓著你的。」梁以安笑著說道。
離開小鎮,梁以安去了外婆家,說起來她也四五年沒見過他們了。外公外婆是一所著名高校的教授,梁以安從小就一直生活在他們的身邊,直到十四歲離開了他們的身邊,回到父母的身邊生活。所以相比去父母,她和外公外婆的感情深厚的多。走到教師宿舍樓下的時候,梁以安突然有些遲疑地停下了腳步,她微微仰起頭來,看著五樓的陽台,那是她的家,是她這麼多年來無比想念卻不敢回去的家,家里有疼愛她的爺爺女乃女乃,有她年少時候最美好的一切回憶。
陽台上依然擺著熟悉的花盆,那是女乃女乃最喜歡的花,幾年不見,那花似乎開的越發旺盛了,比起剛剛被外婆抱回家時小小的一株,可憐兮兮的一個花骨朵兒,現在卻枝繁葉茂的像是要沖破花盆。
看到這花,她就想起當年她小小年紀,大病初愈便被母親送到了外婆家。
外婆對母親不假辭色,對她卻是十分疼愛,她教她看書寫字,教她做事做人,在她尚且年幼的時候,外婆代替了母親的角色,甚至比一個母親做得還要多,她對她存有太大的期望,那滿滿的信任和寵愛卻是她在那天以後最不敢去面對的東西。
陽台上還晾著幾件衣服,那件洗得有些發白的襯衫是外公的,梁以安記得五年前離開的時候,外公的這件衣服的衣袖就已經磨得起毛了,五年過去,他卻還在穿。
她突然記起自己最後一次見他們時,還曾經信誓旦旦地說要出去打工,拿工資給外公買一件新襯衫,然而,她並沒有做到。
她還曾答應他們會好好念書,以後也像他們一樣,當一個老師,傳道授業,教書育人。然而,她也沒有做到。
梁以安慢慢垂下頭來,因為仰著頭太久,脖子有些酸酸的,不知道是不是傳染,連鼻頭都酸酸的,她苦笑著閉上眼楮,一切的沖動和勇氣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她還是不敢去見他們,就像這五年來的每一個日日夜夜一樣,她很想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很想知道外婆的肩膀還痛不痛,外公的高血壓有沒有好一點,但她不敢見他們,甚至連一個電話,也不敢打給他們。
她害怕听到他們的指責,害怕他們也像其他人一樣,用失望和鄙夷的目光看著她,她害怕這世上對她最重要的兩個人也會不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