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宿舍相反的方向,只有稀稀拉拉走讀的學生,頓時清淨了不少,昏暗的路燈也只能看到三米範圍之內的人,戰荳荳頓時底氣足了。
「熊安安,再不回宿舍,等會兒來不及啦!快快,書包給我,我們自己走就好。」現在親戚關系已經定了,戰荳荳屬于家庭觀念很重胳膊肘肯定內拐的人,對安然更加少了一點生疏和抗拒。從她內心來說,她雖然無法接受安然,但是也已經把他從朋友位置靠向家人了。
那就不能用太殘暴的方式對不對?
「我也回家了。」安然很輕松的回答。好幾天沒有機會和她這麼好好說話,哪怕被罵,都覺得骨頭里很舒爽。
「呃?你怎麼也回家了?」戰荳荳看著一身輕松的安然︰「你書包呢?」
回去就是睡覺,難道還要挑燈夜戰嗎?「放教室了。」
果然學霸就是學霸啊,底氣足。戰荳荳搖頭嘆息,快到學期末了,她還是每天背個書包回家裝裝樣子的——其實回去之前都計算的好好的,今天要看什麼要復習什麼,但從來沒有一天完成過,背著書包來回花費的力氣,只能當是自我安慰。「那你怎麼回家?不是走回家吧?」
「開車了,停校門口的。」最近夏家兄弟倆天天接送兩姐妹,倒是給了自己不少靈感,等到夏致和夏非寒回去,這接送的光榮任務,自己完全可以接過來的——當然,如果能跟大樹他們說的那樣,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就更好了。
「靠,土豪……」戰荳荳只能用這兩字形容了。
快倒校門口,戰荳荳很警覺的往門口望去,自覺的落後兩步和安然拉開距離,中間還挽著夏立秋做擋箭牌。這樣夠了吧這樣夠了吧……
校園大門口,高大的越野車停在樹蔭下,路燈將側靠車邊的人影拉得修長,隱沒在婆娑的樹蔭里。夏非寒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目光透過鐵門望向大道。
似乎心有靈犀一般,他很快就鎖定了兩個相依偎的身影,雖然從他這個距離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黑色的輪廓,但憑借著十五年的熟悉感,他還是很確定的鎖定了倆人。
嘴角淡淡的微笑還來不及完全浮現,夏非寒的眉頭又微微皺起,視線落在了戰荳荳和夏立秋身旁的一個人影上——跟得不緊不慢,速度與她們倆保持一致,不時還回頭望……
那身材,很熟悉啊。夏非寒過目不忘的能力,在認人方面也有一定天賦,無需多想,便確定,那是安然。
除了他,還能有誰可以這樣跟著戰荳荳和夏立秋?
這小子,還真是執著啊。
「哎喲,書包!」戰荳荳忽然一拍大腿,怪不得覺得今天身輕如燕呢,原來是因為這個︰「熊安安,快把書包給我吧!」萬一到了校門口被夏非寒看到,他那小雞肚腸會不會借題發揮?
「我送你到校門口。」安然打定主意追求戰荳荳後,就從來不懂退縮為何物。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灕的鮮血——更何況是直面情敵?
如果是夏致,他就要進一步向對方顯示出自己的決心。一個男人,如果連面對情敵的勇氣都沒有,又怎麼可能在愛的戰爭里取勝。
如果是夏非寒?……一樣的吧。
「給我啦,我要拿東西!」戰荳荳有點模清安然的牛脾氣,隨意扯了個慌。
果然,戰荳荳這麼一說,安然立馬把書包遞了過來。戰荳荳立馬把書包背在身前,假意在包里掏啊掏,掏出來手機一瞧︰「喲,九點十分了。」
好浮夸的演技啊,身邊的夏立秋微笑,依舊沉默不語。二哥對于安然的存在不知道了解多少了,自己這麼做,應該是對的吧?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立秋不知道在平安夜那天,夏非寒就見識到了安然對于戰荳荳的「不良企圖」。她只是單純的覺得,有什麼危險情況,應該讓哥哥自己發現。
快到校門口,戰荳荳立即眼尖的看到了斜斜靠著車門的夏非寒,除了他,誰還能這麼酷酷又雅痞。她拉過夏立秋,正式跟安然劃清界限︰「好啦,熊安安你路上小心啊!我和立秋先回去了。」
「我和非寒學長打聲招呼吧。」安然也很輕易的推測出了來人的身份。若是夏致學長,只怕此刻已經含笑站在校門口,等著迎接戰荳荳和夏立秋了,而不會像此刻一樣,依舊無動于衷的酷酷的在車邊等候。
不要哇……戰荳荳恨不得哀號,熊安安這是把自己推上死路啊,可是她又拒絕不了。人家說得好啊,是跟非寒學長打招呼,她憑什麼攔?他們倆本來就是認識的。
終于見面,氣場詭異。夏立秋淡定的喊了一聲哥,然後朝安然點了一下頭,拉開車門就躲了進去。戰荳荳的目光掃過這,又掃過那,害怕熊安安忽然又跟上次一樣突然表白,也害怕夏非寒忽然莫名其妙暴走。
真是的……戰荳荳一跺腳,干脆也鴕鳥政策,直接上車。
兩個怪人,愛咋咋的吧。
「非寒學長,」安然很客氣的打了聲招呼。
夏非寒微微站直了身體,不再那麼吊兒郎當,顯示對別人的尊重︰「嗯。」雖然很不想搭理這小子,但,救命恩情不能忘。
安然倒也沒指望夏非寒能有怎樣的回答,以他的性子,應一聲已經不錯了,難道還指望著清揚第一酷哥跟自己拉家常?
一時有點冷場。兩個都不是話多的男生。安然本來想得好好的,但是在夏致面前的那一套表白說辭,在夏非寒面前卻開不了口。
戰荳荳喜歡的不是夏非寒,夏非寒也沒有表達出要追求戰荳荳的意思,那自己這,根本就沒有目標遞出挑戰書。
安然的心里忽然覺得很別扭。那種想說又不能說,不能說又覺得很有必要說的矛盾感,在心里肆虐。
「走了。」沉默了能有半分鐘,夏非寒漠然丟下這兩個字,而後打開駕駛位坐了進去。
安然剛剛醞釀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算了,還是等等吧,不要一時沖動。對夏致發表真愛宣言,那是勇敢,但是如果隨便對誰都發表一通,那是傻瓜。
夏非寒,是他的情敵嗎?
看到夏非寒上車,戰荳荳心里落下了一塊石頭。夏非寒的脾氣可沒夏致哥哥那麼好啊,真怕熊安安把他惹怒了。
「非寒哥哥,今天有什麼好吃的?」戰荳荳一沒了心思,整個人就輕松了,馬上就開始沒心沒肺起來。劫後余生要慶祝的不是嗎?今兒就吃雙份好了。
夏家兄弟每天晚上來接她們,都會帶點兒熱騰騰的宵夜。
居然還好意思要吃的?夏非寒不動聲色的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她絲毫沒有壓力的小臉,從副駕位上把東西遞過去。吃吧吃吧,吃飽了好上路。
戰荳荳捏起松香綿軟的糕點,一大口咬了下去。上過晚自修,在這冷冷冬夜,吃點兒熱騰騰的東西真是人間享受啊。
「立秋,我先送你回家。」前座的夏非寒忽然開口。一般都是先送戰荳荳回家的。
「好。」夏立秋乖巧的答應。剛剛還覺得二哥的表現似乎太過平靜,果然。
戰荳荳卻被嚇了一跳,一口點心噎在喉嚨里夠嗆,好不容易順下去,立馬緊張︰「為什麼啊!不是先送我比較好嗎,省得你到時候跑兩趟啊!」不是吧不是吧,她還以為考驗已經過了的。夏非寒,果然是記仇的小人。
「加油。」夏非寒冷冷丟了兩個字,車子疾馳回家。
不到五分鐘的路程,真的很近,夏立秋揮手和兩人告別,夏非寒一腳油門下去,車子又疾馳而去。
戰荳荳抱著書包,很警覺的盯著夏非寒桀驁冷漠的側面,咽了口口水︰「夏非寒,你不會又去鹿山看月亮吧?我告訴你哦,這兩天陰天什麼都看不到,山上風又大這大冬天的實在很冷,明天我還要上學……」戰荳荳嘰嘰咕咕,數落了一通,就怕夏非寒又把她拐到荒郊野外。
那是讓她這個戰女俠都能夠戰栗的。
夏非寒蹙眉,半轉頭嘲弄的看了她一眼,輕聲哼了一聲,不屑。
這很詭異很冷酷有沒有?像不像要把她作死棄尸荒野的節奏?戰荳荳越來越覺得自己這個「見寒 」的毛病有晚期的嫌疑︰「哎哎,夏非寒,我們到底去哪兒啊!」自己要不要考慮個高難度的跳車嘛的?呸呸,應該用不著。
「加油。」夏非寒頭也不回的回了她兩個字,冷酷到底。
真的是加油?戰荳荳有點不能相信,單獨坐車她可是吃過兩次虧的,吃一塹長一智懂不懂?一二不過三懂不懂?別怪她信任度不夠,實在是有前科在。
仿佛是為了消除她的不安,夏非寒的車一拐,真的拐進了一個加油站。
靠,還真是加油……戰荳荳虛驚一場,模胸順氣。
夏非寒從後視鏡默默看著她的表情,冷笑。唔,還算有點自覺性,這是在愧疚害怕的表現嗎?看在她自我悔改的份上,今天就給她這麼點教訓好了。
很想用點「武力」直接解決,但是她現在已經有點開竅了,他不能老是使用這個方法。她的身體已經漸漸熟悉他了,現在要做的,是攻心。
算了,還是雙管齊下吧——攻身那條路線,他已經食髓知味,停不下來了。
把她捕獲的道路,要隨時不斷修正。她不開竅的時候他可以肆無忌憚,她現在開竅了,他就得稍加控制,等她再放松戒備了,他隨時跟進。
斗智斗勇,她現在都不是自己對手哈……
加完油,夏非寒一語不發,直接把車開到了戰荳荳樓底下。戰荳荳還有點不敢相信,居然這麼輕易就結束了?
「夏非寒?」戰荳荳從後座扒在前座中央,彈出腦袋瓜看著夏非寒。
夏非寒挑眉看著她,不語。
太詭異了有沒有?就好像一條大灰狼忽然就變成了一只小綿羊……戰荳荳不放心︰「我上去了?」
夏非寒心中輕笑,依舊板著臉,不在意的嗯了一聲。
戰荳荳推開車門,一腳跨出去,不死心的問︰「我真的上去了?」
小樣……夏非寒頭也不回,淡然︰「你要不想走就留著。」
這句話的後果就是,某人下車,關門,竄進樓梯,一氣呵成。
夏非寒輕輕哼了一聲,嘴角泛起一點弧度,駕車疾馳而去。今天的戰略是︰威懾。目測效果良好。
真的走了呀……戰荳荳從拐角處探出身子,還是有點不相信夏非寒就這麼地走了。這個,放在半年前來說好像還算是正常的舉動,但是現在,不應該啊。
他不罵自己?不發火?不教育了?
自己應該慶幸的,可是為什麼反倒有點悵然若失了?
戰荳荳想不通,于是不想,直接上樓。
江心悅正在書房埋頭打字,按照她的話來說,她要抓緊手頭小說的進度,盡早完成,好為明年的婚假騰出時間。
「荳荳,回來啦!」
「小姨,幾天沒跟姨夫約會了麼。」戰荳荳打趣,自從安志杰求婚之後,她已經很乖巧的自動改口了。
江心悅啐了一聲,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哎,荳荳,剛和你媽通了電話,今年過年我們都回廣州去啊。」
「哈哈,丑女婿見公婆嗎?」戰荳荳放下書包,取出廚房江心悅幫她溫的牛女乃,打趣道。
江心悅略帶羞赧的承認了。
「呀,什麼時候去啊!」戰荳荳真心為小姨高興過後,忽然想到一個大問題。夏致哥哥他們好像年後初七八的樣子就要飛美國了吧?時日無多,更需珍惜。
「年前吧,等你放寒假的時候,放心吧,去個五六天就回來了。」她自己屬于自由職業者,到處一樣,未來的老公可不是閑人,很忙的。
五六天?戰荳荳放心了,那還好,耽誤不了多少︰「嘿嘿,好啊,好久沒去看外婆了,不知道她紅包有沒有幫我留著。」
洗漱完拱進被窩,腦海里卻還在想著夏非寒不同尋常的反應,不按常理出牌,難道是有陰謀?還是,他氣過頭了?不問問清楚,她睡不著哇。
蒙上頭,在被窩里掏出手機,給夏非寒發短信,當然不會那麼笨直接問,當然要找個由頭︰「非寒哥哥,睡覺沒?」
他是夜貓子,應該沒那麼早的。
等了三分鐘,依舊沒什麼消息,戰荳荳的思維又開始發射開來。不是真的生氣了?覺得她朽木不可雕糞涂志強不可築所以放棄要求了?
夏家,夏非寒對著電腦中一堆設計圖紙發呆,拿著手機,卻沒有什麼行動。
短信在三分鐘前早就看過了,不過他不著急,今天既然打算轉換策略,打算姜太公釣魚,就要將行動貫徹到底。她喜歡猜,就讓她猜一會兒。
手機震動,又是一條短信進來。夏非寒手指一點屏幕打開,是一張黑漆漆有點驚悚的大頭照,戰荳荳的鬼臉在手機光的配合下,猙獰又難看,還配小字一行︰「非寒哥哥,起來噓噓咯!」
呸……夏非寒嘴角一撇,要是半夜起來上廁所看見這副尊容,估計下半生就要在不舉中度過了吧。這次回來覺得她好像女大十八變漂亮了不少,現在看來全是錯覺啊——明明長著一張很清秀可人的臉,卻總是沒有讓人覺得漂亮過,她這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什麼事?」夏非寒簡單回了三個字,雖然想多晾涼她,但不舍得,也不願意。
「馬上要期末考試了,你不是在家麼,再幫我輔導一下怎麼樣?」後面跟一個大大的諂媚笑臉。
輔導功課?夏非寒玩味著,他和她的改變,好像就是從上一次輔導功課開始吧?
一想到又可以和她單獨朝夕相處,夏非寒就有一種馬上答應的沖動。可是,策略啊策略。他現在略有點過火的行動已經讓她有所警覺了,如果他表現的太積極,那不是很明顯?
欲擒故縱。
所以,他回了兩個字︰「沒空。」
戰荳荳郁悶了,靠,剛才回的慢吞吞,現在倒是很利索啊︰「你反正在家閑著沒事干,不如造福一下全社會,給祖國培養一個人才出來呀!」
他想進一步,她就退一步;而他退一步,她就反過來進一步。不知不覺里,她已經習慣了和夏非寒之間那種距離感。
他閑著沒事干?要是她在他身邊,他又想敲她腦袋了,整天閑閑的人貌似是她吧,精力充沛到處管閑事。「培養你的工夫,我可以造就一批了。」
什麼意思?戰荳荳盯著手機屏幕,這是在罵她笨?「呸呸!除了你和立秋夏致哥哥還有熊安安之類的怪胎,整個清揚都找不出我這麼天縱奇才內外兼修貌美如花的傳奇式人物!」
夏非寒看到那幾個名字,微微皺起了眉頭,死豆芽菜,居然敢把安然那小子跟他們放在一起?不知道他正為此不爽麼。
「那你去找那小子輔導吧。」他下意識的頂了回去,氣惱。
發過去後,忽然又有點後悔,那顆豆芽菜,不會……
果然。
「咦!你這個提議不錯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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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小哥和荳荳在一起,扇子恨不得描寫每一個細節……忍不住啊忍不住啊,嘿嘿,親愛的們不要嫌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