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剎,輪胎在馬路上留下刺耳的聲音。這一幕未曾在夏非寒眼中真實出現過,卻曾經有過無數次幻想。
腦海里瞬間空白,夏非寒倏地站起身,卻無法言語。心髒猛地爆裂開來,而後似乎停止了跳動。
「靠!沒長眼楮紅燈看不到啊!以為馬路是你們家開的啊!」
就在夏非寒以為自己就要窒息要死的時候,手機中忽然傳來她中氣十足的罵聲。
很不雅觀很不文明,可是,很好听。一驚一喜大起大落,夏非寒身子一晃,手支撐住了書桌,臉上浮現出笑容。
她沒事,真好。
眼眶酸酸的,有流淚的沖動。剛才的一瞬間,他的心中閃過的全是最壞的幻想,哪怕她有一點點的危險,就讓他心痛到極致,痛得好像要死掉。
他一直無法釋懷上一次她和立秋所遭受到的危險。他還清清楚楚記得,筆錄中的那幾個關鍵詞。
半夜,刺耳的剎車聲。
那是讓他無法釋懷的夢魘。
與剛才是何其的相似。幸好,只是虛驚一場。
戰荳荳的怒吼過後,那邊似乎有點兒小嘈雜。
「非寒哥哥!你等我一會兒哈!我先來教訓教訓那幾個小子!不遵守交通法規,害群之馬。」戰荳荳還記得先關照一下這邊。
夏非寒遲疑了一下。若是依著他現在的性子,他一定會直接沖上去就把開車那家伙給揍一頓,但是現在,他不在她身邊,他卻寧願隱忍一點。
人心太壞,誰知道上次那樣的事情會不會重演。她的個性嫉惡如仇又正直勇敢,會不會招惹更多的危險?
「報警吧……」夏非寒剛說出這三個字,就听見話筒中已經傳來嘟嘟的聲音。
她掛了……
「死丫頭!走路不長眼楮啊!」車門打開,三個酷酷的年輕人走了出來,個個身上都有酒氣,還一身殺馬特打扮。
「是呀,知道出門會看見惡心人的東西,故意沒帶啊。」戰荳荳對挑釁嗤之以鼻。靠,幾個自以為很酷的傻小子,酒駕兜風麼?明明是已經停產的很便宜的老款美人豹,以為改一下標就是現代了?她好歹也是跟著夏非寒混過的人,這點兒知識還沒有?
裝酷裝帥裝富二代……
「md,擋老子道,知不知道剛才一腳急剎車把少爺我的頭都撞扁了?哼,看你就一小姑娘,便宜你了,給個千兒八百的,就讓你走!」殺馬特一號一副寬宏大量的模樣,看戰荳荳一個孤身女孩子,頓時惡向膽邊生,想要敲詐。
「喲,撞扁了?那您原來頭得多尖哪?土撥鼠變正常了,您這還得給我整容費才對吧?就沖這渾然天成毫無副作用的效果,一口價,兩千!」戰荳荳笑眯眯的站在那里。
「nmb,死丫頭不想活了!」殺馬特二號酒喝多了,直接就揮舞著拳頭沖上來。
得……她也很想以德服人的,可是人家不給她這個機會啊……
第一個沖上去,被直接撂倒;第二個遲疑,直接被抓回去摔下;第三個看形勢不對想跑,戰荳荳從車窗里一把把他拎出來,倒掛金鉤懸在車門上。
這酒喝得得多少,才會這麼沒有戰斗力?戰荳荳皺著眉頭,幸好他們撞到的是自己,萬一換成別人呢?指不定得出什麼大事。
對待這種絲毫沒有公德心不把別人安危放在心上的人,戰荳荳絲毫不客氣。就讓他們消停一陣,去接受偉大黨國的教育好了。
好好洗洗他們的腦子。
于是,她一邊蹲馬路,一邊很歡樂的報了個110。這邊的動靜也吸引了不少的路人,剛才是看著有沖突沒敢過來,現在局勢穩定,一個個都過來看熱鬧。幸好已經大半夜了,也就稀稀拉拉幾個。
對于剛才袖手旁觀沒什麼正義感的人,戰荳荳也懶得搭理,趕快拿起電話,繼續給夏非寒回撥過去告平安。
「非寒哥哥!收拾了,哈哈!三個小毛蟲,妥妥的!」
「你要不要緊?」夏非寒現在是真擔心她這性子——一跳月兌起來,誰看得住?
「連根頭發都沒少。他們本來就喝多了。」戰荳荳一邊說著,一邊又一個大抹頭把慢悠悠想爬起來的殺馬特二號拍下去。
「你報警了嗎?」
「當然!放心啦,我記得你的交代,有事兒讓人民警察叔叔來解決嘛。」上次記大過,她可是被反復三令五申過。「喲,好快,來了!非寒哥哥,我先掛了啊!今晚看來不能跟你視頻了,你早點睡吧!哦,對了,不要告訴夏致哥哥啊!他要問起來就說我到家睡覺了!」
戰荳荳一亢奮起來,腦袋異常的靈活。
睡個屁啊,他那里現在是白天。而且,這時候還記著夏致?「行了。自己注意安全,隨時給我消息。」他都懶得跟她說下次不要理會這種事情等諸如此類的話,反正她也不可能听。
她就是這麼一個正義感爆棚閑不住的主。
警察蜀黎到,一邊兒驗酒精一邊兒做筆錄。圍觀人群這時候有了用武之地,你一言我一語開始還原事情本身,但有些天方夜譚的讓戰荳荳都無語。
車禍造成的和打斗產生的傷口還是有一些的,戰荳荳一口咬定自己很無辜,不但差點被裝還差點被打,出于自衛考慮,她就隨便那麼推了兩下,誰知道他們自己喝多了站不穩,就倒下了。至于她力氣為什麼這麼大麼,那誰被車子這麼一驚嚇,腎上腺素升高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嗎?
而且,她額頭上也有傷啊……警察蜀黎問她的時候,她想了想,為了避免變成好像是自己單毆他們的局面,也就爽快的承認是被他們撞得……阿門,這點兒小事,應該不算踫瓷吧?
「大叔,該說的都說了,我能回家了不?」戰荳荳裹緊了身子,今兒一天很累很冷,現在就想回家泡個澡睡覺。
「不行,馬上送你去醫院,鑒定一下傷情,到時候好跟他們計算賠償。」大叔也是為她著想。
啊?戰荳荳嘿嘿笑︰「不用不用,一點小傷,我對面買點藥就好了。」冤有頭債有主,自己摔成豬頭怎麼能怨別人。
又一輛汽車到來,一個威武的身軀從副駕駛座出來。
「喲,謝叔叔,你怎麼每次都親自跑第一線啊!這不符合您位高權重的領導形象啊!」戰荳荳眼尖,看到來人,樂了。不正是安然他舅舅,謝偉同志麼。嘖嘖,自己待遇好高啊,每次報警都能惹出個局長級別的人物出來。
不是熊安安那小子也會來吧……戰荳荳腦海里剛這麼想的時候,就看見安然從駕駛座里面出來。
靠。
他電話跟警察局聯網了?
安然電話是沒跟警察局聯網,可是戰荳荳的手機號碼上次卻被謝偉交代特意留意起來。她一打電話報警,呼叫中心就立即把電話轉給了謝偉,謝偉雖然不情願,還是從被窩里爬起來,叫上了住在自己家里的外甥。
誰讓這是未來外甥媳婦人選呢……雖然他認為不咋地。
「荳荳!」安然也被嚇到了,作為良好市民,他自己還從來沒有過跟警察打過交道,但是戰荳荳這,一季度遭遇一次重大事件的頻率,也太高了吧?「你要不要緊?」
「沒事沒事,」戰荳荳不太習慣的從安然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大庭廣眾的,要不要這麼肉麻,好多人看著呢。
「額頭怎麼了?」路燈不太亮,但那麼大傷口和那一片血跡,很難讓人忽略。安然的口氣火爆了起來,視線轉向了被拎進警車里的那幾位。
「干嘛呢,先回去。」一只有力的手從旁邊伸過來,抓住了安然的手腕,制止了他往那邊去的沖動。謝偉不爽的看著自己外甥,這小子,難道還打算在人民警察面前替小女娃出頭麼?——還有人民群眾在呢。
「哎喲,我自己摔的。」戰荳荳很實誠的解釋,不過在這個大環境下,實話反倒像是假話一樣。「安啦安啦,我沒事。謝叔叔,口供都錄完了,我能回家了吧?」
謝偉大掌一揮︰「安然,你先帶她回家處理下傷口。」
坐上車,戰荳荳倒是無所謂的樣子,還猴急猴急的把空調擰到最大。今兒一天這小汗一身身的出,體溫都來不及捂干,風一吹冷颼颼的。
「你怎麼這麼晚還在外面?」安然忍不住問︰「都說了我來送你……」
戰荳荳汗,今天不就是體恤了下夏致哥哥麼,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兒啊,難道自己就應該天生公主命,要王子來回接送才安穩?——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就該被關禁閉杜絕一切可能發生的問題來源。
「對了,今天你不是說夏致回來?你怎麼一個人在外面?吵架了?……」安然一邊開車一邊問。今天幸好爸爸出差去了,他就在舅舅家湊活,不然哪趕得上這現場直播。
「熊安安,你是不是想改名啊,」戰荳荳斜眼眯著他,怎麼看他怎麼像一只喋喋不休的老母雞︰「法律又沒規定我這麼晚一個人不能上街,再說我跟夏致哥哥吵什麼架啊!我們恩愛著呢,哼哼。嘖嘖,才分開一小會兒,我怎麼就這麼想他捏……」
安然好心變成驢肝肺不說,還遭遇某人故意秀恩愛,頓時臉就變長了︰「才分開?這大晚上的,也不送你,算什麼男人?」
「哎哎!熊安安!不要人身攻擊啊!誰說夏致哥哥不送我的,只是我先溜走了而已!我警告你啊,你要敢說夏致哥哥壞話,我揍不死你!」戰荳荳揚著小拳頭威脅她,夏致哥哥是她的逆鱗,神聖不可侵犯︰「而且大晚上一個人怎麼了?我見義勇為制止了一場可能發生的慘絕人寰的車禍,挽救無辜的百姓于水火之中,這應該是大好事吧?別用批判的眼光看我哈!」
安然扭頭看了一眼她額頭上的傷疤,倔強不說話。他不要她當什麼英雄當什麼女俠,只要她好好的照顧自己就好。
「唉,真是,」戰荳荳搖搖頭,心軟,她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人家關心自己,出口沖點,也應該原諒是不是︰「我額頭上的傷真的是自己摔的啦!剛才花壇邊上不小心磕了一下,正打算過馬路到對面藥店買藥的,誰知道那車就闖紅燈呼嘯而過了……哎哎!熊安安,我們這是去哪兒?」這不是往她家的方向啊!
安然抿緊嘴巴,還在氣鼓鼓的不跟她說話。md,今天甩下他去會情郎,居然還敢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知不知道他會下擔心,知不知道他會吃醋,知不知道他舍不得?
「喂喂,熊安安!你不是要帶我去你家吧?我告訴你啊,你這屬于拐帶未成年少女,我馬上叫你舅舅來抓你!」
他的舅舅顯然只會幫自己外甥……安然利落的一個大拐彎,油門一踩,朝家里疾馳而去。
「哎哎,熊安安!跟你說話呢!好好的小伙子裝什麼機器人,還自帶語音屏蔽功能啊!你敢半夜把我帶回家,你信不信我老爹明天就能來拆了你?」
老爸那是絕對的封建迷信,連她想住夏致哥哥家都不行,更何況就這麼沒打招呼被熊安安拐回家。
「清洗一下傷口,馬上送你回家。」怕她再激動就要拆車拆人了,熊安安頂不住壓力,終于開口。
「折騰,我回家也一樣。」知不知道她現在很累了啊。
「你家又沒有藥。」安然記得她剛才說想去對面買藥的。
話說再多也無用,因為已經到家里。戰荳荳認命的下車,通常來說,跟安然對峙沒有什麼好勝算,除非就是直接用武力降服。
跟管家叔叔打過招呼,安然直接帶著戰荳荳上樓。
「安叔叔呢?」戰荳荳看見主臥門開著,但是一片漆黑。
「不在家。」安然隨手打開自己的房間門,手有一點點顫抖——半夜三更,帶著心愛的女生回自己房間,想象的空間很大很美好……
不過回頭看了一眼現在鮮血滿頭的某人,又想想前幾天的慘痛經歷,安然熱切的眼神迅速平復下來,深呼吸靜心——現在還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你先坐著,我去拿藥箱。」
戰荳荳好奇的坐在小沙發上。安然的房間略有點躍層設計,床比書桌這邊高了三個台階。不過所有土豪的房間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大——估計有戰荳荳三四個房間大。
切切,大晚上睡覺也不嫌害怕呀!
門口有穿衣鏡,戰荳荳起身想看看自己傷勢。當鏡中忽然出現一個披頭散發面目不清身上還沾滿灰塵的身影時,戰荳荳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靠,自己怎麼就這德行了,摔一跤滾泥了?完了完了,剛還自以為很帥氣的讓警察蜀黎幫自己拍照了。
安然拿著藥箱進門的時候,就看見戰荳荳正在對鏡貼花黃。正常來說,看見一女子這麼不雅觀的形態,男人基本都會累覺不愛,但中國文化就是如此的博大精深,還有另外一句話,情人眼里出西施。
怎麼看她都很可愛。
「走,先去清理下傷口。」安然帶著戰荳荳推開衛生間門。
「靠……」戰荳荳忍不住驚嘆了一聲……她以為那種對著大海的無敵海景浴缸房只有裝修效果圖才能看見︰「熊安安,你真土豪……」
巨大的落地玻璃外,是波光粼粼的湖水,再遠處依稀可以看見隱隱綽綽的鹿山。圓弧狀的大浴缸就這麼空曠的擺在窗前,似在邀請人月兌下束縛享受這自然的山色湖光。
安然無奈,誰知道哪個設計師這麼騷包弄出來的,不過確實還挺享受就是了。
「唉,熊安安,」戰荳荳笑得眉毛一抖一抖的︰「你說,你洗澡的時候,會不會被人偷看偷拍啊!那隨便山角落里一躲高倍望遠鏡一開,就看得到哦。」
「玻璃外面看不到里面。」安然很好心的解釋,終結了她的幻想。現在的設計師會犯這種原則性的小錯誤麼?
「啊?那多沒勁。」戰荳荳撇撇嘴,不過眼光還是很留戀的看了一眼大浴缸。
「你要不要干脆洗個澡,然後我再幫你涂藥?」安然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討好佳人的機會,看著她眼里閃光,急忙又補充︰「你可以從里面鎖門,我絕對進不來。」
汗,連他自己現在都這麼自覺的認為自己可能是個壞人了麼?
「不用了,擦完藥回家,大半夜的。」戰荳荳雖然確實有點心猿意馬,不過還是果斷的搖頭。在別人家里洗澡,多怪異哦,她還沒在夏致哥哥家里洗過澡呢。
「你這髒兮兮的,小姨回家還不被你嚇死。你那臉那脖子,光洗臉哪夠,我幫你開水。」安然一邊勸說一邊干脆直接動手。
四個方向的水龍頭開始汩汩放水,洗浴區的燈光漸漸暗下來,而後天花板上投射下淡藍色的碎星,慢慢旋轉著,讓人好像徜徉在星空下。
「過會兒把這個大燈關掉,可以開這個,」安然指了指頭頂上很素雅的一盞園燈。
「那是什麼?」戰荳荳好奇,現在已經夠漂亮了,難道還有什麼別的?
安然汗顏,無比艱難的吐出兩個字︰「月亮……」
哪個狗屁設計師設計的主題,叫做星月……好土好慫好裝有沒有?
「呀!真的呀,試試看!」在他眼里很慫的東西,在戰荳荳眼里就很有趣。只有真正的有錢人才喜歡欣賞低調的東西,小**絲們對于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東西,還是很有求知欲的。
「嗯,你試試水溫,我去幫你拿衣服。」安然看她玩得不亦樂乎,心底松了一口氣——一想到她會在他專有的私人浴缸中泡澡,他為什麼會有點隱隱的興奮?
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惡俗趣味了……不過,要是可以鴛鴦浴,那就更加更加好了……
安然留戀的看了一眼,而後走到衣帽間拿好新的毛巾和浴袍,他的衣服對她來說顯然都太大了,只好勉強拿了一套緊身的,看她樂不樂意接受。
敲門,將衣服送進去。池子中的水已經放了一半,星光月光倒影淡然,和窗外湖光山色相映成輝。小人兒蹲在浴缸邊上,玩得不亦樂乎,像個小精靈——若是她能稍微注意點行動,然後把那髒兮兮的大棉襖月兌掉,那就更加好了。
……最好,換身長裙白衣飄飄?安然小小的yy了一下,然後干咳一聲︰「衣服放這兒了。你把外套月兌給我嗎?我幫你把外面的泥土處理一下。」
「好啊,謝謝啦!」戰荳荳起身將外套月兌給他,心中躍躍欲試。小屁民可沒享受過這麼有情調的洗白白,自我安慰這以後也是小姨家,洗個澡應該不算過分吧。
既來之則安之,盛情邀請卻之不恭。
安然剛走出衛生間,身後的門就砰然關上而後上鎖。無奈的搖頭,自己的信譽就有這麼差嗎?
將髒衣服拿到洗衣房,一陣陌生的音樂聲卻忽然響起。安然將衣服拎著四處尋找,中午從六個口袋之一掏出了手機。
戰荳荳的手機。
屏幕上,是「本命哥」三個字。
安然猶豫了一下,手指劃過屏幕。
「荳荳,到家了沒?」話筒中,溫潤如玉的男生溫柔了夜色。
安然沉默了一下,而後深呼吸︰「夏致學長嗎?我是安然。荳荳正在洗澡,晚點讓她給你回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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