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動長簫一頓,男子抬起頭來,靜靜的看著女子,從那古井般的眸子猜不透他內心的想法,只是那眼神有些奇怪,半響,就在堯夕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平靜開口︰「伊祁清殤,字允之。」
「伊祁清殤…」堯夕喃喃道︰「伊祁?柳陌口中的伊祁便是你麼,你倆認識?」
伊祁清殤垂下手中長簫,側身,負手而立,抬頭看著夜空,銀色的發絲隨微風吹拂,這一刻的他竟有種憂傷的味道,淡淡的聲音很輕︰「我和他曾經是兄弟。」
堯夕詫異,轉頭看向他,側面的他,擁有著似漫畫中俊美男子一般完美線條,
風起,葉落,迷了眼。
堯夕回過神,卻有些不知該說什麼。
溪水邊,血衣男子負手而立,翠竹畔,女子踟躕不前。
月漸低,東方白。男子忽而轉身,舉步欲離。
堯夕一怔,不自覺一把拉住他寬大的衣袖。
伊祁清殤停住腳步,轉過頭,那雙深邃的眸子掃向拉像自己的手,血色衣袖被一只縴細光滑的手緊緊攢著。
堯夕也注意到自己失態,本想縮回手,只是忽而想起這個世界還有一種名為輕功的功夫存在,她動了動手指,將衣袖拉的更緊些,似乎生怕自己一松手男子便離開。
「松手!」好听的聲音依然沒有任何波動,只是不知為何,堯夕發自內心的感到一股寒意襲來,然而,堯夕還是緊緊撰著那衣袖不肯松開。
似是被凍僵一般,手指反而攢的更緊,連指節都有些發白。
伊祁清殤劍眉一皺,這是從見面起,堯夕唯一一次在這個男子臉上看到情緒,還未等他動作,堯夕開口道︰「我松開,不過你可不可以等一下,還有件事。」
伊祁清殤雖未回答,卻也轉過身,深眸看向她,那微皺的眉頭早已消失,又恢復一成不變的淡然︰「何事?」
他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卻不知為何,堯夕卻覺得他像一座大山,有種厚重難以越過之感,像是沉澱了無數的歲月一般,讓世人站在他的身前都顯得渺小。
堯夕扯著自己的袖子,很糾結的模樣,片刻指著自己的手臂,很認真道︰「我手臂被張曉射穿了,很疼,你家里有沒有醫。大夫?」
說完便垂下了頭,乖乖的站在原地。
夜風襲來,吹起幾片落葉飛舞,寂靜的空氣中有一種無奈的味道。
半響,堯夕听見伊祁清殤漸漸遠離的腳步聲,以及停留在空氣中好听的聲音︰「你先回屋,我會安排!」
堯夕抬頭看了看天邊的魚肚白,再看看晨霧中漸行漸遠的那抹明明傲然如山,卻又孤寂悲涼的背影,喃喃自語︰「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才會有如此這般哀傷的背影!」
==分隔線==
太陽緩緩升起,金色的光芒照射大地,一輛豪華的馬車從城東北路疾馳而過,堯夕坐在急馳的馬車中,微撩起車簾,默默的看著快速閃過眼前陌生的街道,陌生的環境;
此時的她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簡單的白色紗裙,是張曉不情不願從外面買回來的;
她的對面,坐著的是盯著她面色不善的張曉,兩人中間一張小機,小機上擺著茶水和糕點,只是看樣子卻沒人動過,兩人這樣的姿勢已經從上車開始後就一直保持到了現在。
金色的陽光透過車窗照在堯夕的臉龐上,似是給淡然柔和的臉蒙了一層光華,讓她有一種月兌俗的美;
張曉愣了愣,皺起了眉頭,他記得一周前還在皇宮中的合家宴上見過她,那時的她眉宇間總是壓抑著一股怨憤,眼眸中看著所有人都有著厭惡神色,從未有人會覺得那樣的女人是美麗的。
莫非一次的失憶,竟會使人有這樣大的差距,這樣大的改變,還是真如他們所想,是夏侯又一次布下的陰謀?
又想到自家大哥為了護她又要提防範海維那老賊的陷阱,眼眸沉了沉,看著她冷聲道︰「堯夕,我警告你,我不管你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你最好給我收斂點,別的我不管,你要是敢做傷害大哥的事,我定讓你生不如死。」
堯夕轉過頭,面色平靜的從張曉冷著的臉上掠過,好像他的臉只是路邊景色一般。
無視,赤果果的無視!
張曉憤了!
雖平時在那五人面前喜歡裝老成,實則他也就十五六歲,哪里沉得住氣,朝堯夕方向傾身,一拍小機吼道︰「喂,你那是什麼表情,我說的話你听…。」
話還沒說完,突然馬車一個停頓,張曉一時不防,「 」一下就撞到了車車廂。看力道貌似不輕;
「六公子,到將軍府了!」車簾外傳來車夫憨厚的聲音;
張曉只覺悲憤莫名,氣哼了一聲,一甩袖徑自出了車廂,像極了正在鬧別扭的小孩;
堯夕跟著下車,看著張曉撇開臉那副別扭的模樣,忽而一本正經邀請︰「張公子可要到府里喝杯茶?臨近夏日,想必府中備有花茶,潤肺清火,比較適合張公子!」
「你自己留著自己喝吧!」張曉臉徹底黑成了鍋底,一甩袖轉身離開,連馬車也不要了…
堯夕搖搖頭,認真的對著車夫道︰「你家六公子怎地如此暴躁,你還是趕緊跟上吧,待會火災可就不好了!」
說完堯夕緩步朝將軍府走去,邊走還邊喃喃自語︰「剛听說允府是在離火區,莫不是平時吸收了火氣太多的緣故…」
震楞在車邊的憨厚車夫頓時滿頭大汗!
再次來到將軍府門前的,堯夕看著門前兩座石獅有些恍惚,明明才一天的時間,她卻感覺經歷了很長的時間。
堯夕扯扯袖子,一時竟有些踟躕,該不該以堯夕的身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