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理會,大手不由分說手給她下面擦拭,紙巾劃過敏-感地帶,帶著他的溫度,顧綿蹦緊身子,一時忘了掙扎。
但好在他手很快移開,把紙巾扔了︰「這樣衛生。翻」
顧綿斜他,這個她可以自己來!
他給她提褲子,淡淡消毒水混合的男性氣息直直往她鼻尖撲,冷刺一樣的短發扎著她下頜。
扎得她,心亂。
…羆…
凌楓站在門口,看著她被高大挺拔的男人抱出來。
頓了頓,開口︰「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顧綿感激點點頭,她沒想過讓季深行在這里多呆,根本,就不想看見他。
但她有事要跟他說。
凌楓出去了。
病房門關上。
季深行拿了條凳子在床邊坐下,他皮膚本就是皙白偏冷的那種,但現在添了些病態,更顯蒼白。
這麼多天了,發燒還沒好?
隔得這麼近,顧綿看得清楚,他真的瘦了很多,眼窩凹陷得更厲害,突出的眉骨讓他面部輪廓更顯深邃嶙峋。
季深行也在看她,一邊看她一邊回憶她之前完好的模樣,這張總是帶著點粉的小圓臉,現在瘦的尖尖的,蒼白,沒有血色。
他伸手鑽進被窩,要往她月復部靠過去,顧綿眼神一冷,突地彈身躲開,他這個舉動在她看來顯得虛偽!
腦海里又閃過出事那天給他打的那通電話!
季深行手一僵,以為她在氣他遲遲不出現,唇角黯然︰「我來晚了是不是。」
顧綿眼里一絲輕嘲,認真不懼地看向他,醞釀了三天的話,她用盡全身力氣。
她說︰「季深行,我們離……」
‘婚’字沒說出口就被他凶猛襲來的薄唇給堵回了嗓子里!
他的唇冰冷干燥,帶著憤怒之意在她唇齒間狠狠啃噬掃蕩,不是吻,是冷冰冰的怒氣。
顧綿不躲不閃,任由他折磨,閉上眼,眼角的淚斷了線,濕/了一張臉,偽裝的再完美,他一出現,全部破攻。
……
藍雙過來時正好從病房門的小面玻璃看到這一幕。
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凌楓,他面無表情也在看著這一幕,藍雙幾乎能想象他此時的心情。
「凌楓,這有我,你先回去吧。」
凌楓望著病床上被吻住的人臉頰上的淚痕︰「她是真的遲鈍,三年前沒發現我喜歡她,三年後的今天,沒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季深行。」
「我後悔三年前她跟我表白時沒有立即回應,當時承受家里太多的壓力,一旦給她承諾就要負責,我怕了,怕她跟了我受我家里人的氣,如果不能讓她幸福,跟她在一起就是我單方面的自私,現在,我錯過了她。」
藍雙听他苦澀的聲音,作為顧綿的朋友,她只能說︰「凌楓,她已經嫁人,既成事實,你又何必……」
凌風笑,寥落在唇角︰「我對她的感情跟她嫁不嫁人沒有關系,比起得到她,我更想守護她。」
他看似是隨意地說。
但藍雙卻感動了,真正的絕世好男人,在這。
如果綿綿沒有和他錯過,或許比現在幸福?
……
病房內。
不知過了多久,冷硬的男性唇-瓣離開。
顧綿大口呼吸。
季深行抬手粗-魯給她擦眼淚,五官上情緒的陰霾顯而易見,聲音更是罕見的冰寒︰「這種話,別讓我再听到!」
聲音大得牆壁都在微顫。
「孩子的事,你接受現實,我們兩個努力還會再有,重要的是,你人沒事。」
季深行說的是真話,在听到衛川說她出車禍的那一刻,他從未有過的害怕,害怕失去她。
但這話听在顧綿耳朵里卻無比刺耳,孩子,他有什麼資格提孩子?
「季深行,我們兩個本來就
是因為孩子才牽扯到一起的,既然你心頭有摯愛,剛好,孩子沒了,你和我沒有繼續過下去的必要。」
下頜突然被猛地攫住,她被迫抬頭,對上他的嚴肅陰沉︰「別給我耍小孩子脾氣,你鬧脾氣可以,鬧夠了,適可而止。」
他認為她說這樣的話無非是氣他出事時不在身邊,但他也有他的無奈。
孩子沒了,他心情不比她好,但他生性冷然,也理智,失去就是失去,除了接受事實,其他一切都是扯淡。
他煩躁起身,往洗手間而去。
顧綿呆呆躺著,淚,不能停止。
看來他壓根就不知道她給她打過電話,那個叫妙可的女人,刪了通話記錄?
他出差和別的女人廝混,對婚姻不忠誠,她為什麼要和他過下去?
還有,孩子沒了,他這樣淡淡的反應,是根本不在乎?
……
季深行在洗手間里呆了很久,煙一根一根不斷,洗手間憋仄的空間,最後是嗆得不能呼吸了,他才出來。
給彼此一點冷靜的時間,她年紀小,沖動比他多得多,讓她一個人好好想清楚,婚姻不是兒戲。
顧綿哭著哭著,額頭有發燙的跡象,她不敢再哭,害怕發燒,傷口感染就不好了。
洗手間的門開了,里面有排氣扇的響聲,緊接著,門關緊。
季深行沒走過來,坐到了沙發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抻著緊皺的眉間,臉色,被白光照的青白。
隔著老遠,顧綿都能聞見他身上的煙味。
抽煙,是他心情煩悶的標志。
但她現在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想和他說一句話。
彼此沉默著,連進來量體溫的護-士都被房間里冷滯的氣氛弄得愣愣的。
顧綿配合量體溫,好看的男人會讓人看了第一眼還想看第二眼,小護-士就不斷往沙發上長腿交疊面容英俊的男人身上瞄。
一邊瞄一邊和顧綿聊天︰「剛才你老公怎麼走了呀?我看他神情特別落寞,你倆是不是吵架啦?顧小姐啊,像你老公這種絕世好男人真的沒地兒找第二個啦,你要看緊哦,被人拐走了你就哭吧……」
小護-士喋喋不休,顧綿尷尬,抬頭偷偷看一眼沙發上的男人,見他也正看自己,深黑的眼眸,冷沉沉。
薄唇扯了扯,似笑非笑的冷笑︰「我怎麼不知道我是絕世好男人?」
護-士震住了,也不傻︰「原來凌楓帥哥不是你老公……呵呵,顧小姐你怎麼不早說……啊,我還有別的病人,先走先走!」
低氣壓中,護-士逃逸。
顧綿無視頭頂那兩道能吃人的目光,看她的小說。
……
晚上七點的時候。
衛川過來了,提著大包小包,進來沖顧綿打了個招呼,徑直走到沙發前,皺眉看著沙發里閉目疲憊的男人,腿踢了踢。
「給你把換洗衣服帶過來了。」
季深行睜眼,接過袋子拿出襯衫和褲子,起身,瞥了一眼顧綿︰「你去醫院食堂vip區買一份晚餐,清淡,粥最好。」
這話是對衛川說的,沒有好語氣,是吩咐。
說完,身高腿長地往浴室而去。
衛川瞪一眼,回國就對他頤指氣使,當老媽子使喚呢!
氣得嘴都歪了,剛要走,顧綿攔住︰「衛川,謝謝你,我不餓。」
她听明白了,季深行是讓衛川給她買晚飯。
衛川笑︰「姑女乃女乃,季大爺吩咐小的不敢不從,您老實點吃吧,早點把身體養好才能供他夜夜消遣,免得他一副欲-求不滿的死樣。」
顧綿︰「……」
……
季深行洗完澡出來,筆挺的襯衫和西褲,短而硬的黑發濕漉漉垂著,五官清冽,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少。
走到病床邊,顧綿鼻息拂過一股純男性的氣息,混著男性沐浴露的清香,很強烈的鑽入鼻尖。
她往後躲了躲,拒絕他,拒絕他的氣味。
季深行陰沉著臉調了調點滴的頻率,大手過來按住她腦袋,掀她眼皮觀察她瞳孔的顏色,完全不顧顧綿的意願行-事,蠻橫。
「伸舌頭。」
顧綿戒備︰「干嘛?!」
男人淡淡瞥她一眼︰「不是你腦子里想的那樣。」
姑娘欲蓋彌彰︰「我想哪樣了?」
「舌-吻。」
「……」
臉紅了……
基于他齷齪的本性,她剛才真以為他是要……舌吻……
「快點,要我拿鑷子夾出來?」
顧綿使勁瞪著他,如果目光可以殺人,他早就骨頭都不剩了!
但,小-舌頭還是乖乖伸出來。
季深行看了看︰「舌苔重,多吃東西,這幾天沒刷牙?」
顧綿︰「……」
你才沒刷牙,你全家都沒刷牙!
這姑娘,法律關系上,連帶著把自己也罵了……
視線落到她扎著針的小手背,蒼白薄透的皮膚,淡青色的血管都看得清,本是白-女敕的肌膚,現在布滿大大小小的針孔,青紫交加。
心里一根弦觸動,望著那些觸目驚心的針孔,他都覺得疼,撕開她手背上的膠布拔針。
「你干嘛?」
他不說話,按了床頭的鈴,坐下拿出紙筆,不一會兒護-士進來了,他把寫了東西的紙遞過去︰「從今天開始,患者早晨輸液,一大一小兩瓶,下午不輸,吃藥,藥品名我已經寫在紙上,你去藥房開了拿過來。」
護-士愣在那里︰「這位先生,顧小姐是否輸液,吃什麼藥由我們主治醫生決定……」
「你把這些藥給你主治醫生過目,他會同意的。」
護-士看著這個眉眼俊美氣場強大的男人,俏紅了臉,不再說什麼,點點頭出去了。
顧綿在一邊嘆為觀止。
男色什麼的,不要臉!
……
衛川買了三人份的晚餐回來。
顧綿支起小桌子,有一口沒一口喝粥。
衛川和季深行在玻璃桌邊坐著,吃飯。
季深行吃了沒兩口,撂下筷子,按著眉心,沒有食欲的樣子。
衛川敲敲他碗沿︰「多吃點,幾天啊瘦成這樣子,再不補補陽氣兒都沒了。」
有些話當著顧綿的面不好問,比如這幾天在美國治療情況怎麼樣,睡覺還會痙-攣嗎,會突然神志恍惚嗎?這種。
季深行踢桌角,嫌煩︰「快點吃,吃完滾。」
衛川︰「……」
他上輩子欠這位大爺八吊錢了?整一老媽子到頭來還要慘遭拋棄!靠!
……
顧綿吃完飯沒運動,整個人精神有些怏怏的,沒一會兒就迷瞪的睡著了。
口渴渴醒時,牆上的鐘已經指向二十二點。
病房門閉著,走廊安靜,偶爾有醫生或者病人經過的聲音。
顧綿撐著身體稍微坐起來,看到沙發上男人仰躺的睡姿,胳膊搭著眼楮擋住頭頂的光線,腿太長,超出單人沙發太多,擱在空中垂著。
這個姿勢,想必睡不好。
其實憑他的身份,完全可以找院方領導另開一間高級病房睡的。
顧綿當然知道,他與她擠在一間房,是為了方便照顧她。
心頭微微異樣。
靜靜望著他深邃如同山陵般起伏的側臉,顧綿心里頭緒雜亂,想和他離婚的心思從出事那天生出,他們本來就是沒感情的婚姻,因為一個孩子套住,如今孩子沒了,她隱約猜到,他心頭藏著人,與其勉強過下去不如分開。
沙發上頎長的身軀動了動,胳膊移開眼楮,顧綿看見他緊鎖的雙眉,墨黑好看的顏色,只是擰成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