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顧綿望著手機,很長時間眼里沒有什麼情緒。舒愨鵡
直到食指被一只小胖手拽了拽,低頭,季子陵仰著小腦袋,腮幫子鼓鼓的沖她喊︰「綿綿。」
顧綿回過神,沖他緩慢地揚了揚唇,牽著季子陵往黑色轎車走過去梵。
季子陵聰明而敏感,察覺到身旁女人臉色的變化,嘟囔著小嘴問顧綿︰「剛才誰給你打的電話呀?鈮」
「一個……」顧綿有些自嘲地想,這問題真的難住她了,想了想,笑笑敷衍︰「一個不重要的人。」
季子陵听不懂大人的話,撲閃著又黑又亮的大眼楮,乖乖任由顧綿牽著。
「曾爺爺曾女乃女乃!」季子陵笑容討喜。
「子陵,最近在幼稚園有沒有欺負人啊?」季老爺子一手牽著皺皺,一手過來牽季子陵。
「老爺爺,我和你說哇,季子陵在班上欺負女同學,總是揪她們的辮子!」皺皺立刻告狀。
季老爺子佯怒。
「顧未來你好意思說我嗎?你還老進男廁所呢,還把李明明嚇哭了!」季子陵憤憤地瞪著這個打小報告的臭小孩。
「皺皺?」正和季女乃女乃寒暄的顧綿意外听到這個,眉頭皺了。
季老爺子臉色也是微微一哂,不過是寶貝小曾孫,做什麼都無所謂了。
皺皺看到媽媽陰沉的臉,立刻沖季子陵嚎︰「那還不是你每次玩捉迷藏就只知道躲男廁所!李明明那個膽小鬼非說我把他的小鳥看光光了,可是我找遍他渾身上下都沒找到小鳥啊,關我什麼事,哼!」
周圍頓時安靜了。
顧綿臉色很難看。
季家二老表情也很豐富。
「你、你!顧未來你是小-流-氓!」季子陵通紅著圓乎乎的小臉蛋,半天憋出這麼一句來。
「媽咪!」皺皺無辜地瞪著水光閃閃的大眼楮,扁了嘴︰「你看你看啊,季子陵他又罵我!」
「咳!」季老爺子繃著五官咳嗽一聲。
顧綿頭疼︰「皺皺,下次再敢闖男廁所媽媽可就要打你**了!」
「那讓季子陵躲貓貓的時候別躲男廁所啊,而且,我真的不明白李明明為什麼上個廁所要帶小鳥去?」
季子陵赧然著小臉兒︰「顧笨蛋!不帶小鳥怎麼尿尿?」
這個話題……
「好了好了,別吵,還要不要去玩啊?」顧綿立刻轉移注意力。
听到玩,兩個小家伙眼楮一亮。
季老爺子發話︰「寶貝們想去哪里啊?」
「游樂園!」
「海底世界!」
兩道脆脆響亮的童音,興奮不已。
「好,想去哪里咱們就去哪里。」
兩位老人一手一個地牽著,伺候倆個小東西上了車。
顧綿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微笑著走到車邊,沖季家二老說︰「我有點急事需要走開一下。」
季女乃女乃關心地問︰「工作上的事?」
顧綿不作回答。
「你去忙你的。」季老爺子是巴不得顧綿不在,顧綿要是在,皺皺就黏糊著媽媽,他這個曾爺爺哪有接近的機會?
看著黑色轎車駛離,顧綿原地站了好一會兒,輕聲吸口氣,走到小區門外攔了輛計程車。
…………
路上,青天白日,晌午陽光正好,車經過繁華熱鬧的街道,視線所看到的景象和人並沒有在顧綿眼里投下印象。
她一直在走神。
「小姐,到了。」
顧綿驚醒,有些遲鈍地看著窗外左岸咖啡館的標志,付了錢,下車。
推開旋轉玻璃門,咖啡館裝飾成清淺的色調,
低調安靜。
不用尋找,一眼就看到了靠櫥窗位置,發髻高挽,一身合體的改良旗袍裹住中老年略微豐腴的身材。
那個女人,也看到了她。
她的視線,在顧綿臉上,眼神掩飾得很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唯有眉間泄露情緒,微微地蹙著。
顧綿停頓了兩秒,再抬步,腳下每一步,行走得很有力,仿佛這樣,能帶給她力量。
也不過幾米的距離,走到跟前,坐下。
女人在打量她,目光類似審視,有些晦暗。
顧綿微嘲,估計看到她,就不得不回憶起一些不光彩的事吧。
「喝咖啡還是白水?」女人看著她,出聲了。
顧綿掃了兩眼她耳朵上名貴的耳環,脖子上的珍珠項鏈,還有手腕上的玉鐲,目光再放到她臉上,算一算,今年也該五十了吧,嫁了有錢人就是不一樣,保養得真好。
七歲的記憶,模糊,只停留在這個女人指著爸爸的鼻子罵他無能時的尖銳,還有女人看著她和弟弟眼神里的厭棄與復雜。
顧綿雙手交握在桌前︰「有什麼事,說吧。」
女人平淡開腔︰「當年的事我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你恨我怨我都可以。這個社會就是這樣,想要往上爬就要拋棄一些累贅的東西。」
顧綿輕輕一笑,眼里的霧,硬給逼回去了︰「恨你怨你?你太抬舉你自己了。我只慶幸小西在墳墓里,不用在這里挨你惡心!」
小西兩個字,讓女人神色微微一變。
顧綿不想再看這張臉一眼,覺得自己過來見面真是蠢透了,她拿了包站起身。
女人吧咖啡杯往桌上一放,眼神定定地看著顧綿︰「我也不想和你見面,今天是好心來告訴你,帶著你的女兒,離莫靳南遠點。」
顧綿倏地轉回目光。
女人擰了眉,繼續說︰「我嫁的人姓莫,莫靳南是我的繼子,你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妹妹,你應該見過了。」
顧綿立刻想到在凌楓家門外還有鉑宮里被凌楓吻的女孩。
「當年我和莫濤為了能夠順利結婚做了一些事,這些事導致莫靳南對我根深蒂固的恨,听冬冬說,你女兒曾在莫靳南的醫院治病。」
顧綿猛地一震,大腦有瞬間的空白。
「你的意思是莫醫生為了報復你,故意給我的女兒看病好把我也卷進這場報復里?」
顧綿她想起帶著皺皺去兒童醫院體檢時踫到的那個笑容溫和的莫醫生,還有後來皺皺被林妙可綁走,莫醫生那麼巧地在路邊遇到了昏迷的皺皺還把她送了回來,如果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顧綿周身發寒。
但又覺得莫靳南這樣實在扯得遠了些,莫靳南就算知道她是這個女人生的,可是這個女人早在多年前就拋棄了她,這麼多年同在一個a市沒有任何聯系,這個女人心里壓根沒有她顧綿存在,莫靳南通過報復她來報復這個女人,委實有點說不過去。
女人拿了精致的小包站起身︰「這是我和冬冬與莫靳南的戰爭,你的死活我是無所謂,但冬冬心地善良,不想你這個姐姐被牽扯進來,所以,我今天過來警告你,提防莫靳南,或許他對你和你的家人沒有那種心思,但以防萬一總是好的。」
說完,儀態蹁躚地走了。
顧綿在桌邊站著,站了很久。
耳朵里盤旋的只有那句‘你的死活我是無所謂’……
這一輩子過得是沒有母親的生活,可她,還是受傷了。
…………
兒童醫院。
黑色賓利里,季深行和凌楓耐心等待著。
大約兩個半小時,里面身穿制服的一行人從醫院里出來。
凌楓和季深行下車。
領頭的中年模樣的男人走到季深行跟前︰「季少,我們衛生部的也很為難,這家醫院是***甲等,聲譽一直不錯,我們今天過來只能是以例行
檢查為由,至于您說的那棟**的研究樓,我們只能從院方那里打听到一些官方的信息,估計對你的幫助不大,而且那棟**的研究樓是兒童醫院里的一位莫醫生受國外某著名醫療機構贊助,專門為他設立的研究向,院方領導說,除非莫醫生本人同意,否則,即使我們衛生部有檢查證也進不去。」
季深行皺眉听著,與凌楓對視一眼。
伸手與中年男人交握︰「李副檢,麻煩你帶著這麼多人來一趟了。」
李副檢哈哈大笑,眼里別有深意︰「季少客氣!還煩請季少在令尊面前多提提咱們衛生部的撥款問題啊。」
季深行淡笑︰「自然自然。」
…………
送走李副檢一行人。
季深行單手插著西褲口袋,另一手,食指中指夾著一根煙,抽一口,眉目深斂。
想了想,扭頭對凌楓說道︰「你有莫語冬的聯系方式?」
「干什麼?」
季深行走向賓利︰「聯系一下吧,我們和莫家沒有交集,想去莫靳南的家,只能從莫語冬下手。」
「你的意思是直接去莫靳南家?」凌楓跟著上車。
季深行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微醺地眯著眼︰「莫靳南沒犯法,你拿不到搜查令,趁著莫靳南不在家,以莫語冬朋友的身份參觀參觀莫家宅邸,有問題?」
凌楓開車︰「我和莫語冬不熟。」
季深行正正的看著某人︰「奪了人家的初吻還說這種話,凌先生,人不能這樣。」
某人抿唇繃了臉,拿起手機︰「東子,調一下系統,給我查一個叫莫語冬的人,要手機號碼。」
…………
莫語冬自從早上和母親不愉快的談話後一直悶在家里。
今天周末,朋友們打來電話問她出不出去玩。
她拒絕了。
十一點左右的時候,母親出門了。
現在家里除了佣人就她一個人。
悶悶的打著qq,盯著名為凌楓的黑色頭像,發呆。
放在筆記本後面的手機響了,莫語冬拿起來一看,陌生號碼,她猶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鍵。
…………
黑色賓利里。
季深行白襯衫黑西褲,長腿交疊,好整以暇地盯著駕駛座繃著臉不自然地等待電話接通的男人。
嘟嘟——
「喂。」
男人修長的手緊了緊方向盤,嚴肅的五官打了皺︰「莫小姐,你、你好,我是上牆區分局……」
季深行听不下去,奪過手機︰「莫小姐,上次在鉑宮吻你的男人,他現在要去你家,你準備一下。」
啪——
干脆利落掛斷。
「季深行!」凌楓徹底冷了一張英俊的臉。
那頭,莫語冬听著手機里的忙音,愣了好久,突然彈起來一聲尖叫。
凌楓找她!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