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排在最末,雖然田欣並不覺得行商是什麼不好的事情,不過也明白當下人們對商人的看清,有些事情田欣也早就做好的準備,日子是給自己過的,只要自己不覺得委屈,那就行了。舒愨鵡當宋陳氏母女過來的時候,不少商戶夫人都上前奉承著,田欣站在人群之後,並不上前,看著她們一邊享受,一邊鄙夷的跟著眾人搭著話。
「這是哪位夫人帶來的丫鬟,怎麼這般沒有眼色?」雖然可以低調,但是有些事情卻不是田欣能躲開的,特別是有人看她不順眼的時候。
田欣一開始沒注意到對方在說自己,可是當所有人都看著她的時候,這才了然。說實話,田欣穿的並不差,雖然不像別的夫人那樣打扮的金碧輝煌,不過該有的也都有頭,被說成是丫鬟,唯一的解釋就是宋若依在找茬,但還是依舊落落大方道︰「宋小姐!」
宋若依一頓,看著田欣如玉般精致的臉龐,再想想自己早上梳妝的時候鏡中的容顏,眼神忍不住有些憤恨,雖看不起她商戶的身份,可是對于她的美妙,宋若依還是忍不住有些嫉妒。
「哦?原來是我看差了,不過夫人穿的也太寒蟬了,莫怪會被人認錯。」宋若依見眾人此刻都在看著自己,被母親捏了捏手,就知道母親讓自己收斂,于是漫不經心道。
田欣點點頭,不在意道︰「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謝宋小姐提點,下次民婦會注意的。」
宋若依張張嘴,覺得無趣,輕哼一聲,然後揚著高傲的頭陪著宋陳氏繼續交際。
「田氏出身小門小戶,難得出席這樣的聚會,這樣的表現,也算難得了,你莫要再得理不讓人,姑娘家當以貞靜為主。為難一個小小的商戶夫人,也不怕降了自己的格調?」宋陳氏挽著女兒的手,在旁人沒有注意的時候低語。
宋若依點點頭,暗自撇撇嘴,不知怎的,她就是看不慣一個小小的農女出身的女子,竟長得如此出眾,這令她心里很是不舒服。不過同時也不得不贊同母親的話,跟這樣的人計較,確實會降低自己的格調。
被宋若依為難之後,剩下的時間里,就沒有人再搭理田欣,只有李煙兒悄聲說了句讓她小心之後,也不再跟田欣說話,對于這個情況,田欣早有預料,所以始終保持著淡淡的微笑游離在眾人之外,同時用眼神警告敏兒不得多嘴。
「夫人,那個宋小姐太過分了!」回去的馬車上,敏兒憤憤不平道。
田欣看著小丫頭憤怒的樣子,心中不覺好笑道︰「好了,別想了。」如果說被人如此奚落還能高興起來,田欣自認自己不是神,做不到無悲無喜,萬事不在乎,但是要說多在乎,也並不很放在心上,她們家的生意剛剛起步,有無根基,這個時候得罪官府並不是什麼好事。這個世界是真實的,不是可以任憑她隨心所欲不管不顧的,她的身後還有家人要顧及,上輩子太多的教訓讓她已經明白忍的時候還得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再說章雲棠真的不是什麼良人,宋若依的結果可想而知。
重生一世,對于名利榮譽她已經看淡了很多,只要不觸及她的底線,只是針對自己,田欣一般都不是很在乎。
跟田欣的不在乎,黃楊時候听到之後,直恨的不行,只覺得自己還不夠厲害才能讓人這般欺辱自己的娘子。其實這次知府宴請,根本就是找法子要錢,就是他也被迫出了五十兩銀子。
「相傳文殊菩薩寒山曾經問過普賢菩薩拾得一句話,那就是‘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置乎?’相公知道拾得怎麼回答的嗎?」田欣看著黃楊陰沉的臉色,笑著問。
黃楊輕輕的搖搖頭,不知田欣突然問這個問題。
田欣伸手撫平黃楊緊皺的眉頭,回答︰「拾得曰︰‘只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黃楊聞言很快明白了田欣的意思,雖然知道她說的有些道理,可是在黃楊看來,身為一個男、人不能保護自己的娘子,任人辱之,本身就是一種無能的表現,他自認為自己不是菩薩不是聖人,做不到忍、讓、由、避、耐、敬、不要理會,他只知道有仇必報。不過這些話,他卻不會告訴田欣,這些惹人煩憂的事情不需要煩到她。
沒有答應白管事三千兩的入會費,很快就遭到了報應,三五不時開始有人來口福居鬧事,只不過不是很嚴重。
「黃老弟,是商會的白管事讓人過來為難口福居。」陳六混在
市井之中,自有自己的暗線,所以早早就過來給黃楊說了︰「之前我給一些朋友說,不許他們找口福居的事兒,前兩天專門有人過來給我說是白管事說要讓口福居好看的。我現在故意把這件事攬了下來,不過也只能讓他們不要鬧得太多,其他的……就幫不上什麼了……」
黃楊點點頭,道︰「這事兒謝謝六哥了,我知道了。回頭我請哥幾個吃飯壓驚。他們都很有分寸,沒怎麼弄壞東西,也沒怎麼嚇到客人……」
陳六嘆口氣,拍拍黃楊的肩膀道︰「吃啥啊!這幫小兔崽子若是要是鬧過了,老弟你就狠勁教訓,說真的,若是老哥能再厲害一點,看誰還能找老弟你的事兒?這些有錢人,真是沒事找事……」
「六哥現在已經幫了我不少了。」黃楊點點頭,陳六的本事他自是知道的,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
知道了是白管事找事,黃楊眼中殺意畢現……第二天當黃楊找了紀宇恆幫自己跟白管事說情的時候,去了商會沒有找到人,結果沒找到人,然後下午的時候,就听到原來昨天夜里白管事去匯芳樓尋、歡,結果因用了過多的虎狼助興之藥,‘馬上風’倒在匯芳樓花魁李麗人的肚皮之上……雖然最後匯芳樓說那個虎狼之藥不是他們那里的,應該是白管事之前就服用了,可是卻得不到證實,想來被人追捧的李麗人被白管事的娘子找人打了半死,因為沒有傷到臉,所以匯芳樓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沒有去追究,這讓原本高傲不已的李麗人心里格外的暗恨。
「這個白管事也太……」紀宇恆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嘆口氣,便給黃楊說了他認識另一個管事。
黃楊眼中心中了然是怎麼回事,但是面上不顯,只是拱手道謝。他下了三四倍超出常人的藥量,白管事年紀也不小了,能有這樣的結果也在意料之中。
紀家雖因為分家的原因,產業大幅縮水,可是再雲城盤踞多年,依舊算是說得上話的,他介紹的劉管事,也沒有怎麼為難黃楊,只提出了每年五百兩的會費,黃楊二話不說就直接付了。這五百兩的會費拿到了商會的銅牌,倒也頗為值得。商會的商人分為玉金銀銅木五等身份,基本上剛入會一般都是木牌,然後若是還想往大發展,等繳納會費超過五百兩滿三年之後,才升為銅牌。三千兩會費基本上就是銀牌的會費了,白管事確實是過貪了,木牌基本上只要三百兩就能得到。
「楊老板,雲城商會隸屬青州,只要口福居在青州,不管發展多大,都無需再增加,不過若要開出青州,那麼就必須繳納超過兩千兩的會費了。」黃楊私底下塞給了劉管事五十兩銀票,劉管事原本以為沒有什麼油水可撈,但見黃楊如此知情趣,于是便開口提點了一番。
加入商會,就好似後世的得到了營業許可證一樣,以後就是有人找事,只要對方跟自己一樣沒有什麼靠山,都可以找招商會幫忙。就是官府找事,只要不是什麼大問題,都可以緩緩等商會幫忙調節。等級越高,越能說得上話,玉牌的商人大都是皇商,甚至商會總會的會長還有密奏的權利。
收拾了白管事,黃楊心中的火氣還在,比起白管事給自己受的氣,他更恨宋若依給田欣的難看。就在白管事死了沒多久,李麗人病好了沒多久就勾搭上了白管事的兒子,把白夫人差點氣死。鬧得滿城風雨的時候,在一個風黑夜高的夜晚,宋府走水,原因‘據說’是宋家大小姐宋若依晚上看書太晚,燒作廢詩稿的時候,火盆的火沒有完全熄滅的結果果……
「听說宋小姐那一頭青絲被燒了大半,不過好在丫鬟得力,搶救及時,結果只傷了頭發,可身上卻無大傷。」敏兒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對田欣道。
田欣笑了笑,心里總覺得怪怪的,火盆的那點兒小火怎麼會造成這樣嚴重的後果,燒了書房不說,還禍及小姐閨房,再說大戶人家,丫鬟跟小姐睡一個屋,怎麼丫鬟沒事,小姐的頭發卻被燒了?
當然跟田欣有著相同懷疑的人也不在少數,沒過多久,就又傳出,是宋若依身邊的丫鬟因照顧小姐不利,被夫人訓斥了,結果起了歹心想害小姐……
宋若依無鹽刁蠻,才來雲城不久,就得罪了不少人,看她笑話的自然不少,特別是在章雲棠專門去宋府看望了宋小姐,表示了不離不棄的情意之後,暗恨宋若依的人就更多了。章雲棠本就在雲城小有名氣,長相溫文爾雅風流倜儻,有才高八斗,現在有表現的如此深情,讓不少適齡千金心中都羨慕不已。
「楊夫人膚色白皙,身、姿、窈、窕……穿什麼顏色都是能撐起來的。」田欣之前的衣服不少都是黃楊從錦繡樓買的布料或者成衣,宋家田欣自認為現在還得罪不起,不過對于全氏,
田欣卻沒有好心的想要放過她,所以接下來在黃楊要給田欣做新衣的時候,都是去李煙兒夫家的玉錦樓。
田欣沒有想到買布料的時候會遇到李煙兒,微微點點頭打了招呼,李煙兒上次不管怎麼說一開始的時候也算幫自己說了話,不論她是不是因為跟全氏有仇,可到底替了自己說了話。李煙兒是繼室,不過跟丈夫王城的一雙嫡出兒女處的極好,此刻她就拉著一個六歲的可愛小姑娘。
李煙兒模著小姑娘的頭,很適溫柔的指著好幾個布料的顏色,問她做新衣好不好,小姑娘的眼楮也是高高興興的依偎在李煙兒的身邊。再田欣給黃楊挑布料的時候,走進來一個**歲的小少年,對著李煙兒說話也很是隨意,顯得關系確實很好。
「好好好,一會兒就讓人叫了鍋子回去吃!」可能是李煙兒給少年說了田欣的身份,結果小姑娘听到口福居,就鬧得要吃鍋子,李煙兒也不拒絕,伸手點點小姑娘的鼻子,就笑著應下了。
田欣能看的出來李煙兒對于這兩個孩子是真的疼愛,她的眼中散發的溫柔不是假的,難得有繼母跟原配的孩子關系這麼好?不過听說李煙兒跟其姐李碧兒的關系極好,曾在進門的時候主動簽下文書表明自己王家的產業大半都是李碧兒的兒子陳銳的,文書上甚至注明了李煙兒以後所處的兒子以後繼承的家產最多不過陳家三成而已。能將事情提前說清楚,並立下保證世人皆知,想來也是李煙兒也是個明白人,看著她現在跟兩個孩子處的這麼好,便知道這個女人是個聰明的。
「黃夫人都挑好了?」李煙兒看著田欣挑的布料,笑問。在知府府中她後來沒有跟田欣說話,但見這個夫人不驕不躁,回去跟丈夫說了,結果丈夫卻說口福居楊老板也是個看不出喜怒的,能不得罪最好不要得罪。
田欣點點頭,道︰「挑好了!陳夫人的孩子長得真的不錯。」
田欣挑的布料都是柔軟細密的軟綿,價格不便宜,僅僅幾塊布就要十幾兩銀子,李煙兒讓伙計抹去零頭之後,道︰「說句不害臊的話,這兩個孩子卻是是好孩子,懂事又听話。」
「也是陳夫人教育的好!」田欣看著兩個孩子都乖巧的站在那里,兄妹手拉著手,也是感情很好的樣子,微笑道。
李煙兒捂嘴一笑道︰「哪里是我教育的,都是按照姐姐以前留下的手札教育的,我哪里養的出這樣聰慧懂事的孩子?我那個皮猴子,還都是銳兒幫著管教的。我們銳兒才真真是個好孩子。」這樁親事雖不是她的期待,可若不是為了這兩個外甥,她也不會不抵抗就嫁了。以前姐姐在的時候,她就跟兩個孩子關系極好,也多虧姐姐臨終前安排妥當,所以銳兒對自己很是親近,也不听府里一些有心之人的教唆,特別是自己立下那樣的文書嫁進來之後,生了盛兒,銳兒對這個弟弟跟雯雯這個妹妹一樣好。
「陳夫人好福氣!」這個李煙兒確實是個聰明人,田欣已經確定了。那個文書看著是她吃虧了,其實不然,在婚前能為自己的孩子爭取三成的家產,還讓夫家覺得她是個大度的,又讓繼承家業的長子跟自己的孩子從小就處好關系,被長子自己教導的弟弟,以後等他長大後,對弟弟自然不會太差。「好你個李煙兒,看老娘今兒個怎麼戳破你的狐狸皮!」付了銀子之後,田欣跟敏兒剛好準備離開,結果突然就听到一個尖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話音剛落,全氏就沖了進來指著李煙兒罵道︰「你個黑心的女人……」
田欣發現李煙兒在全氏沖進來的第一時間就把兩個孩子護在身後,然後一把巴掌排掉全氏指著自己的指頭,罵道︰「你個瘋子,你要瘋,老娘才沒功夫陪你瘋呢!」說完就讓人把丫鬟把全氏推了出去。
「讓黃夫人見笑了!麻煩您去後堂避避,省的誤傷了您。」不理會門外全氏的叫罵,李煙兒顯示對田欣點點頭,然後對著陳銳道︰「銳兒乖,把妹妹跟這個黃夫人帶進後堂等會兒,等那個瘋子走了,小娘再帶你們回家。」
「小娘,讓妹妹進去吧!我保護你!」陳銳剛才被李煙兒護在身後的時候微征了片刻之後,看著李煙兒的眼神充斥著感激。
李煙兒聞言笑了笑,道︰「乖銳兒,你還小,要好好跟師傅學功夫,等你長大後,再保護小娘,現在讓小娘保護你可好?再說還有在這麼多的伙計,那個壞女、人傷不了小娘的。」
被伙計請到內堂之後,田欣听著外面的叫罵,看著陳銳小小年紀卻知道伸手捂著妹妹的耳朵,倒是對這個孩子添了幾分好感。
「黃夫人莫怪!那個全氏是瘋子,之前在宋知府府里的事情被相公
知道,相公為了替我出氣,找了季掌櫃,听說季掌櫃教訓了她,結果她氣不過,就趁著季掌櫃不在雲城過來找我算賬。」不多時,外面的叫罵聲就停止了,李煙兒走進來先是夸獎了陳銳之後,然後笑著對田欣解釋。
「宋家的事情,還未曾感謝陳夫人仗義相助。」田欣了然的點點頭,比起全氏這樣模不著頭腦的蠢女人,明顯跟李煙兒交往更輕松一些。不管怎樣,這個女人明顯更會做人。不過全氏……想起之前的刻意為難,田欣的眼神暗了暗……
李煙兒輕輕的搖搖頭,輕聲道︰「並沒有幫夫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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