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元年二月中,雲菱已歸縉雲侯府。
按大盛祖制,朝廷三品以上官員之嫡女,謂之名門閨秀者。歲十五當年,將于三月三日焚香更衣後,集于鳳凰宮前,禮拜太祖皇後,誦三從四德,謹听當朝皇後訓詞。
這在大盛朝,于女子來說,是人生中第一件大事。且因為能去到鳳凰宮行及笄禮者,均是各家正室所生,身份尊貴不凡,更昭示著這等禮儀之盛大。
而陪同觀禮的母親、嬸親、舅娘,同時為自家兒子物色著賢良媳婦。這就讓及笄禮變成一場爭奇斗艷,各顯才情的角斗場。誰能突圍而出,飛上更高的枝,就在這第一次的露相大禮上。
因為並不是每個人都像雲菱那樣,在十三歲時,就能有進宮參加太後壽宴的機會。幾乎所有的名門閨秀,都會在十五歲之後,才能漸漸出現在某些特定的場合里。
所以為應對這場盛大的禮儀,無論是參禮本人,還是家中父母,都會早早做安排。準備給皇後的見面禮,溫習宮中禮儀等等。
是故即便雲菱的生母已經不在,李玉瑩因雲湘之死與她有隔閡,也不妨礙宛苑自她歸來後的熱鬧。
雲老夫人生怕李玉瑩有小心眼,一切事關雲菱參加及笄禮之事,都由她一手操辦。她自己本人,更是每日都要道宛苑來看雲菱。
「菱兒,雖說你已與厲王婚期已定,但這及笄禮仍舊不可馬虎。否則人家會看輕你,將來你在婆家過得也不會太好。」雲老夫人端坐著,每日要給雲菱耳提面命一遍,千萬不要在及笄禮上出錯。
「是。」雲菱雖知道雲老夫人佛口蛇心,現在所言不過是為了她嫁過去可為侯府謀福利,但只要不觸及她的底線,她也願意去虛以為蛇一番。畢竟一切都是為了和諧社會嘛,大家面上過得去,沒必要整天黑臉想見,這樣不利于青春永駐。
「瑞兒已從靈山歸來,晚膳前大抵能到家中。湘兒一事,你莫要多說。若是瑞兒說些不好听的,你當他愛妹妹心切,讓一讓他就是。將來他有好前途,便是你的娘家有實力。總要記住如今厲王待你再好,小兩口總不可能沒吵架的時候,所以娘家總歸是你的後台。」雲老夫人果然將話繞道正坎上了。
「只要不是太難听,菱兒可以當不曾听到。」雲菱自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雲老夫人听此話,這心才安了些,起身道回去。
流玉送雲老夫人出宛苑,其後歸來細心道︰「小姐,老夫人去了夫人那兒。」
雲菱听說並不覺得奇怪︰「嗯,想要我將來幫襯雲瑞,她自然要跟李玉瑩通好氣。」
流玉低眉不語,雲菱抬眸看著素淨的少女道︰「流玉,來——坐這里。」
對于流玉,雲菱是心疼的。雖然那踫她的人,已在生不如死中度盡了終身。雖然李玉瑩也受了喪女之痛,雲老夫人則在心驚膽戰中度日。可是從前的流玉,仍舊回不來了。
「流玉,如果你不想呆在這樣的復雜環境里,我可以安排你去稻村。或者在如風鎮上,大昌源里做些事。或者你想去哪兒,我也可以將大昌源的分號設在哪兒,讓你去打理營生。」雲菱怕流玉在這宛苑里,在這京都城里,會因為那些過往而住得不開心。
離開讓人傷痛的地方,雖然是一種逃避。可是這種方法,總能讓人的傷痛好得更快。時間和空間,是最好的藥。
「小姐!」流玉抬眸頗有些驚愕的看著雲菱,隨後她撲騰著跪地拜倒︰「奴婢不走,小姐您別趕奴婢,奴婢要留在小姐身邊。」
雲菱沒想到流玉的反應這麼大,只當是她一時間不能接受。
伸手扶起流玉,雲菱解釋道︰「不是趕你走,是讓你過自己的生活。你可以看到更多的山山水水,走過更多的地方。那時候你可能會發現,其實從前所經受過的,只是生命中一段經歷。」
「不去,奴婢不去!」流玉卻猛搖頭,仿佛雲菱讓她去面對洪水猛獸。
雲菱看流玉這狀態,明顯非常不對。而流玉更是急得哭出來,仿佛雲菱再說下,她就能被逼去死。
「好,不去。」雲菱抱住流玉的肩膀安撫,她本以為流玉已經從那種傷害中稍微走出來了。但如今看來並非如此,她是陷得更深了。
「小姐,流玉不要離開您。」流玉仿佛落水之人抱住了救命的浮木,在她看來雲菱就是那能夠讓她月兌險的浮木,她不敢放手離開。她害怕離開後,又是無邊無際的深水。
「好,不離開。」雲菱輕拍著流玉的背安撫著,心里不免有愧疚。當時出事,她只是將流玉送到邙山軍營。其後她忙她的,對于流玉更多的只是叮囑張默好生照顧。卻忘記了改給這少女進行心理疏通,以至于如今流玉的心理障礙這麼深。
「流玉,你這孩子真是。」周媽看這陣仗,忍不住抹淚。
流玉方覺自己逾越了,連忙起身擦淚道︰「小姐,奴婢沒事了,您別擔心。」
「小姐您別操心這些事,再過五日就是三月三了,這宮規您可是都背熟了?」周媽操心道。
「放心吧,那些我都知道。」雲菱根本就不需要背這些東西,因為在她的記憶力,本身就存在著。
「小姐還是再看一遍的好。」流玉不放心,把送來的宮規冊子拿到雲菱跟前,一定讓她仔細看一遍。
「成,兩位親娘,我這就看可以不。」雲菱搖搖頭,最近她自己沒折騰自己,倒是被別人折騰死了。
流玉見此眉眼微垂,隔了一陣看雲菱果真在看著那些冊子,她才與周媽出了屋,以免打擾雲菱看書。
……
彼時後院正屋里,李玉瑩跪在地上听著雲老夫人的訓詞半個時辰過去了。
「你當明白,如今菱兒是咱們侯府可以攀的枝。你心里就是有再多的恨,你也得吞下去,死死的咽下去。」雲老夫人端著架子,擺正主母的姿態訓著李玉瑩。
李玉瑩過這樣的日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從前她倒是有些麻木了,可是當知道雲瑞要回來了,她的兒子終于要歸家了,她這心思也活泛了起來。
「娘,您可想過若是咱們這般為菱兒好,她過厲王府之後,卻不理會咱們侯府當如何?」李玉瑩面恭順,聲委婉道。
雲老夫人听言眸色變了變,她其實同樣有此顧慮。
「老身也是要入土之人了,能做的就這麼多,其余的就看她良心。」雲老夫人知道李玉瑩不是善茬,但這事她不想但主手。她被雲菱的手段嚇到了,或者說是被她能讓厲王做事嚇到了。
「娘,您就算不為瑞兒籌謀,也當為侯爺好。侯爺如今年事也不小,為著那些混賬事,如今少不了被人恥笑。因著菱兒的關系,厲王也不親好咱們侯府。那麼人還不是該說的說,侯爺天天被人戳著脊梁骨這般說三道四,您這心里能好受?」李玉瑩知道雲老夫人是好面子的人,所以就拿這等事來說項。
「我也不指望瑞兒能找多好的小姐當媳婦了,只求能配得上這王侯的門面就行了。」李玉瑩也清楚雲老夫人不可能不寶貝這嫡長孫。
「你想作何?」雲老夫人也听出了眉目。
李玉瑩見雲老夫人松口,她這心里就放了一半擔憂。
「這事如此……」李玉瑩也不瞞著,當即將想法說明清楚。她知道雲老夫人必然會想辦法,讓這事一旦不成也與她沒一絲干系。但是她不怕,因為她認定此事一定能成!即便雲菱有影衛護著,這一招也絕對逃不了。
當日雲瑞果然在晚膳前回府,他尚且不知雲湘已死,見來迎人中並不當是雲湘之人。自雲錫處听了訓話後,在李玉瑩處還問著此事。
「什麼!湘兒死了!」雲瑞怎麼都不敢相信!
「是。」李玉瑩抹著淚,想起雲湘的慘死之狀,她日夜不能寐。
雲瑞看李玉瑩這神態,知此事必然不是這麼簡單。
「娘,你且說清楚怎麼回事?湘兒正直妙齡,如何會就沒了?孩兒趕著這幾日回來,就為著送湘兒參加及笄大禮。」雲瑞三年前回府行成人禮時,家中一切尚且安好。如今三年過去,他再回府卻得到這等噩耗!
「為免你分心,這事娘一直瞞著,可是每每想起,總覺得湘兒死得太慘。這才是十三歲的少女,生生被折騰死,還沒能落下一句憐惜,都說她是罪有應得。連喪事都是草草了辦,湘兒命苦啊——」李玉瑩說起這些事,心疼得難以自抑。
「誰干的!」雲瑞拳頭上青筋直冒,他買想到自己不在府上,妹妹會被欺負得這麼慘!
李玉瑩搖搖頭︰「此事都過去了,听娘的話,你也別去瞎想。明日隨娘去給湘兒上一炷香就是了,你別插手這些事。」
「娘!湘兒的事情作為兄長怎麼可能置之不理,爹怎麼說?爹沒有討出一個說法麼?是誰家干的!」雲瑞畢竟年輕氣盛。
「瑞兒!」李玉瑩顧著哭訴,這才發現雲瑞太過上心此事。然李玉瑩知道,以雲瑞的身份,這後院之斗沒必要牽扯進來。
「湘兒一事,娘自有辦法。但你身為縉雲世子,當明白自己的身份。後院之事牽扯眾多,你不當牽絆于此。你該專注的,是朝堂上的大事。你爹跟你說的,讓你見的人才是你當上心的。」李玉瑩知道雲瑞並非厲王的對手,而在雲菱還是厲王心頭寶時,絕不可讓雲瑞沾惹了不該惹的人。
「娘。」雲瑞被李玉瑩的話當頭喝下了心中的意氣。他自然知道如今大盛瀕危,他亦是因此急急下山而來。身為男兒,自然都有熱血為朝廷的赤忱。
「娘之前在寒山寺為你求的平安符呢,怎麼沒佩戴著?」李玉瑩岔開話題,狀似無意的問起這話題。
「哦,當時在靈山守夜時遇著猛虎,不小心丟了。後來一直沒找到,師父說這平安符也盡了本分,是故散了去,讓孩兒別找了。」雲瑞將事情經過大致說了一遍。
可雲瑞說得雲淡風輕的,李玉瑩卻听得心驚膽戰︰「怎麼會有猛虎!靈山這種地方怎麼會有猛虎!」
「說來也奇怪,別說靈山,就是整一片九曲山上,那些凶獸都十分溫順,從不驚擾人。那次卻也不知這猛虎是怎麼了,非到寺里來放肆。」雲瑞只當這是一樁奇聞來說。
李玉瑩听著,那一顆心卻都懸掛起來。當即明白不讓雲瑞插手這些事是對的,厲王能夠讓猛虎都為他辦事,硬是將平安符送到老太婆手上,自然能在靈山將人弄沒了。
而靈山那種地方,厲王的手還能伸得進去,可想而知厲王的能耐!
李玉瑩越是這麼想,就越是覺得將來雲瑞的路,若是真的捏在雲菱的手上,完全沒辦法過下去。她不相信雲菱會不給雲瑞穿小鞋,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雲菱權勢喪失!
「娘?」雲瑞見李玉瑩失神,說話的聲音提高叫道。
李玉瑩這才回神,掩飾著道︰「哦,你這把娘都嚇到了。還好人沒事,找日子娘去寒山寺謝謝菩薩。」
「去吧,先去梳洗歇著,一會晚膳的時候多吃些。娘這就去廚房為你做菜,這三年不見,都變了模樣了。長大了,是可以娶媳婦了。娘此番進宮,自當在及笄大禮上給你物色好閨秀。」李玉瑩再不說雲湘之事,她知道如今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了,再怎麼也不能讓兒子卷進這些事里來。
「是。」雲瑞見李玉瑩怎麼都不肯說,知道也問不出所以然來,只留了心眼請人去打听。
而因是雲瑞歸府,且是學成出師,此後都在侯府里住下了,是故晚膳十分豐盛,大有過年做節的派頭。
雲菱少有同雲家人用膳,今日也算給面子出席。因為她也想看看如今的雲瑞,記憶里的雲瑞與雲湘感情倒是不錯,當年盛京與雲湘能勾在一起,與雲瑞的牽線少不了干系。
見禮用膳,面上氣氛倒是融洽。雲菱的目光隱晦看向李玉瑩,倒是有些奇怪後者怎麼沒有將雲湘之事告訴雲瑞。因為她很清楚,只要李玉瑩說了,那麼雲瑞就不可能對她這麼平淡。
「菱兒,宮規可都記妥了?」雲錫今日心情明顯不錯,席間還喝了幾杯小酒。看見雲菱今日也乖順,他不由問道。
「爹放心。」雲菱那會正在埋頭苦吃,動作雖文雅,食量明顯不減。
雲瑞看著有些蹙眉道︰「菱妹可是午膳未用?」
「非也,只是食量大。」雲菱回道,她整天要做那麼多廢腦力的事情,自然比起尋常坐著繡花閑聊吃茶用點心的小姐飯量多。
雲瑞眸光微沉,本以為李玉瑩或雲老夫人會說雲菱,可不想大家都三緘其口。甚至雲錫听說,還笑著讓雲菱的婢女多給主子布菜。
「爹,這似乎不能慣著。」雲瑞看不下去,尤其是雲菱那種淡然處之的態度。完全與從前上桌時小心翼翼,甚至恨不得自己不存在的「雲菱」相去甚遠!那一身的勢頭,似乎都能壓住他來,讓他看著怎麼都不舒服。
也不等雲菱自己解釋,雲錫便道︰「菱兒近來辛苦,多吃些才有氣力。」
「瑞兒也多吃些。」李玉瑩親自給雲瑞布菜,又岔開話題問起他靈山的一些事。這才讓差一點摩擦起來的沖突緩下來,然而雲瑞已察覺此種不對勁了。
待到晚膳之後,雲錫尚且將雲菱叫去書房,這就讓雲瑞越發不能理解。這也不怪他,他在靈山的十分封閉。除去一些天下大事,例如當今的戰局,靈山師父會給他細說,讓他以自己的能力去看且分析。
至于朝局,他也只是通過雲錫的家信來了解。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雲錫給雲瑞的家信上,從未提及過雲菱。
當時雲菱在雲錫書房內,後者正問她︰「如今天下大亂,你可知厲王是如何想的?」
「這事菱兒不當過問,爹若是想知,不妨問問王爺。」雲菱吊著說道。
雲錫起身踱步子,來回幾次後才道︰「菱兒,爹以為在此前厲王傷重,你將你手握兵權和影衛令之事告訴爹,咱們父女兩就不該有太大的隔閡。」
「關于你娘,那都是過去的事情。爹有錯,但錯已造成。可爹畢竟是你爹,你這又是何必呢?」雲錫永遠記得那日的震撼,若非後來出現崇王入府劫持雲菱的時間,他已經召集了群臣去見眼前這少女了。
所以雲錫相信,雲菱不可能不知道盛啟的計劃。他不過是想要為雲瑞謀一門好差事,讓雲瑞能夠沾厲王的光,去得到一些不錯的戰功,以為他將來的威信權利累下積澱。
「爹既然說到這個份上,菱兒也不妨直言相告。王爺有什麼安排,若是說出來了,對您反而不好。」雲菱知道雲錫的心思,但是她就算知道盛啟的計劃,也不可能告訴雲錫。
「如何會?你當知道爹與瑞兒若能有功勛,自然有你的好處,咱們都是一家人。」雲錫語重心長說著,神態顯得很殷誠。
「爹亦是帶過兵打過仗的人,當知道什麼是軍機,更明白軍機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您是想為大哥謀軍功,只要他有能耐,此番出兵自然會有軍功回來。」雲菱說罷不欲多言,因為雲錫那句都是一家人讓她覺得惡心。
「菱兒——」雲錫自然還想多套些口風。
但雲菱已起身道︰「菱兒近日忙碌,回去還有事要做,便不配爹嘮嗑了。」
「好,去吧。」雲錫知道雲菱是不想說了,他也不能更不敢去逼。他太清楚這個女兒了,實在是巾幗不讓須眉。
……
彼時雲瑞自雲老夫人處出來,再度尋李玉瑩而去。
「娘,如今是怎麼回事?爹和祖母對這菱妹大有不同,她這神態舉止似也不尋常,家里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雲瑞並未問雲老夫人,而是回來問了李玉瑩。
李玉瑩尋思著有些事雲瑞知道也好,這才整理了道︰「咱們家是侯門,自來嫡長女便有不尋常的地位。再者如今侯府里,只有雲菱這位嫡小姐。她將來嫁入什麼家門,對于你和咱們侯府來說,都有非常大的影響。」
「這又如何,除非是嫁入宮中,且十分受寵或者為後,否則家中人何必這般敬著她?」雲瑞看得出雲錫的態度里,就是有敬的意味。
「你不知,她是厲王親點了要娶的女子。厲王是誰,有什麼能耐你當清楚。」李玉瑩反說道。
「厲王?!」雲瑞當然知道厲王這號人物,而且如今天下都知,若是還有誰能讓大盛月兌困,唯有厲王一人了!
「不錯,她就是厲王親要的厲王妃。京都城皆知,此事娘也不怕給你細說。」李玉瑩遂將雲菱協助盛啟做的事說來。
「菱妹什麼時候有這等能耐?!治傷、帶兵、解上古奇毒……」雲瑞不敢置信。
李玉瑩搖頭黯然道︰「若是湘兒有她一半的能耐,也——算了不說這些,總之雲菱此女,你以後少說她兩句。她如今是厲王的心頭寶,身邊自有影衛護著,不是你可以動的人,懂嗎?」
雲瑞听著這些話,再想到李玉瑩不讓她知道雲湘之事,不由問道︰「娘,湘兒之事,是否為雲菱所為?」
「不是!」李玉瑩立即說道。
雲瑞那一雙承襲李玉瑩的長鳳眸微眯,心中已有了底。他可以七八分確定,雲湘的事情跟雲菱月兌不了干系。
「孩兒累了,先回屋歇去。」雲瑞起身且道。
李玉瑩見雲瑞不追問了,心里卻有些不安心的安撫道︰「湘兒這些事,娘已經有籌謀,你只管听你爹的吩咐去辦事。待到你有軍功,你有實權之日,再說別的都不遲。」
「孩兒明白。」雲瑞恭順道。
李玉瑩看雲瑞面上並無異樣,這才放心道︰「去吧,奔波了這麼長時間,是該好好歇著。」
「嗯。」雲瑞辭去出屋,他知道如今在府中的人為著雲菱將來的身份,必然不會給他說太多。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要在外面去打探。然而他剛回府,並未有信得過的人在辦事,所以只能先忍著……
如此一直到三月初二,侯府上一直平安無事。
到三月三子時,更聲方起間,雲菱就被趕起來了。
「再睡會。」雲菱睡得那叫一個香,根本就不樂意起。雖然流玉知道她這毛病,已經在晚膳時分就催她睡覺。但是這種三更半夜時候,她還是不樂意起。
「小姐,這第一個時辰是吉時,您要在這個時辰里沐浴更衣,焚香裝扮好,否則過了會不吉利!」流玉著急死了,忙呼喊啞婢來拉扯雲菱起床。
因為這一個時辰里要做的事情太多,待到卯時就要出府往鳳凰宮去。卯正十分,皇後就會在鳳凰宮開始主持及笄大禮。這時間安排下來,都是非常緊湊的。若是讓雲菱拖延,那可真的要耽擱了。
「好啦好啦——」雲菱婆媽的爬起來,也知道今日是注定不會好過。她也不想耽擱個時辰,畢竟入鄉隨俗,去參加一下這麼盛大的成人禮儀,也是有那麼點意思的。
而且近日她還發現一些比較有趣的事情,昨日才送信給盛啟,讓他今兒過來一趟。抱著這種心態,雲菱自然不再賴床了。
流玉見此大松了一口氣,和啞婢、周媽趕緊給雲菱收拾。
因是及笄大禮,雲菱的盛裝也十分隆重。雖非五彩織錦緞這般招人,卻也絕非尋常綢緞莊能買到的緞子。
雲老夫人為了彰顯縉雲侯府的底蘊,這回可是下了重本,將紅雲手上的鎮店之寶——流雲緞買下來給雲菱做的及笄盛裝。
可在雲菱方更完衣時,妝容才在進行中,窗台上便傳來響聲。
「你們先下去。」雲菱知道是有事,當即遣了流玉等人道。
「小姐,您這妝容還沒好呢。」流玉皺眉言說。
雲菱擺手道︰「我看挺好的了,最多一會再補一補。這不是還有很多時間麼,你們先去忙被的,快去快去——」
「有什麼好忙的,這院里自打來了那個勤快的小綠,上上下下的時候,除了您這屋里的,全都干完了。」流玉嘀咕說道。
「那你也不能只讓人家干啊,快去幫忙吧。」雲菱拂手遣人。
流玉也知道那窗台一響,雲菱就會有事了,所以也沒有多耽擱,收拾完手尾便與啞婢和周媽先退下。
雲菱這才打開窗台,卻看見盛啟正靠著背靠著窗台候著。
「怎麼是你?這時辰就來了,有急事?」雲菱知道盛啟比她更清楚這及笄禮的儀式,這時候他不應該出現不是麼?
盛啟也沒說話,推了窗直接翻進屋道︰「想來就來了。」
可他這腳才下到地面,宛苑外立即燈籠簇擁而入!這讓雲菱只覺得詭異,就好像這些燈籠是迎盛啟來的般。
然熙熙攘攘的嘈雜,甚至還夾有狗吠的聲音,讓雲菱知道事情不對。
「快搜!」有喝聲急促道,此時墨夜已帶人擋住了來者。
「我看見大小姐偷人了。」也不知誰的聲音在囔囔,宛苑一片熱鬧紛紜,跟來了戲班子唱大戲似的。
來人竟然有二三百號,雖說若動起手來,墨夜等人絕對不會輸。但是來著的動作和陣仗,卻讓墨夜等人觸不及防。尤其今日是雲菱要赴及笄大禮的日子,他們不好隨意下殺手,總歸不吉利不是。
「偷人?」雲菱莫名其妙的看著盛啟,他們怎麼知道他來了?
「你這行蹤這麼容易被人逮到?」雲菱十分疑惑。
盛啟卻靜默看著外邊的鬧劇,目光黑沉無邊。
「喂——你怎麼回事?」雲菱越看盛啟越覺得不對勁。
彼時雲菱的房門卻被人踹開,這讓雲菱十分驚愕!因為墨夜等人就守在外頭,這怎麼可能讓人進得來!
「必然有奸夫!」這聲音當即就在雲菱的門口,只隔著屏風人就要進來了!
雲菱腦子一轟,再看看盛啟這麼個大男人,這不是明擺著讓人捉奸麼?雖然他們的婚期已定,但是總歸不好!
所以不待盛啟有反應,雲菱已經一把將他推倒在地,旋即往他身上一**坐下去!寬大的裙擺華麗麗的將盛啟遮掩住。
進入者的速度極快,直接要到內屋里來了!但墨夜終究沒有太無用,只听見外頭「砰砰砰——」的聲響起落。
「什麼人放肆!未來厲王妃的閨房,可是你們可進的!」墨夜的聲音森冷,他完全沒想到這些人竟然無孔不鑽。他只不過被引開一瞬,就有人進到雲菱的閨房。
更令墨夜心驚的是,這些人雖然武功低下,卻都十分有目的性。他們模準了這里有多少影衛,他們當如何應付並且鑽得到空子進雲菱的房門!如果不是他警惕,及時停止想要去查看帶這些人來的,殺了他在宛苑外設的影衛看守者是誰,此刻怕是被人完全闖進去了!
亂局來得太突兀,但雲菱此刻只想戳死身下那個人,如果不是流玉和啞婢此刻已推門進屋的話。
「小姐,您沒事吧?」流玉是被嚇壞了,她根本沒想到會突然發生這種狀況。
雲菱忍著身下的異樣,嘴角扯了扯道︰「沒事,你們都出去吧。」
「這怎麼可以,奴婢一定不能出去了。」流玉說著要來扶起雲菱,啞婢也動手了。
雲菱卻哪里敢起來,連忙揮手道︰「去看看外邊怎麼回事,等我喊你們再進來。」
「小姐,您是不是腿軟了?還是傷著了?」流玉這說話間就要模雲菱的腿,後者拉住她的手道︰「真沒事,你們趕緊出去,出去好嗎?去給我弄些吃的,我被嚇得肚子餓了好嗎?」
「啊?」流玉覺得古怪,有看雲菱面色緋紅,更是十分不對勁。
啞婢尋思著也有不對,但是她最終眼尖的看到在雲菱寬大的裙擺外,有一角可疑的黑段子……
啞婢抬眸再看雲菱的臉色,一下子就都明白了。不等雲菱再說什麼,她就拉著流玉出門去。這還能不出門了,這——小姐的裙擺下,估模著真的壓著「奸夫」,還就是她從前的主子——厲王。
當房門被緊閉而起,雲菱掀開寬大的禮服裙擺,伸手就掐住盛啟的頸。
「這是要謀殺夫君麼?」盛啟對于頸上的力道並不在意,手掌順上謀段腰肢。
「放手!」雲菱黑著臉,這家伙剛才竟然模她兩腿之間!
盛啟松了雲菱的腰肢,卻翻身壓住她的身體,朱色誘人的薄唇微揚起︰「不是你找我來當奸夫的麼?」
「胡說八道,快滾起來!」雲菱真想一覺踹死這該死的男人,什麼叫趁火打劫,像他這
種就是了!
「放心吧,奸夫我已經收拾了,這些人怎麼來怎麼去,想必雲錫會給你好好處理。」盛啟知道雲菱憂心。
「你知道怎麼回事?」雲菱青黛微蹙。
盛啟俯身埋入雲菱的頸間︰「到這里,當日在皇陵的人情都還清了。」
「什麼?」雲菱怎麼覺得盛啟今兒十分不對勁。
盛啟抬起頭來,伸手揉著雲菱的青絲︰「時辰差不多了,讓你的婢女進來給你將妝容弄好,免得誤了及時。還有三日,本王就迎娶你進府,以後誰也傷不了你。就算是要本王的命,也不會讓你被傷一根頭發。」
「盛啟——」雲菱忘卻了方才盛啟的無恥,青黛緊擰而起。
盛啟起了身將雲菱抱起來,在她還有些發愣的時間,側頭靠近她的唇,淺淺的落下一吻,手指輕捏了她的小臉勾唇笑道︰「本王先走了,免得真被當奸夫捉了去。早朝後見,真美!」
「什麼?!」雲菱有一種被調戲的感覺,那種心甘情願被調戲,完了心撲通撲通跳的感覺!
「乖。」盛啟低亮的嗓音輕呢了一字,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雲菱伸手模了模臉,腦子里還有盛啟那一雙黑得深廣勾人的眸,好半天才緩過勁來。她不由伸手捂著腦門︰「什麼情況?凌晨來耍帥?他安排的戲碼?怎麼可能這麼無聊?」
「小姐?吃食給您備來了,您如何了?」流玉不知情況,又是在敲門道。
雲菱捋了捋頭發,腦子一團漿糊道︰「進來吧。」
「小姐,您沒事吧?」流玉進屋忙問。
「沒事。」雲菱起了身,看流玉端進來的點心卻沒什麼胃口︰「時辰快到了,先將妝容整完吧。」
「是。」流玉見雲菱無大礙,這才放心下來。
銅鏡前,雲菱看著那微黃鏡面里,發鬢微散,雙頰含桃,眼泛春波的姑娘,只覺得——這人是她嗎?
待盛裝畢,雲菱才讓墨夜進來稟報方才事情的全部。她知道這些時間夠墨夜去查清楚事情了,但是結果卻令她更為迷糊。因為很明顯這件事早有人布局,而且布得非常巧妙險惡。
但出奇的是,奸夫並沒有找到?
這其中必然是對方的布局里出了什麼差錯,而這個差錯很有可能就是盛啟造成的。後者那莫名其妙的話,以及行為舉止,讓雲菱有些琢磨不透。
「小姐,時候差不多了,您該準備出府了。」流玉叩門提醒道。
墨夜听此拱手道︰「屬下先告退。」
「嗯。」雲菱頷首卻仍帶沉吟中。
……
事情正如盛啟所言,雲錫辦得十分安靜低調。府內發生的事情,在他的手段下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
因為今日是雲菱的及笄日,所以就算要處置人,也要等一切事畢之後再說。但是按照習俗,原本當護雲菱馬車往鳳凰宮的兄長雲瑞卻沒有出現。
「菱兒。」雲敏源也是方被雲錫傳來給雲菱當兄長之人,可當他看到一襲盛裝而出的後者時,雙眸里自然的綻放出驚艷之色!
如果說從前的雲菱,是一朵將綻未放的青荷,那麼今時今日的她,就是一朵盛放的芙蓉!豐姿艷麗,臨水而放,出水清華,國色天香!
在雲敏源的記憶里,最美的女子是雲菱的母親——齊素雲,當時被冠以色藝雙絕的第一美人。
可是如今,雲敏源只覺得雲菱的姿色,恐在齊素雲之上!非是生的比之更美,而是那種氣質更高!
如果說齊素雲是溫柔婉約,如水怡人,沁入人心的美。那麼雲菱就是清絕出塵,扣人心弦,直擊人魂的震撼!
那一股靈韻,讓雲菱的姿色更上一層樓!
「源哥哥。」這是雲菱第一次喊雲敏源,她知道此前他一直有幫她,但他們一直沒有正面的交集。
雲敏源听得這一聲「哥哥」,只覺得親切喜歡,他眉眼笑贊道︰「菱兒真美,今日當冠絕鳳凰宮。」
看著眼前這張全然不虛偽的笑容,雲菱覺得雲敏源是個妙人,到嘴邊的客氣話都咽了下來,反而調皮的挑眉回道︰「那是必然的,否則怎麼能是我雲菱呢?」
雲敏源初听一愣,片刻後朗笑︰「哈哈哈——」
「菱兒快上馬車,讓為兄送你去鳳凰宮。」雲敏源親手打起了車簾子,好讓流玉和啞婢更好的扶著雲菱上馬車。
「謝謝兄長。」雲菱上了馬車,抬眸看向雲敏源致謝。不僅謝他今日作為,更感謝他昔日愛護。雖然那些愛護對于她來說,並沒有幫上大忙,但是知道雲府里,至少有這麼一個人是真心希望她好的,感覺上卻是不錯的。
「別說傻話了,日後但凡有事,只要為兄辦得到,自然都會幫你辦。」雲敏源知道這些話說了,可能對如今的雲菱沒什麼作用。但是看著眼前這少女,他仍舊忍不住道。
「好。」雲菱記住了雲敏源的話,也記住了他這份情義。
雲敏源回身上了馬,吩咐著車夫可以趕車了。在他們的身後,是兩架雲府的女眷馬車。雲老夫人一架,李玉瑩同雲敏源的母親蔣氏一架。
至于雲瑞為何沒出現,雲錫也不曾先來問候一句,雲菱沒有去多問也猜出了某些端倪。如果是從前,她定然不能安心的坐在車架里。但是今日她很安心,出奇的安心——
她想,這也許是因為盛啟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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