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在用這樣一個絕情的方式來提醒蘇冰清,提醒她是她欺騙了第一無痕的感情。是她讓他失去了最心愛的女人,卻疼了她一個假貨七年。是她蘇冰清對不起第一無痕,蘇冰清永遠都欠第一無痕的債,這輩子都不要忘記了。
當然,提醒的同時也順便警告她,若不想再惹第一無痕生氣,往後就給他安份點兒,再也不要多管他的閑事,比如說他再與葉玉卿來往之類的。
對于這些權謀政策,內宅斗爭,甚至是感情糾纏,第一無痕全都用的滾瓜爛熟。
他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很多事只需要結果,至于過程,那不重要。
當你站在頂峰俯瞰天下時,過往的一切,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放下筆,淡淡道︰「去看看!」
說完,起身走了出去。
臉色蒼白,模樣狼狽,神情虛弱的蘇冰清立即咬著牙跪著爬上前兩步,對著他重重叩了一下頭,低泣道︰「殿下,妾身知錯了。妾身不該因太愛殿下而喪失理智,以致一時糊涂犯了錯。妾身知罪,求殿下看在我們七年情誼,四年夫妻的份上,饒了妾身一次吧!妾身再也不敢了。」
她額頭青紫一片,上面還有著已干的血漬,顯然這已經不是她最近第一次瞌頭了。膝蓋處也因為跪了三天,衣裳磨破了,她跪過之處都留下了斑斑的血跡。額上的發絲不知是疼得汗濕還是被霧水弄濕的,縷亂地貼在她慘白漂亮的眉眼間,嬌弱的身軀搖搖欲墜卻又強撐著沒有倒下去,慘然而痴纏的神態有著惑人心魂的柔弱美感。
第一無痕冰冷的眼里,漸漸升起了些許的不忍。他握緊拳頭,指尖微微一動。
蘇冰清眼見有戲,立即暗喜,她連忙手捧休書高高舉過頭頂,再次對著第一無痕叩頭哭道︰「殿下,妾身知錯了,殿下要如何責罰妾身都毫無怨言。可是要讓妾身離開殿下,那于妾身來說無異于生不如死的折磨,求殿下收回成命!」
第一無痕躊躇了兩下,轉身要走,蘇冰清立即對著他的背影叩頭道︰「妾身自知罪不可恕,若殿下執意要妾身離開,還不如賜妾身三尺白綾或是鳩酒一杯。妾身生是殿下的人,死也要做殿下的鬼。求殿下成全!」
第一無痕腳下猛然一錯,他回頭漠然地望著她,冷聲問道︰「你真的想死嗎?」
蘇冰清哀傷道︰「不,妾身不想死。可若要讓妾身活生生地離開殿下,妾身不願。沒有了殿下,妾身怎麼活呀!求殿下賜死。」
她說著又叩了一下頭,第一無痕冷漠的表情終于漸漸崩潰,他上前幾步走到她身邊,伸手輕撫她蒼白的臉頰,眼底里隱約露出了心疼之色。蘇冰清適時淚流滿面,眯著眼楮眷念地將自己的臉更加往他手上送去,但第一無痕卻是迅速抽了手,淡淡道︰「先回房歇著吧!有什麼事,等傷好了再說。」
「是!」蘇冰清頓時欣喜交加,她連忙舉高手中的休書,期待地望著他︰「殿下,這個!」
第一無痕看了看自己寫下的休書,猶豫了下,終于是伸手接了過來,捏進拳心里一個使力,就將它化成了飛灰。
蘇冰清一顆心落了地,一瞬間虛月兌般往一側倒去。雖說苦肉計的成份居多,但這三天三夜的折磨卻是實打實的,一個出身名門的千金小姐如何受得住這樣的煎熬。
第一無痕迅速矮子,接住了她沒讓她跌到地上,蘇冰清握著他的手,流著淚笑道︰「謝謝殿下,能得殿下的原諒,妾身死而無憾了!」
第一無痕皺眉道︰「你不會死的,今日是大哥壽辰,本王要去太子府……」
「沒關系,妾身還可以動,妾身立刻回去收拾,這就陪殿下去……」
「不必了!」第一無痕淡淡道,「還是在屋里好好歇著吧!」說完,吩咐了婢女過來,將人扶回了屋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
東宮的宴席,卿卿也會去的吧!
葉玉卿進了東宮後,白依依得到消息,立即親自來將她們一行人迎到了後院一處八角亭里,互相說笑著一直到午宴快開始時才一同出來。此時,該到的客人都基本已經到齊了。
這個時代不像那種封建時期搞什麼男女分席,都是男女合著一起參宴的,也不必避諱什麼。
身為玉玄國使臣,葉玉卿的身份自然是貴中之貴,坐位也絕對是靠前的。該說是冤家路窄嗎?
她才坐下來就發現,左手邊是第一無襄,右手邊是夜月雪兄妹。
夜婉玉看到她,永遠都是一副隨時備戰的斗雞狀態。葉玉卿連眼角余光都不屑給她一個,她目光落到夜月雪身上,見她看他,夜月雪立即回以一笑,是他一貫的溫和純良模樣。
葉玉卿當即回了他一笑。
微微泯起的嘴角,淡淡生暈的紅暈,怎麼看都像是害羞的少女望著心上人的模樣,眼角眉梢含帶著無限的溫柔與風情。
夜月雪愕然了一下,隨即略帶著些許不解地笑了,微微困惑卻不減溫柔。
這一幕落到其他人眼里,可不正是眉來眼去,郎有情妾有意嗎?
對面射來一道仿如實質般的目箭,葉玉卿抬頭就看到了第一無痕。他眼底冷漠,尤其是在看夜月雪時,不滿甚深,夾帶著隱約的殺意。但是看葉玉卿的時候,他神情還是冷的,可眼里那絲絲縷縷的絲線,怎麼就那麼纏綿呢?
就那麼纏綿呢?
他身邊有正妃有側妃還有美人,這麼重要的場合,怎麼也不帶個漂亮女人來撐撐場面咧!
她再移視線時,就看到了坐在第一無痕身邊的第一無瑟,他仍然是初見時那一副冷傲自得的模樣,望著她的神情中毫不掩飾敵意與鄙夷。
但葉玉卿的反應是,直接無視。
她很快就在對面不遠處看到了梅香城,這個女人存在感很強,雖然這里到處是皇親國戚,她一個城主之女的身份根本不夠看的。但她只是隨隨便便往那里一坐,就耀眼到叫人無法忽視。
那種光明並非完全是因為長相,而是一種氣場。一身夾雜著煞氣的耀眼鋒芒,不言不動,卻自覺從她身上散發開來,這女人來著肯定不小。
就在葉玉卿看梅香城的時候,梅香城也朝她看了過來,她舉起手中的杯子,隔空朝她敬了下。而後在她還沒有舉杯回禮時就已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明目張膽的挑釁與輕視。
葉玉卿就像沒有感覺到她身上所散發出的藐視氣息一樣,她對待梅香城就如同對待夜婉玉與第一無襄,隨意一眼掃過去就不予理會了,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所以等梅香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後,還想再來用眼神嘲笑她一回時,才發現人家根本就是鳥也沒鳥她。
不僅是葉玉卿不鳥她,她身邊的其他人也全都同樣自娛自樂著,連眼角都不屑掃過來一眼,梅香城不由氣得牙繃子咬的死緊。
葉玉卿一行人的無視比嘲笑與辱罵更加狠毒,自己方才的挑釁沒有得到回應,她瞬間就發覺了自己不過演了一場無人欣賞的獨角戲。就如同那想要逗笑客人,卻沒能逗笑客人的跳梁小丑。雖然此時因為第一無過正在說話,關注她們的人並不多,但梅香城還是感覺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因此而更加深了要葉玉卿死的信念。
第一無過坐在主位上,太子妃宿薔薇與側妃白依依一左一右坐在他身邊,一個端莊一個乖巧,三人一體的情形看起來無比和諧。第一無過說了些官方上的開場白之後,宴席開始了。
宴會場中賓客足有數百,葉玉卿當然沒辦法一一都認識。但她隨處那麼一掃眼,倒是輕易發現了幾個熟人。這些天在京城她見過,凡有些身份的今天都齊聚一堂了。就連那先前被她丟在東宮門外的五個女人,都不知是托了誰的福,也跟了進來。
她們偶爾望向她這邊,眼里都是憤怒而嫉恨的。因為隔得遠,她們看不清她在看她們,所以就自然也以為她看不到,那眼中的情緒一點兒也不掩藏。
喧喧鬧鬧中,酒過一半時,一個白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她面前。
葉玉卿抬眼就看到了她記憶中很有些印象的賤男蘇冰羽,丞相嫡子,蘇冰清的哥哥。
因為天氣漸漸回溫,蘇冰羽穿著一身輕薄的雪白色大氅,內穿紫色錦衣,寬邊玉帶束住精練的腰身,襯得他身形直是玉樹臨風。粗略一看,這還真真是個身份尊貴,風流倜儻的公子。
蘇冰羽面容駝紅,醉眼朦朧地伸手就要來拿葉玉卿的手,口中更是仿佛深情地痴聲道︰「卿卿,你可回來了,我好想你……」
葉玉卿端起茶杯的動作看似隨意,卻輕巧避開了蘇冰羽的手,她靠上椅背,兩條腿都擱到了桌子上,愜意地交疊著。
她似笑非笑地望著面前似乎醉得厲害的蘇冰羽,這可真是稀奇了,以前這小子雖然也對葉玉卿不死心,但有外人在的時候卻非常顧慮身份顏面。今天竟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跑到她面前裝瘋賣傻,這是想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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