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要是還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那第一無過也就不配當什麼太子了。他迅速招來一人暗中吩咐道︰「快去看看送上來的水,千萬別出問題。」
在東宮,在他的壽宴上揭玉玄國來使的丑,即便是成功地讓葉玉卿丟臉了,他這個東道主臉上同樣也不會好看。若是失敗了,他除了丟人以外,還將受到極大的牽連,這可是污辱來使之罪。倘若葉玉卿非要計較到底,完全可以輕易動搖他一國太子的位置。
蘇冰羽這個蠢貨,到底是哪里來的狗膽竟敢在東宮生事,這是想害死他嗎?
第一無過暗中將蘇冰羽恨得要死,但也清楚,眾目睽睽之下事情鬧成這樣,沒有個清楚的結果是不可能完結的了。此刻他能夠做的,就是盡量地去減少可能會造成的損失了。
全場寂靜,所有人都已經暗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屏息以待,唯有蘇冰羽像條狗般狼狽地半趴在地上,一只手被葉玉卿的腿隨意扣下,進退不得。
滴水認親的碗,因為被第一無過派過去的人劫走,細細檢查過後,確定沒有問題才送上來的。來得有些晚,等到大家心急的心急,期待的期待,害怕的害怕,擔憂的擔憂……
可以說除了葉玉卿一行人以外,在場所有人都對結果非常的感興趣。
葉玉卿笑著湊過去在蘭韻耳邊說話,也不知她說了什麼,把蘭韻逗笑了。滿場緊張氣氛中,二人卻輕松得像在說女兒家的悄悄話,叫心中發虛的蘇冰羽心中越加惶恐。
面對他的栽髒,葉玉卿如此淡定從容,不見絲毫緊張害怕,就連瞧著他的眼神都像在看耍戲的猴兒。這樣看似粗俗痞氣狂傲自大實則狂霸到目空一切,一切盡在掌控中的上位者氣勢,徹底地巔覆了他記憶中那個有些倔強很多內向的少女形象。
他不禁想起最近京中盛傳的關于有這位霸王郡主的狠辣傳言,據說就連相國府的小世子和澤小王爺都被她當街抽了鞭子。
這一刻,蘇冰羽開始無比的後悔自己的沖動,他就是太自負了,當初他曾三翻四次地試圖欺負于她,葉玉卿也曾氣憤發怒,但是為了自己的名節,她到最後都選擇了逆來順受。
正是因為吃定了她對聲名的在意,所以他篤定了只要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栽髒于她,定能叫她當場亂了分寸。而且當初嫁進四王府當晚的意外,更是使得她聲名盡毀。到時候有了滴血認親過後‘證據確鑿’,就不會有人相信她是清白的了。彼時,就是她如今脾氣再狂妄,萬眾矚目之下,也是要百口莫辯的。
可是葉玉卿完全與他設想是相左了十萬八千里的反應,卻讓他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他開始想要後退,暗中嘗試著想把手抽回來。可也不見葉玉卿怎麼動,但只要他手一動,必然是鑽心的痛。
事情似乎超出了掌控,當眾污蔑玉玄國最為看重的郡主名節,這樣的罪名哪怕他是丞相之子,也是背不起的。
蘇冰羽越想越心虛,越想越害怕,好在就在他即將崩潰的前一刻,水碗終于被送了上來。眼見著送碗上來的侍從還是自己知道的那一個,他心中頓時安定了不少。
他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唯今之計只有一口咬死了葉玉卿,他才可能有活路,甚至還可能美人權勢雙豐收。
富貴險中求嘛!
想到這里,蘇冰羽立即再現醉色,似乎是醉糊涂了一樣大聲嚷嚷著去推葉玉卿的腳︰「你……讓開,我要看看,是不是我兒子,這麼可愛……」
葉玉卿當然不會松開,她無聲地邪邪一笑,道︰「韻,琪,瞧蘇大公子喝得他爹媽都不認識了,還在拉著認兒子,想來是很著急的了。你們就發發善心,幫人家把兒子找回去唄!」
「是!」蘭韻與語琪笑著同應了一聲,蘭韻起身走到事不關己獨坐的第一無襄面前,微微行了一禮,道︰「二皇子殿下,年前天衣坊一役,您不分青紅皂白問罪于我,三翻四次上門指罪責備,而今事情真相已昭然若揭。殿下欠了蘭韻一個人情,您認不認?」
第一無襄臉上微有些尷尬,但他卻是放下酒杯,大方地抱拳回應道︰「蘭當家是巾幗英雄,本王雖不敢自稱豪杰,卻也絕不是敢做不敢當之輩。當初的確是本王有眼無珠,受他人蒙敝,以致讓蘭當家受了委屈,本王不日定然登門謝罪。」
對面,梅香城掩在面紗下的臉都氣青了。第一無襄一聲有眼無珠,輕易地抹煞了她在他眼中的所有形象。
而今別說是好感,只怕他心里已經厭惡透了她吧!否則也不會當著她和這麼多人的面,清清楚楚地說出這樣的話出來,半點情面也不給她留了。
都怪葉玉卿那個女人,自從她出現以後,自己身邊就再沒出過一件順心事。
真該死!
看著此時明明該害怕緊張擔憂的葉玉卿,分明輕松隨意的臉,梅香城的指甲都氣得扎進了掌心里。
這邊,蘭韻客氣地笑著回第一無襄道︰「二殿下抬舉蘭韻了,登門謝罪就免了。蘭韻今日想向二殿下討了這個人情,卿姐無辜受人構陷,我姐妹等自然不堪忍受。我等此番正要為卿姐的清白做辯,可否請二殿下上前一步,幫忙做個見證人?」
這事一個處理不好就會影響到兩國關系,蘭韻問上門來,他哪兒有拒絕的道理。第一無襄想也沒想地起身道︰「威武郡主是玉玄國貴賓,倘若當真證實是受人污陷,身為承元皇子,懲罰敢于污辱國之貴賓的賊人都是本份。這個見證,本王義不容辭!」
「那就有勞二殿下了,您這邊請!」
「開始吧!」語琪見他們走過來了,立即起身從靴子99999里抽出一把匕首,捉住蘇冰羽那只被葉玉卿踩住的手就使力一劃,頓時給他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出來。
鮮血噴出的速度,別說是滴一滴了,都能直接拿空碗都能迅速接滿了。蘇冰羽悶哼一聲,額上害怕的冷汗時又濕了一層,可是這麼多人看著,很多人變了臉色,卻沒人敢上前說什麼。
就連素來淡定的第一無過,此時心里都開始心急地想著推月兌之詞,要如何才能把自己完全摘出去,不受影響了。
語琪緊緊捏住蘇冰羽的手,待血放得差不多了才給他滴了一滴到碗上。蘇冰羽完全是裝醉撒瘋,此時踫上比他更瘋的,他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緊張而期待地望著靠在葉玉卿懷里的小男孩,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他在希望她們趕緊給這小孩放滴血進碗,讓‘事實’來證明他們之間的血緣關系,讓所有人都無話可說。卻誰料蘭韻接過語琪手中的匕首,看似去拿玉坤小手的動作忽然轉了方向,改而捉住了第一無襄的手,然後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迅速劃破他的指尖擠了一滴血進碗里面。
兩滴血以最快的速度相融在了一起。
全場嘩然!
第一無襄愕然,第一無過溫和的笑容瞬間破碎,然後又迅速地重組起來,但那笑終究因為已經快藏不住的情緒而顯得說不出的別扭。
蘇冰羽卻是一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葉玉卿摟著懷里的小寶貝,打趣般笑道︰「哎喲,二皇子殿下,蘭韻原本就是想逗你玩玩,沒想到竟然誤打誤撞幫你找到了親爹,真是可喜可賀啊!」
說完,又對蘇冰羽道︰「蘇大公子,本郡主不負眾望,這麼快就幫你找到了親生兒子,快快領回家里去吧,叫你爹娘也跟你一起樂呵樂呵!」
「這……這這這,我……我……微臣不敢,二殿下恕罪!微臣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二殿下恕罪!」見第一無襄在看他,蘇冰羽一下子就爬起跪了下來,死死地低著頭,嚇得腿肚子直打哆嗦,話都說不全了。
第一無襄面對著無數看戲般的視線,面色難堪地僵笑道︰「郡主說笑了!」
什麼親爹親兒子,這女人真是好大的膽子,一張嘴巴全然百無禁忌。他可是堂堂皇子,她當眾說蘇冰羽是他親爹,這不是明擺著說他母妃偷人,他父皇戴了綠帽子嗎?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蘇冰羽與他年紀相差無幾,她的話完全就是無稽之談,沒有人會相信的。可是沒有人相信,不代表沒人笑話,這種玩笑事關皇室體面,絕不能隨便開的。
污蔑皇親,污辱皇室,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再說了,大家都看到了,他與蘇冰羽的血融在了一起,因為年紀相似他們不可能是父子,卻可以是兄弟啊!什麼情況下,他一國皇子才會與丞相之子是血緣親兄弟?
這一個鬧不好,就是一樁皇室大丑聞。
「我沒說笑。」葉玉卿背靠座椅,雙腿抬起交疊著放在桌上,輕松寫意地曬笑。她大氣地一揮手,將滿場想看戲卻又不敢笑話的賓客指給他看︰「喏,我們大家都看到了,蘇大公子急著找兒子,您就是他兒子。瞧瞧瞧瞧,鐵證如山吶!無過太子和太子妃娘娘還有在場的各位都是見證人哦!我也看到了,恭喜你了二皇子殿下,您活了二十六年,一直到今天才終于找到了親爹,這實在是天大的喜事,恭喜恭喜啊!」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郡主饒命,冰羽只是喝多了酒才會一時糊涂了,冰羽絕無惡意,郡主手下留情啊!」蘇冰羽拼命地叩著頭,此刻他終于明白,傳言一點兒也沒有夸大,招惹到這麼個惡魔,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
他之前就是被人鼓吹得厲害了,他被那人所說的成功後所得的巨大利益沖昏了頭腦,以至于都沒有想過太多萬一失敗之後會付出的代價。
他也想過可能會出意外,他還準備了不少應付意外的對策,但他堅信,再多的意外也抵不過一個證據確鑿。而今的確,有了這麼個‘鐵證’擺在那里,任何的言語都是蒼白的。
葉玉卿的還擊手段太出乎人意料,也太犀利太毒了,讓人完全無法招架。
她將第一無襄扯進來,非但免除了她兒子當眾滴血認親的羞辱,還瞬間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並給他扣了這麼一個累及滿門,罪至九族齊抄的滔天大禍。
她自己甚至都不需要出什麼力,只需幾句話就能使得整個丞相府一息傾塌。
何曾想過,那個從前在他面前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的女孩子,有一天會變得這樣陰狠!
蘇冰羽終于看清了形勢,他不再求第一無襄,而是開始朝著葉玉卿死命地叩頭求饒,然而此時除了那些想看他笑話的人,誰還會再關注于他?
第一無襄嘴角抽搐地看著那合了血的碗,黑著臉回頭向同樣臉色不太好看的第一無過行禮道︰「太子殿下這是為今日壽宴特意編加的好戲嗎?果然是別出心裁。看來臣弟日後也不敢自稱臣弟了,稱微臣就好。」
葉玉卿是使臣,她在東宮壽宴上被人公然栽髒污辱,她不找承元國討要說法都算是好的了。因此,就算她玩笑開得再過份,此時他們理虧之下也無法向她問罪,所以他還只能找壽宴主人。
今天這事要是不處理好,傳出去皇室尊嚴就要掃地十萬八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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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本打字總是出錯,四千字去掉半條命了,好悲催的說~所幸今天總算能更新了,很少,親們當作過年小點心品一下哈~不好意思了。元宵節次日開始,日更最底保證一萬五千字。親們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