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庭小築」的院子里,一個嬌俏的身影蹲在地上,將沾了泥土的枯葉撿起,用帕子擦干淨,最後收集在身側的竹籃里。
貝御風走後的這些時日,魚薇音的腳傷已經痊愈,卻沒有再越牆出去游蕩,——于她而言,牆外的吸引力不復之前那般強大。
那一世,民.國的官宦小姐因了容顏丑陋,終生未嫁。幾乎在每個秋末,小姐都會在閨房外的院子里撿拾落葉,收集到一起之後,做成葉子標本,放在書本內。
小姐會在葉子上寫許多詩情畫意的詞語,只有妙妙知道,那些話都是寫給她的假想**的。那是個沒有具體樣貌的年輕男子,他體貼、溫柔、穩重、內斂,是一個不在乎外貌、只追求內心共鳴的真君子,是這世上幾乎不存在的一類男人。
直至小姐郁郁而終,一共在七萬多枚葉子上寫過情書。
當魚薇音被孤寂侵襲之後,方體會到了小姐當年的苦楚。那一世做貓,她至少還嘗過愛戀的滋味,小姐卻從始至終都與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幻像戀愛、繾綣,那是何等蝕人心骨的悲涼。
不知從哪天起,她也開始去撿拾落葉,然後將葉子一枚枚壓平,做成書簽,並且也在上面寫字,寫給只能無形陪伴她、卻不會言談也無法現身的逆風。雖然不確定他若成了真正的男人會是一個什麼樣子,但她堅信,即便是為人,他也如做貓咪那般,是英武不凡的。
如此,她的日子竟好過起來,每日的心情都極為愉悅。
今天早上用過早飯,她又蹲在院子里撿葉子。冬天快來了,一旦落雪,葉子就會被雪水漚爛,即便撿起來也沒有辦法做成書簽。
許是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緣故,她跟「撕夜」已經能夠和平共處,雖然還會懼怕,但它是被拴在那里的,她偶爾還可以跟它耀武揚威,而它似乎不屑于她的挑釁,總是以一種鄙視的態度對待她的「放肆」。她覺得它是典型的「勢利眼」,不然之前貝御風每次翻牆而入的時候,它為何那般老實!
「喂,你有妞兒嗎?哼,估計你這個慫樣子不會有母的喜歡你……」今天的挑釁話題竟然是這個。
「撕夜」不懂,只是眯著眼楮看著她。
當她還想再來兩句侮.辱性語言的時候,院門竟然被打開了。
沒到吃飯的時間就有人開門,這可是不同尋常的事情。不過,魚薇音並未急著站起來,依然蹲在原處,斜睨著門口的方向,觀察第一個進門的人是誰。
因為視線低,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襲青色的袍子下擺,隨即是一方艷粉色曳地裙裾,然後便是一件黛色長衫。這是進門的三個人,似乎在門外還有更多雙腳。
一向寂寥的「閑庭小築」,第一次這般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