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南錚打發出去,殿內只有他們兩個男人。
「大舅子,難道你就看上了她跟謹王妃神似,所以才能容忍她那口黑牙?」南錚站起,踱步到了尋瑜面前,不解地追問。
「我若要了她,妹夫是不是就不會殺她了?」尋瑜反問道。
「是,朕是答應過大舅子,讓你選兩個女人……」十分無奈,「可是那女人……」
做出嫌惡的表情,回想起來,有點想吐。
原本他是對綠衣女子有那麼一點感覺的,所以才決定留下她恍。
可她那麼一笑,實在太震撼了!
他差點沒被震下龍椅!
天曉得這個淳王爺的口味怎麼那麼重,竟然看上了這樣的貨色。
「妹夫,請你把她賜給我吧……」尋瑜倏然間換上了一副不羈模樣,眼神里充滿了玩味。
南錚一怔,「志在必得?」
「嗯……」迷離地望著前方,「總是有幾分味道的……」
「她?有味道?」南錚真要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難道妹夫不覺得嗎?」收起痴迷的樣子,轉而正色看著對方。
南錚抻著脖子忖了一刻,「大舅子真的非常想得到這個女人嗎?」
尋瑜閉目點頭,「我知道,妹夫已經下旨處死她,若是我現在跟妹夫要人,實在……」
「不是這個問題,而是……,寵溺這等貨色,大舅子就不怕一世英名毀于一旦嗎?」南錚覺著,這淳王爺有點饑不擇食的意思了。
听了他的話,尋瑜忽然做出了悲傷的神情,且以手掌撫住了額頭。
「實不相瞞,妹夫,有時候連我自己也覺得這樣不好……可我就是控制不住那種想要霸.佔她們的沖.動!你可知,越是丑陋的女人,她們越是能勾起我的興致……」
望著淳王爺「痛不欲生」的樣子,南錚的五官都要挪位了。
「那麼,如果朕把她賜給你,你還會出宮去找那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嗎?」
「我想,不會了吧……」尋瑜驀然抬頭,眼神兒又痴迷起來,「我要把所有的精力都給這個新歡,她真的是太美了……」
南錚嗤笑一聲,「好,朕就把這個女人賜給大舅子。」
旋即,讓太監召眾人進殿。
「那個綠衣服的女子叫什麼名字?」南錚不想再跟那女的有直接的交流,而是問起了太監。
三個太監進殿之後就是下跪的狀態,領頭的被問起,趕忙回答。
「回皇上,她叫做綠綺。」
「綠綺?」南錚搖搖頭,覺得她糟.蹋了這麼好听的一個名字。
「是的皇上,綠綺。」太監似乎從主子的緩和態度里看到了一絲曙光,回答的聲音也歡快了起來。
南錚咳嗽兩聲,清了清嗓,「綠綺,即日起你就去伺候朕的大舅子吧!切記好生服侍他,如果敢違逆他的命令,朕一定嚴懲不貸!」
看都沒看綠衣女一眼,就下了聖旨。
尋瑜听了,趕忙道謝。
他不是夏國的人,不必下跪領旨謝恩,可人家畢竟給了他一個大活人,是要好好謝一謝的。
「不必謝朕,朕將來還要指望大舅子呢!」南錚謙遜了一句。
這可是實話,——能夠一舉攻下玉闊國,六成希望在淳王爺身上。
別說給他一個「黑牙女」,就算是十個美女又能怎樣!
只是,剛剛明明在宮人面前說過要殺了那女人,現在又改口送了人,稍微有那麼一點出爾反爾的意思。
遂,便把無名火兒發在了三個太監身上,他們的責罰還是原來那麼多,絲毫未有減少。
沒把女人該受的那一份加到他們身上就不錯了,誰讓他們把這麼丑的女人帶了進來。
之後,南錚從剩下的九個人里隨便選了兩個出來,當即就拉著往寢閣走去。
「大舅子,你自行玩樂吧,朕先走了……」走之前,擠眉弄眼地對尋瑜說道。
尋瑜回以同樣曖色十足的笑,心照不宣地點點頭。
隨即,走到綠衣女子身邊,扯著她的手腕,也出了殿門,往皇後的宮中走著。
女子倒也沒有掙扎,乖乖地由著他牽手。
一路上,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投射在了女子身上,幾乎能把她灼燒。
其實男人已經把這種狀況收在了眼底,可是他並沒有在意。
他心里填滿了各種怒火,比所有宮婢的妒火總和還要多出幾倍來。
就這麼疾步往前走著,綠衣女幾乎以小跑的速度跟隨。
終于,兩人到了皇宮的寢宮。
剛一進門,迎面撞上了正要出去辦事的春桃。
「王爺回來了……」婢女打著招呼。
可一向對他和藹的王爺今天好像吃了不干淨的東西似的,滿臉的怨
tang懟和不快。
春桃不敢再招惹他,便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男人扯著女子,大步去了他的房間。
甫一進門,手臂用力一甩,女子就像皮球一樣飛出去,險些摔在了床榻上。
然,她並不急于起身,更沒有斥責男人的粗魯,而是弱弱地揉著被摔痛的手臂,滿臉的委屈。
尋瑜狠狠地盯著她看了幾眼,隨後,把椅子拉到榻邊,一**坐下,繼續定定地看著女子。
女子似乎不在乎他這種簡直要扎進人肌膚里的目光,兀自坐好,淡然回視。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好一會,男人終于敗下陣來。
「說吧,怎麼會進宮來的?」原本因了憤怒而緊繃的身子悵然地松懈下來,他覺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幾天來的擔心和惦念,在剛剛看見她的那一刻,被當時的緊張氣氛給沖擊得碎成了渣渣。
——原來,名喚「綠綺」的綠衣女子不是別人,竟然是失蹤了幾日的蕊妮。
若非之前尋瑜看過她易容的樣子,想來是不會認出她來的。
如果他沒有跟南錚要了她,此刻她很有可能已經香消玉殞。
尋瑜一想到這些,就後背發涼。
可是,他那麼焦灼地問出口,她卻茫然不安地看著他,沒有回答。
「別讓我著急好嗎?告訴我,你這幾天離開客棧之後都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進宮來?」男人快要抓狂了。
難道她是老天派來折磨他的嗎?
還是,老天看他以前做過的錯事太多了,特意讓她來懲罰他。
這一次,女子似乎有了一點反應。
她側著頭,忽閃著黝黑的大眼楮,張開了嘴巴,卻沒有發出聲音。
但他已經從她的唇形變化中看出了她要表達的意思,——「我們認識嗎?」
男人的腦子霎那間又凌亂了!
什麼叫「我們認識嗎?」?
難道她不是蕊妮?
不可能!
蕊妮易容之後就是她現在這個模樣。
他往她面前湊近,盯著她已經月兌妝的臉看了一會。
隨後,伸出一根指頭,用指肚在她的鼻翼上抹了一下,便有大塊的香粉月兌落。
他又不停地用指頭去抹擦她的臉頰,可她似乎討厭這麼做,便胡亂扒拉著他的手,不讓他弄。
男人被惹惱了!
扯著女子的手臂,拉著她下了床榻,走到水盆旁邊,摁著她的小腦袋瓜,把她的臉埋在了清水中。
她哪里肯老老實實被摁著!
先是手腳不停地劃拉,待到腦瓜被男人扯出水面,便把嘴里含著的一口水吐向了男人。
可這樣還是難逃再度被摁進水里的命運。
如此往復幾次,尋瑜終于停了下來,隨手扯了毛巾,把女子臉上的水漬擦干淨。
終于,蕊妮那張嬌美無瑕的臉龐完全展現在了他的面前。
「好了,現在原形畢露了,告訴我,這幾天都發生了什麼事情?」拉著女子走到榻邊,讓她在榻上坐好,他則繼續坐回到椅子上。
然而,素顏相對的女子傻傻地看著他,還是不肯開口說話。
「蕊妮,能不能不要再鬧了?你知道這幾天我多麼擔心你嗎?」尋瑜快要崩潰了。
是,他承認,那天回去晚了是他不對。
可她不能用這樣的方式懲罰他!
見女子還是不說話,他便扳正了她的肩頭,與她對視,近在咫尺。
「蕊妮,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求求你……」最後的三個字,透著無助。
他隱隱地覺得,這幾天她一定經歷了什麼不愉快的過往。
誰知,她還是沒有出聲,但嘴唇已經開始翕動。
她「說」︰對不起,我想知道,我們真的認識嗎?
這簡直令尋瑜徹底崩潰了!
明明就是蕊妮沒錯,為何她不認識他呢!
甚至,她連話都不願意跟他說,這究竟是為什麼!
「能不能說話?別再打啞謎了,好不好?」他的耐性快要被磨耗殆盡。
然而,女子听了,臉上現出悲戚之色。
她愣愣地看了他一會,抬手打起了手勢。
他沒有看懂,更加惱火于她的頑劣。
「說話好嗎?你覺得這樣玩有意思嗎?」他徹底怒了。
這是他們從玄清庵出來之後,他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
以前,不管她做了什麼事情,就算令他心生不快,他也只是碎碎念幾句,並未發過火。
而面對他的暴躁,女子顯然更加委屈。
她放下雙手,不再比劃,轉而繼續用唇語「述說」。
「我不會說話。」她「說」道。
「不會說話?」看懂了唇語的男人倏然起身,站在榻前,俯視著女子,「蕊妮,你可以不可以不要這麼折磨人?你不會說話?你的嘴巴有時候像刀子,有時候像蜜糖,你的話會讓我倏然歡喜倏然憂傷,你怎麼還能說你不會說話?你是要氣死我嗎?」
听了他的話,女子的嘴唇翕動著,「對不起,我真的發不出聲音……」
她的樣子無助極了,眼眶里有淚水在打轉。
可她卻倔強地不讓它們流出來。
看見女子眼中將要溢出來的淚水,男人忽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又坐回到椅子上,細細地端詳著她。
「告訴我,那天離開客棧之後,你都遇到了什麼事情?」他已經開始相信,她並沒有跟他鬧著玩,也沒有撒謊。
她眼中的恐懼和無助是裝不出來的。
女子听了他的話,茫然四顧,旋即搖頭。
「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她「說」。
「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尋瑜的聲音變了形,「那麼,我呢?還記得我是誰嗎?」
女子懵然望著他,搖搖頭,「我們認識嗎?」
听了這幾個字,男人的心髒仿佛被撕裂了,他甚至听見了裂開的聲音。
「蕊妮,別嚇我……」他竭力讓自己鎮定,「告訴我,你是怎麼來的宮里?」
她沉思了好一會,才緩慢開口。
「我醒來的時候,就在轎子里了。然後,有人喊我下轎子,然後就跟著那些姑娘家走進了宮門。」依然用的唇語。
「怎麼進的轎子,還記得嗎?」男人感覺自己的手指冰涼,他想去模模她的手,又怕嚇到她。
女子搖搖頭,表示一點印象都沒有。
尋瑜完全懵掉了。
她消失的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使得她不僅喪失了說話的能力,就連記憶都失掉了。
就在他琢磨不清的時候,她也在努力回想之前的事情。
然而,腦子里一片混沌。
隨著她對記憶的搜索,頭部開始疼痛。
越來越重的疼痛感控制了女子,她恐懼地蜷縮起身子,雙手捂住頭部,身子不停地發抖。
尋瑜趕忙起身,把瘦削的身子擁入溫暖的懷抱,大手輕輕撫模她的頭發,希望給予安撫和鼓勵。
然,撫了幾下,他的手指便觸模到了一個突起。
輕輕撥開她腦後的頭發,他看見了一個雞蛋大小的血腫。
而女子也因為他觸模到了這個血腫而更加痛苦萬分。
這麼一來,尋瑜終于猜測出,她可能是因為後腦遭受了重創,所以才失去了記憶和說話的能力。
可到底是誰對她下了這麼狠的手呢?
她又為何會出現在宮里呢?
一切謎團都等待由她揭開,然而,受了驚嚇的她像一只可憐的小貓,緊緊地窩在他的懷中不肯出來。
尋瑜的心疼得不成樣子,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憤怒感。
他對自己說,一定要把傷害她的人找出來。
到時候,他要把那該死的混賬碎尸萬段!
眼下最緊要的事情,是安撫蕊妮的情緒,讓她從驚恐之中平復下來。
還有就是,千萬不能被南錚發現「綠綺」就是他覬覦著的前謹王妃。
思緒萬千,剪不斷、理還亂的時候,房門被敲響。
男人看了一眼懷中的女子,她可能是太過疲累,竟在他的懷中睡著了。
憐惜地把她平放在榻上,又蓋好了被子,他才到門口去。
敲門的是憐月。
因了有兒子陪伴,她的恢復可以說是神速,現在已經能夠下床走幾步了。
「哥,我听說你跟皇上要了一個姑娘回來……」透過哥哥的身側看向屋子里,可根本看不到榻上。
「是的。」尋瑜不想多說,反身關上房門,搭著妹妹的肩頭,一路繞到了外間大殿。
「哥,你在玉闊國是有正妃的人。雖然男人可以擁有三妻四妾,但嫂子那麼賢淑,你不要太對不住她……」憐月已經從宮人口中得知了綠衣女子的容貌以及哥哥把她帶回來的前因後果,她覺得哥哥做得有些過分了。
男人想跟妹妹解釋女子的身份,驀然想到這件事不可以說出來,便放棄了辯駁。
「哥心里有數。」只說了這些。
憐月無奈地搖頭,「哥,從你來了之後,就一直在跟皇上商議著什麼。我偷偷地听了兩次,好像是跟玉闊國有關。不管你們在研究什麼,憐月都希望哥哥不要忘了自己是玉闊國的子孫!」
尋瑜微笑著點頭,「月兒,你放心,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過世的母親、為了整個玉闊國。」
其實還有三個字——「為了她」,沒有說出來。
憐月好像放心了許多,
「哥這麼說,我就踏實了。」
「別的你都不用管,只要好好撫養宇兒就夠了。將來宇兒是要做夏國皇帝的,你要從小培養他擁有治理國家的才能,將來才會讓夏國昌盛強大。」
女人欣然點頭,還想再跟哥哥說話,乳娘抱著孩子走了出來,她便趕忙去照看孩子了。
尋瑜目送妹妹和外甥離開,又回了自己的房間。
關好房門,遠遠地看著床榻,他沒有馬上走上前去。
一切好像都是個夢!
連日來的惦念和擔憂在此刻悉數瓦解,他卻不能完全放下心來。
想要讓蕊妮出宮,可能是不太容易的事情了;而且,她現在的狀況,是離不開人的。
就算她能夠被送出宮去,南錚也不會放他走的,到時候誰在宮外照顧她呢?
他已經不放心讓任何人照看她。
可如果她一直留在宮里,終究不是個辦法。
南錚隨時隨地都會出現在皇後的寢殿,說不上哪天就會撞見沒有易容的蕊妮,到時候要怎麼化解那個最大的危機?
想到這里,尋瑜的頭也痛了起來。
轉念一想,或許,蕊妮失掉記憶和說話的能力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她堅持易容,就算跟南錚面對面,也不會有任何的壓力,便不會露馬腳。
以之前南錚的表現看,想來他也不會再多看女子一眼。
張開十指,用力揉了揉整張臉的肌膚,尋瑜覺得今後的變數實在太多了。
凡事都是不可預料的,他只能打起精神來,面對隨時可能出現的突發狀況。
篤定了心思之後,這才邁步走到了榻邊。
蕊妮在沉睡著,卻保持著雙臂護胸的姿勢。
偶爾,她的嘴巴還在翕動著,從口型上看,是在說「別過來」、「放開我」之類的話。
男人的心往下沉了一下。
猶豫了好一會,他終于伸出手,挽起了女子的衣袖。
——————蛐蛐分割線——————
七天前的晚上。
蕊妮被人裝在麻袋里,扛著行走了大約半個時辰。
終于,在她快要被晃悠暈的時候,身體倏然騰空,然後,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來不及喊「痛」,頭上罩著的麻袋就被粗暴地扯開。
因了頭腦發暈,好一會,她才看清楚眼前站著的幾個人。
沒錯,他們就是在街上劫持她的人。
此時,五個男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男人們的目光滾燙,好像要把她的衣裳都燃燒掉。
「你們……,只要你們別傷害我,我會給你們足夠多的銀錢!」女子有點後悔,從客棧出來的時候應該多帶一些錢的。
「喲!口氣不小啊……」一個男人趨步上前,蹲在了她面前。
她听得出,他是之前跟她對過話的那個人。
「我沒有吹牛!只要你們願意放過我,我給你們的銀錢足夠你們五個風風光光地過完這輩子!」金錢跟清白相比,根本一文不值。
然,听了她的話,五個男人幾乎同時狂笑起來。
「你這個女人,相貌不怎麼樣,口氣倒是不小啊!」帶頭的男人嗤笑著說道。
見他們狂笑,女子愣了一下,旋即,也跟著狂笑不止。
然而,她這一笑,可是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幾個男人一齊收聲,隨後,面面相覷,最後,悉數換上嫌惡的神色。
有兩個竟然夸張地吐了起來。
蕊妮也被男人們的表現嚇到了,她張著嘴巴,笑容僵住,不懂為何會出現這樣的畫面。
難道他們狂笑之後不是應該奔她撲過來嗎?
是程序錯誤了嗎?
那他們抓她來的目的是什麼啊?
不是劫色,似乎對劫財也沒有什麼想法。
若是想要殺她,大可以直接在街上就弄死她,干嘛大費周章地把她扛了這麼遠?
她真的搞不懂他們到底要干什麼!
就在她發怔的當口,帶頭的男人忽然開口呵斥。
「你,趕緊把嘴巴閉上!惡心死了!」
這麼一來,蕊妮終于明白他們為何會有這樣古怪的反應了。
她出門之前易容的時候,順道把「黛汁」涂在了牙齒上。
那是由一種叫做「黛草」的植物提煉出來的染料,它的顏色接近黑色,可以用來染發,而且沒有毒副作用。
雖然它可以長久不掉顏色,但有一種東西,卻可以讓它瞬間褪得一點顏色都沒有。
那就是米醋。
想來,這「黛汁」是堿性物質,被酸性物質一中和,就失掉了原本的性態。
蕊妮沒想到,「黛汁」竟然在無形之中幫了她的忙。
不禁有些後悔,真應該在臉上抹一些,弄點黑色胎記出來,想必絕對可以保護自己平安無虞,不被任何人惦記。
閉上嘴巴的蕊妮便做出了委屈的樣子,蹙眉看著幾個把她綁來的男人。
「我……」
剛要說話,就被喝止。
「你閉嘴!」一個才嘔吐完的男人對她吼道。
女子咽了一口唾沫,點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再說話了。
這時,另外一個嘔吐過的男人抹了一下嘴角的穢物,看向帶頭的男人。
「五哥,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倒胃口了,我……,我踫不了她!」
說完,往後退了一步。
隨後,另外一個吐過的也後退了。
接著,便是兩個沒有吐過的嘍,對視一眼之後,跟著撤退。
「娘的,當初是你們幾個喊著號要老子弄個娘.們給你們玩玩,現在怎麼都成了軟腳蝦了?嗯?」領頭的男人斥責道。
其他四個人沒有作聲,隨便他怎麼罵,就是不肯上前來行動。
「難道非得讓老子給你們打個樣兒嗎?」帶頭的喊道。
還是沒有人回應他。
遂,他咬了咬牙,往女子身前走來。
就在這時候,蕊妮沖他呲著牙齒,滿臉驚恐地往後縮著身子。
看見她的黑牙,男人戛然止住了腳步。
隨後,迅速轉身,彎腰,嘔吐起來。
「老大,您沒事吧?」幾個小弟圍過來,撫背的撫背,拍肩的拍肩,各自獻著殷勤。
雖然都皺著鼻子,卻沒有退開。
終于,帶頭的直起腰,抹了一下嘴。
「你們誰還有力氣?」沉聲問道。
兩個抵抗力相對比較強的沒有嘔吐過的舉起手,幾乎異口同聲喊著「我!」
「很好!你,扛著她,我們走!」指著其中看起來比較壯實的那個說道。
被指著的男人愣了一霎,「大哥,放她走嗎?」
「放你個頭!」帶頭的用力敲了一下對方的腦袋,「到嘴的肥肉,能就這麼丟了嗎?」
然後,徑自走在頭里。
那個挨打的趕忙走到女子面前,盡量扭頭不看她,忍著被她踢打的痛苦,又用麻袋套上她,一用力,把她扛在了肩頭。
當他們再度把蕊妮放下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麻袋被拿開,女子環視四周,竟然是一個香噴噴的粉色調為主的房間。
然,未及她開口說話,帶頭的男人就把一塊破布塞進了她的嘴巴。
緊接著,她又被他們用粗麻繩綁了個結結實實。
不好的預感讓女子的渾身騰起了雞皮疙瘩。
等了好一會,一個嗲得讓人受不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伴隨著笑聲,房門被推開,一股香風裹著一個水蛇一般的半老徐娘走了進來。
「喲,老五,今天是什麼風兒啊,把你給吹來了!喲,還帶著幾個弟兄吶?說吧,想要什麼樣兒的姑娘啊?」女人抖摟著手中的紗巾,把香味散播得更遠。
只見叫老五的男人嗤笑一聲,「張媽媽,你知道爺不喜歡你們這兒的姑娘,都是些個幾手貨了!」
張媽媽听了,臉上掛不住,訕笑著,沒有說什麼。
「所以,爺給你弄了個姑娘來——」男人一閃身,指著被綁得結結實實的女子。
張媽媽趕緊上前,仔細打量著,「嘖嘖,還不錯嘛!雖然相貌不是最出眾的,但好在皮膚很水女敕。若是好好打扮打扮,想來是可以有點作為的!」
老五听了,跟其他四個人使了一個得意的眼色。
「張媽媽,給個數兒吧!」
婦人可沒有那麼心急,「等等,我得看看她是不是雛兒……」
說著,去挽女子的袖子。
待看見了那顆鮮艷的守宮砂,婦人簡直如獲至寶。
「姑娘,你是個千金小姐吧?這東西,一般人家的閨女可是點不起的!」她對女子說道。
奈何女子的嘴巴被堵著,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
豈料,婦人听了之後更加欣喜,「嗯,還不錯,叫起來聲音很好听。」
最後,她又把手伸到女子腰間,上上下下捏了捏。
「嘖嘖,這小蠻腰,真是上品啊!」
直到觀察完了所有的品相,張媽媽這才直起身子,走到了老五面前。
「老五,別的我就不多說了,這個姑娘,我要了。給你這個數,行不行?」伸出手指,比量了一個數字。
老五怔了一下,他真沒想到「黑牙妹」可以賣到這麼高的價位。
然,買的沒有賣的精!
他還是伸手把張媽媽的手指又多加了一根,「這個數兒吧!人你也看中了,難道還
不值這個數兒?我可是冒著風險把她從老遠的地方帶回來的……」
婦人倒是干脆,「好!就按照你說的!以後再有這樣的姑娘,都帶給我,多多益善!」
隨後,讓大茶壺拿了銀票來,交給了老五。
「張媽媽,咱們可是錢貨兩訖了啊!以後有什麼事兒你都別找我了啊!」出門前,老五說道,他得把自己摘干淨了。
「放心吧!到了我這里,母豬也能被我拾掇成天仙,何況她的底子還這麼好……」婦人真心覺得自己賺到了。
走到門口,老五又在張媽媽耳邊嘟囔了一句。
「張媽媽,小心著點,這姑娘倔著呢!」
一向看慣了各種倔強女孩的婦人搖著紗巾,表示完全不屑。
然而,當她回到房間,把女子口中的破布拿下來,登時傻眼了!
——蕊妮張著嘴,露出了一口大黑牙,沖她傻兮兮地笑著。
「你!」婦人指著女子,「你的牙……」
「是啊,我天生就是這副牙口!若不是因為這個,我爹娘怎麼會因為我嫁不出去以至于郁郁而終呢?」不以為意地說道。
「老娘可告訴你,以後接待客人的時候不許呲牙,听見沒有?」張媽媽恐嚇道。
「不讓笑?你以為那些客人是來看我哭的嗎?賣.笑、賣.笑,不笑還怎麼有人來買?」女子理直氣壯地回斥。
「你!牙尖嘴利,就是揍得輕了!」婦人打了個哈欠,「你等著,老娘睡飽了之後,明早再來收拾你!」
說完,跟茶壺半擁半抱著離開。
蕊妮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身子發起寒來。
在原地拱了半天,她好不容易站了起來,挪著雙腳,來到破椅子前,坐在了上面。
椅子上也涼,但總比地板上好多了。
就這麼煎熬著,撐到了天亮。
上午,張媽媽又帶著大茶壺來了。
「臭丫頭,想好沒有?」婦人繼續揮舞香風,這應該已經是她的習慣了。
不管跟什麼人說話,都喜歡舞動手中的紗巾,作招呼狀。
「想好什麼啊?」問罷,露出黑牙。
婦人嫌惡地蹙眉,「看來,得馴一馴你的性子了!」
沉吟片刻,「老九,去通知王員外,說他要的貨到了。今天就可以過來取貨!」
茶壺愣了一下,「她這副黑牙,不得把王員外給嚇到啊?」
「黑燈瞎火的,讓他先把這臭丫頭給破了,咱們把錢收了再說。」婦人覺著,總不能賠本了吧!
「好,先把錢收回來點。大不了,以後不讓她再做生意了,留在後院打雜唄!」茶壺贊成婦人的話,快步離開。
女子听明白了他們的談話,知道他們想把她的第一次賣給一個老頭子。
既然叫員外,那個人一定是一把年紀了。
想到自己的清白將要敗壞在這對齷齪男女的手里,她的憤怒就要爆棚。
「該死的老女人!我警告你,最好馬上把我放了,否則,定要你吃不了兜著走!」大聲吼著,力求在氣勢上打壓婦人。
然,張媽媽冷哼一聲,「跟我斗狠是吧?老娘告訴你,比你倔強的姑娘老娘見得多了!有一脖子吊死的,有拿刀子抹了脖子的,但她們就算是死,也得給老娘賺回本兒再死!」
「只要你放過我,我會給你十倍的銀錢!」再次以利益相誘。
「哈哈哈!你這個臭丫頭,以為老娘會上你的當嗎?你就等著讓王員外做你的第一個男人吧!放心,在這方面他是老手兒,一定會好好愛護你的!」婦人不知廉恥地說完,轉身離開。
蕊妮的心霎那間沉到了谷底。
想來就算尋瑜再神通廣大,也不會在陌生的夏國皇城輕易找到她的蹤跡。
他救不了她,她就只能盡量自救。
四處觀望著,發現這間房子竟然還有一扇窗。
側耳傾听門外沒有響動,她便費力地站了起來。
然後,蹭著步子到了窗前。
背對著窗口,她用尚且可以活動的雙手去推窗戶。
幸運的是,窗戶竟然被她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