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玉闊國皇宮。
昨天晚上,宮里鬧騰了一宿。
——皇上忽然間暈倒,太醫院的所有御醫集合在一塊,也沒有得出一個確定的結論。
而一個夸張的傳言更是在宮里蔓延開來。
有人說,皇上昨天晚上去「叔禮堂」,結果回來的時候撞鬼了。
若非如此,跟他同去的大太監怎麼會被嚇傻嗄?
人們發現他們二人的時候,皇上已經昏倒在了地上。
而貼身太監,則抱著一個白玉壇子,半躺在主子附近,不停地抽.搐著。
御醫們得不出皇上昏厥的病因,但順道給太監診治了一下。
原來他是受了驚嚇,不過,程度有點嚴重,可能這輩子都好不起來了。
于是,「皇上撞鬼」一說,便在宮里傳開了。
只一個晚上,就人盡皆知。
宮人們人人自危,都害怕自己會遇見同樣邪性的事兒。
尤其是太監們,他們覺得以自己的殘缺之身,根本就壓不住那些髒東西。
整個晚上,宮里都亂哄哄的。
到了天快亮的時候,值夜的大部分人才在原地昏昏沉沉地打起了瞌睡。
就在這個時候,皇上寢殿的床榻上,貝傲霜睜開了鳳眸。
他沒有馬上下榻,而是轉頭看著殿門口,臉上是諱莫如深的表情。
好一會,一個鯉魚打挺,起身之後,下了床榻。
然,卻沒有穿鞋子,而是光腳在殿內走著。
「沒想到,這里竟是如此的奢華,簡直堪比……」他輕聲嘟囔著,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驀然住口。
也許是外面的人听見了聲音,便有宮人推門入內。
「皇上,您醒了——」十分意外的一聲呼喚。
旋即,守在外間的御醫便提著藥箱小跑進門。
「皇上,請容微臣為您把脈!」顫巍巍的老御醫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須知,昨天晚上皇上的脈象那就是處在瀕死狀態啊。
怎麼現在竟能行走自如了呢!
這實在叫人不解!
「不必了!朕餓了,傳早膳!」皇上不耐煩地甩了甩衣袖。
新被提拔上來的貼身太監怔了一瞬之後,馬上顛顛兒地跑出去傳旨。
「皇上,您就讓微臣為您把脈吧……事關龍體康健,微臣不敢怠慢啊……」潛台詞就是,你不讓我把脈,出了事兒,我可擔待不起。
可即便御醫這麼說,還是沒能說服皇帝。
「你給朕出去!朕康健得很,不想見到你!」用力一推,把原本就不甚健壯的御醫給推了個大趔趄。
「皇上……」御醫受了委屈,竟然哭出聲來。
他可是玉闊國皇宮內的老牌御醫,給三代皇上都瞧過病的。
幾位先皇對他都是相當的配合,每次讓他診病,都客客氣氣的。
誰能想到,這位新君竟然如此無理。
「哭什麼哭?朕還活著呢!滾!」貝傲霜咆哮一聲。
御醫沒有辦法,只能狼狽地離開。
稍後,皇上開始用早膳。
「這都是什麼啊?簡直就是豬食!」甫一上桌,惱怒的主子就一把掀翻了桌子。
食物殘渣和碗盤落地之後,四濺開來。
「皇上……」宮人們齊齊下跪,不知所措地等著受罰。
這位主兒不是一向喜歡素食嗎?
怎麼忽然間管這些欽點的食物稱為豬食了呢?
「朕要吃肉!還有骨頭!快點去準備!」對跪著的宮人們咆哮道。
垂首而對的宮人面面相覷之後,慌忙起身,去準備肉食。
當看著發膩的各種肉類端上餐桌之後,一國之君終于喜笑顏開。
只見他完全摒棄了做皇上該有的風範,擼起衣袖,以手指拿著美食,旁若無人地大快朵頤起來。
這樣反常的言行舉止,令宮人們個個戰戰兢兢。
一陣風卷殘雲之後,皇上終于擦了擦嘴巴,結束了早膳。
「記住了,以後每頓飯都要有骨頭有肉!」把錦帕摔在了殘羹之上,旋即起身。
貼身太監唯唯諾諾地跟著,「遵旨!」。
「讓內衛司的人來勤政殿見朕!」吼完,一巴掌扇在了太監臉上。
「別跟朕跟得這麼近,煩死了!」
太監捂著瞬間紅腫起來的臉頰,忙不迭地去尋內衛司的統領。
尋到之後,趕忙催促著,跟他一起來到勤政殿。
「皇上,請問您讓卑職來有何事?」內衛司統領拱手施禮。
「你好好想一想,都城之內,有沒有這麼一個去處。那里有一片湖,湛青色。湖水周圍是綠色的藤蔓。有一處房子,就建在湖邊,且靠近湖
tang水的那一面沒有牆壁。知道這個地方在哪兒嗎?」貝傲霜眯起眼楮形容著。
內衛司首領搖搖頭,「到了夏季,這種地方應該很多的。」
「朕說的是現在。」有點不高興地強調道。
「現在?那是不可能的!我們玉闊國才到春天,絕對不會有這種場景。」頓了頓,「敢問皇上,您是在夢里看見的這個畫面嗎?」
首領的疑問是有根據的。
曾經不止一位皇帝,在夢里見到了如何嬌弱俏麗的美女,醒來之後,就著人將此女畫在紙上,然後傳到各地,讓地方官員尋找此女。
也真有找見夢中人,並最後圓夢的。
首領猜想,皇上是不是夢見了這麼一個去處,醒來之後就心血來潮,想要去那里賞景。
然,皇帝卻怒視著他。
「朕只問你,是否知道這個去處,而不是讓你置喙朕的話!」
「請皇上恕罪!」首領慌忙下跪。
「先別急著領罪,你去為朕做一件事,如果事成,朕不僅不會對你有半分的責罰,反而還會大加獎賞。」男人臉上的疤痕抽了一下。
首領即刻叩首,「謝皇上恩德!」
隨後,貝傲霜屏退了所有人,只與內衛司首領密談。
「你去暗中查一查,除了昕王府,昕王爺在外面是否還有私宅。」男人神秘兮兮地說道。
首領怔了一下,「皇上,據微臣所知,昕王爺並無私宅。」
貝傲霜蹙眉以對,「朕讓你去查,你且去查一查便是!沒有調查,就篤定了說他在外面沒有私宅,難道你就是這麼當差的嗎?」
「請皇上息怒,微臣現在就去調查一番。」拱手回稟。
男人這才滿意地點頭,「若是他有私宅,一定要仔細查看朕所形容的那個地方到底在何處!查到之後,切勿打草驚蛇,要趕緊回來向朕稟報!」
「皇上,昕王爺已經不在人世了,想來他的產業也已經荒蕪,可能……」首領想解釋調查的難度,然,未及說完,就被打斷。
「他沒死!」貝傲霜冷漠地說道。
心里又加了一句︰他不僅沒死,還拐走了本仙最鐘愛的小妖!
「沒、沒死?」首領驚懼地望著皇上,以為他在說胡話。
但他不敢追問,生怕召來殺身之禍。
「朕說他沒死,他就是沒死。你記住了,除了要調查那個地方,還要監視昕王府的管家蘇正,一旦他有個什麼風吹草動,你要馬上來回稟,不允許有半分的耽擱!」語畢,瞪大了鳳眸。
看他的表情,勢在必得似的。
內衛司首領不敢再問,領了旨意便是。
稍後,貝傲霜離開了勤政殿,去往「叔禮堂」。
最新一任的貼身太監趕忙跟隨著,小心伺候在身側。
到了地方,男人獨自一人進了房間。
在屋子里轉了一會,好像是十分矛盾的樣子。
一會想走,一會想停。
最後,終于停在了銅鏡前。
然,鏡子里卻沒有貝傲霜的殘臉。
——一只像癩皮狗一樣的怪物赫然出現,
可站在鏡子前的明明就是新君貝傲霜啊!
「你是誰?」男人按捺住內心的恐懼,對鏡中的怪物問道。
「我?我就是玉闊國的皇帝貝傲霜啊!」狗頭怪物嬉笑著說道。
「你為什麼要進駐朕的身體?」貝傲霜憤怒地追問。
自打昨天晚上遭遇了奇怪的光擊,今天醒過來之後,他就察覺到自己的身體里還有另外一個主宰。
很多時候,出口的話都不是他想說的。
現在,對著銅鏡,終于看見了一個不屬于他的影像。
他能猜得出,對方不是人,應該是妖怪或者別的什麼東西。
除了些微的懼怕,他還有隱隱的擔心。
既然它能夠進到他身體里,一旦它是覬覦整個國家的,那玉闊國的命運就岌岌可危了!
然,即便男人憤怒不已,怪物卻依舊喜笑顏開的樣子。
「進你的身體,是本仙看得起你!」它不屑地說道。
男人稍事一怔,「仙?你這副尊容,也稱得起是神仙嗎?」
「難道神仙都得是俊俏的嗎?」嗤笑一聲,「你這副殘臉,不是照樣當得起玉闊國的皇帝嗎?」
面對如此譏誚的言辭,貝傲霜冷魅以對。
「既然你是神仙,為何要進到一個凡人的身體.內?」權當它是神仙吧,沒有必要跟這個怪物計較這些。
狗頭仙大笑起來,「看來你不僅沒有治國之才,更是個頭腦簡單的笨蛋!」
被他這麼一說,貝傲霜便惱火起來。
「如果朕死掉,你是不是就可以從朕的身體里出去了?」望著鏡中令人作嘔的狗頭,男
人惡狠狠地說道。
狗仙听了,愣了一下,旋即,眯起了眼楮。
「你舍得死嗎?你若是舍得死,就不會回到玉闊國來當皇帝了!」
這倒是實話。
「即便你想跟本仙魚死網破,也不會舍得你心愛的女人……」想到女子的嬌俏樣子,狗仙流了口水。
「你……」男人也想到了蕊妮,心里便痛了一下。
「所以,你是不會舍得死的!」它得意地笑著。
貝傲霜終于有所妥協。
「好吧,你且告訴朕,為什麼要進駐到朕的身體?如果可以,朕會竭力配合你,讓你盡快得嘗所望。」其實,他的意思是,讓怪物盡快達成目的,然後早日從他身體里出去。
狗仙暗忖一刻,方開口,「讓你做什麼都可以嗎?」
「是的!讓朕做什麼都可以!」有點不耐煩地回答。
「那好,本仙要你促成朕跟你的蕊妮成為夫妻!」說話的時候,仔細打量著男人的神態。
果然,話音才落,貝傲霜就翻臉。
「你這該死的癩皮狗!」指著鏡中的怪物破口大罵,「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還神仙?神仙有你這麼貪圖女.色嗎?竟然敢覬覦朕的女人……」
話為說話,卻捂著胸口,滿臉的痛苦神情。
「如何?很痛是嗎?」狗仙猖狂地笑著,「區區一個凡人,竟敢忤逆本仙,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貝傲霜乜斜著它,倏然也狂笑起來。
「來吧,殺了朕,殺了朕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做玉闊國的皇帝貝傲霜了!到時候,不僅可以擁有整個玉闊國,更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女人。」聲音很大,在穹頂間回蕩。
這是一種試探。
他在猜,如果他的軀殼死掉了,對方會不會因為沒有地方寄身而落得連神仙都做不成。
果然,經他這麼一說,狗仙的氣焰有所偃息。
「貝傲霜,別以為本仙怕你!」轉而又用了勸解的口吻,「其實,你也是有好處的啊!」
「好處?朕的好處會是什麼?等你達到了你的願望,朕就會成了棋盤上的棄子!」它還真把他當成笨蛋了,他若是沒有點智慧,能坐上龍椅嗎?
狗仙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本仙跟她結為夫妻,用的就是你的肉身!難道這是對你沒有好處嗎?」
男人听了,側頭看著它,「告訴朕,你到底圖什麼?」
「好吧,不妨告訴你,」它聳了聳肩膀,「你的蕊妮,其實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她是貓妖轉世,懂嗎?」
「貓妖轉世?這怎麼可能?」擺手不信。
「本仙早就看中她了,可她一直不肯就範。為了逼她跟本仙歡.好,本仙就把她貶到了凡間,做第九世的輪回。」癩嘟嘟的臉上竟然有那麼一絲傷感。
「你覺得朕會相信你這些鬼話嗎?」男人對狗仙的話嗤之以鼻。
雖然口中這麼說,心里卻有了那麼一丁點相信。
他總覺得女子有不同于別人的特別之處,現在經怪物這麼一說,終于想明白。
——她的神態和性子都很像貓咪。
有時候慵懶,有時候任性,會狠狠地愛她喜歡的人,受了傷害之後,便再也不肯回頭。
如此種種,確實太像了。
可他不願意輕易就相信它的話。
再怎麼,她都不像是一只妖。
「你可以不相信本仙的話,但她確實是貓妖轉世。」狗仙又在笑,笑男人的膚淺,「本仙要在她為人的時候就得到她,如此,等她升仙之後,才會臣服于本仙……」
「等等!」男人喝住了它,「你說她會成仙?」
「當然會!所以說,你跟她是不會有結果的!不管是人和妖,還是人和仙,都沒有結合的可能。」
「你剛剛還說,她現在是輪回為人,已經擺月兌了妖界。」看樣子,男人已經完全相信了狗仙的話。
他已然確定,女子就是由貓妖變來的。
「她現在是在從妖往仙過度呢,但她的身份還是一只妖,懂嗎?」狗仙不厭其煩地解釋。
為了達到將來與小貓仙雙修的目的,它簡直用盡了所有的耐性。
「是妖又如何?朕不在乎!」男人滿臉無所謂的態度。
別說她是一只妖,就算她是一個鬼,也擋不住他對她的喜愛。
「當然,你可以不在乎。就算你再愛她,也只有這一輩子的時間,下輩子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見到她了……」悠哉游哉的口吻,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難道你以為真的會有三生三世的緣分嗎?能夠一世為伴,已經是難能可貴了!」貝傲霜感慨道。
若今生能夠跟蕊妮在一起,哪怕只有這一輩子,也是足矣。
「你真是無可救藥了!」狗頭仙罵了一句。
「難道你就不是無可救藥嗎?」回斥道,「如果你真的是神仙,竟然能夠為了一個小妖,下到凡間來,也夠執迷不悟了……」
狗仙听了,呆了一下,「本仙就是忘不掉她!妖界的小妖精,多得數不勝數!有多少妖精排著隊等著本仙去‘關照’,可本仙一點興致都沒有!」
這一點,他絕對沒有夸大其詞。
然而,貝傲霜一點都不信。
他不覺得妖精們的審美已經低到了這個地步。
「貝傲霜,我們做一個交易吧!」狗仙忽然正色說道。
「什麼交易?」男人很想听一听,一個「神仙」會跟他做什麼交易。
自古以來,都是凡人去乞求神仙,第一次听說,神仙來跟凡人打商量。
「本仙下凡來,為的就是能夠跟小貓妖行一次魚水之歡,這麼一來,她的妖身內就會留下本仙的印記。如此,待她升仙之後,就會循著這個印記,自願地跟本仙雙修。」
「然後呢?」男人想把狗仙的如意算盤完全看透。
「本仙不求別的,只要借助你的肉身,跟她歡愛一次即可。然後,本仙就會回仙界去助她平安度過此生,壽終正寢,飛升為仙。也就是說,她的這輩子,就都屬于你了!」嘴角噙著笑意,好像看見了女子成仙之後妥協于他的樣子。
「朕的好處是什麼?」男人微微仰頭,冷漠地問道。
「好處?難道跟她過一輩子,對你來說不是最大的好處嗎?」
貝傲霜想了片刻,「為什麼是朕?為什麼選擇朕?」
這一點,他十分好奇。
為什麼它不選擇女子最深愛的那個男人?
那樣,不是更加容易就能夠在她身上留下印記嗎?
「選擇你,是不得已而為之。」狗仙竟然在嘆氣,「她討厭貝凌雲,而貝御風又傷了她的心,祖義死掉了,南錚被你設計成了階下囚,算算剩下的跟她有關聯的男人,就只有你了!」
「所以,朕是唯一的選擇,對嗎?」質問道。
「本仙承認,你是!」
「那好,朕還要更多的好處。」男人不肯輕易做交易,他要在狗仙身上得到更多東西。
「好,你說說看!」瞬間就妥協了,根本未做爭論。
「這個,等朕想到再說。」
「行,只要不妨礙我在小貓妖身上施加印記,別的都好說。」
男人便點點頭。
旋即,又蹙起了眉頭。
「但是,現在沒了她的音訊……」
提到這個,他又開始心痛。
自打她走失之後,他就添了心痛的毛病。
不能想她,一想就難受得要命。
「放心,本仙知道她的去處……」
「什麼?你知道?她在哪兒?」男人急迫地追問。
「她在貝御風的身邊。」狗仙回答完,心中生起煩躁。
實在是沒有辦法進到貝御風的身體里,他的意志力太強大了,根本控制不了。
如果能夠進到他身體里去,想來輕而易舉就能夠在妙妙的妖身上施加印記。
「貝御風?他不是已經死了嗎?」貝傲霜不停搖頭,不太相信。
如果貝御風沒有死,蘇正不可能不知道啊!
他跟蘇正暗中聯系的時候,對方表現出來的傷悲是無法偽裝的。
「他跟你一樣,都是詐死!」狗仙撇撇嘴,「這一點,你們兩兄弟確是很像的。」
「既然他沒死,那他在哪兒?」拳頭捏緊,手臂微微抖著。
狗仙張開雙臂,做出無可奈何的樣子,「本仙只看見小貓妖跟他在一起,至于他們具體在哪兒,就不得而知了……」
「不對,他們一定還在都城。」
「那是自然。貝御風的眼楮瞎了,小貓妖又不會說話,你想他們能走多遠啊?」
它在「輪回鏡」最後看到的畫面,就是妙妙傻傻地坐在清湖前,而貝御風在她身後呆呆地面對她的背影。
現在,它有點怨自己不該怎麼沖動,沒有弄清楚她在哪兒就下凡來了。
沒辦法啊,只能趁著當值的小仙打盹的時候才能偷溜下凡。
機緣巧合,就是如此了。
「既然一個瞎了一個啞了,如果他們躲起來一輩子……」男人沒有再說下去。
「放心,小貓妖是不會甘心在一個地方躲藏太久的!」它很了解妙妙的個性。
她是一只貓,怎麼會永遠安分地藏在暗處!
「那要怎麼辦?總不能繼續在全都城搜索吧!長此以往,一定會召來民怨的!」貝傲霜還想好好做他的皇帝呢!
「他們不出來,不是還有人會出來嗎?」
男人想了想,「蘇正?」
「對!只要盯著他,總會有結果的。所以,你要耐
心等待……」狗仙眯起眼楮,陰險地閉上了嘴巴。
「如此,我們就算是結成攻守同盟了,對嗎?」貝傲霜望著鏡子里的丑臉,倏然開口問道。
「十分正確!」狗仙得意地笑了。
人都說笑容可以讓一張臉變得格外美麗。
然,癩皮狗的狗臉上堆著再多的笑容,也不會給它的容貌加上半分。
——————蛐蛐分割線——————
數日後,昕王府,清湖小院。
今天,霓朵的精神似乎特別好。
一大早,蘇正就告訴她,他們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
這里的景致優美沒錯,可若是一味地久住下去,她還是會覺得有點枯燥。
每天對著清湖和大片的藤蔓,她幾乎能夠數得出藤蔓的種類。
「霓朵,我們今天傍晚就出城去了。你可高興?」宗謀側頭問道。
他看不見她的臉,但能夠猜到,此刻的她一定是笑著的。
男子沒有猜錯,霓朵笑得好像一朵花兒。
隨後,女子在他手心寫下了「謝謝」兩個字。
「不要說謝,好嗎?」每當她說這個兩個字,他就會覺得心里隱隱地發澀。
「好,不說。」她繼續寫著。
蘇正遠遠地望著兩人,心情十分沉重。
城門官那里,他去知會過了。
但總覺得哪兒不對勁,沒來由地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把自己的不好感覺跟宗謀說了,希望其能夠慎重考慮出城一事。
「你啊你,有了喬若惜那個牽掛,做事情就開始謹慎過頭了!」宗謀如此取笑他。
遂,他便沒有再多說什麼。
總不能讓宗謀覺得他不願意為他們涉險吧!
中午,三個人在一起用的午飯。
宗謀和霓朵的胃口都很好,蘇正卻只吃了一口飯。
「蘇大哥,你怎麼了?」霓朵以手勢問道。
「沒事,飯菜不對胃口。」男人隨便找了個借口。
想了想,又看向女子。
「霓朵姑娘,你會易容,所以,下午出去的時候,你要給宗謀換個樣子。」
女子愣了愣,隨後以手勢詢問,「為何要易容呢?」
她並不知道出城的危險。
「因為……」蘇正看了宗謀一眼,知道對方不會願意讓他說明,可他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因為當今的皇上不讓你們出城!」
「為什麼要限制我們的自由?」女子再「問」。
「不要問那麼多了,你只要知道,這次出城是很危險的。所以,你和宗謀都要易容!」蘇正沒有再多說,他已經看見宗謀的臉上露出了不快的神情。
男子跟他說過,不要把那些恩恩怨怨告訴女子。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生活,無憂無慮的生活。
至于過去發生過的事情,她最好不要記起來。
女子還想再打手勢問一問,宗謀出言打斷了她。
「霓朵,听蘇正的沒錯。還有一點,你記住了,如果發生了什麼意外,千萬不要管我們,你自己趕緊出城去,然後去城外五十里處的一個小亭子那兒等。到時候,會有人去接你。他會送你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男子的口吻是沉重的。
他已經讓蘇正安排好了一切。
如果他們遇到了凶險的阻礙,他會犧牲掉自己的性命,去換取她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知道她不會想要生活在宮里,更不會喜歡貝傲霜那樣的男人。
所以,即使自己不能跟她生活在一起,他也要成全她的夢想。
「宗謀……」蘇正實在听不下去,叫了一聲。
「蘇正,我也有話對你說!」男子停頓一下,「我們現在已經是兄弟的關系,但你還是要听弟弟的話。記住了,如果發生什麼事情,千萬要自保。弟弟我對不起喬若惜,哥哥得代替弟弟去做補償。」
「你在胡說什麼?」蘇正有點怒了。
他怎麼覺得宗謀好像在交代遺言似的。
不喜歡這種感覺,非常不喜歡。
「我只是在預演突發狀況!」宗謀嬉笑著,「你那麼精明能干,早就把一切安排妥當了,怎麼會發生意外狀況呢?」
蘇正還是不高興。
霓朵看得出兄弟倆之間的情緒,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是沒有用的,就悶頭吃起了飯。
其實,女子心里現在有一千一萬個對不住。
她知道,他們之所以願意冒險出城,都是為了她。
有時候,她會猜想,宗謀過去跟她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關系。
如果真的如他所說,只是舊識,那他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對她啊!
而她自己也感覺得到,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是不用設防的。
之前跟淳王爺相處的時候,就沒有這麼踏實的感覺。
她想,等出了城,到了安全的地方,她一定要跟男子好好溝通一下。
或許,那時候他就肯說實話了呢!
她也知道,良好的願望畢竟還是願望,也有不能實現的可能。
午飯過後,女子趁宗謀小憩的時候,悄悄地找到了蘇正。
「蘇大哥,我有事求你。」她以手勢「說」道。
蘇正有點意外。
自從把她帶回來,他們之間就沒有單獨接觸過。
「有什麼事你就說罷!」他想知道,在出逃前夕,她會對他說什麼。
女子想了想,建議兩人到清湖前去聊。
男人知道,清湖前有水聲,說話的聲音稍微大一點,也不會被宗謀听見。
面對她的體貼,他心生一絲感激之意。
遂,兩人便來至清湖前,各自坐在了藤椅上。
「蘇大哥,我知道,你們為了我,擔負了不小的危險。」女子「說」道。
男人搖搖頭,表示無所謂。
他願意赴險,完全是為了宗謀,跟女子沒有任何干系。
「如果今天出城的時候,遇到了阻攔,請你一定要保護好宗謀。」霓朵的目光里滿是迫切。
蘇正怔住了。
「我會保護你們兩個的。」他鄭重說道。
心里卻還有話沒有說,那就是︰如果你有個什麼閃失,宗謀是不會獨活的!
「求你,保護好他!一旦有人發現了我們的身份,我會跟他們回宮去,求你,到時候要護他周全!」女子打完手勢,倏然站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跪在了男人面前。
「大哥若是不答應,我就不起來!」她又比劃道。
這個舉動讓蘇正十分震撼。
說實話,他對女子一直沒有太大的好感。
她太出格、太不受羈絆、太不守禮數了!
他曾經無數次擔心王爺跟她在一起會招來天大的麻煩。
可他知道王爺愛她、不能沒有她,所以,之前在昕王府的時候,他始終只是盡到做管家的職責,卻對她無法發自內心地尊敬。
王爺跟任何人成為夫妻,他都無所謂。
只要王爺高興,又有什麼不可以!
然,此時此刻,女子竟然能夠做出這樣的決定,著實令他覺得她果真是與眾不同的。
「姑娘,趕快起來,蘇某受不起!」起身攙扶,「只要有蘇某在,一定會讓你們安全出城。」
男人承諾著,卻沒能扶起執拗的女子。
「如果蘇大哥不答應,我是不會起來的。」打著手勢,不肯起身。
沒有辦法,蘇正只能同意。
「好,我答應你,一旦發生了意外,定會保護宗謀。」
如此,女子才肯起身。
「多謝蘇大哥成全!」嫣然笑著。
蘇正又坐了一會,便告辭離去。
他必須要對計劃再做一次全面的審度,盡可能地不讓突發狀況出現。
然,才回到自己房間,宗謀就推門而入。
「你……不是在休息嗎?」蘇正囁嚅著問道。
他擔心剛剛跟女子談話的事情被宗謀知道。
若是宗謀知道他答應了女子的請求,一定會不高興的。
「現在這個時候,怎麼可能睡得著?」男子被攙扶著,坐在了椅子上。
「有什麼事?」蘇正的腦海里忽然靈光一現,有了一個猜測。
他不會是……
沒等想全呢,男子就開了口。
他說︰「蘇兄,如果在出城的時候,遇見了危險,麻煩你,送她到五十里外的亭子里去!」
蘇正听了,微微閉上眼眸,向後仰著頭。
這兩個人的想法,竟是如出一轍的相似。
「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沒有多廢話,他就答應了男子的請求。
他知道,宗謀跟霓朵一樣,都會執拗地要他答應這樣的要求。
「蘇兄,這輩子欠你的,下輩子一定償還!」說完,起身離去,未做任何拖沓的言辭。
蘇正沒有相送,只用憂心忡忡的目光盯著男子的背影。
最後,輕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