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只討厭的毛毛蟲在身上爬行,這種感覺令人覺得不舒服,很快,許婉揚醒了過來,一手摁住了段長清作亂的手。舒愨鵡
睜眼,黑暗中,段長清的眸子卻十分明亮,里面燃著兩團火焰,只要劃上一根火柴,就會輕輕燃燒。
「我是為了菲菲才同意跟你回來,段長清,請你自重。」許婉揚坐了起來,看到段長清似乎僵了一下,但手卻執意地沒有收回。
「床太小了,我去睡沙發。」許婉揚輕輕地起身走向外面。
段長清十指緊握,這床足可以睡七八個人,她居然好意思說小鈹。
許婉揚沒有開燈,模索著躺到了沙發上,沒想到一道修長的身影居然緊跟著而來,且直接壓到了她身上,她頓時後悔不迭,都怪自己睡的太迷糊了,降低了警惕性,段長清是那麼好打發的人麼。
段長清低頭,她立刻歪過頭,雙手捂住了他的臉,嚴厲地拒絕︰「你听不懂人話是不是?我是為了菲菲……」
「我知道。」段長清冷冷地打斷,忽然翻身坐在許婉揚身邊,用背對著她,兩人默默對峙枇。
「許婉揚,你捫心自問,這麼多年,我對你不好嗎?」悠悠的話語,在模糊的光影中緩緩揚起。
許婉揚看著身旁寬闊的脊背,過往種種涌上腦海。
那一天,初相識,她還是餐飲部端盤子的實習生,忙亂中,她端著一盤龍蝦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她慶幸龍蝦沒有被打翻掉,還可以端給客戶。而他卻要她賠償那件價值不菲的白襯衫。
那件襯衫,她起初不知道是什麼牌子,後來拿給同事看才知道,就那一件單薄的衣服,她在酒店實習一年的工資都不夠買的。她沒有辦法,只好拿回去洗,她用了一整瓶的84消毒液漂白,衣服終于洗干淨了,可是卻有了褶皺。她小心翼翼地熨好,可怎麼看,都與原來有點差距。
可是,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段經理,這是您的衣服。」她把他的衣服折疊整齊放在手提袋里,慎重地遞到他面前,心里想著他平時笑眯眯的對人和善,她那麼用心的洗,他應該會挑不出毛病吧。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
他一反常態地說自己的這件衣服被她怎麼怎麼地弄得變形了,難看了,不能再穿了……她窘迫地攪著雙手站在一旁,難堪地听他的訓斥和指責。
她一直知道的,知道自己與這些人的差距,所以一直恪守本分,她提出會按照商廈里的價格賠償他的錢,他似乎怔了一下,而她沒有再听他說什麼就回去工作了。
這件事之後,她除了在酒店工作,還力所能及地找了兼職,後來的很多次,段經理都以各種理由找她麻煩,她覺得工作越來越難做,可也只能咬牙忍了。
最讓她難以忍受的是酒店員工之間漸漸地傳出了她和段經理的流言蜚語,說她鉤.引他,妄想攀向高支,平時和睦的同事紛紛對她露出鄙夷之色,縱然她們心中或許是嫉妒的,可她仍然難以忍受。
于是,搬出了酒店提供的員工宿舍,和璃一起租了一個小閣樓。
閣樓雖小,可經過璃的妙手回春,處處洋溢著家的溫馨和舒適,段長清帶給她的不快漸漸冷下去,隨即而來的是她與李均澤之間的戀愛。
她覺得李均澤是個不錯的戀愛和結婚對象,兩人都沒什麼傲人的家世,沒有什麼負擔,更何況他還是肯努力吃苦的潛力股,怎麼想都與她很配。
李均澤顯然也很喜歡她,兩人很快心照不宣地走到一起,經常約會看電影吃飯,可是,好景不長。
那次去農家樂游玩,段長清知道了她和李均澤戀愛的事。
再後來是……
「許婉揚,你要是真的對李均澤好,就離開他。」一天黃昏,她興沖沖地換下酒店工作服穿上裙子去赴李均澤的約會。
卻被段長清堵住。
「你什麼意思?」她不懂地看著段長清,她近來一直在躲著他,除了每個月把自己的那點工資給他作為補償,就不再有什麼交集,這麼明顯,段長清自然看出來了。
「李均澤在這里沒背景沒人脈你是知道的,就憑他一個大學畢業生想闖出一番名
堂簡直痴人說夢,要是沒有梁韋琛的傾囊相助,你說會怎麼樣?」
許婉揚仍然有些不懂,可心里已經擂鼓作響,不自覺就意識到段長清說的一定是壞事。並且是大大的壞事,果不其然。
「所以宏圖給他的度假酒店項目有多重要可想而知了。這等于是他一舉成名的機會,難道你要讓他失去這次機會麼?」
她一下子就抖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抖著唇問︰「你到底什麼意思?」
他勾了勾唇,輕描淡寫地說︰「這麼簡單的目的你都看不出來嗎?我要你,你得和他分手。」
這是……明火執仗的要挾。
可他說的竟這麼理直氣壯。
她腦袋里一下就亂了,想起李均澤廢寢忘食的加班,想起他與宏圖財團簽約時的意氣風發,想起他對未來的種種展望……她無法想象如果失去了這個機會會怎樣?
目光,落在了段長清勢在必得的臉上,假使她這一次不答應,以他外表和善內心險惡的個性,李均澤以後在s市一定是舉步維艱,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為什麼?」她呆呆地問,「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告訴我,我哪里得罪你了,哪里得罪你了?」她軟弱的哭了出來,淚眼朦朧中狠狠地瞪著段長清,他憑什麼就決定了她的戀愛,要她結束就結束,她明明是付出全部心神的,明明就等著結婚了。而且她的父母也都很喜歡老實又腳踏實地的李均澤,他們都同意他們的婚事了。
為什麼?
段長清陰鷙地皺了皺眉,他也說不清為什麼,或許是她很像他的家里人一樣不把他當一回事,明明酒店里的其他員工從上到下都尊敬他,無不以和他說上一句話或是受到他的關注為榮,可就是有那麼一個人,除了每個月還錢給他,避他如洪水猛獸,見到了都要繞道走。
這個人,就是許婉揚。
「沒有為什麼,總之你要是不答應,就親眼看著李均澤的公司倒閉滾蛋吧。」他撂下一句話,揚長而去。
後來呢……
後來怎麼樣?
許婉揚模了模眼角,不知不覺臉上都是淚。
後來,當然是她就範了,她提出與李均澤分手,那段痛苦的分手時間,面對李均澤一再的追問她終于負氣地對他說︰「我找到了一個比你更帥更有錢的男人,你也認識的,他是段長清。」
後來,李均澤再沒有找過她。
三個月以後,段長清把她帶到了他的公寓,軟硬兼施,強行佔-有了她。之後,懷孕,拿結婚證,水到渠成。
可是,她不快樂。
至于他,她不知道,也從未問過。
「你對我好?好在哪里?是你逼我和李均澤分手是為我好,還是逼得我奉子成婚好?還是你讓我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好?這些,你問過我的意見嗎?考慮過我的感受嗎?」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一室寂靜中,許婉揚坐直身子,厲聲質問。
段長清的脊背僵了又僵,他緩緩轉頭,沉沉的目光死死盯著許婉揚,一字一咬牙,「對,我是壞人,我是罪不可贖的惡人,可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這麼做?要不是因為我愛你,要不是因為我想娶你,和你在一起一輩子,我何必做這麼多齷-齪事?」
許婉揚猛地愣住,這麼多年,段長清脅迫她做過很多事很多事,卻從未對她說過一個‘愛’字。
「你懷孕,大冬天要吃楊梅,我去給你買,你說想吃烤紅薯,大半夜我去給你買,你說什麼也不想吃,我變著花樣去學去做,你在產房里痛的死去活來,我在外面咬破了自己的手臂,你醒過來第一個陪在你身邊的是我,你的女兒第一聲喊的爸爸是我……許婉揚,你是鐵石心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