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不絕的集市上,酒肆茶館的笙旗招搖,各類小攤小販叫賣聲不絕于耳。有賣胭脂水粉的,有賣字畫的,有賣瓜果的……
一攤字畫前,立著一個著白色衣袍的年輕男子。男子那長及腰間的墨發以一條白色綢帶束住,微風拂過,綢帶隨幾縷發絲揚起糾纏,細長的眉彎出柔和的弧度,眼眸清亮不染塵埃,膚質細膩白皙如出生嬰孩般的嬌女敕。
這是個從畫卷中走出來的男子,賣字畫的老板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時認為,淡然秀雅,宛若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
「公子,畫拿反了。」
年輕男子拿起一幅畫看了好一會兒,卻覺察不到自個把畫拿反了,賣字畫的老板見此忍不住出聲提醒他。
「喂,你,有沒有看見過畫上的人。」兩個士兵模樣的人,他們其中一人手里拿了一幅畫像,隨手抓住一個路人便指著畫像里的人問道。
「沒,沒,小人沒見過。」突然被攔住去路的那名路人慌張道。
像這兩個士兵模樣拿了一副畫像到處問的人在街頭巷尾隨處可見,他們手中的那幅畫上畫的是一個華服女子,是昭陽公主畫像,不過那畫師筆墨顯然是太不行了,與畫上相似的女子在大街上就能找出好幾個。
昭陽公主是來自雲國的公主,一個多月前由雲國前來洛國的和親公主。公主長途跋涉,舟車勞頓,于昨夜亥時到落國皇城內的驛站停歇,然而今晨驛站里就傳出了昭陽公主失蹤的消息。
雲國昭陽公主在洛國的皇城,天子的腳下失蹤了!此事非同小可,驛站內接待昭陽公主的相關官員全因玩忽職守護駕不周而遭到了牢獄之災。朝中迅速下發皇榜貼滿全國各處,派出三千御林軍在皇城各處尋找昭陽公主。
昭陽公主在皇城內的驛站失蹤,這如何向雲國交代?
洛國兵強馬壯,雲國天下首富,兩國地理位置相鄰且兩國實力相當,曾經對戰將近一年一直相持不下,誰也討不著誰的便宜,只會更進一步削弱自身的實力,到時候反倒讓兩國周邊望風而動的小國有機可乘,于是雙方不約而同休戰。休戰後的一年內兩國關系一直處于僵硬的狀態,兩國一年內無使者往來,戰亂隨時都有可能再發生。
洛國軒歷二年春,雲皇親自前來洛國求娶長公主沈月華以促進兩國友好情誼,洛皇欣然允之。兩國的聯姻打破了兩國僵硬的關系,兩國邊境百姓暫且不必擔心受戰亂之苦。在長公主沈月華出嫁時兩國百姓普天同慶。
洛國長公主沈月華初嫁入雲國即被封為雲國的皇後,足見雲皇對兩國關系友好的極其重視。
同年冬,洛皇派出使者求娶雲國公主以更好的鞏固兩國關系,雲皇允之並派出昭陽公主前去洛國和親。然而兩國兩次的聯姻從表面上看兩國之間的關系真的有所緩和,實際上卻還是暗潮洶涌。
兩次的聯姻對于兩國而言都相當的重要,所以之前的洛國長公主成為兩國關注的人物,那麼如今的雲國昭陽公主也同樣成為兩國關注的人物。然而昭陽公主在踏足洛國皇城後失蹤了,這意味什麼?是否又意味著兩國關系即將惡化?
民間有人猜測,不排除洛國無意和親所以暗殺了昭陽公主的可能,也可能是洛國無意再保持兩國友好關系,也可能是洛國想再起戰火而率先殺了昭陽公主以立威等等多種猜測。由于人是在皇城內的天子腳下失蹤的,所以民間的多種猜測結果的矛頭大多指向了洛國,這于洛國而言十分不利。
「公子,您看中了哪幅字畫?瞧公子也是識得字畫之人,不是我吹虛,我賣的字畫絕對是難得一見的佳作。」男子看了好久的字畫也沒問怎麼賣,老板又忍不住出口道,「這樣吧,我算您便宜些,就一兩銀子一幅吧。」看的夠久了,是時候催促商量買價了。
楚蓉看了周圍,發現剛才拿著昭陽公主畫像的士兵此時已離開了附近,方放下手中的畫,清清淺淺一笑,老板突然看的痴了。天大的笑話啊,他居然被一個男子的笑容迷住了,直至那白衣公子不見了身影才回過神來。
楚蓉悠然走在街上,引來不少姑娘嬌羞垂眸後忍不住抬頭頻頻回望。突然,楚蓉腳下一頓,秀致的雙眉輕蹙,察覺身後有異樣的腳步聲,一副悠然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前面慢行著一匹純黑的俊馬,看著是匹神駒,楚蓉眼楮微眯,跟在身後的那陣腳步聲越來越急促,糟糕!後面的人肯定是認出了自己,當下不再猶豫,足下輕點,躍上那匹還馱著主人的馬。
「借你的馬一用。」
楚蓉坐上馬的後背,也不管馬的主人是否願意就腳下發力往馬肚子一夾,馬兒吃痛,淒厲嘶鳴,在原地打轉卻沒有前行。
「快攔住前面那匹黑色的馬。」是身後的人傳來的喊聲。
這一喊立刻引得藏在暗處尋找楚蓉的人陸續現身,他們的出現似乎是她預料中的事。
「什麼條件,你才能讓你的馬跑起來以甩掉追我的人?」坐下的馬認主,想駕馭這匹馬還需靠主人。
從楚蓉躍上他的馬,他看了她一眼後便靜若處子,不吭聲不掙扎,似乎是自動忽略掉身後之人,抑或是出其不意把身後之人弄下馬。
「記住你欠我的。」語氣傲慢,噪音是極好听的,似山澗流水般悅耳。
話音一落,馬的主人揚鞭一甩,馬兒嘶叫一聲,箭步疾飛,楚蓉反應不及,下意識抱住前面的男子,姿勢似乎有點怪怪的。
道路兩旁的景物快速向後倒退,眼花繚亂,穿過人聲沸騰的街道,惹得雞飛狗跳。穿過迷宮一樣的小巷,留下噠噠的馬蹄聲回響。穿出守衛森嚴的城門,揚起滾滾煙塵。
此人定是對皇城很熟,還頗有一定的身份,楚蓉肯定的想。他策馬在城內時很快就甩掉了那批人,出城門時,城門守衛看有馬狂奔而來欲要攔下,待看到他手中揚起的一枚金色令牌後立刻恭敬跪下。
馬在溪邊停下,楚蓉下了馬,走到溪邊清洗一下臉,拍打身上的灰塵,不經意間瞥見那個幫了自己一個大忙的人此刻正肆無忌憚的打量自己,楚蓉有些惱,但又不好多說什麼。
只見他面容冷峻,眉宇間有掩藏不住的尊貴與霸氣,偏那狹長的鳳目和薄唇微勾起漫不經心的弧度襯出幾分邪魅。一襲玄色衣袍貼在他身上,顯出他挺拔削瘦的身形。
犀利暗沉的眸光似能穿透一層層虛偽的外表直射人心底最深處,楚蓉在他面前第一次有種被人看穿的感覺,不自然的別過眼不去看他。
「方才幸得你救了我,我才出的皇城,現在你可有什麼條件需要我去滿足你的?」既然他幫著擺月兌了那些人,那現在是該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你的名字?」鳳目直視陽光下月兌俗幽雅不似凡人的白衣公子,薄唇浮起的笑意深深,迷人之極。
「你確定你只是想要知道我的名字而已?」楚蓉問。
「我什麼都不缺,倒是對你感興趣,包括對你的名字。」玄衣男子含笑盈盈,漫不經心道。
楚蓉垂眸猶豫片刻,蹙起好看的秀眉,欲言又止,最終紅了臉道︰「楚蓉」。
「公子的名字取的甚妙」他意味深長看著楚蓉。
此人分明是故意的。
「為什麼要想著逃出來?」玄衣男子問。
楚蓉笑道,「不逃,難道等人來殺我嗎?」
「他們不會」
「你怎麼知道?」楚蓉訝然
「猜的」猜的就未免也太準了,他興許是知道些什麼的。
「從一個籠子換到另一個籠子,我覺得很悶,想任性的擁有自由自在毫無拘束的時光,我知道會有什麼嚴重的後果,但我不後悔我任性的逃了出來,我不渴求自由的時間太長,只一天就好,一天後我會乖乖回去的。」楚蓉神色黯然,很詫異自己竟會在一個陌生男子面前表露心中所想。
玄衣男子點點頭後同情道︰「嘗到自由的滋味卻又得不到自由豈不是很難受?」
「也許吧,但至少擁有過了呀。」楚蓉調皮笑道,「額,我想我是時候該走了,告辭。」
「嗯,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應該不會了吧,楚蓉黯然的想到。
「女人,你居然連我的名字也沒問就走了。」玄衣男子目送那道曼妙的身影消失,「想要一天的自由,那我便給你。」眸光鎖住那道離去的身影,俊美的臉上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