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傲天抬眸,看著眼前的冰玉床榻上,安靜地躺著一個人,身無寸縷,如墨般的青絲散落在兩旁,雙眸緊閉,如同一尊沉睡千年的雕塑般,靜得可怕。
而他的身旁,則放著一個冰玉棺材,可以透過冰玉看見冰玉棺內躺著一名身著錦繡華服的女子,而整個冰玉棺材內被紅光籠罩著。
鳳傲天看著這座密室,周邊乃是用千年寒冰所堆砌而成,剛剛踏入,便不寒而栗,她抬步上前,便行至冰床榻旁,看著眼前的人,眸光一沉,接著連忙將自個身上的外袍月兌了下來。
無風亦是跟著她站在一旁,看著冰玉床榻上的人,卻見鳳傲天已經眼疾不快地將她身上的褐色外袍蓋在了他的身上,沉聲道,「不許看。」
無風淡然一笑,看著她,「不就是男子的身子,我身為大夫,已經見怪不怪了。」
鳳傲天隨即抬手,便將冰玉床榻上的人抱入自個的懷中,抬眸,看著他,「爺的人,不許看。」
無風噤聲不語,抬眸,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鳳傲天感覺到懷中的身體散發著蝕骨的寒氣,她看向無風,「把脈。」
無風便將她懷中的人的手腕扶起,把著脈,「心脈微弱,有救。」
「嗯。」鳳傲天點頭,接著轉身,便看到身旁的冰玉棺材,緩緩地向前走去,待靠近時,便听到一聲慘叫,「啊!」
鳳傲天垂眸,便看到懷中的人面露痛苦,猛地吐了一口血,接著暈了過去。
「易沐?」鳳傲天沉聲喚道。
無風連忙上前,看著他的手腕處被刀割的傷口,還有他眉心閃過的一抹紅光,不禁覺得奇怪。
鳳傲天自然也觀察到了,接著轉眸,看著那冰玉棺材內的紅光在易沐靠近時,便會越發地強烈。
她抱緊易沐,再看向冰玉棺材,接著又重新將易沐放在冰玉床榻上,接著行至棺材旁,放眼看去,便看到棺材內躺著的女子,當真是傾國傾城的容貌,面似芙蓉,淡掃蛾眉,櫻桃小口不點而赤,嬌艷若滴,尤其是那由內而發的媚態,真正是媚骨天成,這樣的絕色的尤物,當真是時間少有。
無風看著眼前的女子,他語氣淡淡的道,「此人已經死了兩百多年了。」
鳳傲天听著無風的話,眸光微沉,「兩百多年,竟然如沉睡一般,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容,當真是奇怪。」
無風抬眸,看著她,「應當是有這靈珠護體,再加上這千年的冰玉棺材,她雖然死了,可是,容貌卻保存完整,仿若在沉睡一樣。」
鳳傲天看著她身旁散發著紅光的靈珠,接著抬手,便要去拿。
一道強力的冷風吹來,接著便看到一抹身影落在了鳳傲天的面前。
她抬眸,便看到眼前的落下一抹白色的身影,卻透著虛無縹緲的雲霧,她眸光微沉,接著說道,「閣下便是靈族族主?」
「不錯。」眼前的聲音透著千年的沉寂,很沉。
「靈族族主將我的人帶來此處,是為了什麼?」鳳傲天說著,手腕一動,便揮向眼前的白霧。
那白霧順勢微微閃身,便輕盈地躲過,落在她的面前,「聖族聖主好身手。」
無風听著靈族的話,接著一怔,抬眸,看著鳳傲天,那眼眸中閃過一抹洶涌的雲霧,不過是轉瞬即逝。
鳳傲天低笑一聲,「你可是,敢傷我的人,我必定讓他十倍償還。」
「我想,聖主可能弄錯了,他本就是靈族的人,又怎會成為聖主的人呢?」靈族族主慢悠悠地說道。
「你說什麼?」鳳傲天鳳眸微眯,閃過一抹訝異,沉聲道。
「不信?」靈族族主揚聲一笑,接著將臉上的白霧散開,露出他本來的面容。
鳳傲天抬眸,看著眼前靈族族主的模樣,轉眸,再看向他時,「你與他是何關系?」
「一魂一魄,如今自然是要魂魄歸一的時候。」靈族族主低聲說道,只看見他白色的身影再一次地變成了雲霧。
無風上前一步,站在鳳傲天的身側,「依著族主說來,易沐才是真正的你?」
「他佔據了肉身與魂,而我則是魄,游蕩在靈族內,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找靈珠,而他若不與我歸一的話,那麼,他活不過三日。」靈族族主低聲說道,「到那個時候,他便要面臨灰飛煙滅的下場。」
「我想,靈族族主也定然隨之消失。」無風淡淡地開口。
「不錯。」靈族族主抬眸,看著易沐,「我之所以引你們二人過來,不過是他心中有所牽掛,若不了他的心願,很難魂魄歸一。」
「若是魂魄歸一了呢?」鳳傲天未料到,易沐竟然還有這樣的遭遇,她不禁問道,「他定然是知道的。」
「他自幼便帶著記憶,自然知曉這其中之事,不過,我一直未尋到靈珠,而他的時日也不多,如今,總算是尋到了靈珠,可是,他卻動了不該有的妄念,才會落得如此的下場,若不及早魂魄歸一的話,我與他便會消失。」靈族族主低聲道,「魂魄歸一之後,他便會忘卻前塵。」
「忘卻?」鳳傲天不由得一怔,若是前塵能夠忘卻的話,她又何嘗不想忘記,可是,為何,偏偏是他呢?
靈族族主看向鳳傲天,「我與他便是重生,會忘記所有的記憶,重活一次。」
「我知道了。」鳳傲天垂眸,看著他,「三日之後,我會將他送來。」
「好。」靈族族主看著鳳傲天,「我本不想讓你尋到這處,奈何,他執念太重,我才會讓你見他最後一面,希望聖主能遵守承諾。」
鳳傲天斂眸,接著轉身,抱著易沐緩緩地離開了密室。
無風跟在她的身旁,看著她面色冷沉,可是,那雙眸中卻盛滿了看不到的孤寂,他淡然的眸子閃過一抹黯然,他知曉,自己第217章。」
「是啊。」鳳傲天輕聲應道,「到時,爺陪你一同賞梅。」
「嗯。」易沐笑應著,「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鳳傲天輕輕抬手,摘下一株梅花的枯枝,放在他的手中,「你想說什麼?」
易沐低頭,修長如玉的手指轉動著手中的梅花,低聲道,「臣生來便病體孱弱,那時的臣,便知曉,自個未來的路,故而,將所有的事看得極淡,雖然,臣也想在有生之年能夠做些有用之事,可卻總是力不從心。」
「臣記得五歲的那年,偷偷地溜出府,卻在路上遇到了人販子,強行要將臣帶走,有一個與臣年紀相仿的孩童救了臣,那是臣第一次看見有一個與臣一般大的孩子竟然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她穿著一件褐色的小短袍,手中拿著一把比她還要重的長劍,面色冷凝,卻能將人販子制服,那時的她真的是從天而降,救了臣,也讓臣知道,即便身子再不行,也能做些有用之事。」易沐咳嗽了幾聲,娓娓道來。
鳳傲天只是安靜地听著,他的聲音極輕,卻透著化不開的濃濃的回憶,而將她的思緒也拉向了久遠。
「後來呢?」鳳傲天忍不住地問道。
「後來,臣被安全地送回了家,再也沒有見過她,可是,她卻入了臣的心,如此,便過了一年,臣在一場宮宴中看到了她,臣才知曉,原來她便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鳳傲天。」易沐看著手中的梅花枯枝,似是在回憶著,「她早已忘記了臣,她的目光總是落在一個人的身上,從來不曾看過除了那個人的任何一個人。」
「後來呢?」鳳傲天抱緊他,低聲問道。
「後來,臣便時刻地關注著她,為了能夠站在她的身邊,臣拼命地讀書,拼命地讓自個成為話題,每次的宮宴,臣即便身子不適,也會準時參加,總是會得到她的消息之後,便偷偷地躲在不遠處看她,這似乎已經成了臣的習慣。」易沐慢慢地訴說著過往的種種。
「後來呢?」鳳傲天重復著這三個字,卻不知如何的回答,她從來不知,茫茫人海中,還有一個人會這樣地愛著她,無怨無悔,將自個的愛深埋至今,莫不是他要走到盡頭,怕是要將這個秘密深埋心底。
「後來……」易沐抬眸,看著遠方,「她成了攝政王,她的目光從那個人的身上收了回來,她變得性格乖張暴戾,她變得殺人如麻,她搜羅著不同姿色的男子,她變了……」
「是啊,她變了。」鳳傲天幽幽地應道。
易沐勾唇淺笑,「可是,臣卻很高興,因為,臣可以靠近她了,可以待在她的身邊,臣故意出現在她的面前,讓她注意到臣,將臣帶入王府,即便被她折磨的傷痕累累,可是,臣卻心甘情願,即便,她的心中從未有過臣,不過是,視臣為玩物,臣也不曾後悔。」
鳳傲天抱緊他,「真是個傻瓜。」
「臣真的很傻。」易沐眼角濕潤,卻帶著輕柔的笑容,他抬眸,對上她的雙眸,「即便知曉,自個命不久矣,可是臣還是想要待在她的身邊,即便,這只是奢侈,可是,如若臣的生命中沒有她,那麼,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他抬手,輕撫著她的容顏,「皇上,你從來不知,臣最愛的是你,最舍不得的是你,可是,明知不舍,卻要裝作若無其事的無奈。」
鳳傲天低頭,吻上他的唇,輕輕地吸允著,「你是想讓爺永遠地記得你嗎?」
易沐靠在她的懷中,「臣只想深藏著這份愛意,直至死去,可是,真當死亡來臨時,臣卻割舍不下,臣是不是太沒用了?」
鳳傲天任由著他靠著,抬眸,看著眼前的夜空,「你若是沒用,爺會讓你呆在爺的身邊嗎?」
易沐勾唇淺笑,那笑容中帶著幾分的眷戀,幾分的釋然,還有他不曾流露過的愛戀,他低頭,看著交握的手,輕輕地轉動著梅花枯枝,「臣知足了。」
鳳傲天緊緊地擁著他,一言不發,誰能知道她心中的殤?誰又能明白她內心的苦?她原本以為,他們都是她的責任,是她支撐下去的動力,可是,誰又能知道,她同樣是他們活下去的源泉,她維系著他們的生命,卻無力將他們挽回,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個一個地離開,卻無能為力,她即便再堅強,可是,卻逃不過「世事無常」這四個字。
她能算計所有的可能,卻唯獨算計不到他們的真心。
無風與流星二人回到偏院之後,沉默良久。
流星抬眸,盯著無風,低聲問道,「說吧,密室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知道皇上的真實身份。」無風看著他,「也知道了一些不能說的事情。」
「易沐當真會死嗎?」流星眼眸閃過一抹驚訝,接著問道。
「會。」無風看著流星,淡淡地說道,「他會死而復生。」
流星听明白了無風話中的意思,接著問道,「跟靈族族主有關?」
「嗯。」無風點頭,看著他,「此事不要告訴旁人。」
「好。」流星點頭,緩緩起身,「我有話要問你。」
「什麼?」無風拿起桌上的茶杯,把玩著。
「你對聖主有意思?」流星面露嚴肅地看著他。
「不知道。」無風抬眸,看著他,「未來之事變化萬千,我怎會一一知曉。」
流星听著他話中的意思,冷哼一聲,「老狐狸。」
「難道你不困?」無風緩步起身,接著便行至屋內,「我乏了。」
流星知曉,他今日前去密室,必定是損耗了許多的精力,也不再說什麼,而是轉身,離開了偏院。
神犬跟著流星回到帝寢殿,他接著坐在軟榻上,看著它,「你說,聖主在聖池到底看到了什麼呢?易沐只怕也是聖主的劫,也不知接下來會是誰?」
神犬蹭著流星的腿,仰著頭,「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躲也躲不掉。」
「哎。」流星想起自個未來的事情,忍不住地搖頭。
神犬也不再說什麼,而是趴在一旁,成就帝王之路,本就不是那麼簡單之事。
易沐靠在鳳傲天的懷中,輕唱著,「漫漫路遠莫問,何處去?長劍相伴飄白衣……」
鳳傲天听著他的聲音,這是她那日與夜魅晞、鳳胤麒飲酒賞月時唱的曲子,她垂眸,看著他,「冷嗎?」
「不冷。」易沐搖著頭,只是安靜地靠在她的懷中,「皇上,臣想歇會。」
「爺陪著你。」鳳傲天低頭,在他的額頭落下一個淺吻。
易沐嘴角掛著淡淡地淺笑,緩緩地合上了雙眸。
鳳傲天在他的耳畔輕輕地唱著,「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秋夜冷風瑟瑟,卻吹散不掉這梅花樹下凝聚著十幾年的愁緒,懷中的他,用他十二年的情,化成了殤,譜寫了屬于他的梅花魂。
藍璟書與顧葉峰坐在津軒宮內,寧靜的夜空,回蕩著那動人心弦的歌聲,卻帶著哀怨婉轉,聞著心碎。
顧葉峰舉著手中的酒杯,抬眸,看著藍璟書,「他終究是要走了。」
藍璟書徑自舉杯,仰頭喝下,「嗯。」
顧葉峰放聲大笑,「哈哈,好,好,走了,便干干淨淨。」
「嗯。」藍璟書只是淡淡地應道,接著又倒了一杯酒,他也想大醉一場,面對生離死別,他們的心即便再強大,如今,也是不堪一擊。
貓公公離去時,他們不在身邊,但是,他們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悲傷,還有她堅強後的落寞,可是,如今,易沐與他們自幼長大,人都有一死,可是,他們卻不願去面對,這樣的死,讓他們覺得何其的悲憫。
南回國的三面邊關,慕寒遙、冷千葉與阿九帶著將士們正奮勇攻城,他們的心中都牽掛著一個人,同樣割舍不下她,他們所有的希望都是她。
夜魅晞抬眸,看著遠處戰火連天,他眼眸中溢滿了堅定與冷厲,這樣的戰場,這樣的廝殺,是通向她想要稱霸天下的必經過程,而他甘之如飴。
鳳傲天從來不知愛為何物,前世的她,站在他的背後,甘願當著他的背影,也許,在死的那一刻,她能感受到自個心被裂開的痛楚,也許,那便是愛吧。
重獲新生,她想要的不過是擺月兌那影子,做真正的自己,可是,前路漫漫,她原以為自個會孤獨前行,可是,身邊出現了一個又一個溫暖的懷抱,她的心是冷的,當有一縷陽光注入的時候,她便想要將世間所有的溫暖都收歸所有。
他們是她的責任,起初,她對于他們不過是利用,從來不知如何去愛他們,可是,偏偏讓他們都陷入這愛的沼澤,而她卻也深陷其中。
她冷酷無情,她麻木殘忍,可是,她也有心,雖然冰冷,卻也是有血有肉,也會去感動,會去感受他們給與她的溫暖,時至今日,她才明白了,什麼叫愛,不是深入骨髓的痴纏,而是那涌入心頭的顫動,他們將所有都給了她,而她帶給他們的是什麼呢?逃不開的命運枷鎖,禁錮著他們的靈魂,讓他們甘願放棄原有的自尊與驕傲,來做她身邊的一只圈養的金絲雀嗎?
鳳傲天抬眸,看著遠方,她曾經淡然地看待生死,可是,如今,雖然知曉,他不會死,可是,比起死亡,更痛苦的便是,將回憶留給了她,而他卻忘得一干二淨。
這一夜,她便這樣擁著他,斜倚在梅花樹下,歲月靜好,卻是一種淒然的美。
翌日天明,易沐緩緩地醒來,他以為自個是在夢中,可是,如今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她懷抱的溫暖,心中的苦澀早已經煙消雲散,滿滿的甜蜜盡數填滿自個的心田,他自她的懷中起身,「皇上,您不去上早朝?」
鳳傲天扶著他,輕捋著他鬢角的碎發,「爺陪你。」
------題外話------
親耐噠們,待會二更哦……嗷嗷嗷……易沐的過往終于揭曉了,嗷嗷嗷……
本書由瀟湘書院到看小說,看的更爽,還有q幣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