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炮 哩啪啦響,已故御史大人漁朝思府上懸著大紅燈籠,一頂八抬喜轎孤零零從府中抬出,將漁家獨生千金漁嫣抬出御史府,直奔同樣張燈結彩的長皇子驍王府中。
街鄰們圍在御史府門口,議論不止。
「御史大人過世半年,門庭冷落,想不到漁小姐還能當王妃。」
「可她不是早就許給了雲將軍之子嗎?」
「听說驍王在邊境被敵人重傷,這是娶去借命沖喜的呢。」
「難怪……可是這也太讓御史蒙羞了吧?漁御史可是最恨和權貴結交的,尤其這驍王……」
漁嫣坐在轎中,輕揭轎簾,看向前方。別人出嫁是艷陽高照,她出嫁,卻是頂著慘淡的月光,烏團團的夜色。
不過,听聞驍王英勇、才貌雙全,若他能凱旋歸來,最起碼……她腦中閃過父親的臉,眼眶微濕,把後面的念頭掐斷。
轎子剛在王府前落下,一名全副雪亮盔甲的士兵策馬疾行而來,舉著手里插著黑色雉毛的牛皮信封大呼︰「驍王薨了!」
漁嫣一怔,猛地揭開了轎簾,看向那報信的人……
————————嫣然的分界線——————
三年後。
夜色深深,如潑了一硯墨。
大雨嘩啦啦下著,青石板的小巷兩邊斑駁的青石磚牆上。一頂小轎穿過風雨而來,在巷子口停下,轎簾打開,一盞翠色琉璃燈先探出來,接著便是漁嫣撐著油紙墨繪大傘、披著披風的清瘦身影。
「于大狀,就是這里。」轎夫抹了臉上的雨水,低聲說。
「行了,半個時辰之後來接我。」漁嫣的聲音被風雨蓋住,輕不可聞。
她挑著燈籠快步進了小巷,巷子里散發著潮濕的青笞味兒,她左右看看,把琉璃燈滅掉,月兌下披風,露出一身暗藍色勁裝。
「該死的雨。」她輕咒一聲,笨拙地往樹上爬。
一身雨,一身汗,好容易攀到了樹上。屋子里亮著昏暗的燈,從糊著輕紗的窗子里透出來。她輕吸了口氣,順著樹枝小心翼翼地爬到了屋頂,輕輕揭開一片瓦,往里面張望。一張桌,一張椅,桌上茶壺一把,茶碗一只,榻被簾子隔住,看不真切。
有名的大奸商金富的別院,怎麼會這麼簡陋?
幽暗的光透出來,映在女子如畫般精致的眉眼上,雨水沾上長睫,小臉濕漉漉地,像是被雨撫模過的海棠。
房間里隱隱傳出些悶哼聲,她猶豫一下,小心地在屋頂上挪動,往榻的上方挪去。
突然,屋子里的燈滅了。
她立刻停住,大雨澆得她有些腦子發暈,若非上堂要用到這證據,她也不會來吃這苦頭。靜了片刻,屋里沒動靜,她又開始繼續挪。
突然,她身子一輕,一聲低呼,筆直地往屋子里墜去。
原來這片兒居然沒有瓦,是空的!她和大雨一起,直接落到了看似是榻,其實是一方小池子的地方!
她墜進深深的水中,砸出一片聲響,還未來得及透氣,便驚愕地發現池中還有一人,自浮在池中一角,看不清臉,只听到他低沉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