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舒愨鵡」御璃驍起身,走了兩步,又扭頭看向漁嫣,微微擰眉,沉聲道︰「別喝了,回去歇著。莫問離,你隨我來。」
「咦,王上也要讓我辦差不成?」莫問離笑笑,故意說。
「去吧。」御璃驍不理會他,只盯著漁嫣道。
漁嫣只好起身,帶著念安起身,跟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慢吞吞地走。形似避嫌,可耳朵卻支著,想听他會和莫問離說什麼,為什麼要支開她。
不想他二人一路上半句話也沒說,倒是莫問離,右手突然伸到身後,沖她豎了三指,晃了晃鈀。
漁嫣別開臉,在路邊停下,等他們二人出了園子,這才帶著念安出去。
「王妃,你說是什麼事不想讓娘娘听到?」
「猜不出,要不你去打听打听?」漁嫣輕聲說伴。
念安的腦袋搖得像拔浪鼓,連聲說︰「不行,我不敢,王上要是發現了,非擰死我不可。」
「膽小鬼。」漁嫣掃她一眼,視線落在她的頭發上,搖頭說︰「你還真是喜歡這只釵。」
念安模了模釵,忸怩了一下,取了下來,往腰帶里一塞,輕聲說︰「王妃不喜歡,那我不帶了。」
「你喜歡就行了。」漁嫣慢步走著,小聲說︰「難得看你這麼喜歡一個東西。」
「我還好喜歡王妃。」念安趕緊巴結。
「我是東西嗎?」
漁嫣問完了,重重一拍額頭,第一回被念安給繞進去了。
「王妃是美人。」
清脆的聲音傳來,漁嫣抬眼,只見面前站著好幾個陌生的年輕姑娘,一個比一個漂亮標致。
這些都是底下人獻給他的美人吧!前幾日只說要選進來,想不到今兒就進來了。
眾女子這才齊齊福氣,給漁嫣行禮。
漁嫣定楮看,領頭的那個看上去格外伶俐,也生得最美。圓臉,一雙大眼楮烏溜溜的,含風帶情,一張櫻桃小嘴彎著笑,一直瞅著漁嫣。站在她身邊的那個眉眼間有些熟悉,也生得風*liu嫵媚,是個美人。
漁嫣掃了一眼,輕輕點頭,輕聲說︰「都起來吧。」
幾人起身,有些好奇地打量她,有些只管低頭擰手帕。
「你們隨便逛逛。」
漁嫣的嘴突然就變笨了,胡亂應付了一句,從幾人身邊過去。
「有九個。」念安回頭看了一眼,皺眉擠眼,十分不悅地說︰「這些馬|屁精,送這麼多進來,是想分娘娘的寵。」
漁嫣沒出聲,御璃驍怎麼就不拒絕呢?
見她神色不悅,念安便走了兩步,扶住她的手,輕聲說︰「王妃也別往心里去,想必就是下面的人想巴結王上,王上也就做做樣子,畢竟現在還在打|仗,就當留著她們當丫頭吧。」
漁嫣笑笑,拍拍她的手,輕聲說︰「你去念恩那里照看著吧,等她能坐起來了,我讓莫問離帶她走。」
念安想不明白,好奇地看著漁嫣,「可是,為什麼是莫問離?你們才認識,為什麼不讓王上送她走?」
漁嫣看她一眼,沒解釋。
念安是不會懂的,念恩說了假話,為別人辦事,御璃驍可不會分情由,能讓她活到現在,全看在漁嫣的份上,讓他從手下抽出正為他打江山的人手出來送念恩,那不可能。
御璃驍喜歡漁嫣,因為她心思獨特,總能懂他,合他心意,有些事不必說,漁嫣也明白他的心思。但是她和他都是性子格外尖銳的人,如今都努力收好鋒利,不去傷到對方,那漁嫣又何必總找事出來,讓他不喜呢?
就像他說的,放了雲秦一回兩回三回,又放了念恩一回兩回三回,其實那些都是必死的罪,一國之君,鐵騎之首,他的話應該是言出必行的,他的作風應當是賞罰分明的,所以,漁嫣不用自己的這些瑣事去煩擾他,他既沒反對漁嫣請莫問離辦這事,就說明了他的心意。
他是御璃驍,他是王。
漁嫣只是
他的女人,再得他的寵,也得順著他的心意,忤逆多了,那也會傷感情。
念安還在小聲叨叨,漁嫣心中陡然滋生起一絲不耐煩來,揮揮手,輕聲說︰「你快看念恩去吧,別跟著我了。」
「是。」見她動氣,念安不敢再多嘴,趕緊往念恩住的地方跑。
漁嫣順手掐了朵花,放在鼻下輕嗅。
「王妃心情不好。」
御清安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她扭頭看去,御清安手中拎著幾只油紙小包,便點點頭。
「給小郡王拿藥?」
「我是來送九位姑娘進府,這些是賤內給王妃的,她親手所做的糕點。」御清安笑著,把油紙包遞上來。
「謝了。」漁嫣接過來,順手給跟在自己身後的侍衛白鷹拿著。
這四個人,除了她出恭和睡覺,幾乎寸步不離。
御清安倒是大方,拱拱手就走。
「她們都是哪里來的?」漁嫣撐到現在,還是大度不起來,叫住了御清安。
「哦,有兩個是我父親選的,一個是小姨娘的妹妹,叫劉夢惜。一個是府上的歌姬,才藝俱佳,送給王上解悶。另七名都是各地獻來的。」御清安笑吟吟地,看向前方。
漁嫣這才想到,那歌姬就是眉眼間和她有些像的那個,前些日子還獻了舞,當時御璃驍確實多盯著看了會兒。這些人太會猜測上意了,挑的都是性子大方的,想必全是按著她的特點來挑選。
她嘴角輕抿,恢復了平靜,輕輕掃了一眼御清安,慢步往前走。
「恭送王妃。」御清安抱拳,低聲說。
「別恭送了,你和我走會兒。」漁嫣慢吞吞地說。
御清安怔了一下,趕緊跟上來。
「長郡王,你家夫人喜歡什麼,帶個回禮回府。」漁嫣隨口問。
「她只喜歡在府里呆著,看看書,繡繡花,種花撫草。」御清安笑笑。
「你們有幾個兒女。」漁嫣又問。
「只一女兒,已九歲。」御清安說。
「那你們成親很久了呀。」
漁嫣扭過頭來,有些欣喜,原來貴族中還真有這樣相守的愛情。貴族中早早立妾的有,但夫人之位一定會精心選擇之後才會定下。
「我與夫人成親六年,並未生養,這孩子是當初的習夜侍女為我生的,我扶她作妾,可她生了這女兒就去了。」御清安猶豫了一下,一臉坦誠地看向漁嫣。
「這樣……」漁嫣點點頭,笑了笑,「長郡王是好男人,換成別的,早就用七出之條,送夫人出門了。」
「未生養也不是夫人的錯,是小妾們爭風吃醋,她又不懂得這個,所以我才散去了小妾。」御清安擰擰眉,語氣沉重。
漁嫣深深看他一眼,這些侯門深宮,都是女子的籠子啊!命好的就遇上御清安這樣的,命歹的,也只能自己認了。
這些女子的到來,讓漁嫣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又蕩起了漣漪。雖知不是御璃驍的本意,還是讓她糾結難安了一會兒。
「今日是汰州城一年一次歌會,很多年輕姑娘和年輕男子會去對歌,尤其是畫舫里的姑娘們,歌喉很動人,娘娘可以出去散心。」御清安在她身後說。
「真的?歌會?」漁嫣樂了,小聲說︰「可你們汰州並非外族人最多的地方,天漠國有些地方有這習俗,汰州城為什麼會有這個?」
「父親的治理很開化,我們汰州有很多天漠的商人,也有玄泠人,甚至域外的,所以父親讓各族都提上了各自的喜慶日子,舉城同慶。」御清安微微一笑,頗有些自豪的樣子。
應該自豪的,御奉孝是個非常有能力的人,汰州城在後青國,甚至是在全天下,都是一個非常獨特的地方。就連御璃驍也不會敢說,他能建出一個汰州來。治理江山和打下江山是兩回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治理更難,需要權術,謀略,度量,智慧,知識……
「那就一定要去見識了。」漁嫣笑著點頭,看著御清安說︰「長郡王,謝謝你陪我說話,
我會挑好禮物,令人送到府上。」
「謝王妃。」御清安深揖一次,轉身走了。
漁嫣盯著他看了會兒,小聲問︰「白鷹,御清安比他二弟、三弟大多少?他可是主母所生?」
白鷹想想,立刻上前來回話。
「御清安比御清宏大六歲,是御奉孝第一位夫人所生,他五歲時夫人去世的,第二位夫人生了御清宏,他只喜武,成天鑽研武術,四處找人打擂台,老三御清沈更加得御奉孝的喜愛,許多事都由御奉沈前去操辦。四子太小,不過確實是御奉孝的掌中明珠。」
「如此沉穩大度,若非真是賢聖,那便很可怕,奉孝府的人不可信。」漁嫣輕輕搖頭,小聲低語。
白鷹點頭,低聲說︰「王上知道。」
漁嫣笑笑,他當然知道,他也擅長權謀之術,也得利用各方勢力為他辦事。在這世上,就算是皇帝,也得均衡方方面面的關系,才能讓江山國家平穩向前。國若不穩,哪來家穩?
她突然間就完全平靜了,何必糾纏于這些浮華表面?那人只要不去沾惹這些美人,其余的,就是這些美人的命了。若他真的禁不起浮華,那她也就不必執著眷念。
她挺直腰,快步往回走,脆聲說︰「回去換衣裳,看歌會去。」
「出府?得先稟報王上。」白鷹趕緊說。
「你去稟報吧,若他無空就算了。」漁嫣頭也不回,步子更大。
「王上一定丟了手頭的事就跑來了。」白鷹笑道。
「誰知道呢。」漁嫣笑笑。
也不知道前面什麼事,讓他把莫問離叫跑了……不過漁嫣猜,只怕御璃驍是不願意讓莫問離和她坐在那兒。
————————————————我是歌會上面美人嬌的分界線,嬌滴滴惹人憐——————————————
御璃驍看著面前跪著的人,濃眉緊鎖。
「這是在宮中發現的,公公讓我送來給王上。」
那人打開盒子,盒中是一方硯台,這硯台正是當年漁朝思犯案的那只,而硯台上卻放著一把銀鎖。
御璃驍看了一眼硯台,沒理會,只拿起放在銀鎖,眉頭緊鎖。
漁嫣的那一只,和這一只應該是一對,漁嫣的鎖里的珠子是白色,這個是黑色!
「這到底是什麼?」御璃驍拿著鎖,抬眼看那人,低聲問。
「漁大人當年犯案的硯台,這中間是空心的,有密信。」那人趕緊打開觀台夾層。
御璃驍接過密信,迅速展開,上面是看不懂的文字。
「這是安溪族人的文字。」那人說。
「安溪族?」御璃驍的眉擰得更緊,這是天漠國一個極彪悍的民*族,和皇族打了數十年不肯低頭,最終被內部人出賣,族長帶著最後的人馬退到了懸崖邊,一起跳崖了。
「府中沒人懂安溪族人的話,不過城中有天漠商人,他們走南闖北,說不定會懂。」聶雙城低聲說。
「去找。」御璃驍點頭,視線回到那只鎖上。
漁嫣身世不明,難道是安溪族遺孤?若是這樣,那就麻煩了。天漠皇族曾說過,要殺盡最後一個安溪人。
「都下去。」他摒退眾人,在房中來回踱了幾圈,低聲問︰「傅公公,讓你去重打的鎖鏈呢?」
「已經送去了,不過請王上放心,那工匠是不會多嘴的。」傅公公趕緊彎腰回話。
「辦仔細點。」御璃驍擰眉道。
「是,奴才辦事,請王上放一萬個心。」傅公公又說。
「王上,娘娘去看歌會了。」外面傳來了聶雙城的聲音。
「又亂跑。」御璃驍微微擰眉。
「王妃看到那些美人了,心里不痛快,是御清安在王妃面前多說了幾句。」聶雙城在門外解釋。
「罷了,反正要去看看天漠商人,走吧。」御璃驍搖頭,索性開門出去。不過是些美人,她
反正心眼小,容不下。
「對了,傅公公,除了奉孝王府的那位表小姐,其余的你都送去給各將軍,讓他們挑。」他出了門,又交待了一句。
「那位表小姐如何安排呢?」傅總管不敢作主,趕緊就問。
「先讓她住下。」御璃驍擰擰眉,御奉孝老狐狸,得仔細周**旋才行。
「那……不如,讓錦程或者安鴻大人娶了她,也算是結了親家。」傅總管立刻建議。
「你這老小子,還想得挺快。錦程和安鴻都沒有成親的心思,再說吧。」御璃驍看他一眼,沉聲道。
「可以先見見。」傅總管笑道。
御璃驍停下腳步,盯了他一眼,好奇地問︰「你怎麼這麼幫著王妃了?你不是收了葉大人、秋大人他們不少銀子嗎?」
「王上明察,這銀子,奴才不收,別人也得收,奴才收了,起碼不會做什麼別的,還能暗中維護不是?也算是奴才沾了王妃的光。」
「傅晉,你這心思……去辦事吧。」御璃驍指指他,大步走了。
傅總管直起腰,扭頭看看漁嫣住的方向,又愁眉不展了。
「傅公公,表小姐住哪里好?」
身邊的小公公們圍過來,找他討主意。
「愛住哪兒住哪兒,讓她自個兒挑吧,都放恭敬些,說不定就要受寵了。再去各位將軍那里傳王上的話,讓他們進府來,自己挑,話都給我說好听些,王上厚愛,王上感謝,王上和各位將軍有福有享……好好編好!若有不妥之處,小心板子伺侯。」傅總管拉長臉,教訓這些小子。
「是。」眾人趕緊點頭,低頭,垂手,迅速散開去辦事。
傅總管深深吸氣,這才慢慢吞吞踱出了院門。
陽光正好,從枝葉里透進來,散落一地碎金,一絲也沒有,小鳥從枝頭掠起來,撲扇翅膀,又直直跌到地上。
一名侍衛撿起來,只見鳥兒尾羽下,隱隱有血,另一人湊來看,突然就說︰「方才園子里鬧,說莫問離把一只小鳥變公公了……難道是真的?」
「告訴王上去吧……」二人對望,一臉震驚。莫問離的武功,真這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