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的夜風帶著些許清涼,但對漁嫣這亂得發燙的心來說,沒什麼作用。她一直在大帳內踱來踱去,御璃驍擺在案上的書冊,她沒踫,這一切對她來說,都有種陌生的距離感輥。
念安坐在桌邊叨叨著漁嫣住在王府別院的事,漁嫣穿回來的狐皮小襖和小靴子壞了,她白天洗干淨了,現在正在縫,還綴了兩塊美玉上去,越發華麗。
帳簾掀起來,傅公公端著一盅雪蓮粥進來了,把粥放到書案上,又把桌上那盞燭的光拔得暗了些,用燈罩罩住,這才轉身看向她,笑吟吟地說︰
「王妃,這是清心靜火的雪蓮粥,可安神,王妃吃了早點歇下吧,很晚了。」
「傅公公,前面情況如何了?」念安眨眨大眼楮,急巴巴地神情。
「哦,不知道。」傅總管一笑,視線依然凝漁嫣的額上。
「傅公公,贏了以後,我們是直接進宮嗎?明月夫人和玄靈夫人也會進宮嗎?」念安又好奇地問。
「哦,這個得皇上決定,按說二人都是夫人,是得進宮的。」傅總管打著哈哈,慢吞吞收回視線,轉頭看念安手里拿的狐皮小襖,小聲說︰「這些不用縫了,宮里有更好的,王上會把天下至尊都捧到王妃手里來呢。」
「要縫的,我喜歡。」漁嫣坐下去,拿起了小勺,在青瓷小蠱里攪了幾下,一股清甜之味撲面而來。這甜食,是莫問離所喜。這狐皮小襖,是莫問離所制……可他現在何處啊?
怔了片刻,她忍不住小聲說︰「也不知道莫問離這時候有沒有吃東西,沒力氣,怎麼能爬山。」
「嗯?」傅公公怔了一下鹿。
念安卻嘆了口氣,放下了手里的針線,輕聲說︰「王妃,問離大人雖好,可你還是不要提了吧,要不是他把你帶走,我也不會擔驚受怕這麼多天。」
漁嫣笑笑,沒有爭辯。
此時外面傳來喧鬧聲,似乎有多輛馬車碾過了碎石,漸近了。
大帳簾子被頂開,十月鑽了進來,大搖大擺地晃了晃頭,走到漁嫣身邊,徑自立起來,雙爪搭在桌上,不客氣地拱開青瓷小盅的蓋子,一咬住了小蠱,眾人只听清脆瓷裂之聲,那香甜的雪蓮粥全進了它的大嘴,又見它舌一抵,把瓷片給吐了出來。
念安怕十月,幾大步退開,結結巴巴說︰「這獅子好生無禮,怎麼敢吃王娘的粥。」
「沒事,它貪得很,什麼都吃。」漁嫣拍拍它的大腦袋,笑吟吟地說︰「傅公公,勞煩你給這頭獅子弄點肉骨頭來吃。」
「呵,王妃,十月不吃肉骨頭,它都吃上好的羊腿。」傅總管笑著,招呼進一個小太監,讓他趕緊去準備羊腿。
十月又甩了甩大腦袋,在漁嫣腳邊趴了下來,大嘴一張,露出一嘴森白尖牙,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幽碧的眼楮這才慢慢合上。
「娘娘,來了幾輛馬車,說是您的族人。」白鷹匆匆進來,一臉疑惑地看向漁嫣。
「來了!」漁嫣喜得一下就蹦了起來,拎著裙擺就往外沖。
御璃驍說要護送他們進京,原來是真的!
「娘娘……你慢些,別摔著了,身子才好呢!」念安撒腿就追。
白鷹模模後腦勺,狐疑地跟了出來。
大坪里,五輛馬車剛卸下了車駕,侍衛把馬兒牽去吃草。數十僅身著獸皮遮羞的山民正擠在一起,惶恐地看著四周的一切,小馬背著一個小男孩,牽著小青站在最前面。
「這些是什麼人?怎麼能隨便進大營?」御清沈匆匆過來了,愕然地看著眼前的山民們。
「這些都是王妃的族人。」趕車的侍衛抹了把汗,過來向御清沈行禮。
「啊?」御清沈快速扭頭,看向正帶著念安沖來的漁嫣。
「小青,你的腳好了嗎。」漁嫣幾個箭步過去,一把拉住了小青的手,盯著小馬問︰「看到問離了嗎?他們出來沒有?」
小馬一臉難過地搖頭,他是洞塌的時候竄出來的,其余人都沒能出來。小青立刻緊緊地抱住了漁嫣的腿,眼淚直往外流。
「小青別哭。」漁嫣模著她的小腦袋,從人群里看到了傅公公的臉,趕緊說︰「傅公公,給他們衣服,再弄點吃的給他們。」
「是。」傅公公眼神閃了閃,招手叫過兩個小太監,讓他們引著這些人去井邊洗洗塵土。
眾人不肯動,漁嫣又安撫小青幾句,讓她帶著眾人過去。
「王妃,您這是什麼族人哪?」御奉孝也聞訊趕來了,愕然地看著這群山民。
「就是我的族人。」漁嫣笑笑,轉頭看向人群中,有個面容姣好的女人正盯著她看著。
「那是誰?」漁嫣偏過頭,小聲問念安。
「是明月夫人,她可討厭你了。」念安俯在她的耳邊小聲說。
「夫人……也是御璃驍的妻子?」漁嫣點點頭,正要轉身走開,只見夜明月快步過來了。
「明月夫人有什麼事?」念
tang安攔在漁嫣身前,防備地盯著夜明月。
夜明月卻只看著漁嫣,半晌才說︰「既然要走,為什麼還要回來,你的愛好就是讓別人空歡喜嗎?」
漁嫣微微偏頭,唇角勾笑,她忘掉大家的事,只有念安知道。
夜明月擰擰眉,又幽幽地說︰「不過,既然回來了,那就好好伺侯他,不要再有事了,他為了你心力交瘁……你不心疼他,我心疼。」
「嗯,知道了。」漁嫣點頭,轉身就走。
她是不知如何回應,可這態度落在夜明月眼中,未免就顯得倨傲和不屑了。御璃驍的心在她身上,她捧著,還是丟掉,都是她的能耐,別人可望不可及……
夜明月的臉色很難看,雙手在裙角上死抓著。
「明月夫人,念安告退。」
念安匆匆一福身,緊跟在了漁嫣身後。在念安眼中,漁嫣這反應就叫王後的風範,哪是夜明月這種人能比得上的。
「王妃這個。」她把大拇指豎到漁嫣的眼前,連連晃動。
「啊?」漁嫣怔了一下,拉起她的大拇指,疑惑地說︰「你給我這個干什麼?」
「呃……」念安呆住,縮回大拇指,小臉皺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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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月一直在二人身後看著,直到兩個人拐過了一棵大樹,進了大帳,還在發怔。
「姐姐看什麼呢?」秋玄靈的腦袋探過來,順著她看的方向瞅。
「你嚇我一跳。」夜明月拍拍胸口,不滿地瞪她。
「姐姐,你說,為什麼王妃會有那麼些奇怪的族人啊,只穿一點點獸皮,好可怕。」秋玄靈雙手捂著臉,羞澀地說。
「有什麼可怕的,你還怕這些嗎。」夜明月嘴角揚揚,冷冷嘲笑。
「我啊,我怕王上進了城,就不要我了。以為王妃不回來,還有一丁點希望。哎,還是你和瑤姐姐聰明,你去白御醫那里,她去了宏郡王那里,我怎麼辦呀。」秋玄靈擰了擰衣角,愁眉苦臉地說。
「好辦,這里這麼多男人,你也找王上要一個。」夜明月冷笑一聲,轉身走開。
「你……」秋玄靈再好的脾性也惱了,恨恨一跺腳,瞪著她的背影做鬼臉。
「呵,玄靈夫人在做什麼?」御清安的聲音驀地從她背後傳來。
秋玄靈轉頭看去,沮喪地說︰「長郡王,你偷听我們說話嗎?」
「我剛過來。」御清安雙臂撐著拐仗,慢慢挪過來,笑著說︰「听說有什麼族民,所以出來看看。」
「哦,是王妃的族人,一個一個就跟野人一樣,又髒又臭,不知說的哪里的話,嘰哩哇啦,難听死了。」秋玄靈撇撇嘴,不屑地說。
「呵呵,山民多是這樣,哪會像夫人您這般冰雪秀毓,美貌動人。」御清安胖胖的臉上笑容堆得似是要淌下來了。
「安郡王真會說話,哎,我哪比得上人家呀。」秋玄靈秀眉一蹙,愁眉苦臉地往前走。
「當然比得上,夫人活潑溫柔,是男人求之不得的一朵解語花啊。」御清安跟在她的身後,溫和地說。
撲哧……秋玄靈笑出了聲,帕子掩在唇上,回頭看他,「安郡王今天是嘴巴上抹了蜜嗎?怎麼說話這麼好听?我要是朵解語花,也是朵干了的解語花,哎,王上不喜歡呢。」
「曾經五位夫人,只有夫人和王妃恩承雨露,夫人當然與眾不同。」御清安一笑,又說。
秋玄靈的神色微微一變,小聲說︰「你怎麼會知道這種事?」
「素簡夫人向內人哭訴的,我與葉大人關系甚厚,素簡夫人在我府上住過幾天,其父托我幫忙,讓我送他另兩位佷女到王上身邊來。」御清安不緊不慢地說。
「哼,一個一個的,拿著女兒家不當人,只當是他們換取權利的東西,真是該死。」秋玄靈臉色一下就難看了,緊攥著帕子,扭腰就走。
御清安笑容不減,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
秋玄靈甩著手帕,面無表情地隨口問道︰「安郡王,你要送她們來嗎?入宮之後就會有大選,也不知道王妃容不容得下!」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王上一旦入主皇城,就不再是一個人的夫君了,皇族開枝散葉,也是王上要承擔的責任。玄泠和天漠依著慣例,也會送美人為賀禮,玄泠一定會送公主,天漠也不會送地位卑賤的人過來,到時候,王妃若一枝獨大,就得使出渾身解數了,夫人您也有機會。」御清安說。
秋玄靈的呼吸緊了緊,盯著御清安看了半晌,驀地往他面前走了幾步,壓低聲音說︰「安郡王今日怎麼這麼奇怪,你和我說這些干什麼?」
「只是見夫人發愁,所以想安慰一下夫人。對了,王妃身邊那個叫念恩的丫頭呢?她還大著肚子呢。」御清安左右張望著,小聲問。
秋玄靈死死盯著他,好半天才冷笑道︰「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安郡王自己去找吧。」
御清安笑笑,慢慢從秋玄靈的身邊走過去。
秋玄靈長長地松了口氣,扭頭看著他胖胖的背影,眼神越來越銳利,如刀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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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上了布衣的山民們,學著這里的人綁上了頭發,安靜並且老實地坐在大坪里,等著小太監給他們發饅頭吃。
他們沒吃過這種東西,又大又白又松軟,拿在手里熱呼呼的,一個個驚奇地互相交談著,捧著這東西不敢踫。
「吃啊,快吃。」念安在一邊催促他們。
漁嫣明白他們的心思,主動拿了一個,放到嘴邊用力咬了一大口,腮幫子鼓鼓地,用力地嚼。
「哎呀,王妃……」念安傻眼了,這太不秀氣,太不斯文了。
山民們都看著漁嫣,見她這樣,一個個都學著,大口地咬,大口地嚼了起來。松軟的面,可比他們平常吃的野菜根,高粱米好吃多了。
「好吃。」小馬一臉喜色,猛地站了起來,又撲向了太監抱著的大籮,兩只手飛快地抓著,不一會兒,二十幾個饅頭就被他吞下了肚,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還有嗎?再給他們拿點。」漁嫣趕緊說。
傅總管面露難色,其實堅持到今天,糧草已經不夠了,若明日能進城還好,若不能進城……大家都得挨餓。
「傅公公,去拿吧,我來出銀子,這些算我請的。」一直在旁邊看著的御清安大聲說。
「就是存糧不多了。」傅總管這才說實話。
小馬眼巴巴地看著漁嫣,一臉渴望。
「去拿吧,再拿二十個,好嗎?」漁嫣趕緊說。
傅總管這才點頭,讓小太監再取了二十個過來,只見小馬抱著小籮回到人群里,挑了幾個給小孩子,然後扯開自己的獸皮小包,把饅頭都裝了進去。
「喂,軍糧都有定額,他這又吃又拿,是干什麼?」一名侍衛不滿了,大家每頓都只能吃個八分飽,這些人一來,就吃了一個營一天的糧食,尤其是這黑大個,一人吃了三十多個饅頭了。
漁嫣知道,小馬是想給大馬和莫問離收著。
她走過去,向侍衛微微福了一個身,小聲說︰「這位將軍,得罪了,他們餓了太久,所以多吃了點,他收起來的,是為還沒趕到的兄弟姐妹們留的,下一頓,我們會自己想辦法,不佔大家的,今天這些,我都會付銀子。」
那侍衛嚇到了,漁嫣居然給他行禮,王上知道,非剁了他不可。于是趕緊跪下,給漁嫣行了個大禮,漲紅著臉說︰「王妃恕罪,是小人多嘴。」
「不是,你是對的,打仗很辛苦,我們不應該吃掉你們的糧食,這樣,我讓他們給你們干活吧,他們力氣大,干活很快的。」漁嫣指前面,那些人正在往馬車上收拾東西,做進城的準備。
「不敢、不敢。」眾人趕緊應聲。
「要的,要的。」漁嫣笑笑,沖小馬招了招手,指著前面說︰「小馬,你帶幾個力氣大的去幫忙,把東西按那樣子在馬車上堆好,不許弄壞了,吃了別人的飯,就得干活,這是我們這里的規矩,以後大家要懂這規矩,不能拿別人的,也不能隨便吃別人的,記住了嗎?」
小馬連連點頭,把獸皮包往背上一背,揮了揮大掌,指了幾個年輕男子,幾人大步往前面跑去。每跑一步,地上都會陷出一個小坑兒,沙塵飛得漫天都是。
「哇,這是天生神力啊!這小子,長得跟塔一樣,難怪吃這麼多。」眾人都驚嘆道。
「他還有個哥哥,更厲害。」漁嫣笑笑,轉頭看大營進門處的方向,若再來幾輛馬車,馬車上坐著莫問離和大馬他們就好了……
此時,人群中又發出陣陣驚嘆,只見小馬一臂就能舉起一匹馬!
「哎,馬不要放在馬車上!馬是拉車的。」漁嫣趕緊過去。
眾人驚嘆完,又大笑了起來,這憨子,居然把馬也往馬車上捆,這可是軍中烈馬,他捉著馬的雙蹄就拎了起來,真令人嘆為觀止!若他哥哥更厲害,那得多大力氣啊!
「我要有這麼大力氣就好了。」白鷹滿臉羨慕地說。
「得了,你要有這麼大力氣,你的那個小嬌嬌還不得一晚上就被你給弄死了。」身邊的侍衛揶揄道。
「哈,白鷹,你是不行,才想要這麼大的力氣嗎?」眾人哄笑起來。
「滾開。」白鷹氣急敗壞的推了身邊人一把。
御清安听著眾人的哄笑,只笑著說︰「如果這人早點來,為我們軍中效力,那可是好事情!」
大家又點頭,白鷹感嘆地說︰「不知吃了什麼,居然有這麼大力氣,王妃的族人還真神奇。」
御清安的笑容顯得有些詭譎起來,他大膽回營,就是為這些人而來的,那山谷中原來有種東西叫忘川花,還能有奇妙的作用,他怎麼放棄這麼好
的東西?至于身份,他不怕暴露,御天祁出了秘道,等著他的就是殺機,他已經買通了御天祁的侍衛,給他下了毒,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大捷,大捷。」營門處傳來了歡呼聲。
大營中頓時歡呼聲如雷,盔甲被高高地拋上天空,有人甚至激動得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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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谷中,水已經漫過了人的腳踝處。
雨已經停了,淡淡的霧在谷中縈繞著,獸油燈的光從屋子里透出來,大朵大朵的忘川花在風里搖晃著花瓣,好像會隨時迎著油燈光飛去。
兩眼泉還在往外冒著水,往吊腳樓下涌。
夙蘭祺一身狼狽地出現在谷底,他身後還有七八人,活著跟他到了這里。看到眼前的一切,夙蘭祺瞳仁猛地一擴。
居然還有這麼一個地方!太美了!
水幽幽碧碧地從腳下蜿蜒,前面上百個吊腳樓懸于水上,大株的樹,枝葉連成一片,釅釅地遮在頭頂上。水的兩邊全是大朵大朵的花,花瓣像翅膀一樣展開,幽暗的光落在花瓣上,紅色顯得有些妖冶魅|惑,滿山谷都是馥郁的香。
「這就是忘川花!」他呼吸微急,彎腰掐了一朵,放在鼻下貪婪地深深嗅著。
「好香啊。」侍衛們長嘆。
可大家隨即就發現了一件事,一身疲憊,居然在聞了這花香之後,一掃而空!
有人走到泉眼處,大膽地彎腰,掬了捧水喝。
「好甘甜。」他大嘆。
夙蘭祺立刻過去,盯著那侍衛看著,見他毫無異狀,猶豫半天,才彎下腰,一手掬了一點水喝了,咂咂嘴,取上背的水囊,把水倒到腳邊,從泉中取了滿滿一水囊的水,這些水,或者就是忘川花需要的。
「把花帶回去。」他轉過身,指著那些花說。
侍衛們立刻從背上拿下小花鋤,小心地把忘川挖出來。
「那些山民住在這里,不怕冷嗎?」他左右看看,視線停在前面的吊腳樓上,那里還有身影在搖晃,這里雖美,但冷得刺骨。
「看上去那些人挺傻的。」一名侍衛把挖出來的花放小包里放,突然間一聲慘叫,連連甩起了手。
夙蘭祺一看,只見他手指上咬了一只血紅的蜈蚣!
「別動,這可是上好的毒蜈蚣。」夙蘭祺雙眼發亮,趕緊擰開了小盒子,用小樹枝,把蜈蚣打進了小盒子里裝好。
「我的手……」侍衛的手指已經青紫腫大,可怕極了。
「你試試這花。」夙蘭祺指忘川花,興奮地說,這可是大好的試驗這忘川的機會。
侍衛無奈,只得把忘川花放手指上揉去。
「再吃一點試試。」夙蘭祺又催促他。
侍衛哪敢亂吃,夙蘭祺不耐煩地一抬手,把花給他塞進了嘴里。大家緊張地看著這侍衛,沒一會兒,這人一個抽搐,栽進了水中。
「不能吃,還是不能揉在傷口上呢,還是不能解毒?可一物降一物,蜈蚣既生存于花下,一定是相輔相成的,可能是用法不對,走,去問問這些山民。」
夙蘭祺擰擰眉,大步往前走。
婆婆正在桌邊看書,門一推開,她愕然地看向這闖入之人。
「呵,老婆婆……」夙蘭祺抱拳,恭敬地鞠了個躬。
「你怎麼進來的?問離大人呢?」婆婆趕緊提筆,在紙上寫。
「問離大人上去了,讓我們來接你們。」夙蘭祺眼珠一轉,笑著說。
這世間有一種人,笑起來人畜無害,長了一張天然地和藹可親的臉,夙蘭祺就是這樣的人。
婆婆猶豫了一下,站了起來,拉開椅子請他坐,又在紙上寫。
「我們不上去了,他們都安全上去了嗎?去了好幾天了,我很擔心。」
「哦,過小潭的時候丟了一下,大部分都上去了。」夙蘭祺又說。
「哎。」婆婆長嘆一聲,怔了片刻,又拎筆寫︰「我們不走了,年紀大了,這里是我生活一輩子的地方,替我謝謝問離大人的好意。他不肯喝忘川茶,毒瘴會讓他很痛苦的,你們趕緊走吧,不然喝了忘川茶,就會忘了以前的東西,到時候不知道回家了。」
夙蘭祺眼楮一亮,原來真是忘川解了漁嫣的毒,他若能同時擁有忘蝶和忘川那就太好了。
「問塵小姐還想要一些忘川花,我們能帶上去嗎?」夙蘭祺又問。
「不能。」婆婆眉頭皺成深川,連連搖頭,看夙蘭祺的眼神有些刺探起來。
「這蜈蚣是什麼?咬了我的侍衛。」他掏出小盒問婆婆。
「你挖了花了?」婆婆臉色微變,隨即搖頭說︰「這蜈蚣是吃忘川花根的,會讓人手腳麻痹,過一會兒就好了。」
夙蘭祺臉一綠,蜈蚣無毒,忘川把
那人毒死了。
婆婆不露聲色地收好紙筆,忘川茶的煮法,她教過莫問離和漁嫣,忘川是不能單用的,至少要放進泉水熬煮七天七夜才能服用,所以這里長年都煮著忘川茶。還有,他們離開的時候,她交了些忘川花的種子給漁嫣和莫問離,若是他二人派下來的人,不會去挖花。
「喝茶吧。」婆婆拿起茶壺,倒了碗茶給夙蘭祺。
夙蘭祺笑吟吟地接過來,突然一揮手,把茶潑到了婆婆的臉上,趁她抹臉,一劍刺進了婆婆的胸膛。
這茶是紅色,不用說,就是忘川茶!這婆婆一定是發覺了他的來意,所以想讓他忘掉之前的事,那他不就完了,會永遠留在這里了?
「把這些書統統帶回去。」他環視一下四周,又把茶壺端起來,聞了一下,「把這茶也帶回去。」
「寨子里還有人。」一名侍衛匆匆過來說。
「都殺了。」夙蘭祺擰眉,他能進來,別人也能,他不能再讓別人得到這里的秘密。
濃濃的血腥味兒,很快就充斥著整個山谷,流淌過吊腳樓的碧水都被血給染紅了。
夙蘭祺清掃了山寨,挖了數十朵花,用小竹箱子裝好,迅速沿原路返回。
翡翠谷,終于成了一片死寂,只有幽碧的水不停地流著,泛著像翡翠一樣溫和的光,包容、洗滌了一切,包括殺|戮、遺忘……
——————————————我是耳根子好燙的分界線————————————————
御璃驍策馬飛奔,直沖進大營,一柱香之前,大捷的喜訊就已經傳回了營中,他急切地要把漁嫣拉進懷中,狠狠擁抱,告訴她,從此要把江山捧到她面前,世人皆要以她為尊了。
眾人見他進來,齊齊跪下道賀,高呼王上萬歲。
他勒住韁繩,笑吟吟地問︰「王妃呢?」
眾人互相看,只顧高興,沒人看到她。
「王妃的族人來了。」有人大聲說。
「嗯,人呢?」御璃驍又問。
有人猶豫了一下,指大營外,「好像是出去了!」
御璃驍臉色一沉,難道帶著她們走了?
他立刻調轉方向,往大營外飛奔去。
遠遠的,真的看到一群山民們站在河邊,似是想渡河!他急了,連連揮舞鞭子,直奔沖向河邊。
待近了,他飛身下馬,大步闖進人群,往河中看,漁嫣正挽著袖子,裙擺掖在腰帶中,手里拿著棒槌,正在教女子們槌洗衣服。
水花飛到她的臉上,她一面抬手抹,一面笑著轉頭,視線和他對上。
御璃驍的心放下來,長長地舒了口氣,大步往她面前走去。
「你贏了,恭喜你呢。」漁嫣一手叉著腰,揚著頭,笑吟吟地說。
「我以為你走了。」御璃驍向她伸出手。
「我答應你,要等你回來再說……」
漁嫣抿抿唇,才說完,人就被他緊擁進了懷中。
「嫣兒,我再也不能忍受沒有你的日夜了,每個晚上,我都要這樣抱著你……我不許你再離開我,我要你日日夜夜地守著我……我要你給我生好多孩子,要兒子,也要女兒……我要隨時都能吻到你的唇,我要隨時都能寵上你……」
他喘|得越來越急,滾燙的呼吸烙在漁嫣的耳畔,讓她耳根子越來越燙,他的唇又拂過來,掠過她的臉頰,直接尋上她的唇瓣,一張嘴,整個把她的唇給包了進去。
四周一陣驚叫聲,女子們丟了棒槌,羞得掩面就跑。
「我在水里,這樣吻過你,這樣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