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十四年,上元節。
盡管邊關告急,盡管福建還有一個鄭成功,盡管南邊還有一個打不死的永歷皇帝。但上元佳節卻還是在太後皇上的督促下,被大辦特辦,沒有一絲懈怠沒有顯出一點有事的跡象。
這日宮中彩燈飄飄,整個宮中所有的樹木,都被工匠們用絲綢裝上了假花看著甚是以假亂真,當真奼紫嫣紅。尤其到了當天夜里,整個大清宮到了最後都被籠罩在一片燈火闌珊中遠遠望著宛如仙境。皇上一向崇尚節儉如此反常大家也都心里有數,但都沒有掃興沒有人敢胡亂說什麼。
在煙火啪啪,一片喜慶時,在慈寧宮中大家都靜靜坐著全部都看向了外面。
今日宮宴,太後只讓皇上和皇後出席。然後又讓大家全部都等在慈寧宮,等皇上皇後過來一同吃個家宴。
剛才皇上身邊的太監已經來報,說皇上皇後都已經在來這里的路上了。所以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全部都看向了外面。
「皇上皇後駕到——」
過了一會,吳良輔尖尖的聲音終于從外面傳了進來。坐在布木布泰身邊的娜木鐘見她臉上立即堆出了笑來,也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外面。
一身紅色宮裝的皇後被年輕的福臨牽著走進了慈寧宮,見兩人神色間都還和祥似乎沒有出事,布木布泰這才笑得真情實意來。
「給皇上皇後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
福臨的四位蒙古後妃,連同已經生育皇子的佟妃寧愨妃一同率先跪了下來。
「給皇上皇後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其他給福臨生育過公主的庶妃和一直都被福臨忘記在腦後的福晉也跪在了後面。
「免禮!」
「大家都起身吧!」
兩人一同出聲,福臨轉頭便又去牽孟古青的手。但這次孟古青卻順勢抬手模向了自己頭上的銀鍍金點翠穿珠流蘇。
斜斜插在她發間的珍珠流蘇在空中輕輕晃動,甜甜一笑孟古青輕聲道︰「皇上該給額娘見禮了。」
剛才在外面的宮宴上,孟古青表現的很是知情知趣。現在見她這般,福臨也只當她是不習慣也沒有多想。
兩人上前,才剛剛作出要給上面兩位長輩見禮的模樣。上面太後便忙笑著阻止道︰「現在是家宴,不是外面的宮宴。你們小兩口就不要見外了,趕快上來坐吧?」」謝額娘!」
「謝額娘!」
兩人慢慢上前見放在太後左側的案桌後面只有兩把椅子。輕輕低頭緩緩一笑,孟古青毫不客氣的坐在了福臨的下面。
轉頭沖對面一直看著她的太後輕輕頷首,孟古青便順勢看向了下面。
那里被安排與眾妃一同落坐的佟臘月,臉色有些發白。但是見她望了過來,心中一緊連忙露出怯怯的笑來。
見孟古青一直望著下面似乎沒有听到她的聲音,布木布泰帶著笑高聲道「青兒?」
「額娘有什麼吩咐?」孟古青應聲向她望了過去。
看見她滿臉帶笑的模樣,布木布泰心中一下子不悅起來。
但盡管這樣她還是不動聲色道︰「今天是上元節,是個吉日。等會就是放燈的日子。往年都是我這老婆子拽著皇上帶著大家,但現如今我也老了。不如等會就由你和皇上來帶著大家,為我們的在外的將士祈福怎麼樣?」
似笑非笑的看向身邊福臨。孟古青輕聲道「孩兒倒是沒有問題,只是不知皇上他會不會另有安排?」
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微微一愣福臨忙若無其事道︰「既然額娘都發話了,我當然不會不從。表妹听說舅舅一直都臥病不起,如今科爾沁都是表兄在操心。乘此機會你我不妨祈求一下上蒼,讓它保佑舅舅能早日康復,畢竟我大清現在——」
「咳咳——」布木布泰輕聲咳嗽起來。
明白是自己多言了,福臨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低下的眾福晉後妃也都低下了頭,仿佛什麼都沒有听到。
自己阿布接到聖旨,借口身體不適,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給哥哥的事情孟古青怎會不知。
如今見福臨說的這麼直白,孟古青沉默起來。
「青兒——」
布木布泰再次看向孟古青,而就在此時她身邊的太妃卻突然笑道︰「姐姐,我都好幾年沒有放過宮燈了,不如等會也讓皇上皇後帶著我怎麼樣?」
宮中放燈從來都只有皇上的後妃能參加,覺得她一個先帝的妃子完全不適合,布木布泰連忙笑道︰「你啊都跟我一個年紀了,怎麼——」
「好啊,皇上等會我們就和太妃一起去怎麼樣?」
仿佛一點都不明白身邊的太後想要說什麼,孟古青笑著對著身邊人問道。
「如此甚好」沖自己的額娘搖搖頭,福臨也輕快道︰「博古爾在外,太妃一個人在貝勒府肯定也寂寞了,跟著我們熱鬧一下,也是極好!」
「額娘,你不讓太妃過去肯定是怕等會一個人悶得慌是吧?臘月正好身子也有點不適,等會不如就讓我陪你如何」
見布木布泰臉色發黑,下面的佟妃笑著解起圍來。
「不如臣妾也留下吧?」
「我也覺得身體不適,等會額娘也留我待一會吧!」
……
眾妃你一言我一語笑著爭了起來,滿意的笑笑,布木布泰看向孟古青嚴肅道:「等會放燈一定要注意一點,太妃也上了年紀了你和皇上一定要好好的注意一點。大晚上千萬別磕到踫到!」
才四十出頭的娜木鐘聞言立馬大笑道︰「姐姐真是說笑,我和你就差個一兩歲,怎麼在你眼里,我就那麼老了」
布木布泰臉上有絲尷尬,但就在此時,娜木鐘又湊近道︰「姐姐這麼舍不得我,那我等會不出去了,今晚就住側宮了。」
布木布泰笑而不語,福臨忙道︰「宮里就是太妃的家,您自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只是听說——」
一下子想起在貝勒府的媳婦,娜木鐘立馬笑容滿面︰「瞧我這記性,烏雲珠她才剛剛醒來我竟然忘了——」
「這你都能忘——」
太後和太妃在上面說著話,但是剛剛還春風得意的孟古青卻一下子勃然變色。
她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太明顯了,突然有點心虛,娜木鐘小聲道︰「我不能放宮燈為博古爾祈福雖然遺憾,但等回去了,我可以自己在菩薩面前多嗑幾個頭也算是盡了心了了願。听說皇後的阿布生病了,皇後不妨學我拜一下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