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幫你吧。」
男人帶著磁性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蘇乾快速的放下手,心里暗罵著擠出一絲笑。
「不……」
轉過身去,他第二字還沒說出口,手里的東西就被人以不容拒絕的力道接了過去。
「用了。」皺眉把剩下的話補全,蘇乾還沒壓制好胃部一陣一陣的絞痛,就感覺肩被人有些小心的攬住了。
真他媽有病啊,多管閑事!
微涼秋夜那人貼過來的溫度和被攬著的親密姿勢都讓他打心眼兒里排斥,煩躁籠在他蹙起的細長眉間,他下意識想掙開卻有些力不從心。
「看你捂著胃,是胃病?」
低沉的關切聲在耳邊響起,突然放大的面孔讓蘇乾冷不丁的被嚇了一跳。沒好氣的給了他一個大白眼,蘇乾咬牙忍著痛推開了身旁的人,「謝謝。」
深呼吸了一口,他把手伸向了男人懷里抱著的頭盔獎杯等東西,「我感覺好多了,把東西給我吧。」
雖然這人是在好心幫他,可他依舊覺得很不耐煩。應付胃病犯時的疼痛他已經得心應手,只要給他點時間和私人空間,他能處理好一切。
努力放松臉上肌肉,蘇乾做出一副已經好多了的樣子來。手保持著伸出的姿勢沒動,他又重復了一遍,「給我。」
那人皺眉看了他一眼,猶豫片刻,把手里的東西遞了過去,「你確定你一個人可以?」
「嗯。」
隨意點了點頭,蘇乾接過那團東西抱在身前擋住他那快要絞碎的胃,朝著右邊走去,「走了。」
「哦……」那人不放心的看了看蘇乾稍稍弓起的背,有些遲疑的應了一聲。朝電梯方向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下已經走到一扇門前正在開門的蘇乾,想著他應該沒事了,便抬起腳步準備朝電梯走去。
可剛抬起的腳還沒落到地上,他就听到一聲在寂靜樓道里顯得異常沉重的悶響聲。急忙抬眼看去,他在看見癱在地上縮成一團的蘇乾時急急沖了過去。
「kyle!你怎麼了!」
胃部的絞痛愈演愈烈,冷汗刷刷的順著額角流下來,打濕了他濃密黑長的睫毛。視線模糊成一團,蘇乾蜷成一團死命揪著不斷作痛的胃部,力道大的手指關節都微微泛白。
「嗯……」
破碎細小的疼痛呻/吟從他唇角溢出,他緊緊咬著下唇,抵抗著身體里一撥又一波泛上的寒意。
那人怎麼還不走!
沉重的腿此時每走一步都是煎熬。蘇乾憑感覺一步一步往前挪著,在心里咬牙切齒的問候著身後那人的祖宗十八輩!
自家的門越來越近,蘇乾邊在心里催促著自己快進家門邊艱難的加快了腳步。急躁的拍了拍牛仔褲的四個兜,他在模到鑰匙串時輕輕松了口氣。把額頭靠在門板上,蘇乾死命的眨眨眼,控制著他已經開始顫抖的手把鑰匙插/進鎖孔里。
扭動鑰匙的那一刻,蘇乾皺成一團的眉間終于舒展了些。虛月兌的靠著門板打開門,蘇乾剛準備直起身進門,卻突然感覺到胃部一計狠抽。下意識的咬緊牙根,他都沒來及又進一步的動作,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他再醒過來,是在自家床上。
軟和的絲絨被嚴嚴實實的蓋在他身上,熱的讓他身上都起了汗。抽出手臂掀開被子一角,他一時想不起現在是什麼時候自己又為什麼躺在床上。
敞著被子把身上的一層薄汗散下去,蘇乾這會兒才隱隱覺得胃那兒有點不舒服。像是有人拿著勺子撈湯似的一干二淨撈了個徹底,那種說不上來的被掏空感讓他感覺整個人都虛的慌。
用胳膊撐起身體坐起身,臥室窗外黑乎乎的一片讓他愣了一下,快速的抬起了胳膊。白皙手腕上做工精良的piagetaltiplano超薄腕表忠實的告訴了他時間,讓他松了口氣。
擦了擦額上細密的汗珠,蘇乾想起了昏倒之前發生了什麼。
**!**!操!
一想到自己可能是一副虛弱樣兒被那男人帶進來的,蘇乾就懊惱的直想把那人揪出來暴打一頓。憤憤的抓起床頭櫃上的陶瓷擺設扔出去,他把地上那四分五裂的陶瓷小人想象成剛才那人才覺得心里的氣消了些。
寬敞的臥室只有一盞暖黃的床頭燈亮著,整個屋子一點聲響都沒有,安靜的讓蘇乾生出一種這世界上只有他存在的錯覺。
扯起唇角涼涼的勾出一個略顯苦澀的笑容,蘇乾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然後才下了床。離慶功宴還有1個小時,洗個澡換身衣服差不多就得趕過去了。
揉了揉還隱隱作痛的胃,蘇乾五指敞開夾住有些黏膩的劉海往後捋去,露出一張五官深刻精致酷似西方人的面容。光著腳踩在暗棕色的木地板上,他邊解著牛仔褲的褲扣邊朝房門走去。
可還沒等他走到門口,臥室的門就被打開了。見鬼似的瞪著站在臥室門口一手握著門把手一手不知道拎著什麼的男人,蘇乾剛準備破口大罵,就感覺一涼,解開褲扣的寬松褲子順勢滑了下來。
「噗!」
那個愣在門口的男人短促的笑了一聲,成功的惹怒了火氣本來就不小的蘇乾。
「你他媽誰啊?」蘇乾低頭看了眼自己光果的兩條大長腿,索性不管的抬腳把褲子徹底的從腳踝處踢了下去。怒氣沖沖的走到臥室門口盯著那個多管閑事男,蘇乾意外的發現這人個頭還不小,「你媽沒教過你亂進別人家是犯法的啊?」
他沖了吧唧的語氣讓那人臉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皺起眉,他剛準備說些什麼,最後卻又住了口。暗罵了一句自己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他把粥塞到蘇乾手里轉身就往外走。
「喂!這什麼啊?」拎起手里被塞進的塑料袋,蘇乾透過速食盒蓋子看了眼里面白糊糊的一片,一個沒仔細看差點直接扔出去。
「白粥。」
那人回身看了他一眼,眉頭微皺的樣子讓蘇乾意外的覺得有些性感。
白粥?
跟著走到客廳,蘇乾一手托著微燙的速食盒底部,一手掀開了蓋子。噴香的大米味兒撲鼻而來,軟糯的白米粒黏糊糊的粘在一起,久違的滋味兒讓蘇乾眼神閃了閃,連帶著心里對這人的火氣都小了不少。
端著飯盒坐到客廳中間的米白色布藝沙發上,蘇乾低頭聞了聞手里捧著的粥香味兒,盤起了腿。
「喂!勺子!」
挑眉看向站在玄關處挺的和棵小白楊的人,他在那人有些茫然的視線中朝廚房方向努了努嘴。
「你!」那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楮,不敢相信蘇乾臉皮竟然可以這麼厚!他心里的怒氣還沒消呢,他就不信蘇乾能忘了剛才的事情。♀
「你傻啦,」蘇乾不滿的戳了戳飯盒沿兒,「沒看見沒勺子嗎?」
那人被他的態度氣的小抽了一口氣,狠狠的瞪了坐在沙發上一臉囂張的蘇乾一眼,他把鑰匙重重的拍在玄關的鞋櫃上,然後關上門出去了。
「砰」的一聲巨響在安靜的房間里異常刺耳,蘇乾側過臉看了被緊緊合上的門板一眼,撇了撇嘴。
也會生氣,看來不是個毫無原則的濫好人啊。
冷冷的哼一聲,蘇乾垂頭看了手里仍冒著熱氣的白粥一眼,突然沒了食欲。放下手里的飯盒,他抬手看了下時間,站起身朝著浴室走了過去。
入了夜的銀海市喧鬧依舊,道路兩旁的高桿路燈照亮了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車輛,也照亮了轟鳴而過的一輛火紅色重機。
一路東閃西避的從車海中沖出,蘇乾抬頭看了眼交通燈,在只剩下兩秒時直直沖過了十字路口。
剛轉過彎,蘇乾就看到了東蒙酒店的「m」形logo,避開迎面而來的黑色寶馬轎車,他一個猛的剎車停在了酒店大門前。
拿下頭上戴著的赤紅色頭盔,蘇乾把鑰匙扔給等在門前一臉焦急的coco。捋了捋前額有些散亂的劉海,他問,「在幾層?」
「十三……」coco看了看手里的鑰匙,積了一肚子的抱怨被堵在了嘴里。愣愣的看著蘇乾風一樣離去的背影,她轉臉看著那龐大的堵在酒店正門口的重型機車,石化了。
「怎麼才來?」
蘇乾剛一跨進13層的大廳,就被lemon扯著胳膊拉到了一旁。
「堵車了,」蘇乾把胳膊從lemon手里抽出來,淡淡的說了一句。理了理深紫色襯衫上的皺痕,他掃視了一下熱鬧非凡的大廳,「急什麼,不是也沒耽誤什麼嗎?」
「還沒耽誤什麼!」lemon打量了一下蘇乾一身的搭配,皺著眉替他整了整有些歪的黑色細領帶。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急急推著蘇乾往大廳一側的休息室走去,「老板都問過兩次了!」
「還沒問第三次就是還不急,」蘇乾往旁邊挪了一步,避開了lemon推著他的手。
lemon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在地。窘迫著一張臉瞪了蘇乾幾眼,他頂著周圍看過來的幾道視線憋住了快到嘴邊的呵斥。
走到蘇乾身邊,他看了看休息室緊閉的門,低聲說,「你一會兒說話注意點!這可是頂頭大老板!」
「知道了。」點點頭,蘇乾隨意往右邊瞥了一眼,在看到一個人的時候愣住了。
這人怎麼會在?
難道也是圈子里的人?
「看什麼呢!」lemon惱火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聞言收回了視線,蘇乾垂頭看了比他低了半個頭的lemon一眼,問,「那邊那個人你認識嗎?」
「誰?」lemon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一個身材修長五官俊朗的男人。仔細的想了一會兒,他搖了搖頭,「不知道,估計是其他公司來的人吧。」
覺得這男人條件還算不錯,lemon又仔細看了幾眼才收回了視線。把注意力放到即將面臨的正事上,他扯了扯還沒回神的蘇乾,曲起食指輕輕的扣了幾下門。
「進來。」一道不高不低的聲音從門里傳了出來。
lemon警告性的看了蘇乾一眼,在得到蘇乾的點頭保證後,輕輕的推開了門。
「boss,kyle到了。」站到一旁把身後的蘇乾露出來,lemon恭敬的鞠了個躬。
蘇乾詫異的看了一眼,暗暗咂舌。雖說他在lemon手底下也很久了,可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和老板相處的場景,真沒想到,竟然是這麼的……矯情。
「嗯,」坐在沙發上的中年男人擺了擺手,「你先出去。」
「好的,boss。」lemon點了點頭,畢恭畢敬的轉過身,他在臨出門前又看了蘇乾一眼。
蘇乾忍不住翻了個白眼。lemon對他的方式實在是讓他不舒服,老是當他是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他是嘴毒脾氣壞了些沒錯,可不代表他沒有分寸。
目送著lemon走出門,蘇乾把頭轉向沙發上穿著giioarmani經典深黑西裝的男人,低低喚了一聲,「老板。」
lemon一口飲下對面jame敬過來的酒,太陽穴一陣陣的發漲,「唔,真不行了。」
「不行了就別喝了嘛,」jame伸手輕輕的拍了下lemon的肩膀,畫著魅惑眼線的眼楮瞟向lemon身後臉色不豫的蘇乾,「讓正主兒來喝嘛。」
lemon一听他這話頭更疼了。jame是公司今年花大錢挖過來的新模,剛出道就走過幾個不錯的秀場,是風頭正旺的大紅人,得罪不起。照理說他都說出這樣的話了,他這個經紀人也該後退了,可背後這個從休息室出來就一臉怒容的祖宗讓他根本就不敢走開,生怕蘇乾那小暴脾氣一起,直接鬧起來。
「kyle今天也喝的夠多了,再喝就要出事了。」lemon討好的笑笑,伸手從一旁酒保端著的托盤上取下兩杯清酒,「這杯我替他向你賠罪,喝完就不喝了成不?」
把高腳杯遞給嘟著嘴一臉不爽快的jame,他笑的臉都快僵了,「就這麼說定了啊!你真誠的心意kyle已經領會到了,你喝多了也會不舒服。來!」
jame不情不願的和他踫了一下杯,慢吞吞的喝下了手里的清酒。一杯酒很快就見底,他笑著和lemon客套幾句,眼神卻止不住的往一臉冷然的蘇乾身上飄。
真掃興!
本來是來看笑話的,卻被著該死的檸檬臉一直擋著!
不過,欣賞到他這張死人臉也夠了!
哼哼,看你以後還能不能繼續囂張下去!
從鼻子里噴出一聲不屑的輕哼,jame冷笑一聲,高揚著下巴轉身離去。
把所有過來敬酒的人都打發走,lemon看東西都重影了。
歪七扭八的走到蘇乾身邊坐下,他喘了口氣後重重的打了個酒嗝。眯眼仔細看了一會兒重成三個影的蘇乾,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舌頭給捋順了。
「kkkkyle,幫我給我老婆打個電話,讓她來接我一下。」軟軟的靠在椅背上,lemon動作不利索的在褲兜里模了幾把,掏出一支手機來。
蘇乾接過手機,動作迅速的在通訊錄里翻了幾下,在看到一個無姓名的聯系人時頓住了動作。瞥了一旁爛醉如泥的經紀人一眼,蘇乾有些好奇的點了進去。
以4開頭的手機號碼和下面顯示的「未知歸屬地」五個字更為這個號碼增添了神秘色彩。點了下短信按鈕,他看著那空白的界面,失望的撇了撇嘴。
本以為能翻出些什麼勁爆消息,沒想到卻什麼都沒有。
搞得這麼神秘,真是白期待了。
低聲嘀咕幾句,蘇乾從當前界面里退了出來。手機滑動幾下找到聯系人「老婆」,蘇乾把電話撥了出去。
連扯帶拉的把大檸檬塞進他老婆的車里,蘇乾簡單的和她打了個招呼就朝著停車場走去。
帶上頭盔和手套,蘇乾跨坐上去,擰亮了紅色怪物頭上的兩盞燈。掛檔加起油門,沖天的轟鳴聲頓起,在深夜安靜的停車場里听著異常嚇人。
得意的勾起一邊唇角,蘇乾壓低身體,如一支離弦的箭一般猛的沖上了有些空蕩的大街。深夜里寒涼的秋風呼嘯著刮過,削的他只穿著單薄襯衫的身體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凌晨2點的街道上基本已經沒什麼人了,蘇乾緊緊盯著車下被路燈照亮的瀝青混凝土路面,突然有了大吼一聲的沖動。
酒意上頭,蘇乾心里那點不痛快迅速發酵,膨脹,變成了大的快要爆炸的團子,憋得他喘不過氣來。一把掀下腦袋上的頭盔,蘇乾單手拄了一會兒就覺得煩了。
趁著迎面刮來的風,蘇乾大吼一聲,極其豪邁的把手里的火紅色頭盔砸到了路燈桿上,發出一聲「 」的一聲巨響。
爽!
蘇乾大笑著回頭看了一眼,狠狠扭了幾下右邊把手,加快了速度。
夜風撩起他柔軟的金棕色頭發,粘了他一臉。呸呸呸著把刮進嘴里的頭發吐掉,蘇乾皺起兩道高挑細眉,扭轉車頭準備轉彎。
這本是一個毫無難度的轉彎,卻因為毫無預兆的突發變故而變得驚險起來。
視線被頭發擋住,蘇乾情急之下只能靠著透過頭發縫隙看到的那點,去躲避迎面而來的跑車。
亮黃色的f430以破竹之勢直沖沖的朝著他開了過來,驚險的情勢把蘇乾身體里殘存的酒意給生生的逼了出去!
松開一只手把擋著視線的頭發全部捋到腦後,蘇乾一邊單手轉著方向,一邊在心里恨恨的想著回去後一定要把這礙事的頭發全部剃光!
驚險的避開那輛亮黃色跑車,蘇乾捏住手閘,火紅色機車朝著前面滑動了一段,發出了一陣刺耳的摩擦聲!
心髒在胸腔里快速跳動著,撞的胸口都有些發疼。蘇乾急促的喘了幾口氣,從牙縫里憋出一句,「操!」
亮黃色的f430也在一陣急促的輪胎摩擦聲中停了下來。蘇乾看著那突然又折回頭的車,憋了一嘴的髒話沒了發泄的地方。
原來是故意尋事的!
邪笑著磨磨牙,蘇乾扭動車把剛準備和那屎黃色跑車比試一場時,眼風卻突然掃到了一個黑洞洞的圓口。
是槍!
蘇乾身體驀地一僵,扭動著油門的手也頓住了。比試一場的好勝心和求生*在心里交戰了幾秒,蘇乾猛的調轉車頭,下了決定!
開玩笑!當然是小命更重要!
他急急扭動著油門就要發車走,可速度卻遠不及「嗖」的一聲劃破微涼的空氣進入他身體里的子彈。
根本就是毫無預兆的!
連槍聲都沒有!
他只感覺胸口一陣劇痛,低下頭去看時,胸口就已經出現一個血洞了!幾滴暗紅色的血濺在赤紅色的機車前蓋上,看著就像是血把車染成了紅色一般。
全身血液極速流失,身體迅速變冷,蘇乾只來得及不甘憤恨的罵了句娘,就眼皮一翻,什麼都不知道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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