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小兒殞命
平樂不知道殷裔會如何理解自己的話。會理解嗎?還是會覺得她是個不知羞恥的女郎,還是覺得她在嘩眾取寵……
想起這些,平樂心里便不由自主的覺得難過。
心中有委屈,更多的卻是對命運的不公。
如果殷裔所表現的在意與許諾,是在前世該有多好,那一世的阿樂會興高采烈的點頭吧,而且還會大搖大擺的走過阿芷的院子,以彰顯自己的好運,能被濮陽殷五看中,可見她果真艷樂遠播。如果真的是前世的阿樂,殷裔或許便不會在意她了吧。
這樣一想,平樂又覺得命運是公平的。
因為她的所做所為,現在殷裔亦尊她,敬她。他己清楚的表明意圖,她亦清楚的拒絕,可他並沒有用強權強迫她,只是叮囑她好自為之。
殷裔,殷裔……平樂在心中輕輕念著這個名字,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等待是難熬的,好在殷裔並沒有讓平樂等太久。
三天後,院門開了,平樂被告知可以離開了,只是……她必須恢復女郎裝扮。而那名動淮陽,治疫活人的楚人楚齊,于今早病逝于郢城殷氏別院。
平樂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站在院外,看著街道三三兩兩的人流,平樂第一次覺得無所適從。她努力了許久,眼看便要成功了,卻在此時功虧一簣。也不能說是功虧一簣,而應該是徹底的被湮沒。過去被抹的毫無蹤跡,如果不是街頭巷口偶爾有小兒提起,連平樂自己都要懷疑是否曾有那麼個女扮男裝的楚國小兒……
平樂明白殷裔為何這般做。
他要與她斷絕一切,自然不會允許她這個假冒郎君的楚國小兒繼續‘招搖過世’。以防被人有機可趁,死亡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從此後,她便只是淮陽平樂。
而他,依舊是那高高在上的濮陽殷五,那個一旦提起來,會讓天下女郎嘩然的濮陽殷五。
命運自有其軌跡……
平樂的這番所做所為,看似毫無意義。可便是因為她這般,那個嫡仙殷裔的心中永遠被抹上了一筆,雖不濃郁,卻墨香永浮。
平樂身上的衣裙很普通,是那種扔在人群中便尋不出的樣式。♀
做為一個女郎,一個不易容成郎君,而且還頗有幾分姿色的女郎,郢城是個危險的地方,這里皇冑雲集,街上隨便一個迎頭踫上的也許便是哪家高官的子嗣。而這些人,因家族身份顯赫,通常都是揮金如土的,而他們的金,大多數花在女郎身上。
平樂不敢冒那被人看中,然後再難月兌身之險。
自己讓保勁買的小院是暫時回不去了,何勁如果知道她自始至終的欺瞞,定會怒極。而院中其他護院都唯保勁之命是從。自己此時若回去,簡直是羊入虎口。
好在殷裔還算仁慈,給了她一些金葉子。這些金葉子如果省吃儉用,足夠她回到淮陽。可是平樂並不打算這樣灰溜溜的回淮陽。因為那樣的話,她一番所做所為便真的是白費了,她還是會被當成物件送給那些可以給平氏帶來利益的男人,哪怕對方的年齡足夠當她父親。
當務之急,是找個客棧先落腳,然後悄悄喚來何勁,將一切解釋清楚。
不管如何,欺瞞是她不對,何勁要打要罵,她受著便是。
然後她再尋思做些適合的營生。她相信,以她的頭腦和何勁的實干,加以時日,一定會賺得盆滿缽滿。
郢城因為糧慌,越近秋日越是蕭條,路邊的樹葉開始漸漸泛黃,偶樂有幾片頑皮的葉子像互相追逐的孩子落在平樂肩膀,又很快被秋風拂去。
轉眼便要入冬了……今年的冬天,注定會很難熬。
平樂想著自己吩咐何勁留了糧食,這個冬天,于她來說,會很快過去的。可是想法總與現實背道而馳,就在平樂小心謹慎的尋了間不起眼的客棧走進去時,正好迎面有幾個走出,平樂沒想到會突然多出那麼多人,趕忙閃身躲到一旁,這個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眼看己經躲過幾個郎君,並沒有注意到平樂。平樂的心剛緩了緩,突然間,肩膀一痛,卻是走在最後的男子橫沖直撞的撞翻了平樂。
頭上帶的帷帽歪到頭的一側,露出平樂那有些蒼白卻絕對稱得上漂亮的臉蛋上。
這一番動靜一出,那幾個己經走出去的郎君亦駐足回望。
「今天真是個宜出行的日子,看我們發現了什麼?單身的女郎,看這張臉蛋,生的膚如凝脂。不如我們幾個比試一番,誰勝出,這女郎便歸誰?」其中一個郎君一雙眼楮簡直要釘在平樂身上,語帶*的說道。
其余幾人附和。
他們本就是這附近的地頭蛇般的人物,今天之所以來這里,完全是因為這家客棧的老板有個生的不錯的女兒,他們想用眼楮吃些豆腐,佔些蠅頭小利。不想女郎沒見到,這客棧老板反而不知怎樣認識了一個大家郎君,那郎君據說對這客棧老板家的女郎很是中意,竟然派了家中護院來,剛剛他們幾個便是被護院趕了出來。
正覺得心頭憋悶,便在門口撞翻了這個美艷女郎的帷帽。
這簡直是老天對他們的補償。就算那客棧老板的女兒再美,也不會比面前這個女郎美了。
這女郎生的濃眉大眼,一雙眼楮水漾漾的,仿佛隨時會落淚。
看他們的眼神亦是驚中帶嚇。這樣的眼神,任何郎君見了,都會心情激蕩的……于是,有人便提出比試。
他們可不會管這個被他們看中的女郎姓甚名誰?他們只知道,一個單身女郎,而且來這種小門小戶的客棧落腳,出身自然不高,一個出身不高又嬌媚的女郎,等于可以隨意輕薄。因為不必擔心她背後有什麼顯赫靠山。
平樂有些慌亂的看向面前幾個人。
一見他們的眼神平樂心中便是一驚。這幾個人不是道理可以說通的,他們既然對她起了心思,便不是她三言兩語便可以化解的了。
可偏偏這客棧位置偏僻,她簡直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平樂不由得後悔,不該如此謹慎過頭的。
該選間大些的客棧,哪怕被那里的房客發現真容,也好過在這里被這幾個市井無賴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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