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領著糯米,一路走到了五號帳篷前邊去,還伸手幫糯米將帳篷前邊的簾子撩了起來,朝著里頭喊了一聲,彎腰做了個請的姿勢。♀
糯米原本還想要再掙扎一下,是不是馬上就進去見蕭景言的。可既然雷子都已經做到著份上了,她若是再不進去,就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了。她只能有些緊張地舌忝了舌忝嘴唇,慢慢跨入到了那帳篷里邊去了。
她的腦子里邊還有些空白,正想著進去以後見到蕭景言該說什麼話才是,還沒有想出個頭緒來呢,就見到帳篷里邊呼啦啦奔出幾個人來,差點直接撞到她面前來。
「哎,你這總算是來了,我們都等你好久了,任務就做完好幾個了。」
「是咧。阿蕭還說你在路上招麻煩了,有什麼麻煩事啊?」
「你怎麼走了這麼久,哪怕是爬,也好爬到這地兒了。」
糯米抬頭看著那幾個圍在她身邊的修士,這才慢慢笑了出來。她以前同這些人一塊兒在外頭的時候,他們可從來沒有話這麼多的時候。現在大概當真是擔心了許久,拉著她一路講話,反倒是叫人覺出了急切來。
這些家伙都不是那種十分懂得客套的,說出來的話不一定多麼動听,里頭卻是滿滿的關心。
「我沒事兒呢,哪里有什麼事情的呢。不過是路上出了點兒狀況,這才走得慢了一些。我久說叫你們不要等我的嘛。」
糯米笑著回了蘇定邦他們一句,一抬頭,久見到蕭景言在旁邊含笑望著她,心里邊不由得便是一跳。
她記得從以前開始,蕭景言久很喜歡這樣站在她邊上,用這種帶著笑意的眼神看她。♀那時候她還覺得蕭景言是將她當成個小姑娘看待,又或是她哪里做了些叫人嘲笑的事兒,才惹得蕭景言一直笑眯眯的。
何況,蕭景言原本就是個圓滑和善的人,對著誰都是一張笑臉。她從來不覺得蕭景言對著她的笑容同旁人有什麼不同。
可現在也不知道是因為心理作用還是別的什麼,在對上蕭景言那雙含笑的眼眸的時候,她突然便有點兒心虛膽怯起來,趕緊就又將腦袋低了下去。
這一路上,她早就想好了要怎麼同蘇定邦他們解釋這次遲來。她因著同陸縴縴交換了毒誓,不能提及任何陸縴縴相關的話,便只好繞開陸縴縴,說了些其余的事情。和陸縴縴有關的,就只是含糊地用「遇到了一個女修,有些麻煩」來替代。
但即便是這樣。她在路上的那些話題也很是講不完。
譬如她在仙林里邊遇到的那次浩大的天劫。又譬如她手上的那些神獸後裔的血液。
蘇定邦他們都是些見多識廣的。自然听說過君王江的存在,更是知道它血液的價值。听著糯米說起在那仙林里邊的遭遇來以後,便都跟著驚嘆了起來。
他們同糯米倒是已經很熟悉了的,哪怕是知道糯米手上藏著這樣的好東西。也並沒有開口討要。只要糯米願意同他們講,就萬萬不可能少了他們好處的。到時候糯米真能將這神獸血煉制成丹藥,他們花點兒靈石,終歸是能從糯米手上求到一粒的,這些他們都不很擔心。
倒是這里頭的每個人,都能看出來糯米的態度有些怪怪的。
這種怪也說不上來什麼,只是剛開始同他們講話的時候,糯米好像總有點兒緊張一樣,連話都說得不甚利索。♀後來將話題說開了。這才漸漸好了一些。
許是太久不見了,糯米也跟著覺得緊張了麼?
他們在講話的時候,蕭景言其實不太搭話,只是一路笑望著糯米,很偶爾地插幾句話。卻是好像在補充糯米話里邊的漏洞一樣,也不怎麼提問。糯米自己緊張了半日,緊張到後來,便又已經覺得麻木了。
不管再怎麼樣,蕭景言也還是她熟悉的那個蕭景言。不管她是因為受了陸縴縴的影響還是發了什麼瘋,覺得蕭景言對她的態度同旁人不同,但實際上,這可就是蕭景言長久以來一直對待她的態度。她已經很習慣這些了,要說緊張,等最初的漸漸過去了以後,便覺得其實也沒有那樣要緊的。
她原本就已經是在外頭逛到日頭西斜才過來的,現在說了半日話,外頭的天已經完全擦黑了。
長史城這邊同仙逸城完全不同,天黑了以後根本不點什麼燈籠的,而是直接在帳篷外頭的空地上邊燃起了一通篝火來,照得帳篷內外都一片透亮的。
糯米好奇地朝著外頭張望了一下,見到帳篷外邊有人挑著個火桶走過,陸續將帳篷外頭的那些篝火都燃了起來。外頭的篝火光芒太盛,叫她反倒看不清那個挑火的是不是雷子了,便好奇地問道,「篝火雖然好看,但在這里邊,怎麼不用照明法術的呢?」
「這長史城里邊也不是每個人都是修士的。」蘇定邦也跟著朝外頭望了望,「除了修士,還有好些世俗之人生活在這仙城里邊,他們可不懂什麼法術的。叫他們用照明法術,可就是為難了他們。既然這樣,倒不如就保持著這邊草原的風味,點篝火就是了。」
「在草原上??點篝火?」
「哈,這草原可不是你想的那種漫天草叢的地方。你瞧瞧這片,除了草叢,還是有荒地的吧。我們在仙林里邊也還是能整理出地方來點篝火的,在這兒也同樣罷了。」
听了蘇定邦的解釋,糯米這才扭頭朝著外頭又張望了一番。
她現在已經完全看不清外頭的那些地方了,可仔細想想,她跟著雷子一路走過來的時候,也的確是沒有在外頭見到什麼草木,可見是當真整理過的。只要將那些篝火點得離帳篷遠一些,稍微注意一番,應當不會有什麼問題。
只是??
「若是下雨了咧?」
「這長史城一年可是有三百多天不下雨的。若是當真踫上了下雨的日子,反倒要歡慶一番了。」蘇定邦一邊說著,一邊笑了起來,又講,「而且,外頭那些篝火,可不僅僅只是為了照明而已。」
蘇定邦這話才剛說完,糯米就已經隱約地聞到了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以為是自己想錯了。經蘇定邦這樣一講,她才敢由猶豫著確定,不由瞪大了眼楮,「烤肉麼?」
「是啊。這可是長史城里頭最有名兒的一道菜。所有住在這帳篷里邊兒的,不論是修士或是凡人,都會將自己獵殺的獸類放到帳篷外邊的篝火上邊燒烤,同其他帳篷里頭的人交換著吃食。一到了晚上,這邊就會變得十分熱鬧。哪怕是一時間沒有獵到妖獸的,都能在旁邊的那些帳篷前頭討到吃的。」蕭景言將話題接了過去,笑看著糯米的眼楮里邊瞬間閃出向往的光芒來,便朝她伸了伸手,問到,「要不要出去瞧瞧?」
蕭景言伸手出來的時候,糯米稍微猶豫了一瞬。
可外頭那些烤肉的香味同蕭景言方才的描述實在是叫她心動不已。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又看了看蕭景言一直伸在她面前的手掌,這才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面上忍不住紅了紅,叫她只能趕緊將頭低了下去。
她其實不太想再同蕭景言交握的。可是蕭景言已經將手伸到了她面前來,她若是不搭理,蘇定邦他們肯定會覺得奇怪。而且,大概也會叫蕭景言覺得難堪。
直到糯米將手交了過去以後,蕭景言這才在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氣。
他平日那樣在意糯米,怎麼可能瞧不出來糯米的態度很有些不對。剛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為只是自己的錯覺,可後來他便發現,糯米只在面對他的時候顯得特別的緊張。他自然不會自戀地覺得糯米隔了這麼久的時間,突然就喜歡上他了,只生怕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好,讓突然突然不自在了起來。
後來糯米同蘇定邦他們講話的時候,他根本不敢怎麼插嘴,就生怕自己一開口,糯米就會更加緊張。
同糯米提起外頭那些烤肉的時候,將手伸到糯米面前去的時候,實際上蕭景言比糯米還要緊張萬倍。他甚至已經做好了被糯米拒絕的準備。
畢竟,他自己現在在糯米心目,恐怕是再沒有什麼地位了的。
糯米還願意讓他牽著的時候,他是當真覺得心頭的大石終于落了下來。
他已經不再奢求什麼了,糯米也終歸是會有遠遠超他而去的那一日。他只求在那一天到來以前,還能多多地站在自己喜歡的人身側,看著她的笑臉。
若是他還能有那樣的機緣,能夠稍微伴在她身旁將這路途走得更遠一些,那他便會覺得十分慶幸了。在這些以外,他已經不太奢求更多了。哪怕是在蘇定邦他們面前,他也從來沒有將這份心思顯露過出來。
他曾經放棄過,又哪里還有什麼資格一直站在糯米身邊呢。只求,能陪她一道,稍微走得更遠一些便是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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