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靜靜地看著台上的那些修士被趕到台下來,剛開始的時候雖然覺得有些兒同情,可果然就如同秦廣嵐所講的那樣,只要是見得多了,慢慢得也就跟著習慣了。
從第二個上場的修士開始,身上就再不是那樣被澆得濕透了的。有的修士身上會稍微有點兒被雨水淋濕了的痕跡,而有些反應快捷的,身上都依舊還是干的,全然看不出來有什麼被雨水打濕了的模樣,就如同是那些台上坐著的修士一樣。
那些沒有被雨水打濕的散修,修為層次大都是接近分神期的階段,甚至有的已經是突破分神期了的。
秦廣嵐坐在下邊听著,這時候才稍微生出了點兒興致來,坐直了身子,還朝前探伸了一番,準備仔細去听那些修士的資料。
只是,台上坐著的那些門派的管事也並不是傻瓜。他們到了這門派大會里邊來,可不是為了要端坐在台上擺出個太上老君的模樣來的。見到這些散修上台的時候,他們也跟著紛紛朝那上台來的修士看了過去。
哪怕是沒有像秦廣嵐這樣明顯地坐直身子,也都紛紛露出了專注的神色來,稍微注意起對方的資料。
除了蛟蘇青和六大門派下來的那兩位代表,其余到這門派大會里邊來的,哪怕是大型門派,也依然是渴望能尋得一兩個天賦過人的弟子的。
這次仙逸城的門派大會能這樣的火爆,除了因著下頭的散修听了玄天閣破例,便群情洶涌起來以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這次願意接受仙逸城邀請的門派特別多的緣故。
這些門派自然不僅僅是看重仙逸城城主拿出來的那點兒靈石,更重要的原因,也是出在葉梵身上。
仙逸城既然能夠出一個被玄天閣看中的葉梵,難保不會再出來一個叫別的名字的、天賦異稟的修士。這樣的修士,若是能夠搶到門派里邊去,肯定便是一番功勞。
外頭那些散修在听說了仙逸城門派大會邀請到的門派名單在陸續增加以後。就對仙逸城的門派大會更期待起來;而參加門派大會的散修多了,便對那些一般的門派也生出了吸引力來。
可以說這是件相輔相成的事情。
果然,那些上台的時候衣袍干爽的修士,除了一個年紀實在有些太大以為,剩下的全都被幾個中型門派挑揀了過去,越發顯出了那個中年修士的落寞來。
可這修仙一途,除了要比拼天賦和韌性以外,仙緣也是十分重要的一個標準。若是人到中年,才不過剛剛突破分神期,那麼若是沒有太大機緣的話。恐怕這輩子是沒什麼希望能再有很大的突破了的。他的時間比其他少年少了二三十年的。哪里還會有門派願意在他身上花費功夫。
秦廣嵐在下頭看著。只能不滿地嘀咕了一句,道,「那些大門大派的,果然就是精明。連一個有潛力的都沒有留給咱們。那些被拒絕了的,也是不要也罷。這什麼門派的,都已經是多大的山門家業了,竟然要跟我們這些小門派搶弟子,也太不知檢點了。」
糯米听到他這嘀咕,就扭頭同他講道,「話也不能這麼講罷?我瞧著那上頭出來的,也還是有幾個不錯的。譬如那個沒門派肯收攬的——叫、叫童爻的,不就是個從破敗的小家族里頭出來的雜役麼。這樣的人。放在門派里邊,好賴是個有用的咧。」
「光是有用能頂什麼用處,我們要光復山門,靠的可不僅僅是雜役。我們需要一個能夠挑大梁的首席弟子。天才,我們需要天才。你知道麼。」
糯米嘟了嘟嘴巴,心里想著她自己可還是個雜役出身呢。況且,哪怕台上的那些門派管事看花了眼兒,當真把一個天才錯過了,那也輪不到他們這麼個破敗的小門派接收的吧。千仞宗在仙逸城周遭新建立起來的那些門派中間,的確算是個很不錯的。可要同那些已經積累了好些年的小門派相比較,中間還是要稍微差了一些的。
只是,這樣的話,糯米自然也不敢拿到秦廣嵐面前去說。
秦廣嵐也不過是稍微抱怨了一句,很快又將精神重新投入到了台上的那些介紹當中出。但凡是听到了一個資質還不錯的修士登台,他便仿佛要比那登台的修士要更緊張一樣,雙手握緊了桌子的邊緣,一副期許的模樣。
可惜,台上那些管事也不是當真就眼楮瞎。見到資質好的,他們便都毫不猶豫地就收下來了。
而且,這些門派之間好像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默契一樣,連帶著秦廣嵐所希望見到的爭搶意外都沒有發生,往往是一個修士只會引起一兩個中型門派的注意,只要其中一家稍微堅持一些,另外一家就會笑呵呵地放棄。
那些登台的散修,只求能夠加入一個門派,對于自己到底能加入具體哪一個門派,大都沒有什麼堅持的,也都默默地就接受了那些管事們的挑揀。
秦廣嵐看了半日,見到台上當真是禮貌恭敬的,頓時就「呸」了一聲,失望道,「無趣,太無趣了。當今這些小輩,竟連著這門派大會都舉辦得如此溫和,沒有一絲血氣,當真是無趣至極。」
糯米听他這樣一講,頓時奇道,「咦、掌教你不是也從來沒有代替山門出面,參加過這門派大會的麼?」
秦廣嵐已經全然忘記了自己這樣同糯米講過,頓時就被她問得一噎,只能虎起一張臉來,講道,「我沒有代表山門參加過,就不能听那山門里頭的管事說起這事情來?他們當年,據說可不是如今這樣。為了搶奪一個有天賦的弟子呀——嘖嘖。」
實際上,秦廣嵐自己也根本不知道往年的那些門派大會到底是什麼個模樣的。他只盼著這門派大會越亂越好,好叫他趁機從中尋到什麼機會。這樣發泄地一說,卻被糯米逮住了漏洞,他自己也跟著心虛了起來。
幸虧糯米並沒有很在意他這話,只是低低地「哦」了一聲,又扭頭去看台面上的情況了。
這時候正值另外一個分神期的散修登台。
台上那散修如今已經是分神期二階的層次了,年紀卻並不很大,只有二十五歲,同葉梵也差不了多少,層次也只比葉梵低一些,居然是個身懷四靈根的——他的天賦並不算好,能夠在此等年紀就修煉到了這種地步,可見當真是個有仙緣的。
不要說是那些中型的門派了,就連幾個一直沒有動靜的大型門派管事,都忍不住因著這散修的資料而稍稍挺直了身子。
「什麼?二十五歲的分神期,還是個四靈根?」秦廣嵐朝著台上一瞪,眼楮都紅了起來,「這小子的氣運可當真是厲害。若是能將他招攬入門派里邊去,說不準連帶著門派的氣運都會被他帶得好轉起來。這可當真是個寶啊。」
糯米正想要接話,眼角卻突然瞥見台上的散修朝著四周施了個禮,揚聲說道,「多謝各位仙長的抬舉。只是,小子這次登台,只有一個目標。我希望能夠加入到玄天閣去。」
「阿喲,這小子膽子可不小哇?」
糯米卻哪里還有心思去听秦廣嵐的感慨。
她方才其實一直就放了一半心思在葉梵身上,又放了另一半心思在蛟蘇青身上,根本就沒有分多少心去關心登台的那些修士的。如今听到有散修指名要加入玄天閣的,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扭頭去看葉梵。
同她心思一樣的人顯然有許多,就連台上的那些管事,也有許多忍不住扭頭朝葉梵的位置看過去。
但凡是對這門派大會稍微有點兒了解的,就知道這六大門派雖然常常會派人參加門派大會,實際上,卻全然不會收攬什麼弟子的。每次都派管事過來,不過只是一個態度。否則,葉梵的加入也就不會叫外人覺得那樣驚詫了。
「玄天閣。玄天閣的葉同道,既然能派你過來,玄天閣是不是就要廣招門徒的意思了?若是這樣,你就將人收了回去麼。這樣氣運的散修,可當真不多見。你若是收回去了,門派里邊也不會不好交代的。對你的地位麼,也算是一點兒補益呀。」
那台面上頭當先開口的,居然是鐵生門的花眠。
兩人的門派規模有差別,位置自然也分得很開,中間隔了不少修士。如今他這話大大的喊了出來,便叫場上的修士都听了個一清二楚的。
登台的散修慌忙笑著向花眠謝了一謝,講,「多謝鐵生門的仙長抬愛。」
可除了他以外,台上台下卻有許多人跟著皺了皺眉頭。
花眠這話猛地一听,倒是沒什麼,可仔細一琢磨,期間的含義,卻很是叫人玩味了。
就連秦廣嵐都變得有些不悅了起來,氣哼哼地講道,「那個叛徒講的是個什麼意思。這果然就不是個好東西,終有一日,當叫他償了血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