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拉著柱子走到了外邊,差點兒就一頭撞到了蕭景言身上去。
蕭景言看來是十分擔憂的樣子,一直就守在外頭等著。這時候見到糯米完完整整地走出來了,這才跟著松了口氣,趕緊問道,「怎麼樣,找你說什麼了?」
「他——他說想要加入到這千仞宗來。」糯米想了想,最後決定挑了結論開始講,「不過,我拒絕了。我不喜歡這人,他在門派里邊我不高興。你同掌教也說一嘴,我不想要同這人扯上關系,也不想要同他們那家族結盟。」
蕭景言見她這樣,倒是驚奇了起來,道,「噫,你竟然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我還以為你這輩子就沒有什麼討厭的人呢,竟難得見到你這樣明確。他到底是做了什麼,惹得你這樣不高興了?」
糯米歪頭想了想,說,「反正我不歡喜這人,他從以前就不是什麼好的,如今又欺負田甜。若是他加入門派,我肯定不樂意為他煉丹的。」
蕭景言頓時就搖了搖頭,「你說那個曾經的大師姐?她都這樣了,你還要幫她出氣?」
「我可不是幫她,我是幫我自己。那人不單欺負田甜,也曾經欺負我呀。」糯米還從來沒有當真這樣公報私仇過,說不了幾句話,自己就跟著害羞了起來,趕緊推了推蕭景言,「反正、反正我是不要同這人有什麼關系的,我也不要去和掌教說這話。你記得要幫我同掌教說一聲才是。」
蕭景言雖然還有些模不著頭腦的,可見到糯米難得為自己爭取點兒什麼,他便是覺得高興了的。又知道糯米對趙立珩只有討厭,就更是開懷了,趕緊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這次過來想要同千仞宗結盟的門派家族眾多,也絕不會少那樣一個中小型門派的,想來秦廣嵐也不會不考慮糯米的心情。
若不是糯米出關得晚了一些。當初就叫所有來使都知道這千仞宗里頭有一個不滿二十的煉丹師,想要留下結盟的斷然是不止面前這麼一批的。只是,到時候等這消息傳開了以後。不知道那些早早離開了的使者會不會在門派里邊跺碎了腳。
走了幾步,蕭景言才突然想起件事情來。便趕緊拉住了糯米,講,「對了,鄧靜平今日在外頭狩獵妖獸的時候,撿回來了一個重傷昏迷的修士。那修士的傷勢太過嚴重,倉庫里邊的仙膏只能勉強撐著用,你再去給他送一些傷藥吧。」
糯米跟著點了點頭。兩人這才又分開了。
蕭景言去同秦廣嵐招呼不要同趙立珩的家族結盟的事情,糯米則是轉頭去向鄧靜平送仙膏和其他傷藥。
那個被鄧靜平撿回來的修士的確傷勢嚴重,胸前和背上都有著深深的傷口,一看就是被妖獸用爪子抓撓出來的。是幾道能夠見到骨頭的深傷。他胸前的那傷口尤為嚴重,從胸口一路斜拉到了肚子上邊去,都已經能夠隱約見到里頭的腸子了。
糯米在外頭歷練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見過各種傷勢的修士,甚至見過有被妖獸撕成碎塊的。但傷得這樣嚴重卻還是在頑強呼吸生存著的修士。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萬幸的是這修士身上並沒有什麼無法愈合的傷口,臉上雖然有些傷疤,卻沒有傷到眼楮,四肢也都還是完整的。他顯然是知道自己身上那些部位受傷足以致命,勉強將那些位置都護了下來。這才終于活到了現在。
鄧靜平甚至在旁邊聳了聳肩膀,道,「這兩日我會在邊上守著的。若是他當真撐不下去了,我會先一步為他兵解,將他的魂元拖出來,交由總管去鍛造成器靈的。」
糯米完全看不出來這人到底是在說玩笑話,還是認真的,忍不住背後一涼,只能咳嗽一聲,認真地為那受傷的修士全身上下都涂了一層仙膏。
不過,這修士如今的呼吸還算平穩,又有了仙膏的滋養,想必也沒有那樣容易就逝去了的。
據說鄧靜平是在一個妖獸的巢穴里邊發現這個修士的。當時那只妖獸大概是將這修士當成了糧食,拖回了巢穴,正準備食用,卻不知道怎地又從巢穴里邊離開了一瞬,正好被鄧靜平路過發現了。
除了這修士以外,鄧靜平還從那妖獸的巢穴里邊拔到了一些仙草。
後來等他走到半路上的時候,才發現那妖獸原來是出門同另外一只妖獸爭斗了起來,兩敗俱傷倒在了地上,也被他一路拖回到了門派里邊來。
糯米對于鄧靜平的氣運早就已經習慣了。自從這人加入到門派里邊來以後,三天兩頭的就能發現好東西,甚至是在門派里邊轉一圈兒,都能撿到個陸縴縴落下的手鐲,興致勃勃地送過去以後還得了陸縴縴的一點兒謝禮。
剛開始的時候,門派里邊的修士還會對他有些羨慕嫉妒恨的。可日子久了,這樣的事情多了以後,也就再沒有人會覺得驚詫了。實在是鄧靜平的機緣太過豐厚,都叫他們有些懶于去羨慕了。
糯米仔細觀察了一下那個重傷的修士,卻也沒有發現他到底是從哪個仙城里邊出來的,他身上更是沒有身份玉牌,也沒有什麼能夠表明身份的東西,連個儲物袋子都沒看見。也不知道這修士本來身上就沒有這些,還是在被那妖獸拖到巢穴的時候,將東西給弄丟了。
不過,哪怕是全然不知道這修士的身份,可人都已經救回來了。
只要他不是當真撐不下去,這千仞宗好賴也是個名門正派,總不能當真將人兵解了,將魂元拖出來煉制的,也就只能將他放在房間里邊慢慢養傷。
得虧如今千仞宗的屋子已經很不少了,即便是多放這麼一個傷員,也完全不顯得礙事。
糯米離開的時候,正好還見到外頭有使者正朝著大殿那邊走過去,想來是希望趁著秦廣嵐落單,稍微同秦廣嵐溝通一下結盟的事情。只是,秦廣嵐如今是不是當真一個人,那就不可知了。
糯米先前才剛剛突破出關,接著就又花費了好幾日時間開爐煉丹,中間根本就沒有歇息,這時候也覺得有些疲累起來。她干脆就不再去想結盟的事情了。只要旁人不來煩擾她,她就更不願意摻合到這里邊去,趕緊就繞得遠遠的,想要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邊去休息一番。
沒想到她才走到半路,卻突然見到平日都不怎麼露面的陸縴縴居然從門縫後頭露出了半個腦袋來,幽幽地朝著她招手。
剛開始的時候,糯米還以為自己是看錯了,被那從漆黑門縫中央伸出來的白皙手腕嚇了一跳。等再認真看的時候,才知道那竟是陸縴縴,不由就更是驚訝了。
她本是想要裝作沒看見的,可後來轉念一想,覺得自己若是不去理會陸縴縴的話,恐怕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陸縴縴都會親自模到她的房間里邊去。為了避免那樣的情況發生,她還是有些不情願地走了過去。
陸縴縴瞧見糯米走到了她房間前頭,就一副再不願意靠近一步的模樣,不由彎著嘴角笑了笑,往前伸了伸手,好像想要模到糯米臉上去一樣。
糯米趕緊後退了一步,躲開了她的指尖,這才問道,「怎麼了麼?又是偷溜出去的時候丟了個什麼在外頭?」
「我不過就是丟過一次鐲子罷了,你倒是記到如今。」陸縴縴搖搖頭,「這次可是當真有事兒要問你麼。先前我見到了個女修站在外頭,長得還十分甜美標致的,那是個什麼人兒?」
甜美標致的女修,不是田甜,又能是誰。
糯米沒有想到陸縴縴竟然會問起田甜來,不由心生警惕,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反問道,「你要問這人做什麼?她可是外頭來的使者,代表著某個家族的。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她要是不能順當地回那家族去,對門派和你都沒有什麼好處的。」
陸縴縴便又笑了起來。
她一直都是躲在那門縫後頭的,只露出小半張臉。可就連那稍微露出來的臉上,都迷迷濛濛地籠了一層霧氣,叫人看得不甚清楚。她這樣一笑,就更是顯得迷離了起來,好像只要看一看她這笑臉,就能叫人膝蓋都開始發軟。
「我沒有打她的主意。我只是覺得這女修長得真好,這才問問得。她是當真的很好,你可不覺得麼?」
糯米扁了扁嘴巴,沒有回答。
她總覺得陸縴縴這話里頭還藏著別的意思,只不過是她讀不出來罷了。
不過,即便是她不願意告訴陸縴縴,陸縴縴終歸還是能從其他弟子的口中問出田甜的事情來的。糯米又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將田甜的名字告訴了陸縴縴。
「哦,田甜。」陸縴縴的聲音也像是裹著一層煙霧,話音里邊帶著輕佻的笑意,「這名兒起得真好,你不覺得麼?便是同她的人一樣,甜滋滋的咧。當然,你的名兒也一樣,同你的人一般,軟軟糯糯的,叫人忍不住想要欺負一番。」
糯米一把拉著柱子,扭頭就走。
徒留下陸縴縴在後頭,咯咯的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