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連睫毛上都已經沾滿了淚珠。
她自己其實並不想要哭的,她也不覺得面前這情形就有什麼叫她要哭出來的地方。只是,手臂上邊的痛實在是太過難以忍受,哪怕她再怎樣咬牙,那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滑落。那實在是*感覺到疼痛以後,所產生的自然反應。
而在那片風刃當中,她也到底沒能見到那偷襲者的身影,哪怕只是一片衣角。也不知道是那偷襲者躲閃得宜,還是她根本就將法術丟錯了地方。對方的聲息雖然大致是停留在那個位置附近,卻並不代表就一定會一直留在那個地方。
耳邊盡是風刃相互踫撞所發出的爆破之音,對方哪怕有什麼行動的聲音,也完全都被掩蓋起來了。
本來挑選這風刃的法術,是為了掩蓋自己退開時候的聲息,可如今糯米卻有些後悔了起來。
這麼一來,她也听不到對方的響動了。
糯米正準備算計著再凝聚出一個法術來,身側卻是風聲突起。
她心中一驚,來不及多想,本能地就逆著風聲響起的方向往後退去,險險躲開了這一次攻擊。
然而,她的反應到底是慢了一些。雖然已經做出了閃避的動作,可身上還是被掛了一道傷痕,不要說是身上又被抓出了幾道口子來,連著身上的衣裳都有些搖搖欲墜。
她下意識地跳開以後,又接連後跳了好幾步,對方卻好像是個幽魂一樣。在這黑暗當中,如影隨行地貼在她的身前,攻擊朝著她身上一路招呼過來。不管她朝著哪個方向退縮,那攻擊都能準確無誤地沖擊到她身前。要不是她身體輕盈靈活。這時候哪里能是這完好的模樣,早就又被對方一巴掌拍飛出去了。
方才發出去的風刃早就已經消失了,此時在黑暗當中,當真是再沒有一絲光亮。
那個冒頭偷襲的人悄然無聲地跟在糯米前頭。動作好像有些緩慢,卻十分堅定,拳風十足。他的拳風和身法都十分怪異,能夠穩穩地貼在糯米身前,拳頭都帶著勁風,拳法之間卻又好像沒有一絲靈氣在流動一樣,只是靠著拳頭在硬撼糯米的護身靈氣。
若不是這樣,糯米如今哪里能夠還有命在,正是因為對方的拳頭沒有章法。又不含靈氣的緣故。
哪怕是這樣的拳頭。還是叫糯米覺得陣陣心驚。
對方不過是赤手空拳地在戰斗。連靈氣都沒有使用出來,就已經能將她護體的靈氣硬生生撕裂開來了。若是等對方運起靈氣來,她根本就沒有逃避的地方。也沒有活命的道理。
更可怕的是,面前的這個偷襲者就好像完全不需要喘息一樣。追了她這樣就,雖然動作緩慢了一些,每每卻都能精準地尋找到她的所在,拎著拳頭就朝她砸過來。
反倒是她自己,手臂受傷,目不能視,哪里敢展開動作四處逃串。
要說速度,糯米比那偷襲的人不知道是要快了多少,若是她能夠將渾身的速度都施展出來,肯定能從這密集的拳頭下邊逃出來,重整腳步再反擊回去。
只可惜在這完全的黑暗當中,她根本不知道身後身旁的會是什麼東西,每每在躲閃的時候,都會遲疑半分。就只是這麼半分功夫,就叫她一直沒有辦法擺月兌身前的追擊,每次都只能憑借著聲音,險險躲開身前轟落的拳頭。
——若是能看得見的話。
糯米咬著嘴唇,專注地听著身前身側拳頭落下時候所發出地破風之聲。
雖然她明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在這黑暗當中看見對方的攻擊,但每次听到聲音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扭頭去看一看那個方向。
而且,在躲閃的時候,也並不是就那樣順暢。她好幾次都撞到了靈木上邊去。要不是她機靈,幾乎就是自己朝著那拳頭上邊送了。
對方的拳頭像是雨點一樣轟落下來,糯米咬著嘴唇,雖然勉強掏出了好幾張法術,也跟著丟了出去,卻好像並沒有命中對方的身體。百忙之中,召喚出藤鞭來,也壓根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她同對方之間的力量實在是太過懸殊了。
召喚出來了藤鞭,一揮擊纏到了對方的手臂上,糯米還來不及覺得高興,就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道順著藤鞭傳了過來,拉得她一個踉蹌,不由自主地就朝著那拳頭倒了過去,嚇得她趕緊就撒手。
全是因為看不見外頭的情形。
糯米不甘心地將嘴唇都咬出了血來,卻還是毫無辦法。
哪怕她重新將照明的法器取出來,所照亮的也不過是面前三分地,根本不夠她戰斗的空間。
面前這血霧不但濃重,好像還帶著刺激一樣,燻得糯米眼楮里邊的淚水都一直沒有停歇過。
若一直是這樣的情形,倒不如她本來就是瞎子。是個瞎子的話,在這環境當中,還可以用其余的四感和神識去感知這個世界,哪里會被逼得這樣窩囊。
糯米一手扶住已經痛得麻木了的肩膀,又眨了眨干痛的眼楮,有些不甘願地將眼楮給閉上了。
眼楮才剛剛合上,她猛地就是一愣,心里邊好像閃過了一個什麼念頭。只是,在面前追擊的拳頭當中,她也沒有辦法去細細的思考。
听到面前傳來拳頭破風的聲音,她幾乎是直覺地就躍到了一邊去。
在這漆黑的環境當中,哪怕她就將眼楮閉起來了,其實也沒有什麼影響。她的眼楮原本就如同是個擺設一樣。
甚至,當她閉上眼楮的一瞬間,神識突然瘋狂地向著四周延伸了出去。
她本能地躍起,翻了個身,從身後一株旁邊擦了過去。
那一直追在她面前的拳頭猛地落到了靈木上邊去,只听到「轟」的一聲巨響,根本不用去看,糯米都能感受到那靈木強烈的震蕩以及那些無辜被打落的樹葉如同飄雨一樣到了她面前來。
她的神識本來就十分敏銳,範圍又相當寬廣。方才不過是因為她習慣性地睜著眼楮,這才壓抑了神識的發展。這時候她突然將眼楮閉上,完全不去思考,將身體完全交托給自己的本能,反應倒是快上了幾分。
一體二魂的境界,這時候才被發揮到了極致。
她好像又成了個旁觀者,站在高高的空中,看著神識操控著身體,一邊感知周遭的環境,一邊控制著身體朝安全的地方逃逸。
剛才是她逃得狼狽,如今卻是面前追擊的那偷襲者追得狼狽了起來。
糯米雖然見不到對方,卻能不時听到對方的拳頭轟在靈木上頭的聲音。那聲音如同是落雷一樣,听著就叫人心顫。不要說是靈木了,就好像是踫到了堅硬的石頭,他都能一拳轟碎一樣,難怪方才能夠徒手撕裂糯米護體的靈氣。
然而,不論對方的拳頭威力有多大,只要追不上她,沒辦法將拳頭打中目標,那也不過是徒有一把子力氣罷了。
糯米受了了方才的感悟,用心和神識去感受周遭的環境,專挑那些靈木後頭躲閃。
而那個偷襲的人好像完全就看不見那些靈木一樣,只是一味走直線,將拳頭都落在了他和糯米之間的那些靈木當中。
糯米便突然懷疑了起來。
那個偷襲的人,恐怕也並不能在一片漆黑當中視物,也不像她一樣,能夠用神識去感應這個環境里邊的每一點兒東西。他所依仗的,恐怕是更為原始的一種感覺。
嗅覺。
這附近一直就彌漫著腥臭的味道,因為糯米自己根本沒有什麼感覺,但是如今一回想,她的手上確實是有好幾道流血的傷口的。這種血液的味道,在這渾濁的腥臭空氣當中,她自己是注意不到的,但若是對方十分靈敏,肯定就能尋著氣味追到她面前來。
想明白了這一點以後,糯米只覺得整個人都徒然一松。
對方也同樣看不見的話,這對她而言,就太是個優勢了。
她閉著眼楮,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一路飛退,到了一個她覺得足夠的距離以後,便在原地站定了,將自己一直綁在腰間的左手解放了開來。
她需要結一個法印。而那個法印的復雜程度,光靠一只右手,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完成的。她的左手如今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手骨盡碎,連稍微抬起一點都做不到。只要是有一丁點晃動,左手就痛得叫她想要跪到地上去。
只是,她不能停在這個地方。
除了那個困身的法術以外,她再沒有別的法子,能夠困住前頭那個拳風凌厲的偷襲者。
她的這個法術,是加入到千仞宗以後,才從秦廣嵐手上學會的,至今所能困住的,也不過是開光期的修士。
那偷襲者一直沒有將靈氣灌入到拳頭當中,她根本沒辦法判斷對方的修為,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困住對方。然而,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她也只能是賭上一把了。哪怕只能困住對方一彈指的功夫,也足夠她跑到柱子消失的那個地方去了。
至于那往後的事情,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