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糯米趴在桌子上,托著下巴,盯著窗戶外頭透進來的點點星光,忍不住大大地嘆了口氣。
樓清河已經領著那幾個劍修從千仞宗離開了。他們離開的時候,就如同是來的時候那樣,根本沒有驚動什麼,更沒有同糯米打招呼,默默地就已經要離開了。他們好像真的只是來幫忙一樣,等事情辦妥了,又拿了糯米煉制的銀堯丹,他們就再不願意在這千仞宗里邊多待半日。
秦廣嵐自然是對這些劍修諸多挽留的。只是,他挽留的話就是說得再多,那些劍修也全然不為所動,樓清河更是以修仙宗門內務繁重為由,一一都拒絕了。
等糯米接到蕭景言那邊的通知,匆匆忙忙趕出去一同送行的時候,樓清河他們已經都準備好了,都已經站到了那大殿外頭的空地上了。
就如同是他們來的時候一樣,安安靜靜的,完全沒有一點兒要驚動旁人的意思。若不是蕭景言這邊上門來同糯米講了,糯米可能根本都不知道這些劍修要離開了的。
等她匆匆忙忙趕到了大殿前頭的時候,整好看見了樓清河正在和秦廣嵐最後道別。
樓清河朝著秦廣嵐微微點頭,再一扭頭的時候,整好見到了糯米趕過來的身影,便是和糯米對了個眼神,勾起了嘴角來。
他平日是不大笑的,這時候突然露出了個笑容來,幸虧是背對著後頭的那些劍修,不然肯定是要叫他們都大大吃上一驚的。
「多謝副掌教前來送行。有了副掌教煉制的這些丹藥,我也可以回去宗門交代了。日後,還希望宗門能夠同千仞宗多多交流。」樓清河十分客氣地朝糯米稍行了個禮。
秦廣嵐並不知道兩人私下說的那些話,還以為樓清河還是單純地代表修仙宗門,向他們千仞宗散發出了善意來。秦廣嵐一直最希望的,就是能夠同修仙宗門攀扯上關系。
先前他不願意找修仙宗門求助,也不過是為了能夠多多爭取一點兒修仙宗門的貢獻點,好將千仞宗發展起來。如今驟然听到樓清河這樣的話。他不僅也高興了起來,也不等糯米回答,就已經將話接了過去,連應了幾聲「一定」。
糯米卻是知道的,這樓清河話里邊哪里就是這件簡單的意思,恐怕是明里暗里地在提醒她,叫她不要忘記了那個幫忙煉丹的事情。這時候當著所有人的面前,誰也不好將這事說得太明白,糯米更不好拒絕什麼,只能也跟著回了個禮。道。「多謝樓道友和幾位道友前來相助。千仞宗絕不會忘記這次的恩情的。」
千仞宗的確是不會忘記。只是她苗糯米要不要幫忙開爐煉制三陽九陰丹麼,那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樓清河倒也沒有勉強糯米,听了糯米的話,只是又勾了勾嘴角。馬上就又恢復到了原先那種面無表情的狀態里邊去了。
糯米一看,這樓清河是沒有要馬上叫她答應的意思,也也跟著放松了一些,這才又真誠地再行了個禮。不管怎麼樣,修仙宗門派了樓清河他們前來,幫著千仞宗渡過了危機,也是事實。得了人家的好處,回報點兒丹藥,這也是應當的。
這時候送行。千仞宗里頭的餓弟子倒是盡數出來了。除了陸縴縴,就沒有漏下一個。
至于悔悟和蘭戰舟,這兩人原就不是千仞宗的弟子,自然也無需參與到這些事情里邊來。
樓清河他們僅僅就只在千仞宗里邊的待了八日,轉身就離開了。完全沒有一點兒留戀。恐怕是千仞宗這樣的地方,也實在沒有什麼值得他們留戀的地方。他們唯一所惦記著的,恐怕就是叫糯米幫忙煉制丹藥了。
糯米站在秦廣嵐身邊,看著修仙宗門的劍修踩著飛劍,如同來的時候一樣離開了,只給這千仞宗留下了一個背影,不由覺得有些感慨。
蕭景言大概是看出了糯米的心不在焉,等修仙宗門那幾個劍修都走遠了以後,他這才稍微湊到了糯米耳邊去,小聲地講,「阿苗,你不是關心劍陣的事情麼。我回頭已經去打听了,很快就會有消息的。我看,暖香樓那邊肯定是有劍陣的功法,只是不知道要花費多少代價才能拿到手罷了。」
「暖香樓……」糯米將這三個字放在嘴里咀嚼了一下,這才慢慢地點了點頭,道,「的確,找暖香樓,我想還是保險的。在外頭那些盟友當中,曾經有過利益關系的,也就只有這個暖香樓了。雖然可能要多出一些丹藥,可終歸還是能夠拿到劍陣的圖譜,這就足夠了。橫豎總是要將丹藥從他們那兒出手的,多讓利一些,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蕭景言也跟著點了點頭。
他雖然不知道糯米和聞人扉逸的具體關系,卻也見過二人在仙逸城的時候走在一起,很容易就能猜到兩人關系並不一般。有了這樣一重關系,他就更願意是同那暖香樓做交易了。
畢竟,外頭的那些盟友,說到底,也不過是些權宜的,還不知道一方真正的心思是什麼。
兩人稍微商量了一下,敲定了大概可以接受的價格,這事情也就算是定下來了。
這件事情,原本應當是負責總管內務的蕭景言獨自確定下來的。只不過這事情本來是糯米先提起來的,中間又可能會涉及到叫糯米幫忙開爐煉丹,所以蕭景言才同她商量了一番。
等這事情說完了以後,糯米正打算要轉身離開,蕭景言卻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來,趕緊又將糯米給喊了回來,道︰
「對了,還有一件事。如今這門派當中也沒有什麼別的情況了。那個受了傷的采礦修士,就是那個姓蘭的,身上的傷可是大好了?我想,若是他已經沒什麼大礙了的話,門派手上的那條靈石礦脈應當是可以掀起來了吧。這靈石,挖掘得越早,對門派的作用就越大。趁著門派如今仍是新建,有了靈石,也好早早發展。」
「你要同他采挖礦脈。直接去和蘭戰舟說就是了,何苦要來問我呢。」糯米沒想到蕭景言叫她的居然是這麼一件事,不由愣了愣,「而且,人可不是有名字的麼,叫蘭戰舟,你怎麼叫他姓蘭的的呢。」
「哎、我這時候找你,不是就問問這姓……這蘭戰舟身上的傷到底好了沒有啊。我總不能拖著個病號,逼著人家幫我們采礦的吧。而且,這個事情。我覺得還是你親自去同他講比較好。他在這個門派當中。唯一能稍微說上話的。大概也就只有你了。」蕭景言搖搖頭,倒是給糯米解釋了一遍。
糯米也跟著搖頭,「他的傷倒是沒事兒了。就是……你也沒必要這樣躲著他的呀。他雖然性子不太好接觸,其實也沒有什麼壞心眼兒。我瞧他倒是那種說一不二的。既然答應了要幫著門派開采靈石礦脈,就不會推辭的。」
蕭景言在一邊只是看著糯米笑,並不接話,面上都露出了點兒討好的意思。
糯米看著他這模樣,也不好多說什麼了。幫著蕭景言去問句話,也沒有多大的事情。她如今丹藥也煉完了,要去給悔悟送一些丹藥,整好也是順路去看看蘭戰舟,便點頭將這事情答應了下來。
悔悟和蘭戰舟都是外人。暫時只是借住在千仞宗里邊罷了,因而兩人都被分配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房間僅僅依靠著,周遭不是有修士路過,也不知道是在閑逛。還是在巡邏看守。這門派當中雖然沒有人對他們有什麼微詞,可在行動上,秦廣嵐卻還算是小心翼翼的。
哪怕悔悟是千仞宗的恩人,可好賴也是個外人,暫時還是不能叫人隨便就放心。糯米雖然看在眼里,卻也不會覺得秦廣嵐過分,想必悔悟和蘭戰舟二人也是能夠明白的。
那些在前頭走著千仞宗弟子,見了糯米就趕緊行了個禮。
糯米這才找機會拉住了其中一個比較熟悉的,悄聲問道,「怎麼啦,你們過來看著,是掌教的意思麼?」
「沒有沒有,哪里敢看著。掌教就是說這邊人跡罕至,本來就是門派里邊荒涼的地方。若是只有悔悟大師和蘭戰舟先生獨自住著,恐怕會太過僻靜。就叫我們多多過來走走罷了。」那弟子回答得恭恭敬敬的,又悄悄看了糯米一眼,好像是怕糯米會生氣一樣。
糯米看他這模樣,哪里不知道秦廣嵐的真正心思。而且,這些過來巡邏的弟子恐怕也是知道的。這時候看他們這個模樣,不由也笑了笑,揮揮手,道,「掌教說得很是,你們可要多到這邊來走走,別讓悔悟大師和蘭先生住得不習慣了。」
那個被糯米喊住了的弟子自然連聲稱是。
糯米揮手叫那弟子離開,卻突然听見前頭傳來了一聲低低的嗤笑︰
「呵,蘭先生?」
糯米一抬頭,便見到蘭戰舟斜靠在了門框上邊,正靜靜地盯著她看。
蘭戰舟站在房間的陰影里邊,逆著陽光,又站在暗處,糯米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同他的聲音當中听出來了一點淡淡的笑意。
糯米根本不敢想象蘭戰舟居然還有笑的時候,突然听到蘭戰舟的聲音,不由就是一愣。不過,她也很快就回過了神來,朝蘭戰舟的方向走了過去,一邊笑道,「可不是蘭先生麼。你既然答應了幫忙,在這千仞宗里邊,就是上賓。這麼一聲先生,也是當得的。」
「我還沒見過被囚的上賓。」蘭戰舟的聲音又恢復了以往的清明和冷硬。
這話听著像是責備,可糯米再仔細听,卻又發現蘭戰舟的聲調十分平和,沒有一點兒怪罪的意思。
她總覺得蘭戰舟雖然不喜與人交往,心里邊其實卻什麼都明白。這時候听了蘭戰舟的話,她也不生氣,只是默默笑了笑,歪頭問道,「怎麼今日到外頭來了。你若是不願意我進門,我就站在這院子里同你講話,也是可以的。」
蘭戰舟仍是站在那屋檐的陰影下邊,也不知道目光投到了什麼地方去。他大概是靜靜地看了糯米一會兒,許久,才開口,道,「進來吧。」
話音一落下,他自己便已轉身走回到了房間里邊去,獨留下糯米一個人在外頭,好像根本就不關心糯米會不會隨著他一同進門一樣。
糯米看著蘭戰舟的背影,不由搖了搖頭。
這人好像一直就沒有什麼變化。她還以為這人在千仞宗里邊待得久了,總是會有點兒變化的,說不準能夠慢慢融入到這個門派里邊來。
她雖然沒有開口挽留過,可其實卻是十分在意蘭戰舟的存在的。
蘭戰舟到底在她房里住了好幾日,她是知道蘭戰舟的性子的。就如同她對蕭景言所講的那樣,蘭戰舟雖然是個冷硬的,卻絕對不是個不識好歹的人,更沒有什麼壞心思。這樣一個修士,有著采礦的技藝,本身修為層次又不算低,若是能夠留下來,自然是最好的。
她原想著以蘭戰舟的性子,最好是不要勉強他,而是叫他自己慢慢看著這門派當中的一點一滴,潛移默化地改變他的習慣,叫他慢慢融入到這個環境當中來。
蘭戰舟這樣的人,肯定是最不願意接受改變的。到時候,只要他習慣了這門派里邊的生活,就不會再主動離開了。哪怕他拉不下面子來說要留在這千仞宗里邊,可只要他不離開,待得久了,再找機會將他安定下來,那也就是了。
——可惜呀。
糯米在後頭悄悄地嘆了口氣。
原本她還有一段時間能夠同蘭戰舟相處,想辦法感化他的。可偏偏又發生了那血霧的事情。如今看來,時間恐怕是有些不夠了。她總覺得自己應該再想點兒法子,將蘭戰舟留在這門派里邊。
叫蘭戰舟這樣的人才離開了,不要說是她,恐怕就是秦廣嵐也不可能答應的吧。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