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這面對的到底是個什麼鬼東西啊?
這可是葉梵他們心中猛然閃現起的一個念頭。
他們的飛劍在人間界的時候那可以說是無往不利的。他們已經完全不記得在修仙宗門的時候,還曾經在幻境里邊受到那位簑衣修士考官的挫折了,這時候的記憶里邊,自己所有遇到過的場面都是勝利。
正是這樣的記憶,才更叫他們覺得面前的這個情景實在是太難以讓人接受。
他們的飛劍何時有這樣斬空過的時候。
如果這是在人間界的話,這樣的一條小蟲子,又算得了是什麼東西。可如今叫他們覺得難堪的,偏偏就是這麼細小的一個存在——雖然這蟲子的體型可完全不細小,但再怎麼龐大,歸根到底的,不就是一只蟲子麼。
火光隨著柱子的閃避而更是搖曳不已,幾乎都快是要因為這大幅度的晃動而熄滅了。這火把要是熄滅了,他們如今這好不容易達到的平衡狀況,可能又要被打破了。
只是,哪怕他們不願意承認,卻也不得不面對現實。他們三個人如今好像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這時候幫著他們維持局面的,完全就只是糯米的那個傀儡罷了。他們這三個劍修加起來,也還沒有糯米那拿著火把起的作用大。
要說他們的飛劍倒也的確是給那蟲子稍微造成了一點兒麻煩,至少那蟲子如今是不敢在太靠近他們飛劍劍圈範圍里邊冒出來了。然而,就這樣的一點兒作用,對他們而言,同毫無作用又有什麼區別。
這地面這麼龐大的空間,他們那三柄飛劍放到這里邊一比較,瞬時就顯得渺小了起來。哪怕就是不進入他們飛劍的劍圈,能夠讓那蟲子冒頭的地方也實在太多,他們到底還是沒辦法逮住那蟲子的身形,一味用飛劍去追逐那蟲子。便是顯得要多傻有多傻。
就是火光熄滅了下來,他們的飛劍不再在周遭游走,難道他們就能夠起到什麼作用麼。
這個事實太過于叫他們難堪,他們只能默默地將牙咬碎了一遍又一遍。
那蟲子並沒有放棄對他們的追擊。有一次甚至是就擦著唐允風的腳邊就咬了上來,幾乎是要將他的鞋子都給咬掉了,嚇得他趕緊縮起了腿來,差點兒就顧不上去指揮自己的飛劍了。
「把飛劍都收過來收過來,不要放得太遠了。」
糯米焦急地在柱子肩膀上喊道。
要是她自己有飛劍的話,這時候就不用這麼無奈地看著了。不過她當初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落到了這個沒辦法使用法術的地方來的。
她至少還能開爐煉丹,還能勉強用一用她的藤鞭,若是換了另外一個仙修,這時候可當真沒有一點兒多余的手段了。在她的記憶當中,那個被尸蟲吃得只剩腦袋的修士。好像就是一個仙修。
葉梵三人都沒有听糯米的。
如今他們可說是十二分的狼狽,雖然得了糯米的幫助,才能夠躲開那條光溜溜的惡心蟲子,可他們卻是絕不想這樣的。依賴著糯米的傀儡月兌身,在他們看來就是依賴著一個女修一樣叫他們覺得難以接受。
樓千重咬了咬牙。沉聲道,「追到地洞里邊去!」
葉梵和唐允風雖然沒有搭話,卻是各自點了點頭。
比起糯米的話,他們更願意听從樓千重的意思。這到底是個不那麼傷他們自尊的安排。
他們兩人的飛劍首尾相連,幾乎是化作了一道長長的直線,相互挨著沖入到了地洞當中去。唯有樓千重的飛劍還停留在外頭游走,好似仍然在等待著那蟲子冒頭一樣。
葉梵和唐允風兩人心中也是憋著氣的。這時候也想要展現出一點兒作用來。兩柄飛劍雖然已經到了地下,卻還是努力控制著朝那蟲子追了過去。
只不過,他們就是勉強這樣支撐著控制飛劍,也已經十分盡力了。若是想要說再激出什麼變化來,恐怕要做不到的。
他們這時候已經生出了一陣無力的感覺來了。
明明有那諸多的變幻、諸多的手段,可就是在這幽冥當中。哪怕連萬分之一都沒辦法使出來。即便是想要勉強招架也已經是做不到了的,更不要說是更多的一些事情了。
蟲子凌空彈起,又一次朝著他們撕咬了過來。明明是這樣單調的攻擊,只是從地下撞出、躲回去、又再撞出。他們看得那樣真切明了,可以到了要他們對付的時候。他們就好似突然啞火了一樣,沒有一點兒辦法。
在人間界的時候,他們有多驕傲,如今便是有多難受。
這種難受是沒有辦法排解的,這是一種將自己過去的信念和尊嚴全都打散了的感覺,讓人十分難堪。然而,難堪又如何。為了想要在這個地方活命,恐怕首先要接受的,便是這地方給予他們的難堪。
大概只有接受如今自己的身份地位已經產生了變化,這才能夠從合格地方找到活下去的機會。
以前在人間界的時候,他們每一個都是上位者,無需借助旁的什麼力量,可以隨心所欲地得到自己所要的東西。是他們,掌控著旁的東西的命運,不論他們面對著的是修士又或是妖獸。
如今不一樣了,徹底的不一樣。
樓千重卻似乎還沒有氣餒,一咬牙,大喝道,「飛劍咬著它後頭。」
葉梵不發一語,將牙咬得緊緊的,飛劍也追得很急。
唐允風卻已經已經將手完全停了下來。
他本來就沒有樓千重和葉梵那樣的天賦突出。同樣是參加修仙宗門比斗的修士,卻也還是會分出來個三六九等的。
天武國這樣的國家雖然算不得是很麼修仙大國,可若要同唐允風的國家相比,將他的國家比下去,卻也已經是綽綽有余的了。那個國家里邊,也就只出了唐允風這麼一個能夠去參加比斗的修士,由此可見他們國家的修士素質到底是在什麼層次了。
在到了修仙宗門以後,唐允風很快地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他在自己門派自己國家里邊,已經是一等一的人物了。可只要是跨出了那個地方,他好像就比旁邊所有人都矮了一截一樣,叫他有些抬不起頭來。哪怕就是糯米這樣的,其實他也知道,對方比他要優秀一萬倍。
若是他們同時擺在某個門派面前,那些門派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就選擇糯米,而不是他這個隨處可見、卻又並不頂尖的劍修。
他的頂尖,換到其他修仙大國里邊去,只能算是個二流。他以前外出歷練游歷的時候,早就已經有了這樣的一個認知。
葉梵和樓千重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挫敗感,但對唐允風來說,卻實在是太熟悉了。
「追不到的。我們的在幽冥里邊,沒辦法控制好地下的飛劍。」唐允風嘆息了一聲,手上的法訣已經變了個模樣,指揮著飛劍從來路慢慢退了出來。
他的額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來,背上更是全濕透了。若不是柱子此刻還拎著他的衣服,他身上的衣裳肯定已經濕得能滴下水來。
實在沒有人能說他不努力,只是他努力了以後,所能到達的也就只是這樣的境界罷了。
沒有人去接他的話。
樓千重還在努力捕捉著面前的機會,而葉梵緊咬著牙關,努力地想要控制住地下洞穴當中的飛劍。他幾乎連眼楮都要瞪出來了,脖子上邊青紫色的血管也淺淺地浮現在外頭。他這時候已經是在拼命了,只是不知道他這樣的拼命,到底是為了什麼。
葉梵在往前沖,還在往前沖。
唐允風在旁邊看著葉梵在火光下變幻的臉色,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他不明白葉梵到底是在抗爭些什麼、拼搏些什麼。
既然已經是注定不可能的事情,又有什麼必要在這時候還鍥而不舍。他們可以有更多方法,可以做到不一樣的事情。這個時候退讓了,想辦法逃跑,才是正確的選擇。然而,葉梵就好像完全不知道一樣,仍是在咬牙向前。
——瘋子。
唐允風腦海里邊不由閃過了一個詞。
他這時候甚至已經忍不住有些同情起葉梵來了。
明知道做不到、沒有意義的事情,可他還做得那樣的興致勃勃。從唐允風這個旁人眼中看來,葉梵實在是可憐得要命。一次一次朝著不可能的目標發起沖擊,又能有什麼作用呢。
沒錯,在這幽冥里邊,在大家努力想要逃命的情況下,他一個小國家出身的二流修士,都能夠去同情起葉梵這樣的天才來了。
這個幽冥,果然是個不一樣的地方。
唐允風的思緒已經飄了出去。
他手上的法訣已經有些散亂,不過是在憑著自己往昔的一些記憶,本能地操作著自己的飛劍。這發起在幽冥之中原本就十分難以控制,這時候唐允風一個走神,剛離開地洞的飛劍便好似抽風了的陀螺一般,在半空中不住地來回畫圈,還不住地顫抖。
可唐允風眼楮里邊,已經看不到這一切了。
ps︰
嗚哇,今天群里又多了一位新同學!=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