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的心情可謂相當好。
她並不知道外頭那些修士身上的靈石都用光了,可那些修士不再纏著她,對她而言就是件好事情了。那些修士上門來求靈谷的時候,雖然口氣都十分卑微,又是道歉又是哀求的,可糯米總能感覺到他們的不真誠。
這樣在她面前表演一次,還不知道回頭在背後會多說多少罵語。這麼一想,糯米也就覺得有些意興闌珊了。那些修士的道歉,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如今她手上的靈石也多了,根本瞧不上那麼一點兒利益。那些修士不上門,她唯有高興的。
可外頭那些修士就倒霉了起來。
他們花盡了手上的靈石,卻也還是沒能將糯米的靈谷買干淨,這時候正頭疼著呢,卻突然听見了外頭傳來了一陣喧鬧的聲音。不一時,就有一隊坐著板車的修士一路走了過來。領頭帶著他們的,正是蹦蹦跳跳的杜樂。
杜樂雖然修為比其他人都低一些,可這個低也僅僅是同樓千重、葉梵他們相比,若要真同周遭這些小門派出身的家伙比較,他還是相當年少有為的。這時候他突然領著板車過來,自然是讓周遭那些修士都跟著一怔。
那板車並不是由人拉著的,那拉車的是一只體型龐大的駒樓,生得十分神俊。想也知道,應當是修煉馭獸術的修士從人間界帶過來的。
糯米好像早就知道會有人過來一樣,只是听到外頭有喧鬧的聲音,人就已經從房間里邊鑽了出來。她可是躲在房間里邊好久了的,這時候一出來,其他修士的目光便又都落到了她身上。
她一離開屋子,柱子便也跟著走出來了。
只是,外頭那些修士從來沒有怎麼多注意過柱子,只知道糯米身邊有那麼一個難看的傀儡罷了,那傀儡當真長什麼模樣。他們從來也沒有仔細打量過。這時候猛地見到柱子,雖然有些修士覺得這傀儡好像起了些許變化,卻也只是覺得是自己好久沒見這傀儡,所以就給記錯了。倒沒有很在意柱子外形的改變。
「這是……」糯米也不管旁人,只是朝著面前那板車露出了個疑惑的表情。
坐在板車上邊的修士馬上就笑眯眯地朝著糯米抬了抬手,「啊呀,這兒竟然有這麼好看的姑娘。早知道這里有姑娘,我肯定早早地就過來了。我是個在幽冥里邊四處游走的貨郎,這次是帶了東西過來,瞧瞧能不能賣出價錢。若是有什麼東西咧,我這里也收的,以物換物,大家都能有好處麼。」
那男修面上笑得一團和氣。看著果然十分像是個走街串巷的小貨郎。
以前糯米在山門下邊流浪的時候,雖然天武國的環境並不很好,一直就是在鬧大荒的。可她到底還是曾經見過貨郎的存在的。那時候的貨郎可沒有這麼好的板車,都是挑著一根長長的扁擔,將兩籮筐貨物挑在身上。走街串巷地叫賣。如今這貨郎可就高級多了,還能坐在板車上邊。
可見到這自稱貨郎的男修,所有人都不由吃了一驚。
這可不是人間界,在這幽冥里邊,他們壓根兒就不敢四處亂跑。可這自稱貨郎的男修不僅是自己亂跑,還帶著一板車的東西。從那板車的完整度上看,他確實沒有在這幽冥當中遇到什麼鬼怪。又或是遇到了鬼怪。卻也全被他一個人就給干掉了。
不論到底是哪一個緣由,到底是叫人不敢相信的。
他們這麼多修士,在幽冥當中況且不敢亂跑,可卻被這麼一個馭獸的男修比了下去,周遭那些修士的面色都變得不好看了起來。
那自稱貨郎的家伙還是笑眯眯的,又環顧了一下四周。和氣地同人打招呼。
他原本就生了一副圓臉,就是不笑的時候,面上也好像是帶著和善的神情,嘴角微微上翹,看得人新生親熱。這時候笑開來了以後。一雙眼楮便是眯得細細的,就好似一道小縫隙一般,完全看不見眼楮了。
可就是這樣,卻也還是叫人覺得能夠感覺到他身上的歡愉一般,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同他親近。
光是看著這外表,他也確實是個合格的貨郎。
糯米並沒有好似其他修士那樣,對這貨郎心生懷疑。她主動迎上前去,先是同杜樂打了個招呼,然後再笑盈盈地對那貨郎講,「沒想到在這幽冥當中也會有貨郎。我們這是個小地方,人也不多,不過是一群修士胡亂湊在一塊罷了。若是不介意,請在這兒多留兩日,也好看看有沒有什麼買賣可做。我這就領你到篝火邊上去,需要搭一個帳幕麼?」
「不用不用,在外頭的時候,我都露宿慣了的,就睡在火堆邊上,已經很足夠了。不用多給我安排什麼。」貨郎也笑著擺手,一翻身,就從板車上邊躍了下來,跟著走在了糯米身邊。
杜樂也同糯米打了個招呼,然後跟著一同走在路上。
兩邊圍觀的修士這才恍然醒悟了過來,紛紛讓出了一條過道來。
一時之間,氣氛竟然顯得有點兒尷尬。
周遭那些修士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從他們的角度,也看不見貨郎板車上邊帶了什麼東西。這時候見到糯米好像很隨意地就將貨郎安排了下來,再想想自己竟然是交了靈石才能留下的,心中不免有些不高興。
不過,那貨郎是被杜樂領到這邊來的,他們也說不好對方是不是已經交過靈石了,這時候也不好多說什麼。
糯米果然給貨郎挑了一個靠近篝火的位置,就在她自己房子前邊不遠的地方,還專門給那貨郎騰出來了一個位置,然後給對方在地方鋪了一張薄薄的麻布。
那貨郎一見麻布,人就已經笑了起來,道,「哎呀,這麻布可是好東西,不知道還有沒有多的?在這幽冥里邊呀,這種簡簡單單的世俗東西,反倒成了寶貝。先前那些被我們看重的靈石卻是成了糞土。」
「怎麼會成了糞土呢,還不是照樣能用來買東西麼。不過是變得不那樣頂用罷了。」糯米也跟著笑了笑,並沒有很在意貨郎的話。
她手上可不缺麻布。這只是她從那些儲物袋里邊挖出來的一小塊罷了。
先前唐允風他們早就已經同她提起過,說是在外頭遇見了一個奇怪的男修,自稱是個貨郎。他們都懷疑這男修怎麼能夠獨自一人在幽冥當中行走,可看了半日,卻也沒看出什麼破綻來。而且這貨郎的板車上邊真裝了不少好東西,所以他們便同糯米打了個招呼,讓糯米在里頭接一接這貨郎,也好將東西都先買下來。
沒想到糯米做得比他們想的都要好。
如今這落腳點里邊的修士都已經被糯米的靈谷掏空了家當,除非他們舍得把靈谷拿出來換東西,否則根本沒辦法再多買什麼。
貨郎一邊笑嘻嘻地同糯米聊天講話,一邊將板車上邊的東西一樣一樣卸了下來。
他在卸貨的時候,那頭負責拉車的駒樓猛地噴了個鼻息,好似想要打噴嚏一般。那貨郎便緊張了起來,趕緊就湊到了那駒樓面前去,一邊順著它的脖子,一邊小聲和它講話,好似是在和個情人講話一般,十分的溫和討好。
糯米在一邊打量了一下那只駒樓,只能看出來是只雄性的高大靈獸,比她以前在人間界見過的都要更高大,卻再看不出什麼別的來了。
在這幽冥里邊,所有靈氣都已經被隔絕,她也無從分辨這駒樓到底是什麼層次的靈獸。
貨郎同駒樓說了一番悄悄話,這才又扭過頭來,見到糯米還站在一邊,便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哎呀,叫你瞧笑話了。阿龍是我的伙伴,沒了它,我可沒法子在這幽冥做貨郎的行當了。它可比我要緊多了咧。」
「哦、能在這幽冥里邊四處跑,是因為這只駒樓呀。」糯米點了點頭。
她嘗試著朝那只叫阿龍的駒樓伸出手去,駒樓馬上就朝她噴了個鼻息,露出一副戒備的神情來。等後來發現糯米的動作十分輕緩,並不像是要傷害它以後,這才慢慢地將腦袋朝前湊了湊,讓糯米模上了它的鼻梁。
貨郎似乎並不介意旁人知道駒樓阿龍的好,一邊卸貨,一邊同糯米說起阿龍的事情來。
糯米這才知道了面前這人的名字。
這貨郎叫蘇一丁,在人間界的時候只是個沒什麼能耐的散修。他學的是馭獸術,尋常散修隊伍並不很喜歡馭獸的修士,所以他一直也沒有找到固定的隊伍,只是一個人在外頭晃蕩。連著橫渡界河,也是求到了某個小門派門上去,讓對方一同帶他過來的。
然而,到了幽冥以後他才發現,他所馴養的那些靈獸,都跟著產生了變化。有的變得十分敏感,有的變得十分強大。
其中變化最大的,便是他以前當做坐騎的駒樓阿龍。好幾次都是阿龍先感受到了危險,帶他遠遠躲開了幽冥當中的那些陷阱。
托了阿龍的福,他才可以順當地在幽冥當中出行,而不至于撞上那些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