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寶齋到底是老字號,裝飾典雅,又不失精致,一路走來雕梁畫棟,賞心悅目;一進入二樓就能聞到淡淡的檀香,沁人心脾,暖人肺腑;寧靜不由得深吸了幾回,一眼望去,擺著文房四寶的黃花梨木的博古架子,被三個紫檀雕刻,繪四君子的六折屏風隔成了四個部分;分別陳列著筆墨紙硯,靠窗的地方,還擺著幾把椅子,想來是供客人休息的,寧靜在心中點點頭,這種設計還是很具有人性化的!
「這里筆墨紙硯都有,你缺什麼,就買些吧!省的下次再跑,我在這里坐會兒」寧靜坐在臨窗的椅子上,悠閑的看著大街上人來人往的熱鬧場面;琉璃廠本身就是一條鬧市街,兩別商鋪林立,路邊上還有許多小的攤子,珍珠寶石,胭脂水粉,釵環錦緞一應俱全,男女老少,三五成群,吆喝聲叫賣聲不絕于耳,富家公子,貴女也有不少,華麗的馬車,轎子鱗次櫛比;看了一會兒,就失了興致,再怎麼繁華,和現代大都市也是沒法比的!端起桌子上的君山銀針抿了一口,茶香醇厚,有一股清冽的質感,雖說比不上頂級大紅袍,但也是各有千秋,寧靜從來不會只認定某一種茶,幾乎所有種類,她都有涉獵,而她比較喜歡喝的就有好幾種,像什麼烏龍,鐵觀音,碧螺春,西湖龍井,黃山毛峰,六安瓜片等等。
品茶就如品味人生,先苦後甘,嘗盡人間百味,看著茶葉在沸水中沉沉浮浮,就好似人生之路,充滿了不確定的因素,時而風光無限,時而落魄干戈,若是不能守住自己的心,可想而知會有怎樣的後果,亦如修真一道,只有守住本心,安分隨時,隨波逐流,才能開闢出屬于自己的一條人生路。
須臾,寧靜咽下口中的茶水,睜開了微微眯起的眸子,剎那間流光婉轉,隨即又化為一片淡漠清冷;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周身的氣質一如既往的清涼,只有在注視著詩書墨畫中的清俊少年,眼底才會停留片刻的溫柔;好似三月的杏花春雨,溫潤如玉,細膩如水。
胤?一踏入二樓,全部的目光都被臨窗而坐的白衣少女奪了去,特別是她睜開雙眼的剎那,眼底的光華乍隱,隨後的一片清冷決然,冰封三尺的氣勢,好似把她隔離在所有人之外,周身縈繞的氣息,就連他也看不清,模不透!心中不由得一怔!
寧靜安靜的坐在椅子上,她能感覺到有人在看她,特別是那人的目光,竟是如此的犀利,好似要把她看透一樣;緩緩的放下茶盞,攸的抬起頭,雙眼直視來人,瞬間爆發出一縷強烈的殺氣,整個樓層的氣氛變得壓抑起來,離寧靜較近的一些書生,不知覺得向後退了數步,就怕下一刻糟了殃,膽子稍小一些的,都是顫顫巍巍的不敢有什麼動作。
胤?一接觸到寧靜充滿殺氣的眼目,心中一陣訝然,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初見時的俏皮可愛,樓下再見時的淡定從容,現在的冷漠肅殺!第一次明白一個人會有這麼多面孔;真正是個奇女子!腳心出竄起了一陣寒氣,這才使得走神中的胤?回過神來,看著那雙無數次出現在自己夢中的眼楮,毫不理會寧靜猶如實質的殺氣,對著他燦然一笑。♀
寧靜不由得一愣,心下一怔,「怎麼又是他!」腦中想起了先前在樓下看到的那個男人,身穿黑色錦緞繡海水龍紋的棉服,腰系盤花玉帶,腳蹬同色系的青龍朝靴,面若刀刻,眉如墨畫,挺值的鼻梁下方,兩片薄唇,昭示了眼前的男子,是個狠心絕情的主,周身的高貴雍容的氣勢,一眼望去說不出的卓然風華;若是寧靜沒有經歷三世重生,想來會被這樣的男人吸引;不過那些都是如果而已,先不說現代的的那些大明星,就說修真界,那也是美男多多,各式各樣都有,看美男看久了,就算長的再怎麼美麗動人,對寧靜來說也別無二致!
眼前的男人明明長了一張冰山臉,卻還學人家溫柔一笑,不知別人怎麼想的,反正寧靜就覺得說不出的別扭和古怪,特別是他眼底的溫柔,好似能滴出水來,而且很明顯,這個男人是沖著她來的;穿越大清這麼多年,她重來就不認識這麼一號人,看來應該和原主有什麼聯系,而且原主一直久居盛京,唯一一次來京城,就是選秀的時候,寧靜不由自主的腦補,不會是原主留下的情緣吧!想想又覺得不可能,她可是繼承了原主所有的記憶,不可能偏偏缺了這麼重要的事,再說了原主是沖著皇上妃子的位子來的,也不可能招惹其他人。
收回視線,長長的睫毛垂落,遮住眼中的復雜的神色,整個大清能在她的殺氣下,淡定自若的人,真是不多;不過那又如何,對她來說,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
看到寧靜垂下了眼眸,先前那些大氣不敢出的人,紛紛 著腦門上的冷汗,飛快的下樓,真是太可怕了!以後再也不來這里了,無形中榮寶齋因為寧靜的一個眼神,失去了大批的顧客,若是榮寶齋的東家知道這些,不知會不會哭死!
寧玉先前的注意力,一直在這些東西上,也沒在意周邊的氣氛發生了什麼變化,直到肩膀上的紅素吱吱叫個不停,才抬起頭來,就看到周遭的顧客,都急匆匆的向樓下奔去,還以為出了什麼事了,趕緊向窗前走去。
看到姐姐安然無恙的坐在那里喝茶,心里的擔憂才放了下來,「姐姐,剛剛是怎麼了,怎麼都對樓下跑?」
「沒什麼事情,可能家里有什麼事情吧!對了,你選好了嗎?」若是選好了,她現在馬上拉著寧玉離開,她討厭那種把她看透的目光。
「嗯,差不多了,就不知這兩種硯該選那一種?姐姐,你幫我看看,那種好一些?」寧玉听到此處,也不再往下問,舉起手中的兩種硯台,讓寧靜幫他選一種;他已經糾結了好長時間了,這兩種硯都是上乘之作,而且都被他所欣賞的文人題了款,所以他不知該選哪個比較好!
寧靜順著寧玉手里拿著的兩方硯台看去,都算的上是極品硯石,左手拿的是雕刻荷葉游魚的澄泥硯,右手舉的是松鼠造型的端硯,兩者題的都是金石大家阮元的詩詞;寧靜從外表看,都很漂亮,也不知道該選哪個,再說了,對于硯台這一行,她也只是略懂皮毛。
正想著怎麼開口,旁邊就插過來一道溫潤的聲音,「端硯適合楷書、隸書,澄泥硯適合行書、草書;這兩款硯台賣相都很好,雖然這端硯看起來亮澤,細膩,符合端硯細如嬰膚的評判標準,但是題字有問題,阮元以楷書聞名于世,這方硯上的楷書,渾厚端莊卻失了筋骨,有刻意模仿的痕跡。」
寧玉听到這兒,也明白自己看花了眼,笑嘻嘻的說道,「沒想到這里還有這麼多學問!真是謝謝你了,要不然我就被騙了!」說完後,對著胤?點點頭,以示謝意;他喜歡硯,主要是因為先生喜歡藏硯,連帶著他也受了些燻陶,本來想買一塊名硯送于先生的,要是弄成了假的,用姐姐的話說,就是丟人丟到外婆家了!
「不用謝,我也只是對這些了解一二罷了!」其實他看到那個少年過來,本來還是滿腔怒火的,不過一听到,那個青衣少年喊她為姐姐,心里的怒火就瞬間消散了,所以看到少年對著兩塊硯台猶豫不決,還好心情的上前幫忙。
寧靜瞟了他一眼,垂下眼睫,遮住眼目中的深邃,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可不認為,這樣的冷情男人,是個好相與的,抬頭對著寧玉說,「選好了,我們就下去付錢,時間不早了!」
「哦,好的,姐姐先下樓稍等會兒,我讓人幫我把東西包好!」知道姐姐對不認識的人,都是這個樣子,也就識趣的不再提,只是對著胤?點點頭,他才不願意因為不相干的人,惹得姐姐不高興!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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