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前方高能!心理承受弱者表看。♀
「準備好了嗎?我要做鬼來捉你們嘍,我數到十,要快點藏好啊,一、二……」
6歲的凌波綾捂著眼楮,口中懶洋洋的數著,其余小伙伴們驚慌的先撞做一團,再四散逃開,有些孩子一邊跑一邊瞎叫喚,「不要數那麼快啦,數慢點數慢點!」
凌波綾嘴角抽了下,倒應言慢下了數數的節奏。
等數到十,身後已經鴉雀無聲了,當然,如果你仔細屏息去听,還是能听到某些熊孩子緊張的大喘氣聲。
凌波綾放下了捂眼的手,慢吞吞的拖著步子環顧四周,嘛,按照慣例來說,通常最開始就會被她找到的,永遠都是——凌嘯。
果然,她在角落看到了頭戴鉛桶的凌嘯,簡直明顯的讓人不忍直視。
「喂,你以為頭上戴一個桶就不會被我看到嗎?」她掀開鉛桶,嘴里碎碎的念叨著,「真是的,每次找你都好沒挑戰性哦,不是露出衣角就是身體一部分露在外面,你這樣就以為我會看不到你嗎?」
凌嘯略顯局促的站在她的面前,欲言又止,不是的……
但凌波綾顯然只是發泄內心的不爽快而已,一點也不想听他的解釋。
于是他黯然的跟在凌波綾的身後,看著她把玩伴一個個的從犄角旮旯里找出來,每找出一個,她身邊的隊伍就越壯大,他垂下眸子,靜靜的望著被眾人簇擁的凌波綾。
他想說,「因為做鬼的是你啊,我希望我總是被你第一個找到。」但他說不出口,這樣拙劣的討好,不但不會惹她歡喜,反而會讓她感到厭惡。
她討厭他,毋庸置疑。
在他們成為家人後,凌母往常全數奉獻給凌波綾的關注和愛,如今瓜分給了三個人。
凌波綾覺得委屈又痛苦。
幼小的她也有害怕到睡不著覺的時候,但當她肋下夾著枕頭,揉著眼楮去找媽媽的時候,才發現往日有求必應的媽媽已經不是她所獨享的了。
望著緊閉的主臥門,她忍著眼淚又回到自己的床上,看著側頭躺著的凌嘯,撅起嘴,又睡下去。
當她拿著獎狀回家的時候,凌母總當她理所當然,而凌嘯卻能得到不一樣的待遇,「凌嘯真棒,媽媽真為你驕傲!」
凌母若是逛街,往常拎來一袋袋她的衣物,如今她探頭去看,凌母卻打了她的手,「這是凌嘯的衣服,阿綾乖,我下次給你買。」
她晚上看著凌嘯,平日里的怨恨一點一滴的累積,她帶著暗暗的恨意在心里吶喊,「你把我媽媽還給我吧,那是我的媽媽!」
凌波綾後來開始搶奪凌嘯的東西,媽媽買的玩具、文具和零食,她那時候只是想,「我才不要讓你,這原本就是我媽媽給我的啊。♀」
但她並沒有感到快樂,在被凌母斥責之後,她反而更加委屈。
「我最想要的,不是他的東西,而是媽媽你啊……」她在心里說著,卻固執的偏過頭。
凌嘯默默的在旁邊看著她,似乎能觸到她內心尚在流膿的傷口,還有那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寂寞不安。
那時她便想,她需要很多很多的朋友,才可以補足心里的漏洞。
而他想,他只要守住自己的天地就可以了,哪怕是最親的親人,也不可能看到心里的傷口。
9歲時,她心血來潮的折了好多只千紙鶴串成一串,粘在了天花板上,看他一直抬頭望著,她心情大好的問他,「你想模一下嗎?」
見他點頭,她仗著自己力氣大,吃力的抱起了他的腿,卻因為他體重激增,兩人搖晃著摔到了地上。
凌嘯當場磕破了嘴唇,而凌波綾則因為凌嘯做了肉盾,什麼事也沒有。
但她卻哭得昏天暗地,大概只有她知道,在倒下的一瞬間,她明明可以選擇倒下的方向,而她下意識的選擇了保護自己。
凌嘯捂著流血的嘴唇,小聲的安慰她說自己沒事,凌波綾卻顧自哭的更凶了。
她深受打擊的只是意識到了,自己其實一點都不善良的事實。
「相比于受傷還要安慰自己的凌嘯而言,不假思索的選擇傷害別人而保全自己的我,更顯得不可原諒。」
「我一定是個壞人。」她覺得羞愧難當,自那天之後,她便不願正視凌嘯了。
只要看著他,就不免要想到從前自己對他做過的惡行。洶涌的愧疚和自責,讓她忽然就失去了正常面對他的勇氣。
在他們分房之後,凌波綾對凌嘯愈加忽視起來。
因為童年的積怨,她不想裝模作樣的去關心他,但心里深切的自責,又讓她無法對其惡言相向。
之後許多年,他成為問題少年,她不知道要怎樣去規勸他;他成為優等生,她依舊不知要怎樣對他才是正確的。
「我多麼軟弱。」她不止一次的想,「除了保持現狀,竟不知道要做什麼了。」
凌嘯在國外的那些年,其實過得並不好。
凌父是很少打電話給他的,並不代表凌父不想念他,只是父子兩人接通電話,兩端都是沉默。
生疏多年,凌嘯跟凌母說過的話都比對凌父要多的多。
凌嘯那時躺在自己租用的公寓里,總覺得自己被生下來,似乎一無是處。
沒有人期待他,沒有人需要他,他一點生存價值也沒有。
如果把他的人生比作一副畫,那整個基調都是陰郁黯淡的,但凌波綾對他來說,卻好像是一縷曙光。
她和他在感受寂寞和孤獨方面是這樣相像,卻在為人處事上展現了截然不同的一面。
她立志成為太陽,輻射出來的光投到他的身上,他既害怕被她灼傷,又要渴求她發出的光和熱。
但他是這樣敏感,即使他是按她的心願,成為一個她喜愛的優等生,她對他也並不歡喜。
在他提出自己要留學的時候,他果然察覺到,她長舒了一口氣。
是的,她從小到大,都是討厭他的。
「我讓給你,我的爸爸,你的媽媽,我的家,全部,都給你。」他是抱著這樣的心願出國的,「反正,沒有人是真正在愛我的吧。」
後來他留在國外,斷絕了經濟來源,找到的工作薪資極高,卻非常累,當地人少有人願意接,他卻接了。
他有時工作到凌晨,看著窗外漆黑的天,忽然就要流眼淚。
突然就想起了她,好像是發瘋一樣要听到她的聲音,看看她過的好不好,會不會也想起他。
他自學了信息技術,通過黑客手段黑到了她的電腦,同步看她每天上網做什麼。偶爾會用網絡電話打給她,接通之後並不說話,听到她輕罵一聲「騙子」之後掛機,似乎也極滿足。
「我真是軟弱。」他不止一次這樣想,「明知道在做無意義的事,卻這樣樂此不疲。」
大概天性涼薄,知道凌母和父親相繼去世的消息,他竟也未覺得十分傷心。
總歸,是有她陪著的。他心里感慨,忽地一動,便覺得有她陪著,即使讓他現在死去似乎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那麼,引她過來吧。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想了上百條可行的方案,把自己做成一個活招牌,引她過來,然後一起迎接死亡,他也就不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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