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間隔缺損手術雖然是心髒手術,但風險並不算大,成功率一向很高。♀」玄宇鎮醫師跟隨在手術移動架旁,一如往常,安撫著即將接受手術的病人。
他看起來非常年輕,但是那種平靜的語氣,總能讓人感到非常安心。
小素妍乖巧的躺在移動架上,微微側過頭,皮膚雖然蒼白,眼楮卻是烏黑而明亮的︰「如果是玄醫師的話,一定沒有問題的。」
玄宇鎮見過太多慌張無措的病人,卻第一次被安慰。
那些人,總是對未知的手術室充滿了恐慌,一個勁的抓著醫師和護士的衣袖,好像只要進了那間手術室,就再也沒辦法活著出來了一樣。
但是,眼前這個小女孩,卻是不一樣的。
只不過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卻用那樣純澈的眼神,充滿信賴的看著自己。
「她們都說,玄醫師,有一雙奇跡之手呢。」小素妍又彎了彎嘴角,「玄醫師主刀的時候,從來都不會失誤。」
奇跡之手?
玄宇鎮雖然听力奇佳,但並不怎麼注意周圍人的談話,也是第一次听到這樣的說法。♀即使是這樣的夸贊,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好驕傲的。
沒有失誤?對他而言,這不應該是最基本的要求麼?
但對于病人的傾心信賴,是一定要回應的。
玄宇鎮直視著小素妍的眼楮,認真的承諾道︰「放心吧,並不是什麼困難的手術,你一定會沒事的。」
「嗯,我相信玄醫師呢。」
手術室的門從背後關上,亮起了紅色的顯示燈。
注射了麻醉藥後,小素妍很快感覺到一陣倦意,失去了意識。
等她迷迷糊糊的「醒來」時,她感覺到周圍好像有些不對勁。
「……這種關鍵時候,停止輸血患者會大量失血而死的……」
「……已經出現了輸血反應,現在還能怎麼辦?!」
「……糟糕,來不及了!生命體征正在急劇下降!」
手術室里,略顯慌亂的人影,和儀器閃爍的紅光交織在一塊,似乎預示著某種不詳的結果。
小素妍懵懵懂懂的看著這些人,不知不覺的飄到了手術室的高處,有些迷茫的環四周,發現好像誰也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當她低下頭的時候,藍色的手術布中央,露出被切開了的胸腔,一顆紅色的髒器,正在一突一突的跳動著。銀亮色的手術器械,干脆利落的進出著,玄醫師並沒有抬起頭,只是沉身下令︰「先停止輸血。」
隨著話音的落下,整個手術室都像是被定格了,所有的聲音瞬間消退。手術室里的人變成了靜止的雕像,以各種怪異的姿勢佇立著;儀器上的紅燈仍然亮著,卻詭異的停止了閃爍,而是呈現出一種要亮不亮的奇怪景象。
唯一在動的,只有玄醫師,和他手中的手術刀。
小素妍下意識的湊近了去看,卻發現,手術台上的人,長著和她一模一樣的臉。
是了……正在接受手術的,就是她自己……
所以,她現在是死了呢?還是沒死呢?
這是死亡前彌留時的幻覺麼?全世界都好像寂靜了下來,大家變成了一幀不會動的膠片,只有玄醫師……
為什麼玄醫師,正不斷切換著大大小小的尖針,縫合著那個洞開的、不會跳動也沒有流血的心髒?
他的動作太快,快到素妍根本就看不清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的空氣又開始了流動,一旁的醫生護士繼續著方才的動作,而儀器的數據跳動了幾下,莫名其妙的,又逐漸恢復了正常。
在這變幻的一瞬間,小素妍感受到一股漩渦般的吸引力,而源頭正是自己的身體。
她是死了呢?還是沒死呢?
小素妍還沒有想清楚這個問題,眼前又是一黑。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麻醉的效果已經過去了,一陣陣的麻癢和疼痛,正從胸腔內層層疊疊的翻卷上來。
大約是深夜,窗外一片漆黑,病房也沒有開燈,只走廊透過一點朦朧的光暈。
這真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體驗。
小素妍睜著大大的眼楮,盯著什麼都沒有的天花板,思緒似乎又飄回到了那個時候。
回想起來,那時候,她應當是靈魂出竅了吧?
素妍雖然年紀並不大,但看過不少的鬼怪故事,甚至還收藏著一本繁體中文版的《聊齋志異》。
如果她真正的靈魂出竅,而不是死亡幻覺的話,那個時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時間都被定格了的景象,到底是她的錯覺,還是真真實實的存在過?
身處靜止的時空里,小素妍估量不出時間的長度,或許是一瞬,或許是一個世紀。靈魂的觸感,總是充滿不可言說的玄妙。
就好像整個時空里,只剩下了兩個人。
安謐,空曠,寂靜……
玄醫師,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是一個很有話題的醫師,年紀輕,資歷卻高,帥得可以去當明星,但是人卻是有點兒冷的。雖然表情還算溫和,可在工作之外,卻一向沉默寡言的很,好像沒看到有什麼朋友,甚至听說,他好像連自己科室的同事都叫不出名字來。
護士姐姐跟她閑聊的時候,翻來覆去的說著這些話題,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一個勁的感慨著,也不知道是怎樣的妖孽,才能收了玄醫師。
真的是很神秘呢!小素妍在心里嘀咕著,感覺起來,玄醫師才比較像妖孽呢……
不知道為什麼,小素妍更願意相信,那一小段靜止的時空,並非是她的幻覺。她所看到的一切,也都是真的發生過。
她突然對這個冷峻的醫師開始好奇起來,連時間都可以凍結的,到底是什麼人呢?神仙?無常?超能力者?成了精的妖怪?
做完手術以後,小素妍的精神並不太好,即使腦袋十分興奮,身體也很容易感覺到倦意。腦子里塞滿一系列亂七八糟的揣測,她又沉沉的睡了過去,心里因為懷揣著這個不為人知的小秘密,不由得有些小得意,連嘴角都掛上了滿足的笑容,好像是做了一場美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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