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紗布,一重又一重的纏上素妍的胳膊。
看著自己的手臂,漸漸變成了曾經畫面碎片中的模樣,素妍心中越發忐忑起來。某種不可預知的存在,似乎一直在推動著一切的發生,她的憂慮和恐懼,以這樣的方式,被冥冥天意嘲諷著。
「素妍,你還是先回客房休息一下吧。」千頌伊將醫藥箱整理好,有些憂心的說著。
「啊?」素妍臉色微變,連忙阻止道,「不用了,頌伊姐,我真的沒事的!」
「胡鬧!這樣子也叫沒事麼?」千頌伊拽住她沒受傷的那只胳膊,一邊拖著她往客房走,一邊嚴肅的批評道,「待會就是酒會,你受傷了自然是不能踫的,而且如果喝醉的人太多,又容易出事。不管怎麼樣,你還是要先休息一下。真想玩的話,待會放煙花的再出來,不然也沒什麼好看的。」
素妍被半拖半拽的拉到客房,按在床上坐下︰「那……那頌伊姐也留在這里陪我吧!」
如果只呆在客房里,應該會很安全的吧?素妍緊張的攥住頌伊姐的手,好像一松開,她就會不見了一樣。
「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撒嬌呢……」千頌伊看著素妍難得的孩子氣,不由得輕笑了一聲,「難道受傷以後,會變得特別脆弱麼?好啦好啦……知道你無聊,可是我還得去看新娘子呀,怎麼說都是圈子里的好友,不去的話說不過去嘛……」
素妍還是盯著她,一副不願意放手的樣子。
「我參加完婚禮就過來陪你好不好?」千頌伊像哄孩子一樣哄著她,伸手推了推素妍攥緊的手指,「你先呆在這里,我會讓人把晚飯送過來的……你晚上沒有吃對吧?這樣呢,你先乖乖吃飯,待會鬧完了新娘子,煙花快要開始的時候,我就過來找你,好麼?」
「頌伊姐……就不能不去麼……」素妍咬了咬嘴唇,她知道自己這樣子,是有些任性了。可是真實的原因,卻不能說,也說不清楚——畢竟連她自己,都不太明白事情的真相。
——都敏俊在干什麼?他到底有沒有看到bb機的留言?
正這樣想著,素妍的手機忽然響了。她不得不松開頌伊姐,拿出一看,發現屏幕上是個陌生的號碼,就不由得有些猶豫了。
她不太確定,這會不會是都敏俊打過來的。可如果真的是他,頌伊姐在這里,又不太好說話。
「不接麼?」千頌伊低頭看了一眼,又隱約感覺到是因為自己的在場,于是善解人意的表示要離開了,「那我先過去了,你好好休息。♀」
「呃……」素妍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了她離開,「那,頌伊姐,你一定要小心一點。」
「怕我像你一樣摔跤了麼?」千頌伊俏皮的眨眨眼,帶上門,「就算我要倒了,也肯定有一群人在底下接著呢……我可是千頌伊呀。」
「噗……」素妍被她逗得笑了出來,又握著不停震動的手機,笑容慢慢收斂起來。
等到客房的門完全合上,她才接起電話︰「喂,你好。」
「江素妍,你怎麼會知道我的號碼?」大約是因為秘密被人窺透,都敏俊的語氣微冷。
「在頌伊姐的住院記錄上看見的。」素妍不想和他糾纏這種問題,單刀直入的問道,「都敏俊xi,現在是關心這種問題的時候麼?快點告訴我,那雙高跟鞋到底意味著什麼?」
「什麼高跟鞋,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都敏俊冷漠的拒絕承認。
「都敏俊!拜托你好好回答我!我可以肯定、確定以及一定的說,你一定知道的,對不對?!」素妍氣得想摔手機,這種緊要的時候,他到底在干什麼啊?!
都敏俊沉默了一會兒,才有些淡漠的說道︰「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
「喂!!!」素妍第一次這麼失態,「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這種問題,你應該很清楚吧?」都敏俊沒有直接承認,只是道,「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我沒有必要幫助人類,就算幫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可是……既然你會看到,肯定是希望你能做出一點兒什麼的啊!」
「是麼?」都敏俊聲音淡淡的,「但據我所知,命運,是無法改變的。就算幫了這一次,也會有下一次……永遠永遠也逃不開這個怪圈。既然這樣,倒不如什麼都不做好了。人生,不就是這個樣子麼?不去期待,就不會受傷了。」
「人生,才不是這個樣子的。」素妍一字一句道,「活得像是孤島一樣,活得再久,又有什麼意思呢?!你以為你在玩單機游戲麼?!」
「……」
素妍撫了撫心口,盡量平心靜氣下來︰「都敏俊xi,你告訴我,頌伊姐……那個鞋子的主人,到底會怎樣?」
「或許……」都敏俊沉吟了一下,「會死。」
「好。都教授您……就繼續蹲在那個不會受傷的世界里吧。」素妍道,「至于我,即使受傷,也不會讓這種事情真的發生的!再!見!」
素妍狠狠的掛斷了電話,就打算去找頌伊姐。
然而游輪實在太大,到處都是光怪陸離、衣冠鬢影的景象。素妍不僅沒踫著千頌伊,就連李輝京和劉世美都沒遇見。問了好幾個人,有不清楚的,也有隨手指路,迷宮一樣繞了一圈,愣是沒撞上人。
最後繞回了甲板船艙的入口處,微涼的海風將她的長發刮亂,也將心口刮得冰涼。
難道真像是都敏俊說的那樣,她什麼都改變不了麼?她甚至不確定,這個時間,頌伊姐是不是已經出事了。
「—— !」璀璨的煙花,終于在深藍的夜空中炸開。
一片歡騰的氣氛中,素妍卻感覺自己被全世界遺棄了一般。
難受像潮水一般涌來,身上又感覺到了隱隱的刺痛。開始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是因為太著急而難受……直到……
「素妍?」船艙里狹長的走廊里,李載京從客房的方向,向著出口走來。
煙花映照著整片天空,渲染出一片絢爛的色彩。然而船艙里卻顯得越發黑暗,連里間天花板的燈,都顯得不那麼明亮了。
素妍下意識的轉過頭去。
陰影中的李載京,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然而素妍卻清楚的看到,他的身後和頭頂,卻氤氳著一團黑色與白色間雜的霧氣,宛如猙獰的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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