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三十四
丁競元練劍十來年,參加過無數的各種各樣的大大小小的比賽,從來沒有哪一次像這次這樣這麼想贏的,不單單是想拿一個獎牌好給教練一個交代就算了,他想贏,特別強烈的意願,不但要擊敗對手,還想要贏得漂亮,只因為他知道台下有個人正在看他。♀
後來的半決賽和決賽蘇墨自然是都去了現場,而丁競元則是拿出了自己最高的競技水平,最嚴肅認真的競技態度。最後的決賽,最關鍵的緊張時刻,每得一分,隨著下面的掌聲,丁競元都會左手成拳對著空中狠狠一握,蘇墨在下面看著,仿佛能感受到他那刻的澎湃激情,能听到他心中擲地有聲的呼喝吶喊,是那樣自信,那樣英姿颯爽,搏盡全力。
這年的全運會,擊劍項目男子重劍個人賽丁競元得了金牌。最後一劍擊中對手燈亮得分以後,蘇墨的那句「丁競元好棒」混在一片掌聲里從下面傳來,丁競元听在耳里,頓覺通體舒爽,比打飛機還爽一百倍。然後他不慌不忙地收起了笑臉,單手退掉了面罩,無比瀟灑地擼一把已經汗濕的頭發,顛著步子走下了劍道,燈光此時已經亮起來,丁競元特別穩重地走到文教練這邊,胳膊夾著面罩單手摟著教練抱了一下以示慶賀。♀抱完了教練,丁競元將面罩隨手就丟到了地上,又順勢一把把邊上的蘇墨抱到了懷里,兩手一齊來,用力一摟,臉俯下去,埋在蘇墨白白的脖子根上,偷偷用舌尖舌忝一下,嘗到了一點年輕的男孩子身上的那種汗味。
隊上的幾位隊友也來看這最後一場決賽了,領獎之前,就在比賽場邊上,周轉預給現場的幾位拍了照。丁競元跟隊友的,跟教練的,自然還有跟蘇墨的。他把胳膊肘整個搭在蘇墨肩膀上,大手又模在蘇墨腦袋上,半摟著和蘇墨拍了一張。照片上蘇墨被他壓得有點歪到一邊了,臉上笑眯眯的,笑出了左邊面頰上那個可愛的小酒窩。
後來的很多年,這張照片出現在了丁競元各種各樣的錢夾里,被丁競元各種形式地翻拍,存在他用過的每一部手機里,電腦里。
領獎的時候,丁競元表情平靜,仿佛對于自己得獎不得都很隨意。只有台下的文教練知道他到底有多在意這一次的輸贏。決賽前兩天,從不臨時抱佛腳的丁競元,每每都要在訓練室里獨自練到凌晨,渾身汗透。
文教練想到了丁競元第一次輸了比賽那次,也是這樣。一個人窩在訓練室里沒日沒夜地練。♀讓他去休息,他說不,問他為什麼,他說他不想以後都一直輸。那時候他還小,十幾歲的樣子,整日里不言不語的,有點不太好相處。沒想到,後來越長大,越不听話越不好相處。哎,文教練此時高興之余也不免嘆了一聲。
三十五
大四這年的十一長假,蘇墨沒有回家。老鄉會的時候他認識一個旅游管理專業的學姐,學的是小語種,後來學姐畢業了在一家旅行社做外導。十一的時候,蘇墨幫忙這個學姐帶團去九寨溝——這次學姐帶了一個比較雜的團,有日本游客,蘇墨二外學的就是日語。
來回正好七天。話說做導游其實真的很不容易。各種累,服務性行業難做,受氣是在所難免的,遇到極品游客的時候被投訴被罵幾句都是家常便飯。蘇墨本就是那種很貼心的男生,一路上對學姐各種照顧,各種幫忙,並且從沒有提過報酬兩個字。于是一趟九寨溝回來,這個叫袁媛的學姐對蘇墨好感倍增。
袁媛因為工作的原因長年在外地,平時也沒有空,而且越是假期越忙,所以就算有了這種心思,也只能是電話,網絡上聯系。
袁媛本就是一個活潑大方的姑娘,又做了一年多的外導,在這些事情上面也並不扭扭捏捏。她覺得這種事情最好是要先下手為強。于是在半個月以後的一個晚上,她躺在秦皇島賓館的床上,在q上︰
袁來如此︰學姐問你個事,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墨墨無聞︰孤家寡人一個啊,你們那有漂亮的妹子麼,給我介紹一個啊。
兩個人蠻熟的,蘇墨自然是跟學姐開玩笑的。
袁來如此︰真的有。不過不知道你標準啊?你喜歡什麼樣的啊?
墨墨無聞發了個笑臉過去,然後打字︰我啊,我喜歡帥氣的女孩子,比較有個性啊,不要很嗲的那種,也不喜歡整天嚷嚷著好喜歡你啊好愛你啊的這種。
袁來如此︰我問你標準指外表,你講這麼多干嘛?
墨墨無聞︰外表倒沒什麼要求。我注重的是內涵好麼。
袁來如此︰那我這里有個合適的,發照片給你看看啊。
蘇墨只是開玩笑的,沒想到對方來真的,于是只能把文件接收了。打開一看,一時笑出來,這不就是學姐自己麼。蘇墨立即發了一個大笑的表情過去。
袁來如此︰我認真的。
蘇墨眼楮一眨,嘶!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了。這半個月,袁媛給自己打過好幾通長途電話了,無外乎就是謝謝他,等得閑了想約出來吃個飯,還想給他點報酬什麼的這些話。
雖然彼此之間還蠻熟的,但是這種玩笑肯定不會亂開的吧。蘇墨對學姐沒那種感覺,直接回我不喜歡你好像太傷人了,薄人家女孩子的面子。于是蘇墨就沒有回,他沒回,袁媛後來也沒有再發消息過來。
這事就先這麼被放下了。
全運會結束以後,丁競元接著便開始備戰全國錦標賽和全國巡回賽,一直快到了年底才有了幾天假期。上次打電話的時候就知道了蘇墨下學期要實習,實習的單位都已經找好了。
丁競元回了母親江心眉那,開口就是要錢,還不是小數目,要五百萬。
「你跟媽媽說說,想做什麼的?」江心眉笑著問,錢肯定是會給的。
「我想在閘南買套公寓。」丁競元垂著眼楮看著自己的手指,並不因為自己是求人的一方而軟語溫言,「你要是不想給,那我打電話給丁溪川,他肯定會給的。不過大哥要是知道我老打電話要錢,說不定又會跑來罵我一頓就是了。」這大哥兩個字丁競元說出口的時候,臉上似笑非笑的,是一種絕對諷刺的表情。他的大哥丁季嚴當然不是因為他要了幾個錢就要罵他,丁溪川有的是錢,他是怕自己老是跟那個老東西聯系,日久生情了,當真被認祖歸宗了要分家產。長江集團,年純利潤按百億計的那麼大的企業,分家產是什麼概念,腳趾頭都能想出來。
江心眉被兒子這一句撅得半響便沒有再說什麼。
過完年,丁競元在閘南黃金地段買了一套復式公寓。站在裝修一新的客廳里他滿意地點點頭,很好,就等著小酒窩住進來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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