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酒專心致志地開著車。♀雪後路滑,她開得極慢,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到了療養院內。快到春節,平時稀稀落落的療養院,前來探望的人也多了起來,大都手里都帶著鮮花和禮物。
溫酒從後備箱里拿出早已備好的禮物,輕步走上二樓。
護工小劉和她很熟,見到她,主動接過她手里的禮盒,笑著說︰「溫小姐,唐姨最近身體還不錯。」
「她最近吃飯還好嗎?」
「挺好,血糖控制的也不錯。」
「辛苦你了。」
「我們應該做的。」
說話間,小劉推開房門,輕聲道︰「唐姨,溫小姐來看你了。」
輪椅上坐著一個體態臃腫的中年女人,齊耳短發,雙目呆呆地看著窗外,听到小劉說話,半晌才把視線轉到溫酒的身上。沒有神采的眼楮,在看到溫酒的時候,好似一潭死水起了點點微瀾。
溫酒走上前,將她膝蓋上的毯子整理好,然後握了握她略微浮腫的手。
唐君把手抽起來,模了模溫酒的臉︰「小糖,你又瘦了。壓力別那麼大,考不上大學沒關系啊,媽媽養你。」
溫酒點點頭,淺淺笑著答了聲好。
唐君目光呆呆的發著愣,半天沒有一句話。
溫酒拿起一個橘子剝開。
唐君又道︰「記著千萬別報外地的大學,就在本市。」
「嗯,我記住了。」
溫酒柔聲順從地回答。她每次來,唐君說的都是這幾句話,她的思維和時間都停留在七年前,渾渾噩噩的一直以為易糖尚在念高三。
溫酒有時候覺得她這樣也好,清醒對她來說,其實是件殘忍的事。
口袋里的手機響起來,溫酒拿出手機,發現是通知她去面試的那個電話號碼,不由得心里微微一動。
電話接通,里面傳來許婷婷柔美的聲音︰「溫小姐嗎?恭喜你」
她被選中了。溫酒一邊接著電話,一邊看著木呆呆的唐君,心里喃喃道︰你想不想我去討個公道?
半個小時後,溫酒開車離開了療養院。♀
商景天坐在林肯車內,目不轉楮地看著她的白色小車滑入了街上的車流中,拿出手機撥給秘書王磊。
「她剛才去療養院見的人是誰?」
「商總,是一個叫唐君的女人。」
手機從商景天的手里掉下來,落到他的腿上。他拿起來,手指微微顫抖,話筒里傳來王磊的聲音。
「商總?」
「你再去查一下她的來歷,要盡可能的詳細。」
商景天的聲音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怎麼可能,一個死了七年的人,竟然月兌胎換骨一般出現在他面前。怎麼可能。他捂住心口的位置,一種類似于窒息的感覺,慢慢氤氳了整個胸腔和血脈。
溫酒的資料就放在商景天的膝頭。他已經看了很多遍。
父親許立偉,母親溫明月,弟弟許瓚。溫酒本人,財經政法大學畢業,畢業後便一直在證券公司工作,三月前提拔為營業部經理。
在許婷婷通知應征者來面試的時候,應征者的真實身份都被王磊核查過,所以,這份資料,不會有假。但商景天依舊難以置信,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那麼相像的人,而且那麼巧,溫酒去療養院看望的人,是易糖的母親。七年前易糖死後,她便精神失常,一直住在療養院里。
這世上不會有這樣的巧合。
司機輕聲問道︰「商總,現在去哪兒?」
「跟著那輛白車。」
溫酒的車子並沒有開回自己的居處綠茵閣,而是開到了東城的錦繡豪庭。在小區大門前,她搖下車窗,對保安晃了一下通行證,便徑直把車子開了進去。顯然,她應該是這里的住戶。這是東城比較高檔的住宅小區,她若是有能力住在這里,又怎麼會去為了錢而去應征晏律的臨時女友?
商景天越發的疑惑起來。
溫酒把車子停在地下車庫,打開後備箱,取出在超市買的禮盒和一些年貨,上了電梯。
錦繡豪庭除了一座二十層的高層,其余四棟屬于歐式建築的洋房。小區綠化極好,在歐式洋房和高層中間的空地上,有一個很大的花園,布置著小橋流水,草坪假山,景致幽雅別致,這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極為難得。♀可是因為離單位遠,每天把時間都耗在堵車上,溫酒實在痛苦,便在單位不遠的綠茵閣租賃了一套小居室,搬出來單住,不過每個周末都會回來這里陪著溫明月。
這個時間點,家里不會有人,明天除夕,老媽必定在超市大采購,繼父許立偉是個工作狂,一般不到七八點鐘晚飯的點,不會回來。許瓚最近接了一個大案子,天天在律師事務所忙的四腳朝天。
溫酒打開房門,果然屋子里靜悄悄的沒人,不過,玄關處卻放著一雙鞋子,是許瓚的休閑鞋。難道他在家?
溫酒放下東西,輕輕喊了一聲許瓚。沒有人回答,溫酒便換了拖鞋,上了樓。
二樓有三間大臥室和一間書房,許瓚的房間在最外面。房門關著,溫酒一推開門,就怔住了。
許瓚果然在家,不,確定的說,是在衛生間。不巧的是,衛生間的門正對著房門,更不巧的是,衛生間沒關門。
許瓚手里拿著一本書,英俊端莊地坐在馬桶上。
溫酒噗地一聲,然後吹了聲口哨。
「溫酒!」許瓚惱羞成怒的爆發出一聲霹靂吼,然後衛生間的門發生了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
溫酒扶著牆,笑的直抽氣。
還好,感謝那本書,擋住了許瓚的重要部位,她沒有看見少兒不宜的畫面。不過,他修長的大腿被她看到了,嗯線條很不錯嘛,怪不得那麼多女孩兒喜歡他了。不僅長的帥,連上廁所的樣子都那麼帥啊。而且一點都不惡俗,人家拿的是一本英語書,不是什麼八卦報紙,也不是什麼j□j雜志,連上廁所都這麼有品味,哎呦,可真是太難得了。
溫酒笑了半天,許瓚還沒出來。
溫酒揉著酸疼的臉皮,走過去敲了敲門,清了清嗓子︰「咳咳,許先生,上廁所看書會得痔瘡的。」
沒聲音。
「許先生,你是在生孩子嗎?怎麼這麼久?」
還是沒聲音。
「哎呦,還害羞啊,我可什麼也沒看到。再說,你那里我沒看過啊,上幼兒園的時候,姐還給你擦過呢。」
砰一聲,衛生間的門打開了,許瓚面紅耳赤地瞪著她︰「溫酒你這麼粗魯,我看你將來怎麼嫁的出去。」
溫酒笑吟吟抱著胳臂,故意逗他︰「咦,你不是說長大了娶我嘛,哎呦,這兩年怎麼沒听你提啊,唉,男人的話果然都靠不住呢。」
許瓚俊秀的面孔,紅的都快要滴血了。「你知不知道女人要矜持要文雅要高潔。」
溫酒抬起手,直接捏著他的臉︰「嗯?我難道不就是這樣的完美女人!」
許瓚欲哭無淚,這位沒有血緣關系的「姐姐」,外表是個冰清玉潔的大美人,高潔完美的讓人不敢生出什麼非分之想,但實際上簡直就是女漢子女金剛女流氓的大合體啊小時候經常被她打,好不容易長大了,又經常被她調戲,說起來真是一把血淚啊
「你怎麼回來這麼早?不是說最近很忙?」
許瓚窘著臉哼唧︰「我拉肚子了。」
這時,樓下傳來溫明月的聲音。
「溫酒?許瓚?」
溫酒答應了一聲,飛快下了樓,許瓚也隨後下來。
溫明月手里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玄關處。
溫酒幫著她拿著東西進了廚房,一樣一樣地歸置好。
「媽,有位朋友約我春節去泰國旅游。」要去x城七天,溫酒只能找個旅游的借口,這樣才能不讓溫明月生疑。
「沒良心的死丫頭,也不陪著我過年。」
「媽你還說呢,我每個周末都回來陪你,弄得都沒時間去談戀愛,好不容易有男生約我去旅游,發展一下可能,你還拈酸吃醋。要不,我不去了。」
溫明月趕緊道︰「哎呦,那你趕緊去吧。」
「她和一個男人單獨去泰國旅游,媽,你確定?」許瓚走到廚房門口,別別扭扭地看著溫酒,一臉的不高興。
「把男人打得滿地找牙,我會擔心她?我一般都是擔心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溫明月忙著收拾東西,頭也沒抬。
許瓚繼續嘟囔︰「媽你對她也太放心了。」
溫酒故意逗他︰「媽不放心的是你哦。你都二十四了,見到小姑娘還臉紅,怎麼辦。」
溫明月哼道︰「小姑娘一撲就倒,貞潔難保。」
溫酒噗的笑噴了。
「媽!」許瓚羞憤地上了樓,這兩個女人簡直太可怕了,打擊人的時候真是又黃又暴力。
吃過晚飯,溫酒回到房間,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行李,許婷婷在電話里通知她,明天早上八點去面試的會議廳簽個協議,然後就出發去x城。
翌日,溫酒趕到會議廳時,許婷婷已經等候在里面。
見到溫酒,她先笑盈盈道了聲恭喜,然後將一張a4紙拿了過來,遞給溫酒。
「溫小姐看一下協議,如無異議,簽字之後,甲方便會支付二十萬定金到溫小姐銀行賬戶。」
溫酒盈盈一笑,「好的,我先看看。」
協議條款大約是十幾條,第一條是,乙方從x月x日起,七日內務必保證留在x城,不得提前離開,否則賠償甲方十倍定金。
商景天的老家x城,距離z市不遠,走高速一個半小時即到。溫酒雖然沒有去過,但也知道這是個風景秀美的小城,有山有水有溫泉,還有一座千年古剎,是本省的一處旅游勝地。所以這個沒問題,溫酒就當自己是去旅游。
第二條是,乙方不得對任何人吐露甲方身份和本合同內容。
這個就更沒問題了,溫酒才沒興趣向任何人八卦這個事,她自己保密這件事還來不及呢。
第三條:和甲方親戚家人交談時,不得套問甲方**,不得打听甲方的情況。
溫酒笑了笑,商景天你那顆門牙是假的,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大條款之後,接下來的協議內容就比較零碎,比如︰
「乙方飯後三分鐘必須刷牙,一天至少三次。」
「乙方每天必須洗發、洗澡。」
溫酒忍不住吐糟,呵,就你商先生有潔癖愛干淨,天天洗澡洗頭刷牙,你以為別人都窩窩囊囊不講衛生,還得讓你商先生把每天洗頭洗澡刷牙列成條款,寫到書面上讓人遵守,切!
再接著往下看,溫酒就更是好氣又好笑。
「在必要的時候,甲方可能被迫會和乙方有肢體接觸,但僅限于牽手或是摟肩,且必須由甲方主動,在乙方單獨和甲方相處時,乙方不得與甲方有任何肢體接觸。」
溫酒唇角微翹,一抹若隱若現的諷笑,淡淡的一閃即逝。
風流倜儻花名在外的商公子,竟然立出這麼「潔身自好」的條款,一副深怕女方要非禮他的架勢,呵,還真是笑死人了。
這協議,活月兌月兌就是一份自戀龜毛的甲方使用說明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