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垂著眼簾,眼睫毛並不很長也不算卷翹,但那睫毛掩映之下的眼楮卻是整張面孔中最為奪目的點楮之筆。♀長發是天然的淺棕色,發質很好,很有光澤。沒有化妝的皮膚,白里透紅,細膩潤澤。
拿著魔尺的手,縴巧白皙,更像是彈琴作畫的一雙手,沒想到竟然也能在頃刻之間爆發出令人震撼的力量。隨著她的動作,一條細細的金手鏈在她黑色的毛衣袖口間若隱若現,恍若一抹淡金色的流光。
總之,這是個身上隱隱帶著點神秘感的女人,容貌氣質都無可挑剔,而且看樣子還精通柔道。
一向挑剔到讓身邊人炸毛的晏律,很難得很大度地給這個租賃女友打了個八十五分。對于視女人為麻煩的晏律來說,這個分數已經是史無前例的高。
歡歡手里的三明治吃的飛快,晏律站在樓梯上,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難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小丫頭吃早飯可從來沒這麼爽利過。看來這次選溫酒還真是選對了,對付小丫頭有一套,那麼對付郁芊芊,應該也有很大勝算。想到郁芊芊,他不自覺地抬手揉了揉眉心,感覺肉里跟扎了根小刺似的,一跳一跳的疼。
溫酒把編成了圓球的魔尺放在了歡歡的眼前。
歡歡最後一口三明治鼓囊囊地塞在口中,激動地拿起那個圓球,露出敬佩的神色,「姐姐你教教我。」
既然是商景天的女兒,溫酒自然不能做她的姐姐,于是便糾正道︰「叫我阿姨吧。」
听到「阿姨」兩個字,晏律眉頭一蹙,抬步便往下走。
溫酒听見回旋樓梯上響起腳步聲。抬起頭,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正緩步走下樓梯。微微低垂的頭,高挺的鼻梁,下頜微收,雖然只是一個側面,英氣漂亮的面部線條卻顯露無疑。♀
但並不是商景天。
他穿著黑色毛衣,淺駝色長褲,身材挺拔頎長,無論是長相與氣質,都屬于人群中鶴立雞群的那類人。一張俊朗干淨的面孔,濃黑的眉下,眼眸深邃明澈,仿佛夜幕上的星辰,清冷高遠,隱隱帶著一股倨傲之色。人還未近前,一股無形的冷冽之氣悄然涌生。
他是誰?
溫酒出于禮貌,起身對他微微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但沙發上的小姑娘卻對這人視而不見,拿著魔尺問溫酒,「阿姨,」
晏律直接打斷她︰「叫姐姐。」
歡歡對他翻了個白眼,不服氣道︰「是姐姐讓我叫她阿姨的。」
溫酒不明白為何這人要在一個稱呼上如此計較,便含笑解釋道︰「我今年二十五歲。」
讓一個五歲的小姑娘稱呼二十五歲的她為阿姨也不算是佔便宜吧,更何況是商景天的女兒。
晏律的目光從小姑娘身上,挪到溫酒的臉上。
清冷犀利的眼神,瞬間便讓溫酒有一種強冷空氣拂面而來的感覺。
「不好意思,她是我妹妹,你是打算讓我也跟著叫你阿姨嗎?」
溫酒一愣,這小姑娘不是商景天的女兒,是他妹妹?
溫酒為自己開得有點大的腦洞羞愧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笑︰「當然不是。」
嗯,不笑的時候高冷的像個冰山美人,笑起來麼眉眼彎彎的還挺甜,像是脆生生的小果子。晏律心里又給她加了五分,語氣也柔和了許多,「你跟我到書房來一下。」說著,便轉身上了樓梯。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是誰?商景天怎麼還不露面?莫非是在樓上等著自己?溫酒疑惑地跟在晏律的身後,看著他在自己面前,抬步走上樓梯。
這不經意地一眼看去,她便有點移不開目光。
晏律身高一米八五,身形挺拔倒是其次,一雙腿真是極長。所以抬步的時候,那不緊不慢的步伐真是瀟灑好看地叫人嫉妒。溫酒看著那雙腿,一邊嫉妒,一邊欣賞。總之,跟在他身後上樓梯的過程,還真是讓人很享受。
沿著回旋樓梯走上去,晏律進了書房。
屋內采光極好,幾乎半壁牆都是落地窗,透過窗戶,剛好還能看見檐前的那樹梅花。
闊大的書桌上放著電腦和打印機,另一旁放著一個甜白瓷的細口瓶,插著幾枝梅花。本來略顯得單調嚴肅的房間,頓時變得清雅幽香起來。
晏律在書桌前停住步子,回身,伸出手自我介紹︰「晏律。」
這打招呼的方式真是簡單而冷傲。還好,溫酒這會兒心里正激動的「期盼」著和商景天的七天親密接觸,所以心情頗為爽快,對眼前這位莫名其妙出現的冷傲晏先生的冷傲招呼,也沒多加計較,友好地伸出手,友好地說了聲︰「你好。」
就在握手的那一瞬間,突然間,一個念頭後知後覺地冒出來,下意識地,溫酒的手指就輕輕抖了一下。
晏律只是象征性地和她握了個手,力道不輕不重,拿捏的剛剛好,但肌膚相接,溫酒指尖上的些微顫抖,他還是很敏感地感覺到了。
和他握手,居然激動到發抖?
雖然他不喜歡被女人花痴,但來自眼前的這個女人,他還挺受用,于是心里再次給她加了一分。
好了,不能再高了,九十一分已經是極限。
他松開手,語氣不知不覺變得柔和,「一刻鐘後我們出發,這里有份資料你熟悉一下。」
我們?!溫酒忙問︰「請問,雇用我的那位先生是?」
晏律望著她,微微蹙了蹙眉,怎麼看著挺聰明的,竟然問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麼?
「是我。」
溫酒怔怔看著他,臉上立刻出現了一種很奇怪的表情。
驚喜吧,驚艷吧,這麼帥。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的晏先生,臭屁之余,卻又覺得那里有點不對。
這姑娘的表情,怎麼看著不大像是驚艷或是驚喜,倒有點像是受了驚嚇。
溫酒倒吸了口涼氣,心道自己果然是一牽扯到七年前的那些事,這腦子就容易發熱,智商就出了問題。
她飛快地按捺下心里的震驚,趕緊擠出一絲非常抱歉的笑,︰「對不起,晏先生,就在我來的路上,突然發生了點急事,不能去x城。我是來退還定金的。」
這下換成晏律的臉上,出現了很奇怪的表情。
他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匪夷所思、最不可思議、最荒誕不經的話,直直地盯著她,看了片刻,才沉聲道︰「你說什麼?」
「對不起,晏先生。」溫酒又低聲復述了一遍,本來臉上還堆著點笑,但隨著晏律臉色越來越冷,她的笑容被他一臉殺氣給殺了個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你覺得玩,」下面那個「弄」字,晏律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整句話說出來,實在是太失面子丟身份。
他默不作聲瞪著她,一雙犀利的寒眸,這會兒是足可以殺人了。
溫酒也知道自己臨時變卦,還變得這麼快,放誰身上都會生氣,對晏律的生氣,毫不意外,也深表理解,所以很陳懇地道著歉︰「對不起,請晏先生把賬號給我,我這就退還定金。」
她來應征女友,純屬是為了商景天,而不是為了錢,所以即便這位眼前這位雇主長的又高又帥,帥到連上樓梯的樣子,都讓人呼吸加快,她也只能抱歉。
晏律氣得只想翻白眼,礙于一貫的涵養這才硬生生忍住,只是心髒已經氣得打顫。早就料到女人靠不住,沒信譽,翻臉比翻書還快,果然
幸好他有先見之明,讓她簽了協議。
他冷笑︰「協議上是十倍賠償,你確定?」
十倍,那不就是二百萬?!這數目有點巨大啊溫酒揉了揉太陽穴,笑著說︰「晏先生,我們還未動身,就當合約還未開始好嗎?」
她淺笑盈盈,語氣柔婉,帶著懇請。一般男人對女人,特別是年輕漂亮的女人,都不大好意思拉下臉來拒絕她們的懇求。
可惜,晏先生不是商公子,他的字典里,和女人相關的詞只有麻煩,不存在憐香惜玉這四個字。
所以,溫酒的懇請,只得到了一聲冷笑,「合約上的日期是從今天開始,而且簽字的那一刻起協議生效。給你三十秒的考慮時間,賠償或是履約。」
說完,邁開長腿走到了窗邊,扭頭看著窗外,連看她一眼都覺得簡直是浪費時間。
商場上,他素來討厭言而無信出爾反爾的人,一旦失信于他,永遠都不會再有合作機會。而生活中,不論是二十五歲的郁芊芊,還是四歲的晏歡,都讓領教了女人有多麼可怕多麼麻煩,所以他一向不喜歡和女人打交道。好不容易,這個叫溫酒的女人讓他有點好感,沒想到她瞬間就自黑的讓他無語。
本來在心里給她打了九十一分,瞬間降到了十一分,啊不,一分!
不講信用、無理取鬧、無情無義、翻臉無情、不可理喻晏先生一口氣在腦海里用了三十個貶義詞,像秒表一樣精準地掐著三十秒的時間,準時地回過身來,皺著濃眉,眼神倨傲而氣憤。
本來他以為,溫酒還會繼續嗦嗦,甚至哀求,沒想到短短三十秒時間,剛才還堅定地要毀約的溫酒,態度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她眉眼彎彎,唇角含著一抹淺笑,干脆利索地說道︰「晏先生,那我們出發吧。」
晏律氣得眼前一黑,你覺得玩弄我的感情,很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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