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給的情報範圍太寬。說了等于沒說。沈慕白頓時就有些不耐煩了:「師兄。你不會想讓我把東區貧民窟所有的小旅店都翻個底朝天吧。」
「這件事不是有很多人都爭先恐後地幫你們做嗎。」孤狼饒有深意地說道。
沈慕白輕哼一聲。懶得作答。
他知道孤狼指的是哪方面的事情。有時候聰明人之間不需要說的太明白。只要彼此稍微點撥一下下。各種利害就都知道了。恐怕孤狼也是在追查周向強行蹤的過程中發現了不止一批人想要這個人的項上人頭。甚至有可能查出這批人名義上都屬于周衍的勢力。所以他也就懶得親自動手了。
然而孤狼並不知曉周家豪門中的那些隱秘而不能為外人道的恩怨。所以他並不知道周衍是不可能把周向強讓給任何一個人的。
周向強和姜野是周衍的誘餌。在旁系們沒有內斗消耗得差不多之前。這兩個人還有他們的存在價值。周衍不會讓他們那麼容易死去。
「今天下午他們就會過來接我。」孤狼見到沈慕白輕慢的態度也不惱。沉吟了片刻才說。「老大真的很想你。毒藥的所有成員也都隨時歡迎你回去。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孤狼所說的「他們」便是毒藥派過來接應他的人。他們會坐快艇一直開到公海。然後在事先約定好的坐標接頭。從海路回m國。孤狼從來不認為像沈慕白這樣的人。會像個娘們似的一生都被周衍藏在深宅之中。阿修羅是來自地獄的使者。他應該像獵豹一樣充滿速度和力量。////應該毫無束縛地馳騁于天地之間。
然而孤狼的話剛說完。沈慕白便冷漠地反問道︰「老大想我回去只是為了讓我殺更多的人吧。」
雖然如今的生活並不是沈慕白想要的。但相對于整天活在血池里。能不用直接沾染血腥的生活已經非常理想了。自兩年前那一場海上絕殺後。沈慕白就發現自己對整個世界都提不起興趣來。那時候的他一直都在等有一天周衍走到他面前。然後結束他的生命。這個世上。他也只想死在周衍的手上。
「……」孤狼被噎得幾乎反駁不出任何話來。然後他才發現他似乎不太了解眼前這個男人了。至少眼前這個男人已經不是他以前所認識的阿修羅。最後孤狼只能訥訥地建議說。「你已經金盆洗手了。老大也不會強迫你接單。你可以回毒藥養養老。沒事調-教幾個新人什麼的。不是挺悠閑的麼。」
沈慕白猛地抬眸。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孤狼。
沈慕白的眼楮非常漂亮。是標準的丹鳳眼。丹鳳眼這種眼楮。放在女子身上那叫嫵媚。而放在關公身上那叫氣魄。然而放到沈慕白身上。只覺得這一雙黑板分明的眼楮濕潤清亮。眼神是這樣冷冷淡淡的。卻總是在顧盼之間生出無邊艷色來。
難怪毒藥里流傳一句話︰牡丹花下死算什麼。要是能被阿修羅垂青。就算死後繼續倒貼也肯啊。
莫非老大對眼前這個男人念念不忘。根本不是看中這個人的才華而是……
孤狼忍不住輕咳一聲。他知道要是心里的這種想法被沈慕白知道。就不是被大卸八塊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過了好一會兒。沈慕白忽然淡淡開口︰「周衍的人來了。你再不走我可就無法保證你的安全。」
孤狼心想老子一向來無影去無蹤。還要你保護老子的周全。不過他到底沒有把這樣的想法說出來。而是下意識地轉頭。發現山底下果然有一群雇佣兵擁著一個男人。安靜而有序地走上了台階。
孤狼咬咬牙。說︰「下午四點鐵山港一號碼頭。你要是想明白了就準時過來。我可不會等你。」
話剛說完。孤狼便往另一個方向快速地奔跑。到了路的盡頭便一躍跳進草叢里。很快便沒有了動靜。
沈慕白有些心灰意懶地閉上眼楮。在心底嘆息了一聲。孤狼的確對他指明了另一條路。可他真的能回頭。再回到最初嗎。回到沒有周衍的世界。過一種非常簡單明了的生活。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吧。
然後沈慕白便听到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當感覺到有幾十只腳停到他面前的時候。他驀地睜開眼楮。抬起下巴一言不發地盯著周衍。
周衍如今看起來那麼高大。而且權勢燻天。身邊還有那麼多有才能的人士為他效力。周衍其實已經不需要他了吧。可是。如果他真的離開周衍。周衍真的能長命百歲嗎。會不會像前幾天在茶樓外面那樣。稍微一個不注意就有可能被隱藏在人群中的殺手一槍致命。
沈慕白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有些自嘲︰最近他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涌現出那麼多奇怪的情緒。
然而周衍的表情卻非常糟糕。甚至可以算得上鐵青了︰「剛剛有人來過。」那語氣活月兌月兌地像是來捉奸的。
「你不都已經看見了嗎。」沈慕白吊起眼梢。似笑非笑地看著周衍。
「你先都下去吧。」周衍閉上眼楮。此刻一股火氣不可抑制地往上冒。他不想在手下面前失態。「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過來。」
「是。」手下們齊齊地應答道。然後恭敬地退下。
當周衍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說的卻是︰「下次不要這樣了。」事不過三。不要總讓我當面捉奸。成嗎。
沈慕白終于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他忽然發現周衍怒而不發的表情非常有意思。竟讓他莫名感覺到輕快愉悅。他知道周衍這一次是誤會了。雖然他在沒遇到周衍之前的情人很多。但和周衍確定關系後就和那些情人們斷絕了關系。他當年大概真的愛過周衍。所以心甘情願地為周衍保持忠貞。
他也不是一個沒有節操的人。
可偏偏。沈慕白什麼都不想跟周衍解釋。心想周衍要誤會就給他誤會去吧。
周衍看到沈慕白滿不在乎地笑了起來的時候。已經暴怒到青筋暴起了……又是這樣的態度。沈慕白真的有愛過他嗎。還是……已經不再愛他了。所以什麼都不在乎。
不過周衍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沉不住氣的毛頭小子了。他知道有些話就算質問出口。也得不到最想要的結果。與其這樣。還不如裝作若無其事。粉飾太平。
「阿白。」最後周衍說。「下次再讓我看到你跟別男人或者女人密會。我保證第二天那個人就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