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倆斗著嘴爬上山崖,袁歲安也趕了過來,頭燈在兩人身上一照,發現程楚漢的t恤衫上半邊都是血,不由得一驚︰「什麼地方受傷了?」
程楚漢抬頭看見她臉上的緊張,心里冒著歡樂的小泡,把南振放到她那邊的岩石上坐著︰「血是野豬的,我一根寒毛都沒倒。♀是老南身上有傷,腳崴了,加上連續開槍,肩膀被反震挫傷了,右手使不力,你看看。」
南振揮了揮手,笑道︰「沒事,都是小傷。」
袁歲安看看他們這一身狼狽,還嘻皮笑臉的模樣,倒也有些佩服他們這種愛玩就栽了也認的個性,走過來先模了模南振的肩膀,見他右肩頂著個明顯的槍托印,肌肉都腫起老高,紅里透青,不禁搖頭︰「都說是一豬二熊三老虎,你拿著只適合打鳥的氣壓槍去打野豬,那不是找虐嗎?肩膀骨頭沒事,先噴點白藥回營宿地再看。」
南振被她捏得呲牙咧嘴,叫道︰「袁醫師,你不能輕點嗎?」
袁歲安松開他的肩膀,俯身去看他的腳。南振當時連續開槍,都因為氣槍的殺傷力不足,沒能有效阻止老野豬的進擊,反而激發了它的凶戾,退無可退之際,只好往山崖下跳,以躲避野豬的獠牙,顧得了要害就顧不得腿,腳崴得不輕。她一上手就知道腳踝月兌臼外加骨裂,不禁嘆了口氣︰「忍著,我給你正骨!」
南振平時有個風吹雨打都要挑剔工作人員服務不周到,這時候竟然就隨手折了根樹枝咬在嘴里,一聲不吭的等袁歲安幫他正骨。
這種傷在程楚漢看來屬于小事,半點緊張感都升不起,看到袁歲安給南振治傷,就重新往山崖下走,去回收剛才丟下的裝備。
袁歲安正骨的動作極快,就是沒有石膏,只能現削樹枝重新做。南振伸著腿不敢亂動,眼見程楚漢的頭燈在山崖下晃蕩,忍不住揚聲問他︰「干嘛呢?還不上來?」
程楚漢回答︰「我剛才隨手一丟,不知道把兔子丟哪了,找不著。」
這次出來打獵,程楚漢只打了只兔子,南振反而打到了大獵物,心里的得意可想而知,忍不住大開嘲諷模式︰「我打了兩頭野豬,大把的肉吃,還找什麼兔子?趕緊上來!」
程楚漢把從死野豬嘴里直劈進喉嚨里的開山刀抽出來,瞪了他一眼︰「你懂什麼?兔子肉比野豬肉好吃!」
南振呵呵一笑,滿臉不信,程楚漢終于找到了他剛才打的兔子,回頭再看那滿身樹脂泥塵的老野豬,不由得皺眉︰「老南,這豬老了既不好吃又難料理,我把獠牙給你敲下來做個紀念得了。」
南振嘴里說要把兩頭野豬都弄回去顯擺,實際上也知道這太折騰人,對程楚漢的提議並無異議,就是要求多︰「取好點,要完整的,回去我好找人做個藝術加工。」
程楚漢看準下刀的地方,一刀劈下,將野豬的上頷斬開,把兩枚近二十幾厘米長的獠牙齊根取出,然後才上來把另一頭野豬提起,掂了一下份量,道︰「你這利市開得挺好,這頭野豬小些,也有兩百多斤重,夠你吃幾頓的了。」
南振哈哈大笑,袁歲安削好了固定夾板,道︰「行了,別笑得太猖狂,為了打頭野豬弄這一身傷,任何一個真正的獵戶都不會犯這種錯誤。要不是有同伴和救援,真在深山里受這種傷就是死路一條!」
南振啞然,袁歲安定好夾板,用繃帶扎好,然後起身問程楚漢︰「現在怎麼走?」
程楚漢把野豬倒四蹄攢起用登山繩綁緊,提到她身前笑道︰「你拖野豬,我來背老南和工具。」
南振心理上適應不了讓個女人提兩三百斤的重量,愕然看著程楚漢,小聲問︰「三哥,你這會不會……」
程楚漢看著他問︰「怎麼,難道你還想讓安安背?」
南振連忙擺手︰「我是覺得咱們可以一程一程的把獵物往前接,不一定要一次就拿回去。」
袁歲安皺眉道︰「都要到七點了,誰有那閑功夫在山林里磨洋工?趕緊走,浣浣一個人呆在車上,我們早回她早安心。」
南振不做聲了,好勝心作祟連累了別人,要說不愧疚是假的,只不過他和程楚漢從小一起長大,客氣話不用多說,所以才嘻嘻哈哈的打諢。
袁歲安進來的時候,考慮了特殊情況,把來路又斬開了些,三人的頭燈電力都是還充足,這一路走得倒也平順,再沒出什麼意外。
營宿地那邊的驢友已經吃了晚飯,浣浣卻還記得袁歲安走之前的提醒,盡管知道他們無事,卻仍然呆在車上等他們回來。楊彪理解她這種謹慎,于是在離車不遠的地方點了堆篝火,坐在旁邊打牌,也算是另類的陪伴。
程楚漢背著南振爬上山坡,看到營地里的熱鬧景象,哈哈一笑,道︰「喲,今天露營還遇上同伴了啊!」
楊彪被他身上的血嚇了一跳,連忙甩下牌過來問︰「受傷了?我這里有雲南白藥,要不要拿去用?」
程楚漢把南振背到火堆旁邊,勾了張馬扎給他坐,笑道︰「沒事,我身上的血都是獵物的,就老南摔了一跤,已經有醫師處理了。」
浣浣看到南振雖然腳上裹著繃帶,臉上的神情卻並不沮喪,不由得有些生氣,埋怨道︰「你這人真是,多給三哥和袁醫師添麻煩啊!」
南振笑道︰「出來玩嘛,總會有意外情況的。答應給你打的野雞沒踫上,不過有野豬,晚上我們吃野豬肉,管飽。」
幾名驢友也看到了袁歲安提上來的野豬,發出陣陣驚嘆,跑過去看熱鬧去了。浣浣拿了飲料和牛肉干分給三人,沒好氣的說︰「就這折騰的時間,還不夠你餓的?先吃點東西,我去做晚飯。」
楊彪他們做晚飯時多做了一份,只是浣浣在旁邊看著,知道按他們的食量,那點飯菜根本不夠吃,還不如重做。程楚漢吃了兩塊牛肉,把獵槍放進後備廂里,道︰「安安,你給老南重新做個檢查;我去剝野豬,先取內髒弄個三鮮湯,還有野菜在背包里裝著,浣浣你去處理。」
他們這邊去了袁歲安和南振,勞力不夠,楊彪他們那一隊卻是閑得蛋疼,圍著野豬討論它是怎麼死的。程楚漢也不客氣,拎了刀過去笑問︰「我們車上還有烤架,要不要一起去把野味處理了晚上吃烤肉?」
只要是男人,沒有不對狩獵這種從基因里帶來的暴力傾向感興趣的,楊彪他們這幫驢友更是骨子里就充滿了對原始生活的向往,有機會參與洗剝野豬,都欣然答應,拿刀的拿刀,舉燈的舉燈,一起去溪邊處理野豬兔子。
野外沒有燒水褪毛的條件,只能直接剝皮開膛,程楚漢先把豬肝豬心摘了,再割了一塊帶膘的腰肋肉交給浣浣,就把野豬交給了楊彪他們處理,自己專心對付兔子。
楊彪看到他三兩下就把兔子剝皮破肚,斬頭剁爪,很快就處理得干干淨淨,心里直咋舌。再看自己這幫兄弟給野豬剝皮剝得這里破皮那里出洞,忍不住笑道︰「三哥,你這戶外生活技能可是滿點啊!你干什麼工作的?」
程楚漢哈哈一笑,道︰「只是有興趣,就做得熟練了,兄弟你呢?這種時候出來自助游,不需要上班?」
楊彪看出他不願意透露職業身份,也不強求,擺手笑道︰「我和這幾個兄弟是跑各地土特產,做特產經紀的,這生意煩人,天天都要在外面跑腿跟貨。春夏季生意淡,所以出來玩。」
他說著指了指正在對著野豬使勁地四個兄弟,逐一介紹︰「我是楊彪,那是胖子王志遠、大藝術家徐大藝、老猴杜雙、小平頭董波。」
像他們這種走南闖北做特產經紀的人,接觸的人多且成分復雜,不定什麼時候就遇上了扒手強盜,車匪路霸,除了勤快也要有自保的武力。程楚漢看出他們這種半白半灰的身份,卻並不在意,笑道︰「我是程三,受傷的老南,治傷的是我女朋友安安;煮飯那個是老南的女朋友浣浣。」
綽號大藝術家的徐大藝听到這介紹,忍不住白了楊彪一眼,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湊過來問︰「三哥,袁醫師是不是川北人?」
程楚漢一怔,笑道︰「不是,安安祖籍楚南。」
徐大藝喃喃的道︰「怪了,這世界上竟然真有這麼相似,但卻完全沒關系的兩個人。」
楊彪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輕喝︰「大藝,別胡說八道!」
徐大藝分辯︰「真沒有,老大你不記得了,零四年我們去收蟲草,遇到雪封路,中途住宿的那個小旅館的夏小老板娘,不長得跟袁醫師一模一樣嗎?胖子口水流一地,回來大半年都念念不忘,被你揍得鼻青臉腫的。」
楊彪回想了一下,又好笑又好氣︰「胡說什麼,那小老板娘跟袁醫師哪點相像了?半點都不像吧!」
徐大藝指了指自己的眼楮︰「老大,你真要相信我!我學美術的,對五官特征的分辨跟你們不同,一個人的皮相會有點兒差異,但骨骼輪廓這東西是根本。夏老板娘的五官骨骼特點跟袁醫師,真是差不多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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