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銀光來得極猛,二人離得又近,單致遠情急之下,只得自乾坤戒中隨意抓了一件法寶擲出。♀
竟是一把通體晶瑩雪白的白綾羅傘,傘面張開,露出其上煙雨縹緲的水墨畫卷,擋在單致遠身前滴溜溜旋轉,將兩道銀光阻擋反彈,蓬蓬兩聲撞進石壁之中。
那羅傘隨即便輕飄飄懸浮,落在單致遠手中,傘骨皆是寒鐵鑄就,銀白剔透,毫無瑕疵,品相不凡,對面那三人立時瞪大雙眼,目光或是貪婪,或是艷羨,竟全然不顧在這落拓小派的弟子面前掩飾半分。
徐昱揚手,將八卦鏡收在手中,擺出攻擊架勢,冷笑道︰「好好好,做賊拿贓,你倒是不打自招了。這柄雪骨煙羅傘,正是這庫房之物。如今還有什麼話說?」
單致遠目光一沉,被這番蠻不講理的說辭激得怒火中燒。此時劉皇亦是上前一步,堵了單致遠去路,冷道︰「單致遠,果真是你拿的?」
杜若青猶豫一下,卻只是向庫房角落行去,默不作聲旁觀。
單致遠如今自是毫不介意,他年少時知慕少艾,故而對這唯一見過的嬌美少女生了好感。而今幾番接觸才發覺,這女子雖非大奸大惡,心性卻實屬平凡……莫說麒麟,就連開陽也難比其萬一。
故而並不多看那女子一眼,只將那羅傘收回乾坤戒中,對攔在面前的兩名男修冷笑道︰「天方老祖堂堂十六個大字就在眼前,你二人莫非是瞎的?這庫房之物,有緣者居之。徐昱,你雖無取寶物的本事,卻生得好一根顛倒黑白的利舌。」
徐昱大怒,一手持八卦鏡,另一手又取出個紫金剛圈,怒喝道︰「道爺叫你知道,誰才有本事!」
隨即兩手一揚,左右手兩件法寶一起月兌手,銀光紫影齊齊射出,劉皇此時亦是起了殺心,靈劍月兌手而出,三道殺意,齊襲單致遠上、中、下三路。
對手乃凝脈修士同築基修士,靈壓非同小可,單致遠勉力避開劍光同八卦鏡,那紫金剛圈軌跡卻詭異,竟轉了半個彎重新當胸砸下。單致遠閃避不及,生生挨了一下。
怎料身上的青雲天衣驟然騰起一層青霧,將那金剛圈千鈞力道化解得一干二淨。單致遠微微一怔,這青衫正是勾陳所贈,柔軟熨帖,合身舒適,並且不染塵埃,故而他極是喜愛,如今才知,這竟還是個防御的寶貝。頓覺周身都包裹進那神仙霸道雄渾的氣息之中,不由生了些許恍惚。
紫金剛圈力道盡失,當一聲落在地上,清脆響聲立時喚回這小修士的遐想。單致遠足尖一挑,將它踢得騰空後落在手中,這金剛圈沉甸甸極為墜手,通體光滑,色澤紫氣純正,竟是件中品靈器,以徐昱築基修為,難以隨心所欲操縱,故而尚未煉化過。
單致遠自然不客氣,將那紫金剛圈收入乾坤戒,又笑道︰「徐公子厚禮,在下笑納,無以為報,唯有……」
六甲此時插話道︰「致遠,多取幾件靈器,教訓一番這等狗眼看人的鼠輩。」
單致遠得了六甲支援,更是如虎添翼,往乾坤戒中一抓,又往半空揚開,喝道︰「——禮尚往來!」
庫房中頓時被陣陣璀璨靈光充斥,那三人見半空飛舞的十幾件法寶,更是驚駭萬分。
天河剪、五雷蓮、吞靈珠、百丈金蠶綾、煉魄伏魔鐘……便是乾坤閣的少東家也不曾有如此大手筆、大魄力。
單致遠如今神識尚不能外放,哪有余力操縱這許多中品、上品法寶,自然是借了六甲星官的東風。
一時間庫房內狂風大作,件件法寶乍然展現七彩霞光,毫不客氣朝那三人傾瀉攻擊。
只听杜若青驚叫、徐昱怒吼,劉皇還算沉穩,未曾失態,三人自是狼狽不堪、灰頭土臉退出了庫房。♀
六甲道︰「莫同那三人糾纏,耽誤了行程。」
單致遠亦是頷首,如今闖塔方是正事。便收了法寶,一閃身出了密道門,便順堪輿圖指向,往上一層樓梯連接之處疾行而去。
徐昱更是氣紅了眼,取出一桿火尖槍,飛身追逐,往單致遠後背猛扎而下,一面怒吼道︰「下賤野修,竟敢奪我法寶!」
單致遠反手一劍,只將那火尖槍挑高,徐昱去勢極猛,劍刃貼合槍身,刺耳聲響中猛烈摩擦出一通火花,而後更將徐昱幾根手指切斷,噗一聲刺入胸膛。
這一切電光火石,單致遠那一劍亦不過是招式熟練後,下意識所為。
在場者更無一人想到這煉氣巔峰的小修士能將築基三層的修士斬于劍下。
故而竟全都愣住了。
單致遠卻見機極快,忙自徐昱胸口拔出靈劍,轉身就跑。迷宮中妖獸橫行,分岔路極多,跑了片刻便再難尋蹤影。
六甲施施然跟隨單致遠身旁,對那出神入化的一劍贊不絕口,倒叫這小修士害羞起來。
單致遠轉過拐角,便見到通往第五層迷宮的石階,便收了靈劍,拾階而上。
石階處向來安全,單致遠便坐下調息回復,一面將神識沉入乾坤戒中,查看那些堆積如山的寶物。
上百瓷瓶之中,裝滿各色仙丹靈藥。單致遠微微意動,便取出一個白瓷瓶來。
那瓷瓶上以青綠釉色燒制了築基二字。單致遠倒出一顆,那丹藥有半個拇指大小,呈瑩瑩淡青,光芒盈動,藥氣微苦清香,令人精神一振。
瓷瓶盛有五枚。
單致遠不由動容道︰「這便是……傳說中的築基丹?」
六甲神識一掃,亦是頷首道︰「正是。」
單致遠一時沉默不語。當初師兄正是因為售賣假築基丹被發現,方才將他同師父送去洪爐館抵債。
如今這堪比師徒兩人身價的築基丹,竟有五枚落入他手中。
當真是時也運也。
六甲見他沉吟,只當他猶豫是否服用丹藥,便正色道︰「致遠,且听我一言。你如今已在煉氣十層巔峰,距離築基不過半步之遙。若要以劍入道,還需淬煉己身,築就道基,莫要倚靠藥石才好。」
單致遠自六甲言語中听出真誠關懷,唇角微勾,便揚眉笑道︰「我明白,正當如此。」
他便將築基丹收回乾坤戒中,又再邁步,一步一步堅定無比,跨上第五層迷宮。
徐昱被那一劍當胸穿過,受了重傷。這迷宮中只有五十人名額,故而隨行的下屬全都守候在外頭。他二人能闖入第四層迷宮已費盡力氣,又怎能輕易放棄,再將徐昱送回一層出口?
故而劉皇喂徐昱服下療傷丹藥後,又將他抱入庫房之中,柔聲道︰「在此地好生休息,我同若青尚有重任在身。」
徐昱不料師兄竟將他拋在此地,臉色慘白,用力抬手抓住劉皇衣角,啞聲道︰「師兄……」
劉皇只做不知,一拂衣袖,轉身道︰「若青,我們走。」
杜若青亦是溫婉上前,叮囑道︰「徐師弟,萬事小心。」隨即轉身便離去了。
徐昱驚怒交集,卻終究傷得重了,一時間氣急攻心,張口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得任那二人漸行漸遠。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幾聲妖獸怒號響起,漸漸離得近了。徐昱終究絕望閉上雙眼,縱使滿心不甘,淚流不止,卻也遲了。
單致遠卻已越戰越勇,奮身殺入妖獸群中。
手中靈劍愈發隨心所欲,揮斬劈刺皆如臂使指。鋒刃過處,劍氣隱隱成型,環繞劍身。
靈氣循環,更是洶涌渾厚,將細弱經脈一再撐開,丹田處漸漸升起了熱度,正是道基成型之態。
六甲好整以暇旁觀,若這小道士能于戰斗中築基,對將來更進一步,自是有極大的好處。
此時身側氣勢一變,六甲急忙躬身行禮道︰「參見麒麟大人。」
麒麟神色和藹,叫他悄聲。一面向那身形利落,兔起鶻落的凡人看去。獸吼震天,凶惡殺氣與血腥包圍之中,那小修士愈加熟練勇猛,倒當真有了幾分劍修的氣勢。
麒麟道︰「致遠尚缺一柄好劍。」
六甲道︰「是,這卻要看緣分。」
麒麟輕輕頷首,細長黑眉卻微微皺起來。
那凡人成就道基時,靈氣涌動,熱度驚人,便同承歡時有幾分相似,沉眠骨縫深處的長相思亦被引發,隱約藥香淡淡散開。
萬神譜、耀魄寶,如今同那凡人一脈相連,淡淡燻香傳來,便叫麒麟有些受不住引誘。
六甲眼前一花,麒麟已不見了身影,金光閃爍中,留在原地的卻是太羽大人。
那華貴耀眼的神明同樣略略皺眉,嗓音低沉,卻平添無窮誘惑,響在六甲耳邊,亦是叫這青年星官不由得心神微蕩,急忙收斂心神,不動聲色後退一步。
「這長相思的氣味……未免太濃了些。」
第六層在望時,單致遠驟然一劍猛劈而下,將一頭紅眼妖狼頭顱斬下,通身氣勢外放,一股熱流匯聚臍下三寸,驟然一縮,盤旋成型,便有若與天地玄妙,宇宙奧秘互相呼應一般,猛烈一漲,一裂,隨即平緩呼吸旋轉起來。這便是丹田成型,道基築就了。
頓時天地清明,就連五感也仿佛更為敏銳些許。先前同妖獸廝殺的疲勞一掃而空。
單致遠轉頭看向六甲,喜悅笑道︰「我……我……成功了!」
六甲尚未開口,單致遠只覺眼前一花,鼻尖便撞在一人結實懷里。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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