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多事一夜,狄仁杰自尉遲真金臥房返回自己住處時,三更的梆子已經敲過許久。♀
狄仁杰輕推木扉,又迅速閃入房內。孰料才站定,未掌燈的房內只見得一道寒光閃過,一口劍已架在他脖子上,滲人劍氣直逼脖頸。
房內敵我兩人皆是按兵不動,沉默許久,狄仁杰便率先開口︰「可是被我的八卦鏡照來的冤魂?」
架在脖子上的利劍未移一分,但持劍者窸窣一陣,便自衣襟內模出一塊半個巴掌大的物件扔給狄仁杰,隨即道︰「收回你的破銅爛鐵!」
狄仁杰聞言笑道︰「狄某拋塊爛鐵能引出你這麼一塊好玉,倒也不是賠本買賣。」
「巧舌如簧,顏之厚矣。」
「閣下對異國典籍的熟悉程度,真真讓狄某佩服。」
狄仁杰說完,兩者又陷入了沉默,直到架在狄仁杰脖頸上的劍刃又往肉里壓了壓,那邊才沉聲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狄仁杰暗暗往後躲開那奪命劍刃,道︰「沉香。♀」二字擲地有聲,卻久久未得回應。
「tr?mh??ng(沉香)……」來人低聲念了一句,忽地歸劍入鞘。
狄仁杰暗自捏了把汗,閃到一旁才道︰「來者是客,何況還是閣下這般貴客,何不容狄某饗以薄茶,再坐下詳談?」
那人在黑暗中往前走了幾步,冷哼道︰「收起你那套官話。既你有能耐查到沉香,料想你已知道事情始末了罷。」
「狄某查的,不知是否閣下所知,閣下所知,亦不知是否是狄某所查。在下不敢妄下結論,免得貽笑大方。若閣下願意說,狄某願聞其詳。」
「笑話,我與你非親非故,更無須與你道明緣由。」
狄仁杰沉又道︰「那狄某便更是疑惑了。為何閣下當日不殺了狄某一了百了?如今又拿著狄某放下的八卦模進大理寺來?」
來人沉默片刻,才道︰「我今夜來,是為向你打探一個人。」
狄仁杰笑道︰「你是敵是友?」
「我非敵非友。♀不過我知曉過去,願以我所知換你所知。」
狄仁杰微微眯起眼,忙問道︰「你可知方漸與何人勾結私吞貢品?」
「不知是何許人,只知來頭不小。」
「禮部的人?」
「不知,那個人渣每月都會有一日行蹤詭異,他人難以跟蹤。」
狄仁杰話頭一頓,復問︰「你又是何許人?與朱雀案主使者又是何種關系?」
「無可奉告。」來人沉默片刻,哂笑道︰「狄仁杰,你的疑問未免太多了些。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也該輪到我說幾句了吧?」
「狄某失禮,閣下請講。」
「我想你幫我查查崔千裴這人。」
「市舶使?」狄仁杰念頭一動,道︰「為何他?」
「莫要多問,讓你查你便。」
「我大唐朝廷命官,豈是你我想查便能得了的?」
只听那人冷哼一聲,道︰「別說我未提醒你,如今以物易物,便是我佔的上風,若你拂了我意,我有的是方法讓你尋不著我。到時破不了案,你大理寺的地位也就難保了。」
「放肆!大膽賊人,敢威脅我朝廷命官?!」只听忽地傳來一句怒罵,兩扇木門緊接著便讓一陣勁風震開,黑暗中閃進一道影子,身手敏捷,出招之勢肉掌難擋。
尉遲真金招招擒拿,出招便是要將那不速之客生擒下來。哪料對躲功一流,既不出招攻擊,也不以暗箭傷人。
狄仁杰萬萬沒料到尉遲真金會突然殺進來,更不知道尉遲在外面究竟听得多少。若非時機未到,他早已將此人拿下。偏偏此時最不宜過急收網,只能平心靜氣,坐等大魚上鉤,而今晚的不速之客便是那桿趕魚棍,這根棍子,斷不能折在尉遲真金這里!
「大人!」狄仁杰看準時機,一個箭步沖上前去與尉遲真金過了幾招,而那不速之客便趁機溜了,腿腳功夫利落得驚人。
尉遲真金眼見到手的肥鴨就這麼飛了,恨不得往狄仁杰身上捶個幾拳泄憤。可即使狄仁杰願意讓他錘拳泄憤也無濟于事,畢竟跑掉的那個已經追不回來了,如今只能從狄仁杰身上搜刮點什麼下來。尉遲真金緊握雙拳使自己冷靜下來,又從懷里模出個火折子橫在他倆之間。
明明滅滅的火光照亮了狄仁杰的一臉愁容,也讓狄仁杰看到滿臉怒氣的尉遲真金。
「狄!仁!杰!」尉遲真金一字一頓的怒道,「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本座?」
狄仁杰不動聲色的移開視線道︰「大人莫急,此事本來也想告知大人,不過趕去尋你之時,城里會亂成那樣,便是無機會告知大人。」
「一堆借口!」尉遲真金踱開幾步,將狄仁杰房內的燭台點了拿在手里才重新走到狄仁杰面前,「既然你不願講,本座便逼你講。不是說時機不對嗎?如今時機正好,擇日不如撞日,你現在便與本座一同回房,本座定會听你細細說來。」
狄仁杰聞言,不由蹙眉︰「大人方才受傷,需要靜養。」
「大難當前,區區小傷,不足掛齒。」尉遲真金說完便轉身抬腳走出去,往前邁了步又止住了,回過頭來睨著狄仁杰道︰「本座命你,隨本座回房。今晚你狄仁杰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若累了,便在本座那處歇息。本座就不信,撬不開你的嘴!」
尉遲留下一聲冷哼便抬腳走了。
「怪我行事不夠謹慎,還是怪你功夫修為過高?」狄仁杰嘆道,「本不想你卷進來,可你身在其位,真真是身不由己啊!」言罷搖搖頭,聲聲嘆息皆是擔心與自責。可再多考慮也是徒勞,便關上房門,隨著尉遲真金的腳步急急而去。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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