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在萬寶樓定了桌是什麼意思?不說滿桌的大魚大肉,至少也得是兩葷三素加一湯對吧!絕對不是兩個人帶了一些吃的和一壇酒到河邊上來吹冷風。
河邊上的涼亭不知道有多久沒人來過了,積了厚厚的一層灰,連下腳的地方都快沒有了。百里富貴拿著帕子擦了好幾次都舉得沒有擦干淨,更別說花沐了。這個涼亭就是當初他喝悶酒的那個,那時候是晚上,他居然不知道這里那麼髒!
「花……花沐,為什麼要到這里來呢?在萬寶樓不好嗎?」百里富貴問。
萬寶樓當然比這里好,只是已經騎虎難下的花沐沒有回轉的借口,徑直在百里富貴擦干淨的地方坐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有什麼意見嗎?」
「沒!沒!」百里富貴趕緊回答,似乎覺得只是贊同還遠遠不夠,于是很狗腿地湊了上來,「花二……少……選的地方自然是再好不過了。你看前面有河,綠水*;旁邊有樹,生機盎然;等再過一陣子花開了,還會有小鳥嘰嘰喳喳,別提多趣味了。」
想得倒好,只是現在才剛過年,別說什麼鳥語花香,這附近連一點顏色都看不見。河風一吹,全身上下都涼颼颼的。
「既然如此,那就過來坐下吧!再說下去,這烤鴨都快涼了。」
烤鴨還是萬寶樓的,酒還是秋霜,人也還是當初的那兩個人。花沐看著百里富貴凍得發抖的模樣,突然覺得自己在做一件無聊透頂的事情。就算他覺得可以和百里富貴做朋友,那也是上一世的那一個。這一世的雖然表面上討好著他,話語間卻沒有一點真誠。
花沐心里一陣煩躁︰「不想吃就不要吃!」
百里富貴正叼著一塊肉,冷不防被花沐這麼一厚,眼里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抬頭一臉委屈地說︰「我沒說不吃啊!」
花沐看著他一時無言,百里富貴被他盯得不自在,身體無意識地往旁邊縮了縮。花沐突然靠近,百里富貴躲閃不及,被一把抓住了領口。♀
「花……二……二少爺?」百里富貴瞪大眼楮,被嚇得不輕。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把第二件事定成這個嗎?」花沐冷笑著問。
百里富貴很誠實地搖頭︰「不知道。」
「你知道你每次叫我花二少爺是什麼樣的表情嗎?」花沐繼續問。
百里富貴愣了一下繼續搖頭,看來是真的不知道。
花沐咬牙說︰「輕視!嘲笑!百里富貴,你是不是自持聰明,就瞧不起其他的人!」
「冤枉!這其中必定有誤會!」百里富貴立即叫屈,顯得真誠無比。
花沐慢慢地松開手,面無表情地勾了勾嘴角,嘲諷地說︰「你那一套留著騙別人吧!別忘了,你剛才又叫了一次‘花二少爺’,現在欠我四次了。」
百里富貴不自覺地模了模臉頰,納悶了。他說話向來如此,就算真有那麼一點情緒,他自認也是隱藏得很好的,這個養在深閨的少爺是怎麼察覺出來的?
不管怎麼樣,絕不能繼續下去了,因為他一定會管不住自己的嘴,一次一次地加下去,他干脆賣身給花沐算了。
「等一下!」百里富貴叫住準備離去的花沐提議道,「我和你說實話,你把第二個事情取消掉怎麼樣?」
花沐側過身斜著眼將他打量了一番,仰頭道︰「你以為我很想听嗎?」
你的確是很想听的樣子啊!百里富貴不敢明說,擔心一不小心又刺激到了他︰「是我想說,我很想說。」
花沐滿意地笑了笑︰「那你說吧!」
「你知道我到仙竹鎮听到關于你的第一件事是什麼?」百里富貴問。
花沐想了想試探著說︰「分家?」
百里富貴點頭道︰「是的!分家。一個從來沒有付出過勞動也沒有承擔過責任的少爺叫囂著要分家,理由是家里的長輩偏心,不覺得太可笑嗎?」
「可笑?」花沐臉色一轉,惡狠狠地說︰「就道听途說了幾句,你以為你知道的就是真相?」
「好吧!我听到的不是真的,那真相又是什麼?」百里富貴問。♀
花沐扭過頭有些不自然︰「我不能說。」
百里富貴聳了聳肩膀︰「好吧,就算你有千百個理由,那現在花家分了嗎?」
「百里富貴!你……」
「別生氣嘛!都是誤會。」百里富貴腆著臉湊了過來討好地說,「真正接觸後,就發現花二少爺也不是想象中那樣無腦、沖動的人。」
「無腦!沖動!」花沐氣極反笑,「原來我在你心里是這樣啊!」
……百里富貴僵直了身體。
花沐好心情地拍了拍他的腦袋︰「你放心,我不會生氣的。只要你記得你又多欠了我一次就好。」
「咦?不是說取消嗎?」百里富貴驚了。
「我答應了嗎?」花沐反問。
百里富貴想了一下,還……真沒有答應。怎麼會以為他無腦呢?明明就有夠奸詐的!
照顧段瑞雪的劉嬤嬤早些時間跟著衙門的人一起去了衙門,等做完筆錄回來後就被通知到沈家的藥鋪認人。昨日晚上當班的伙計全部被叫了出來站成一排,劉嬤嬤一個一個地看過去,竟然認不出一個人來。
「這麼說,不是藥鋪的人了?」百里富貴疑惑地說,完了又搖了搖頭,「不對啊,這應該是最容易下手的地方才是!」
「劉嬤嬤,那副藥還有其他人接觸過嗎?」花沐問。
劉嬤嬤拼命搖頭︰「沒有,那個小伙子把藥給了我以後,我就直接拿回去煎了,可是那個人現在沒在這里面!」
百里富貴看向沈玉問道︰「有沒有可能是別的人穿著你們的衣服偷偷進來了?」
沈玉皺著眉頭說︰「這樣,其他的人應該會起疑才是。」
看來是一條死胡同,正當幾人納悶的時候,一個伙計突然站出來問︰「老板,你們是不是在找什麼人?」
幾人看了看沈玉,為了不走漏風聲,店鋪里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到底發生樂樂什麼事。
沈玉點了點頭問︰「你知道有誰昨天晚上沒有當班卻出現在店里的?」
那伙計有些猶豫地說︰「昨天我家里有點事,本來是想請假晚來一個時辰的,是阿健說他先幫我上著,等我來了接班。」
「阿健?」沈玉只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見那伙計一直看著自己旁邊的店鋪掌櫃,恍然記起,「阿健好像是你的佷子吧?」
掌櫃臉色慘白模模腦袋上的冷汗︰「阿……阿健,應該……沒那麼大的膽子。」
店鋪里的伙計不是沒有沾親帶故的,一般沒什麼大問題也就算了,唯獨這個阿健闖過不少的禍,每次都是他這個當掌櫃的叔叔替他擋了下來。
沈玉臉一沉,對著一眾伙計大聲說道︰「你們去把阿健給我抓過來!」
阿健就住在藥鋪的後院,沒多久那群伙計就兩手空空地回轉來。
「阿健不在房間內。」
「他的衣服也不見了。」
「看來是先跑了!」
……
掌櫃突然撲通一下跪了下來,哭喊著︰「我就想著最近不太平,讓他多注意一點,沒想……」
沈玉氣得沒了脾氣,找了一個凳子坐下,看著掌櫃笑道︰「你倒是一個好叔叔啊!」
「我……」掌櫃是在沈家做了幾十年的老人了,平時德高望重,連沈玉都很尊重他,不想這次丟慘了臉面。掌櫃把心一橫說道︰「那小兔崽子能去的地方我都知道,我一定把他抓回來,親自送到衙門去!」
「哼,你們是想送誰到衙門去啊!」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包含怒氣的聲音傳了過來。
上午才來過的謝元,帶著衙差又來了。而且,這一次明顯又和上一次不一樣。
「謝大人!」沈玉收斂了神情站了起來,「那件事正好有了一些眉目。」
「眉目?是嗎?說來听听?」
任誰都能看出謝元的神色不對,沈玉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應該是我店里的一個伙計被壞人蒙蔽,才偷換了藥。」
「伙計?換藥?」謝元嗤笑道,「我听你胡扯!你店里的藥有問題,可不是才有的事情!繼段瑞雪後,又有一個人的藥里發現有毒了!」
「不可能!」謝元話音一落,花沐就立刻反駁。
謝元轉過頭瞄了花沐一眼問︰「你又是誰?」
「我是……」
花沐正想說話,百里富貴上前一步擋在他面前笑道︰「我們是沈老板的朋友,今天正好在這里做客。」
「哼!」謝元冷哼一聲,意有所指地說,「和這種黑心的商人做朋友,你們也不怕哪天被他毒死?」
沈玉臉色通紅︰「謝大人,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第二個藥里有毒的人是我的夫人,還有什麼誤會?」
謝元話一出口,在場幾人全都驚呆了。花沐更是不停地喃喃自語︰「這不可能!」
「那夫人現在如何?」百里富貴忙問。
謝元恨恨地盯著沈玉回答︰「幸好我夫人今天身體不適,沒有喝那碗藥,不然現在就已經死了。」
「我夫人那藥可是四天前買的,你還想把罪名推到一個伙計身上嗎?」謝元又問。
沈玉無言已答。
謝元一揮手︰「來人啊!把沈玉抓回去,關進大牢;沈家所有的藥鋪從今天起都不準再開門;詔告仙竹鎮所有的人,沈家的藥是毒藥,讓他們提防。」
幾個衙差沖了過來,將沈玉牢牢捆住,一群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將人抓走。
花沐苦笑兩聲,只覺無力︰「我以為將人好好養起來,就能避免事情發生,結果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我以為找了一個幫手,就能解決這次的事情,沒想到結果更嚴重了!」
「額……」身為幫手的百里富貴不好意思地模了模鼻子,「還不一定嘛!那個縣令夫人不是還沒死嗎?」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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