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對花沐來說就如同做夢一樣地順利。♀百里富貴帶著那個男人到達了岸邊,當面揭開了花年親自扣押的船只,滿滿的禁藥讓人吃驚。
然後花清仁出面,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他是如何結識劉貴,劉貴是如何陷害拒絕他的沈玉,又是如何威脅他讓他同意運送這批貨。而他遲遲沒有反抗,則是因為看到了縣令對待沈玉的態度。作為一個普通的商販,這些理由足夠解釋花清仁的所有行為。
河邊的風有點大,書生模樣的男人披上手下遞來的大衣,輕咳著問︰「那個劉貴在哪里?」
「在同濟客棧。」見這個不知名的大官對自己的說詞沒有懷疑,花清仁臉上閃過一絲竊喜,快速地說。
男人頓了頓,別有意義地看了百里富貴一眼,百里富貴討好似的笑了笑。
男人揮了揮手對自己的手下說道︰「你去把他給我帶回來。」
相比勾結他人走私朝廷禁藥的罪名,受賄就顯得微不足道了,謝元很干脆地承認了收了劉貴五萬兩銀子,堅決否認知道禁藥的事情。在沒有抓到劉貴的前提下,也無法就此定下謝元勾結的罪名。最後,謝元被免職,職位由師爺暫代。
沈家的事情似乎就這樣落幕了,他們的藥材沒有問題,是因為拒絕了惡人將禁藥帶到了仙竹鎮而遭到了對方的報復。而花家表面上是同意了,但是事後卻聯絡了巡查官,將一切公諸于世。仙竹鎮的兩大商戶都是宅心仁厚的大好人,真是皆大歡喜!
時間飛快地過去,轉眼就是半個月,巡查官的職責是巡視天下不平之事,總不能一直待在仙竹鎮。于是在某一個天氣明媚的日子里,巡查官離開了。
沈玉經過休整後,和花家擱淺了許久的合作也開始繼續。最大的危機似乎就這樣渡過了,花沐卻並沒有因此輕松起來,花家的事情可遠遠不止沈玉這一件。
再次見到凌世白是在花家的大廳,花沐這才想起之前小姑好像提到過凌世白會親自來接她的事情。
面對花老爺子,凌世白的態度放得很低,沒有數落花雨夢的半點不是,而花老爺子順水推舟說自己的女兒被寵壞了,希望他多多擔待。至于最重要的納妾的事情,兩人很默契地沒有提到半句。
寒暄了幾句,花老爺子終于注視到了花沐的存在,隨即吩咐道︰「花沐,你去讓你姑姑收拾一下,今天下午就和世白回去。」
「今天下午?」花沐眉問。
凌世白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勉強笑道︰「小沐如果舍不得小姑,可以一起……」
接下來的話在花沐冰冷的眼光中停止了,凌世白只覺這個佷兒有段時間不見變得有些可怕起來,仿佛將他的內心看得清清楚楚,邀請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了。
老爺子把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有些生氣道︰「世白都親自來了,難道還要你那個小姑端架子不成?」
不等花沐反駁,凌世白立刻插嘴道︰「雨夢只是一時接受不了而已,我……我以後會好好和她說的。」
也就是說妾還是會繼續納就是了!
「不用以後,我現在都听到了。」花雨夢走了進來,她今天穿著一身鵝黃的衣服,三十出頭的女人宛如少女一般,只是多了幾分沉穩。她看著凌世白很平靜地問,「我只問你一句,你當初娶我的時候說不納妾是不是真的?」
凌世白猶豫著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是真的,只是……」
「不用說了。」花雨夢止住他的話,「我知道凌家想要一個兒子,你也有你為難的地方,我同意了。」
「雨夢!」凌世白幾步走了過去激動地握緊花雨夢的手道,「你受委屈了,我發誓就這一次,等我有了一個兒子,我……」
花雨夢微笑著點了點頭說︰「嗯!我這就去收拾一下,下午我們就走。」
「小沐也跟我一起來。」花雨夢拉住花沐的手,將他帶離了大廳。
花沐忍著氣,他自然知道凌世白現在說的都是鬼話,上一世小姑被送回來的時候,他院子里的小妾通房都超過兩位數了。
出了大廳便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廊下精致的庭院里布置著花木、假山,幾個年幼的侍女正在假山後伺弄著一株碩大的芍藥,時不時發出一兩聲輕笑。或許平常,花木和花雨夢都會忍不住駐足觀望,含笑交談,可如今,兩人都走得非常沉默。
花雨夢放開了花木的手。
「小姑,你相信他的話嗎?」花沐跟在花雨夢後追問。
花雨夢沒有回答,靜靜地走在前方,她的身影很縴細,彷佛被風一吹就要散掉似的。
花沐心里泛起一絲酸楚,他上前兩步,拉住花雨夢︰「小姑,你……」
質問的話語戛然而止。
一張梨花帶雨的臉。
花沐微微一怔,不曾想到在小姑看似平靜的背後會是這樣一副傷心絕倫的表情。
「我信不信有什麼用?他難道還會听我的話不成?」仿佛在回答花沐的問題,又仿佛在自言自語,花雨夢流著淚喃喃地說著,「當初出嫁之前,父親就提醒過我,說凌家是大戶人家,由不得我的性子,是我不听。現在我已經是他們凌家的人,就得懂凌家的規矩。」
她的眸子里含著淚光,一滴一滴地滴到花沐的心里,讓他分外難受。他動了動唇,想問小姑是不是真的能忍受凌世白一個接一個地把人娶進門?答案卻早就存在心中。
那就是,不能!
倘若他的小姑不是生長在花家,沒有習慣一個丈夫只有一個妻子的家族方式,或許她能。花沐突然明白過來,他的小姑是怎麼樣慢慢地變成了一個滿手鮮血的惡毒女子。
「不要走!」花沐堅定地說。
「恩?」
「不想回凌家就不回!就算爺爺不能留你,還有我和大哥!我們在其它地方買一處宅子,總有你的容身之處!」
花雨夢擦了擦眼淚,笑道︰「那麼以後呢?」
……
「你們總不能救濟我一輩子。一個女人獨身在外總會受人非議。我……我不能。」花雨夢搖著頭說,「何況,我還有一個女兒。」
「這些問題都可以解決的!」花沐努力地勸說,「我們可以搬到其他的地方,也可以把孩子要過來,甚至再找一個人!只要你點頭,其他的問題我都可以想辦法解決。」
花雨夢微笑著看著花沐給她描繪未來的模樣,突然將他抱在懷里︰「謝謝!這是我這次回來最想听到話,已經足夠了!」
花沐鼻子一酸回抱住這個瘦弱的女子道︰「其實你是想留下來的,對嗎?」
花雨夢頓了一下,笑道︰「夠了,都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難得這次父親還稱贊你長大了。」
「爺爺?怎麼可能?」花沐嗤笑著。他重生以來,一直在和爺爺作對,氣他的次數比之前十八年還多,爺爺不恨死他就算好的了,怎麼可能還稱贊他?
「真的。」花雨夢肯定地說,「就拿這次沈家的事情來說,如果是以前的你,一定不會事先就察覺到異常,更別說做到這個地步。雖然,期間父親的觀點和你不同,最後他還是听你的了,這對他來說很難得。」
那是因為當時的情況,只有那個辦法才是兩全。
「而且,以前的你也絕不會和我說這些話。」花雨夢笑著繼續說。
花沐心里頓時咯 了一下,上一世花雨夢不是沒回來過,他也不是沒有察覺到小姑的異常,但是他什麼都沒做,而是用一種接近冷漠的態度坐視事情發生,到了最後呢?
花沐張了張苦澀地問︰「以前……以前的我是不是很討厭?」
花雨夢歪著頭道︰「有一點點吧,不過你還小嘛!」
十八歲算小嗎?百里富貴還比他小上兩歲呢?
花沐舉起酒壇狠狠地灌了下去,辛辣的液體進入身體後產生的溫熱被涼颼颼的河風一吹又恢復平靜。花沐不想被人打擾,卻發現唯一的去處只有這個河邊的小棄亭。上次之後,花沐讓人來打掃過,現在勉強可以休憩。
「你果然在這里。」最不想听見的聲音偏偏在這個時候響起。
花沐厭惡地側頭看了一眼,百里富貴穿著他那身標志性極強的閃亮服裝出現在視線里。這時候的胖子還不是那麼胖,連帶著那身穿著也不那麼刺眼。于是花沐唯一能找到比他強一點的優勢也不明顯了,這樣覺悟讓花沐更加地煩躁。
比他聰明,比他會討人喜歡,年紀還比他小,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人存在!
「我現在不想看到你!」花沐直接了當地說。
百里富貴腆著臉害羞似的湊過來說︰「可是我挺想看見你的。」
「……看我做什麼?」花沐愣了一下,郁悶地問。
「全仙竹鎮的人都知道花二少爺貌美如花,看美人總是一件愉悅的事情。」百里富貴笑嘻嘻地說。
會當面談論花沐容貌的人少之又少,這讓花沐糾結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貌似……被調戲了?!
「你又欠了我一次!」花沐惡狠狠地說。
百里富貴慢慢地搖頭道︰「不,我答應的是三件‘事’,就像洗刷沈家冤屈這樣的‘事情’!在事情之上再增加條件,本身就不合理。不然每次用到最後一件事的時候,你說一句‘再幫我做三件事’不就沒完沒了了?」
花沐听得迷迷糊糊,只有最後一句比較清楚︰「我又沒讓你再幫我做三件事!」
百里富貴哭笑不得,看著花沐的樣子一時間也拿不準他到底是醒著還是醉了。
「總之,只有兩件事!不然我就違約走了。」百里富貴直接下了最後通牒。
「離青。」花沐歪著頭突出兩個字。
「離青去醫治嗓子了,接下來三、四年都不會出現的。」
花沐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說︰「等他出來了,知道你違約,就不會听你的了。」
離青屬于那種個性很鮮明的人,接觸不久就能了解十之*。百里富貴也知道他這樣的性格,萬沒想到,花沐會以此作為威脅。
「好吧,好吧!算我服你了。你到底想做什麼?」百里富貴妥協似的問。
想做什麼呢?花沐歪著頭看著天空思考著,良久才回答道︰「我好像也不知道。」
他重生一次究竟是要什麼?阻止花家的悲劇?沈家安好,沈玉活著,花年繼續坐穩花家家主的位置;然後讓小姑合離,回到生她養她的花家;讓花清仁和妓院里的姘頭斷了關系,和二嬸和和美美;戒除三叔的賭癮,讓他好好管教花夕。
然後呢?如果花家平靜了,他又想做什麼?他真的不知道。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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