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田是何等機敏的人,師父聲色一變,他拔地而起,踹開房門,竄入院里,借朦朧月色,見一條黑影躍過院牆而去他急跑兩步,騰參身躍上牆頭一看,巷子里空畫蕩蕩的,已杏無人跡。♀他又從牆頭躍回院中,向高士奎一說,高士奎皺皺眉頭,思索了片刻,然後說︰「不管他,我們繼續談,他要再來,我讓他躺著出去。」
高玉田看見師父的手掌上,三顆 亮的健身球閃閃發光。
二人回到屋里,高玉田不待師父開口,使小聲地將購槍缺款之事,一一告訴了高士奎,只是沒說明是我蘇北要組織手槍隊,而說是一支抗日游擊隊的急需。
高士奎一听著,表情漸漸平靜下來,他雖然不知道高玉田是我黨的地下交通員,但是知道他同八路軍和新四軍都有聯系。于是,他說道︰「我從心底里就贊同你和支持的愛國行動,但是……」
「師父,你看這事怎麼辦?」高玉田一直注視著高士奎表情的變化,又听了他說這裝載話,看來他已經有了轉機,便又追問了這一句。
高士奎沒有回答,下意識地將他手掌中的三顆 亮的健身球,輕輕地轉動著……
高玉田知道高士奎正在思索,便不再追問,轉身給師父沏了一杯濃濃的紅茶,捧放在他的面前。♀
高士奎思忖了片刻,然後心情頗為沉重地說︰「這,這本來是義不容辭之事,但是你想想外國鬼子既然以萬金為彩,必定有其打算……」
高玉田也覺得師父所說很有道理,不能不認真考慮。于是,高玉田說︰「佛家常說,‘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我看為抗日之大事,就是冒點風險也算值得!」
「干事萬事,抗日是大事!」高士奎雖然沒正面回答,但高玉田這真誠的話語,打動了他的心。他一激動,左手習慣地一轉,三顆 亮的健身球「 啷、 啷」地響了起來,隨著著清脆的撞擊聲,他在屋子里來回走動著,過了片刻,突然手掌一收,響聲立逝。他一捋胡須,叫了一聲︰「好吧!是筆不義之財,我們也理應取之無魏!」
師徒二人,相視一笑,高玉田心中—塊石頭落了地。♀他告辭了師父,回到自己房里,並仔細一想師父分析的情況,心不禁又提了起來……
其實,上海青幫大人物之一的高士奎的猜測只對了一半,無拉克拚舍萬金,當然有其打算︰但那不請自來的上牆人,卻純屬偶合。來者是誰?卻是初到大上海的徐子俠。
徐子俠離開施粥場後,終日奔走,四下打听要尋找的人,可到至今還是杏無音訊。待到華燈初上,正考慮要找一個便宜的小客棧,作為暫時棲身之地時,突然瞥見了高玉田。
雖然不知其名姓,可是總算夜過封鎖線有一面之識,真想上前打個招呼,向他打听一下要找的人。後一轉念︰「上海灘——這地方既是藏龍臥虎又是鬼子橫行的地方,此人身手不凡,究竟競是何路神聖?不能不小心。何況自己尚有難言之隱呢?萬不能貿然行事。」于是,他就隨其身影,追蹤跟至近國堂門前。
高玉田進門後,大門隨即關上,徐子俠走近看看,才發現這里的門樓上有「愛國堂」三個大字,他又有些懊悔了。因為習武的場所,正是自己覓人的重要地點。
這個大上海灘上有幾十家武館,自己已去過十幾家,听人說名聲卓著的正是這一家,而偏偏又失之交臂。待要上前敲門時,卻覺得饑火難忍,一個整天還沒粒米下肚,就是鐵打的漢子也受不了啊!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還是先填填肚子再說吧,于是就在武館附近丘小店里,吃了兩大碗面條,然後又回到武館門前,見兩扇大門仍是緊閉的,敲了敲也沒人理睬。他那里知道會友們都居住在外,唯有高士奎和高玉田住在後院,前院看門的老頭是戲迷,入夜後去看大戲去了,所以徐子俠吃了個閉門羹。
徐子俠想了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做一次不速之客,到里面看看究竟,說不定還能模清這人的情況呢?
子俠觀察了一下,見這棟庭院旁邊有一條小巷。他折進去,前後看看並無人跡,便緊了腰帶,一聳身,雙手勾住牆頭,輕輕引身而上,看看院內也無人,就越牆而過。
他進了這所大院子,他左轉右轉,不一會來到了後院,見房內有燈,便向窗邊閃去,貼窗而立,剛听見里面有人說︰「……是筆不義之財,我們也理應取之無魏!」心想這是些什麼人?正想听下去,卻突然听到一聲怒喝︰「誰?」
徐子俠心里暗叫一聲︰「不好,被發現了!」
于是乎,他不敢有半點怠慢,轉身飛越過牆頭,然後奔出小巷,閃在一旁。等了一會兒,沒見有人追蹤,這才放了心。
事後,徐子俠躺在小客棧的床上,更為懊悔︰自已本意是尋人,險些被人當成了小毛賊。自已有生以來,偷听別人的話,只听了那麼一句。既可以理解為他們是江湖義俠,又可以理解他們是偷盜之徒……疑慮、困惑終開敵不過連日奔波的疲乏,很快他便沉人夢鄉了。
人生遇合,本也無常,年老的子俠哪里知道錯過了這次機會,險些鑄成大錯。如不是事態有新的發展,他真有可能會飲恨終身的!
抗日戰爭已經是第四個年頭了,上海灘的有錢人仍舊花天酒地,狂歌濫舞。他們在紅燈綠酒、聲色犬馬的下三爛的生活中,從不放過尋歡作樂的刺激,早就把敵人放到了大腦之後了。
元宵節這天,最繁榮的聲商業區街道上,大大小小的洋行、公司、商店的二樓,都懸垂下一條條「彩」帶。它既不是條綢也不是緞子,而是一串串串鈔票。少則一二百元的日元、偽鈔,多則是成千上萬的英磅,美鈔,還小鬼子的紙錢。懸吊的高低,是以錢的多多少而定。克拉克公司事前就約定全區三十家武館,在這個盛節比武奪「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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