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亞林指揮伏擊了日軍一輛運彈藥的汽車,繳獲了大量戰利品,而己方無一傷亡,這應是大功一件,可洪仁斌不但不給他記功,反而要給他記過。給魯成元的電報時,洪仁斌命魯成元和蘭亞林兩人,務必在第二天十一點前,親自把上交總部的彈藥送來。他要趁這個機會,好好訓訓蘭亞林。
蘭亞林這次襲擊日軍運輸車,事前不請示,就貿然動手,而且,他擔心別人搶了功,分他的戰利品,不通知關有田讓忠勇游擊隊的人配合,那戰利品竟還有三分之一沒有搬完。
此風不可長,這做法一定要剎住。洪仁斌意識到,這些人還有很嚴重的土匪習氣,必須借此事好好整頓整頓。要不然,一些人就會無法無天了。五六中隊有兩個姓魯的中隊長,蘭亞林雖不至于一手遮天,但趁此機會敲打敲打他,也很有必要。故而他命令魯成元和蘭亞林務必到這兒來。而且他還發了通知,下午一點召開全體校級會,專門講令行禁止的事,讓蘭亞林在會上好好檢討。
從電報中悟出了洪仁斌的嚴厲態度,魯成元和蘭亞林在路上就猜測著,洪仁斌為什麼生氣,會怎樣整治他倆。蘭亞林覺得很冤屈,有點鬧情緒。說打了完美的勝仗,不記功也就算了,還要記過,他想不通。
魯成元隱隱覺得,蘭亞林沒有請示報告擅自行動,洪仁斌才發火。但他不便說出口,因他是蘭亞林的直接上級。他不知洪仁斌本意。蘭亞林兼任協調處長,五六中隊的行動是由蘭亞林決定,還是由他批準,他不知道。盡管在計劃讓五六中隊到吉全鎮籌給養時,洪仁斌叮囑過蘭亞林要魯成元同意才行,他以為只是那件事,不包括別的事。
蘭亞林根本沒想到自己的錯誤在擅自行動上,更沒想到讓關有田他們配合上去。魯成元也同樣沒想到蘭亞林單獨行動的錯誤上。惴惴不安地,第二天上午十點剛過,兩人就站到了洪仁斌的辦公室了。
兩人喊了報告,也敬了禮。洪仁斌仍坐在椅子上沒站起來,也沒說話,只兩眼死死地盯著蘭亞林,一言不發,盯得蘭亞林心里直發毛。
足足兩分鐘,在蘭亞林的心里,仿佛有一個小時那麼久。洪仁斌才站起來踱到兩人的身邊,他嘿嘿冷笑了兩聲才說話︰「你翅膀硬了,有本事了,可以為所欲為,不把別人放眼里了……」
這話太重,蘭亞林急忙辯解︰「不不不……軍師,我,我……」可他又不知怎樣說,「我」了好久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才說,「我哪敢……」
洪仁斌絲毫沒有放松︰「你不敢?哼!你膽大包天,不請示,不報告,就敢擅自行動,還有什麼不敢?」
果然錯在擅自行動上,魯成元忙替蘭亞林掩飾︰「軍師,亞林在離開蘭坪去三陰岩時,就同我說過他的打算,說有機會就襲擊日軍給養……」
洪仁斌听了魯成元的話,把目光指向魯成元,絲毫不讓︰「住口!你還敢給他打掩護?整體打算和具體行動,怎麼能混為一談?我問你,你怎麼帶的兵?嗯!下屬擅自行動,你不但不批評教育,還敢包庇,你同樣要記過!」
听說要給魯成元記過,蘭亞林急了︰「軍師,不不不,這事與魯爺無關。你怎樣處分我,我毫無怨言……」
洪仁斌把目光又轉向蘭亞林︰「諒你也不敢有怨言。你說,‘規矩八條’的第一條是什麼?說!」說著,坐回了他的座位上。
蘭亞林愣了一下,才立正站好,背道︰「听從指揮,不私自行動。」
正在這時,肖玉蝶在門外喊了聲「哥」,飛一般地闖了進來。待看見魯成元和蘭亞林,忙剎住腳步,跟兩人打招呼︰「 ,兩個大隊長也在呀——哎,蘭副大隊長,听說你這次立了大功,繳獲了很多戰利品,真了不起!」
她的話,讓蘭亞林哭笑不得,搭話不是,不理也不是。他尷尬地偷眼瞧著洪仁斌,不發一言。還是洪仁斌對肖玉蝶說︰「這兒有事,你的事等會再說。」
已快到吃飯時候,肖玉蝶本來是回來吃中飯的。聰明如肖玉蝶,听了洪仁斌的話,自然一點就明白,忙說︰「好,好。我等會才來。」說完,退了出去,帶著小媛和小貞,到她自己的房間去了。
肖玉蝶曾讓張喜奎在她房子不遠處,建了一間小房子,讓林妙虹住,現在讓小貞也住在那兒。林妙虹從小練功,有點根基,情況不同,肖玉蝶則傳了她一些自保的輕功。林妙虹的工作主要是整理內務,替肖玉蝶處理一些文字上的事,肖玉蝶一般不讓她跟隨在身邊。
那凌小貞自跟了肖玉蝶後,肖玉蝶一直把她帶在身邊,隨時指點她練功。肖玉蝶因人施教,把練基本功和練輕功結合起來,讓小貞能很快掌握技巧,在對敵時能夠自保。
待肖玉蝶出去後,洪仁斌再問蘭亞林,問他明白自己的錯誤沒有,蘭亞林當然說明白了,還下決心說,要軍師放心,今後他會經常向魯爺請示匯報。
洪仁斌叮囑蘭亞林吸取教訓,接著又問,還有個錯誤怎麼辦。
還有錯誤?魯成元和蘭亞林面面相覷,不明所以。等了一會,見兩人還是莫明其妙,只好問蘭亞林︰「你在行動前,想沒想過讓有田他們協助你們?」
說實話,蘭亞林根本沒想到還有關有田他們,也沒想到那麼順利,更沒想到會有那麼多的戰利品。當然,第一個「沒想到」他不敢說,只好說他沒想到會有那麼多的戰利品,如果事前知道,他肯定會通知關有田他們來搬。
洪仁斌一針見血,提高了聲音︰「別跟我打馬虎眼,你呀,你是怕他們分你的戰利品!」見蘭亞林不敢狡辯,才略略放緩語氣,「你知道嗎?你們都有收發報機,聯絡十分方便,有了他們在外圍警戒,成功的把握會更大。」
到這時,魯成元說了句實話︰「軍師,是我們和有田他們合作少了,一時沒想到他們。今後……」
不待魯成元說完,洪仁斌阻止了他︰「好啦,不用說了,要加強同友鄰部隊的配合,才能取得更大更好的勝利,」接著他口氣一轉,「今天下午的會議,亞林列席參加,在會上好好檢討檢討,讓大家都吸取你的教訓。」
听說要在校級會上檢討,蘭亞林有點疙疙瘩瘩了︰「軍師,這……」
洪仁斌笑笑︰「你不想在校級會上檢討,也行——」見蘭亞林喜形于色,他心里暗暗好笑,聲色俱厲地說,「那就在二大隊和五六中隊的弟兄們跟前檢討!」
蘭亞林聞言大吃一驚,忙說︰「軍師,我下午檢討,我下午檢討。」
最後,洪仁斌問蘭亞林︰「你說實話,你還隱瞞了什麼戰利品沒有?現在說出來,我還可以原諒,」他死死地盯著蘭亞林,不待他回答,又嚴厲地說,「如果我查出來了,有你的好果子吃!說,有其它戰利品沒有?」
蘭亞林小心翼翼地說︰「軍師真是孔明,什麼也瞞不了你。有一個箱子,寫的全是洋文,我讓他們搬回來拆開一看,又像田螺,又像喇叭,不知是個什麼東西,沒法子上報。」
洪仁斌問他︰「東西在哪兒?」
蘭亞林討好地說︰「這不,我把那家伙帶來了,孝敬你老人家(在當地,不僅因年紀大稱「老人家」,還會因對方尊貴、敬重而稱對方為「老人家」。)。」說著,讓洪良孝隨他去拿了來。洪仁斌一看,原來是一台留聲機。洪仁斌問蘭亞林還有其它東西沒有,蘭亞林賭咒發誓說沒有了……
在下午的校級會上,除了蘭亞林作了檢討外,還對「規矩八條」中的第一條進行了說明,就是說,管轄範圍內行動,向上級請示報告即可,如果跨管轄範圍多部門協同行動,必須向上級的上級報告,得到批準後才能行動。也就是說,有大隊干部指揮的行動,或者有兩個中隊弟兄參加的聯合行動,必須報司令部批準。其余各級類推。
除了要經常向上級請示匯報外,洪仁斌還特別強調了令行禁止的問題。旨在通過這件事,消除一些人頭腦中我行我素的土匪習氣。同時還討論布置,即將進行的阻滯日軍行軍的行動。要全體弟兄時時作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