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進後殿便听見了黛黛歡快的笑聲,如清風搖鈴,天真明媚。
他不自覺便笑了,唇畔的痕帶著一絲的煙火氣。
她就在珍珠簾後,趴在擦洗干淨的地板上,細白的雙腿悠閑的翹起,正和那條帝皇蛇蹴鞠?
那大概是她們的蹴鞠玩法兒,便只見那輕巧的藤球在那一人一蛇頭頂上飛來飛去,就真的那麼好玩嗎,瞧她笑的那樣無邪。
這樣看著,那長相猙獰天生便讓人畏懼的蛇也變得不是那樣冷幽可怖了。
他立在簾外,背手在後靜靜看著,心滿意足。
「王。」頂著藤球,黛黛轉過腦袋來,瞅見他便笑。
帝皇蛇似是怕姬燁的,見他一走進,它立即游而去,攀上欄桿,繞上幾圈,靜靜趴伏。
藤球從黛黛腦袋上滾落,當姬燁跽坐下來時,黛黛便爬到了他懷里。
望著他,眼楮笑彎,純若稚子。
「就那麼高興?」他變換了坐姿,將腿盤起,黛黛順勢把小腦袋擱置在他大腿上,嗯嗯點頭,如斯乖巧。
湛湛藍天,茫茫水面,無邊歲月,他一下一下捋著她的發,她眯著媚眼,躺在他腿上慵懶如貓。輕吐蘭香,一呼一吸間仿佛就過去了千年萬年。
嗅著他的味道,她心中的空洞便被填滿了。
「王,你在哪里黛黛便在哪里,黛黛在哪里,王便在哪里可好?我總喜歡睜開眼楮的時候就能看見你,那般,黛黛便不會覺得害怕了。」
「朕和黛黛可不是連體嬰,總有分開的時候。」他淺笑。
黛黛搖頭,又嚶嚶假哭,在他懷里扭動不安,眼媚唇香處處散播嬌態。
他失笑,不在說話。
「聖上,淑妃求見。」
在殿外蘑菇了半響兒,李福全側耳听了听里面沒什麼異樣火爆的動靜,這才走了進來稟報。
「不見!」黛黛瞪著姬燁,頭也不轉的呵斥。
「……」李福全懦懦不敢言。
「讓淑妃進來回話。」姬燁也不惱黛黛的越俎代庖,淡淡道。
「喏。」
黛黛的聲音不小,殿外的淑妃早已听見,面上平常色,心里卻是不屑冷笑。
「你們都在此等候,本宮一人進去便可。」
說罷,捧了厚厚一疊寫滿經文的宣紙便搖曳走了進來,神色端莊賢淑。
「妃妾叩拜聖上,主子娘娘。」
她對珠簾內的那對人行的是跪拜大禮,聲色恭謹,態度恭謹,匍匐在地的薄弱嬌軀楚楚堪憐。
珠簾並不是垂地的樣式,而是從頂部垂掛而下,距離地面有半人之高,如此,她一跪,內里跽坐的姬燁便看見了完成的她。
當她跪在地上,挺起腰抬起頭時,他更看見了她憔悴而故作堅強的面容。
她還是輕易不服輸的性子。
「起來吧,近前來伺候。」
「不許!」黛黛這才給了淑妃一個正眼,滿是敵意。
與此同時,帝皇蛇不知何時爬上了淑妃的身,在黛黛出聲拒絕的同時,帝皇蛇嘶嘶一聲,繃直腦袋,露出毒牙就要攻擊。
「黛黛!」一聲怒喝。
千鈞一發,姬燁抬手掃起小幾上的茶杯,「 」的一聲正擊帝皇蛇,拳頭大的茶杯正卡在了它的喉嚨里。
淑妃仿佛嚇傻了,尖叫堵在嗓子眼兒里,直至帝皇蛇摔在地上沙沙咳嗽,游向黛黛求救,她這才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那一瞬間,姬燁怒斥黛黛,連忙抱起淑妃喂她茶水。
她被擠開了,不情不願的挪挪靠邊坐,隨手抓過帝皇蛇來,把茶杯從它喉嚨里拔出來,哼了哼,眼波斜飛,看淑妃眼楮不是眼楮,鼻子不是鼻子的。
「你太放肆了。♀」姬燁冷睨黛黛,之前的寵溺愛憐消失無蹤。
黛黛懶得搭理他,心情糟糕透頂,背轉身去獨自生悶氣。
那帝皇蛇的嗓子傷著了,火辣辣的疼,整個蛇都蔫蔫的,黛黛感同身受,扒著它的嘴幫它查看傷勢,有些紅腫,好在不十分嚴重。
「這三兩天就不要吃肉了。」黛黛埋怨的戳它腦門,「笨蛋,反應真慢。」
淑妃幽幽轉醒,當發現自己是躺在姬燁懷里的,她眼眶一紅就落下淚來,掙扎著從他懷里坐起身,抽噎一聲叩頭便拜,「妃妾失態了。」竟是一句埋怨挑撥的話也沒說。
好個委曲求全的賢良妃子。
「感覺如何,可要請太醫?」
淑妃搖搖頭,臉色尤白,眸中餃著的淚水悄然滑落,當和姬燁的目光相對,她忍不住便哽咽,踉蹌起身把撒了一地的宣紙撿起來呈遞給姬燁看,強笑道︰「聖上,妃妾都抄寫好了,您看看。」
「放在一邊吧。」姬燁溫聲道。轉身就冷了臉,「黛黛,過來給淑妃道歉。」
「哼!」小腦袋都扭到天上去了。
「妃妾不敢承主子娘娘的歉意。大抵是妃妾哪里做的不好惹了娘娘生氣吧,倒是妃妾的不是。主子娘娘,若妃妾哪里有做得不對的,還望娘娘寬恕,在此,妃妾先給娘娘陪個不是。」說罷,甚是恭謹歉然的給黛黛一拜。
姬燁面色越發難看,一把拽住黛黛的手腕就將人拖了過來,「道歉。」
「痛、痛。」黛黛惱了,低頭就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疼的抽冷氣,淑妃看的心里直冒冷氣,即便在她最受寵的時候,她也不敢傷害龍體一分一毫。
尤黛黛她憑的什麼?!
妒火倏忽燃燒,她原本祥和自信的眼楮里也沾染了少許。啐了少許毒液,便是連此時的帝皇蛇也沒她毒。
「你給朕松口!」姬燁又疼又氣卻拿她沒辦法,他堂堂帝王之尊總不能和一個小女子一般見識。
踹她一腳,扇她一巴掌,他委實又下不得狠手。
「主子娘娘,您有氣就沖妃妾來,作甚拿聖上出氣。龍體貴重,關乎社稷安康,您這是冒犯龍威,您……」她哭出了聲,心疼的手足無措。
待嘗到了血腥味兒,黛黛猛的甩開他的手,嘻嘻一笑看向淑妃︰「你呀,還不足以讓我生氣。」
淑妃一窒,哭聲暫停,看著黛黛的眼楮,她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尤家大小姐的眼楮里從來也沒有她。
藏在袖中的手攥成拳,淑妃尷尬垂下了頭,「不是妃妾惹惱了您便好。只是,主子娘娘怎可輕易傷害龍體,那是大不敬的。」
「是嗎,是大不敬?」黛黛反身躺了下來,又拿他的大腿做枕頭,「是便是吧,王,我隨你處置。最好死在你手里魂飛湮滅。」黛黛打了個哈欠,緩緩閉上了眼楮。
好個無賴態度!
姬燁氣個半死。
「李福全,拿傷藥進來。」
瞪了黛黛一會兒,什麼處罰的話也沒說。
淑妃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透心涼。
她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
被驚嚇的次數多了,李福全現在反倒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了,傷藥早已準備好只等聖上傳召。
「聖上,妃妾幫您吧。」接過小瓷瓶的手都是顫抖的。
姬燁握住她的手安撫道︰「朕無礙,玉瑩無須擔憂。」
一滴淚落在他手背上,溫熱,淑妃哽咽難忍,「阿燁,你心里果真惱了我嗎?不管你信不信,我從沒對甘泉宮動過手腳。即便我們的孩子因主子娘娘而流產,我心里也沒怨恨過她,因為我知道那一次是個意外,主子娘娘只是無心之失。阿燁,我真的沒有做過。」
此時她已泣不成聲,額頭貼著姬燁的手背,哭的傷心不已。
「阿燁,我錯了,我悔不該早早的放棄你。我以為我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可你還是察覺了對不對?阿燁,我真的以為我能做到不再愛你,可是當我看見你對她那樣包容寵溺時,我還是嫉妒了,我心痛了。阿燁,我錯了,你能否再愛我。」
李福全是太監里的人精,早一步溜的遠遠的。
腿上躺著黛黛,後背上貼著曾經的愛,他面上無悲無喜,只是拍了拍淑妃的頭,「朕不能給你一生一代一雙人,你抽身而去是對的,不是你的錯。」
淑妃心痛欲裂,抱著姬燁的手久久不願松開,過了好半響兒淑妃才抬起頭來,淒然道︰「阿燁,我真的沒做過。」
她擦去臉上的淚痕,伏地深深一拜,「玉瑩不打擾聖上和主子娘娘的午休了,玉瑩告退。」
她將經文整整齊齊碼好,斂裙離去,留給姬燁一道浸滿悲傷的背影。
黛黛睡了,一動不動,無聲無息。
姬燁舉杯淺啜,慢慢回憶那年的事情。
黛黛初入宮,貴妃、淑妃同時有孕,三人在御花園相遇,在涼亭共賞夏花,就在那時黛黛身上的一串翡翠珠項鏈斷了線,珠子滾落一地,三人同時受驚,貴妃從石階上滾了下來,說是黛黛推的,淑妃被珠子滑了腳摔倒在地,貴、淑二人同時流產,黛黛卻只是小傷,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是黛黛下的手,就是在那一次他奪了黛黛手里的權給了貴、淑二人,從此黛黛龜縮于甘泉宮中,面上依舊張牙舞爪,內里卻是吃了不少啞巴虧。
那次事件貴淑二人看似吃了大虧,卻得了益處,而黛黛卻是實打實的沒討著半點好處。
因當時只有她們三人在場,至今他也沒查出真相究竟是什麼,礙于種種顧忌,他只能和了稀泥,不了了之。
時隔多年,淑妃竟將落胎之事和甘泉宮屏風一事聯系了起來,這倒是給他提了醒,貴妃對黛黛多次下死手,大抵是因那年的舊恨了。
那麼淑妃呢?她既不恨黛黛,大抵是沒有理由置黛黛于死地的,小打小鬧的爭風吃醋興許是有的吧。
「真睡著了?」他輕拍黛黛的臉。
「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23號的。
抱歉親們,這兩天一直斷斷續續的頭痛,今天終于好點,麼麼噠,欠的章節會一一補上。
頭痛的毛病一直都有,大山君一直沒敢去拍ct,諱疾忌醫的趕腳。
不過這兩天的頭痛,大山君要無恥的埋怨母上大人了,我過自己的獨身小日子感覺挺好的,為啥又嘮叨嫁人的事情。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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