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凶猛 夭亡

作者 ︰ 寶金

直至馬車回了翼國公府,秦念的面色還是難看的很。而裴夫人始終拉著她的手,一言不發。

車內的氣氛始終沉悶得讓人喘不上氣來。

然而馬車停下,秦念還沒下車,便听得弄兒在外頭喚︰「娘子,廣平王府來人接七娘回去呢。」

這一句听在如今的秦念耳中,甚至叫她打了個寒噤。裴夫人忙捏捏她的手,掀了車簾,蹙眉道︰「我阿念回來一天都不到,他們催個什麼勁兒?」

「說是府上有要事,須得七娘回去處置。」弄兒道︰「奴婢不敢自專,亦不知曉那來人的分量,只能叫他們先等著,待您回來再回稟。」

裴夫人不由拉下了臉,道︰「來的都是什麼人?」

「一名半老的僕婦同兩個婢子。」

「叫她們去我那兒吧。」裴夫人道︰「阿念你看著,若是那邊兒的人,你便不要回去了。」

秦念點頭,道一聲兒曉得,便隨著裴夫人進了她房中等著。須臾便有三人過來,看衣裳正是廣平王府的下人,然而看清了臉,秦念卻不由一怔。

那三人,盡數是容郎生母計氏身邊的人。若說如今的廣平王府有誰能派人來接她回去,那人不是廣平王也該是孫氏,無論如何也輪不上派計氏的人來。

秦念看得她們三個,便忍不住沉下了臉,裴夫人將她顏色看著,也頗有放了些一言不合便喚下人送客的氣勢在臉上。

那三個卻是未知未覺,到得眼前見了禮,便道︰「翼國公夫人萬安,奴婢三個是來請王妃她回去的。」

「我兒才回來一天,你們便這麼巴巴逼她回去。」裴夫人眉心一蹙︰「有什麼大不了的,不能叫老夫人先處置了,非得這樣消遣人?」

「哪兒敢消遣王妃,實在是事關重大,王妃須得回去才好。」為首的僕婦並不驚慌,道︰「若是王妃不在,王府中有些事兒,還真是老夫人獨力做不得的。」

「阿家做不得,便讓阿計做啊。」秦念聲音冰冷地開了口︰「如今府上出來喚我回去的,都是阿計的婢子了,可見這貴妾做的將要成了如夫人。既是如此,怎麼不幫著阿家分憂呢?」

那僕婦大抵不意秦念會如此發難,忙道︰「王妃誤會,實在是……實在是老夫人那邊忙得抽不開手。」

「說罷,什麼事兒要我回去?」秦念不耐兜圈子,道︰「若是什麼大事來忙,哪有昨日我回來還不知風聲,今日便忙得腳不點地的?兒婦歸寧,若不出什麼大事理可不回夫家,這一樁天下皆知,你們卻又有什麼道理,逼我回去受氣?」

秦念的話說得不客氣,將那僕婦逼了個紅臉,她左思右想,只得道︰「是容郎昨夜里突然不好了……如今重病,老夫人也氣病了,計娘子只顧著哭,府上實在是沒有人主事啊!」

「那就讓她們哭著病著去。」秦念不耐道︰「昨兒我說什麼來著,怕真有人行咒魘之術,把整個府里搜查一遍,圖個心安。老夫人說不用了,大王還責備于我,我好人做不成,還討了一身狐狸騷,如今要我回去辛苦,辛苦罷了還做個頂罪羊,你家計娘子算計得真好!她自己生的兒郎子,當初要交給我帶著,她哭鬧不肯,好,我許了,如今容郎病了,她竟只顧著哭去?你們回去吧,將我原話回給她——要麼她打點精神伺候好容郎,缺財帛少靈藥盡管支用,那都無妨。但若是容郎有個萬一,她便準備哭一輩子吧!」

三個下人面面相覷,誰能想到素日里溫和的王妃今日如此暴躁?皆是不敢回話了。♀她們是貴妾計氏的人,自然不算是「廣平王府」的差遣,秦念是不是跟她們回去,也盡可由她自便——若不是計氏覺得以王妃的性子多半會回來,也不會叫她們拉大旗扯虎皮地走這一趟。然而王妃沒請回去,還被扔了一通嚴詞斥責,她們回去如何交差?

「阿念你說話太也逼人。」卻是裴夫人和聲順氣道︰「你們是那貴妾計氏的婢子不是?王府里的貴妾,也是有品級的,輕易不能辱慢。這樣吧,阿念她近日心緒欠佳,真若是回去了,怕叫王府里更亂起來——我這府上還有些治小兒病的好藥,平日里難尋到,你們拿回去吧。若是你們貴妾娘子問起,便道阿念她身子不爽利,不能出來。」

那僕婦猶疑許久,道︰「這……這不是騙貴妾娘子麼?」

「你們自己想想,是騙她容易交差呢,還是轉述阿念那一通話容易交差?」裴夫人支腮微笑,模樣竟是篤定她們沒得可選︰「自然了,阿念的話你們也要帶到,她說得不好听,你們可以改一改……譬如那最後一句,不妨說是王妃雖掛念小郎君,但一來身子不適,二來她也並不是生母,亦未曾生養過,于小兒一科一竅不通,若是由王妃回來主持怕是更添亂。計氏既然是那容郎親阿娘,母子連心,一定是能好好照顧小郎君的——這樣說,你們看可好?」

三人對了對眼色,終于皆應承了。裴夫人便笑了,道︰「這樣便好了,和氣一團,免得大家沒興致。弄兒,拿些好藥材給她們吧。」

弄兒應聲便帶著那三人出去了,秦念囿于阿娘說話自己不便插嘴一直不開言,見她們去得遠了,方道︰「阿娘!您這般將就她們做什麼!那計氏不過一個貴妾而已,如今也敢拉大旗扯虎皮地來嚇唬我,你還要給藥……咱們府上的藥悉皆是姨母與聖人賞下來的貢品!她那兒郎子……」

「你既然不能下定決心與他們一刀兩斷,那便遲早要回去的。」裴夫人看著她,苦笑道︰「何必將路走絕了呢。你不能回去,原本便有失做正室的風範,若連這藥也不送,無關小郎君好了還是沒好,都有人詬病你的。阿念,你太小呢,做事兒不是太過順從,便是太不留顏面——那計氏雖然不過是個貴妾,可也是你府上的人呢,她若是有心壞你,固然要不了你性命,可是叫你過得煩心總是能的!」

「她已然叫我過得煩心的很了。」秦念沮喪道︰「從來都跟在阿家後頭說我的閑話,我自己都不知曉何處得罪了她——我入府之前她便做了貴妾,難不成是因為有我她再也不能支使旁的姬妾,才這樣恨我?」

「她既然跟著你阿家,那還有什麼說的?」裴夫人失笑︰「她就和一條狗一般,主人叫她咬誰,她就咬誰。你如今和一條狗置氣,說起來,要笑死個人了。」

秦念想著這「一條狗」的比方,也不禁失笑,道︰「阿娘說話怎麼也這樣陰損。」

「我也曾是對付過妾室的人啊。」裴夫人起身,模了模秦念的發髻︰「哪個正室喜歡妾呢,唯獨我有一樁好處——我阿家也是我姨母,她比我還厭憎你阿爺的妾。」

秦念隱約也听說過此事,那是她家族中一件不能見人的事兒,听母親提起,也不敢多問,只打著哈哈應付過去罷了。之後她又回自己房中去補了一場眠,待得天色將晚才睜開眼,只覺骨酥筋麻,這一覺睡得當真**。

大概是終于睡飽了,秦念的心思也變得明朗了不少。她甚至想起今日姨母的建議——也許有一天,自己終于忍不住孤寂和厭倦的時候,真的會答應她吧?其實沒什麼好怕的,以太後的手段,真要除去誰,一定能把事情做圓滿。

只是,她當真會有一天狠下心害死他和容郎麼?那是兩條命……自己受到的忽略與冷遇,相比加害者的性命,到底哪個重要呢。

她搖搖頭,不再去想這樣煩人的事兒。今日阿兄的友人們都走了,今夜可以與爺娘兄嫂一道進餐,她還很有些歡喜。

然而,便在她歡喜勁兒還沒過的時候,弄兒慌張跑過來,道︰「七娘!娘子請您快去,出大事了!」‘

秦念登時便說不出話了,心如同被塞了鉛塊,沉甸甸地那麼墜了下去。腿上卻跟著弄兒,急匆匆往母親那里奔,進了正堂,氣兒都沒喘勻,便見得阿娘坐在堂上。

「……阿娘,出……出什麼事兒了?」她很是慌張。

「不是咱們府上的事。」裴夫人面色若罩了霜,道︰「是廣平王府……那小郎君,沒了。」

秦念一時竟不曾明白母親的言語是什麼意思,待她醒過神來,才顫聲問︰「是,是容郎?!」

「廣平王府哪兒還有第二個小郎君?」裴夫人道︰「那幾個下女拿了咱們府上的藥,還沒回到王府,小郎君便咽氣了。」

秦念拍了拍自個兒胸口,道︰「萬幸我不曾跟著回去……」

「是啊!」裴夫人道︰「萬幸他還沒喝咱們拿去的藥呢!你可知曉,小郎君昨夜里病起來,直至來請你,他們都不曾請個醫士看看!這擺明是要栽贓于你啊!」

秦念卻搖頭,道︰「這……阿娘,這兒以為不會。計氏唯有這一個兒郎子,便是老夫人能狠心犧牲這孩兒嫁禍于我,計氏是他阿娘,總不能看著那唯一一點兒骨血沒了吧?」

「須知人心隔肚皮……」裴夫人卻道︰「倘若孫氏有什麼法子制住那位貴妾,便是要她自己性命也不難,何況是個三歲娃兒!罷了,這一樁先按下不說,出了這事,你總得回去了!然而我又怕他們安排下什麼來,叫你吃虧……」

秦念亦是無奈,然而當下也只好安慰阿娘,道︰「左右兒按捺著脾氣就是了,定不會做了什麼錯事兒,叫他們抓了把柄。」

听她這樣說,裴氏方才點頭,道︰「千萬小心。阿娘沒法子留你了,你回去……可一定好好的。至于你姨母所說那法子,阿娘想,能不用,便不要用。你一個清白女兒家,手上不要沾染人命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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