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凶猛 第73章 互毆

作者 ︰ 寶金

秦念這一恍惚間,甚至將白家哪一處別業最是偏僻少人來都考慮了一番,待得听白瑯道︰「我過去看看,你便不要動了,那邊怕是不干淨」時,方醒過神來。

怎麼處置白瑤,至少面子上要以白瑯的意思為準。但目下看來,白瑯也還沒下決心呢。

倒是李氏就這麼死了,實在是叫秦念有些錯愕,現下越是想來,便越覺得不可思議。

李氏,可是昨天她逼著都不肯自盡的人……若不是報官這一招太過決絕,只怕李氏如今也還是死乞白賴地活著。所謂不要命的人鬼神無懼,白瑯連整個家族的名聲都不要了,李氏還能怎麼的?只剩下這一招能護住白瑤了。

但是……當真能護得住麼?

秦念的晨妝一向是自己親手上的,朝露為她梳好發髻便退下了。而今日,心里頭有事兒的她,繪妝的動作也分外慢。及至殷殷從門口進來,向她俯說出一句話時,她手中仍捏著繪眉細筆,卻是僵在了半空。

「瑤娘同郎君撕打起來了。」——這是殷殷告訴她的話。

這件事,若是換做尋常時候,秦念信都不會信。白瑯是什麼人,白瑤是什麼人?慢說撕打,白瑯一耳光就能把白瑤這產後體虛至今未復的女眷抽個滿臉桃花兒開。但今天……

李氏死了,白瑤自然是悲憤之極。秦念當然不會忘記,在白瑤眼中,那個表姊晚兒都算得上是親眷,而白家那些個正經的堂姊妹卻宛如仇讎——這樣的心思,說到底也不過是因了她將李氏當做了唯一的親人,唯一的依托罷了。如今阿娘沒了,兄嫂反目,白瑤這破脾氣能做出什麼來?

白瑤真若是拼了命,白瑯又顧念著做長兄的道義,當真是極有可能「撕打」的……

秦念草草描了剩下半邊眉,將花子一貼,便站起身道︰「走,我去看看——在哪兒?」

她到了此刻方才想起,白瑯方才並不是去慰問白瑤的,如今起了沖突,想必是在李氏的院子之中吧?白瑤可還真膽大呢,那服毒身亡的人,形容雖不會太糟糕,可一定也好看不到哪兒去。白瑤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

她這樣想著,突然有些想嘲笑自己——白瑤便是從前是個嬌滴滴的小娘子,今後也不是了。永遠沒有了依仗的白瑤,從這一刻開始,便是敵人。女人的心思有多毒,秦念自己也知曉的。

她臉上還帶著笑意,唇角卻微微抿起。這是她的習慣了,每當她緊張的時候,便忍不住輕輕咬著一側唇角。如殷殷這幾個常在身邊伺候的,都讀得懂她這神情的意味。不過現下一眾人往李氏那邊兒走,卻沒人能看到她的神色。

李氏的住處離秦念的住處自然不近,然而將軍府不大,秦念的步速又快,須臾也是趕到了。進了門卻不見殷殷所說的「撕打」——何止沒有打斗的聲音,這院子中安靜得簡直不像有活人。

雖然還頗有幾個婢子留在外頭,然而一個個老僧入定般的模樣,大概真是被方才的事兒給嚇著了。

秦念瞥了其中一個一眼,殷殷會意,便上去將那婢子喚了過來。秦念只問一句︰「阿瑤呢?郎君呢?」

那婢子便將頭勾得更低了︰「六娘現下便在里頭,郎君……郎君方才出了院子,大概是要操辦些後事……」

秦念听得「操辦後事」四字,簡直驚愕。李氏的作為,李氏的死法……白瑯不把她尸首丟去喂了野狗都夠道義的了,還為她親自操辦喪事麼?難不成這里頭也有玄機?

她先將這一頭拋下,便帶了殷殷與朝露兩個進了房門——人都來了,難不成站在院中央,等著白瑯回來,然後解釋說我听說你們打起來了,過來一看並非如此,便等著你們再打起來?那定是不成的。與其傻站著,不如進去看看情形到底如何。

白瑯到底也是沉穩的,秦念進得門,便見李氏的尸首已然被裝裹好了,只是一時沒有棺木,停放在榻上——今後這屋子還是不要住人的好!

而白瑤,整個人伏在榻邊,卻是跪在地上。秦念從後頭看過去,一時也不知道她是伏在那里做什麼——是哭得累了睡著了?還是心中苦痛以致站不起身?

她尚來不及動作,卻看得白瑤箭一般彈了起來,一雙眼狠得發亮,盯著她道︰「你來做什麼?!你們一對狗男女,逼死我阿娘,現下來假仁義了麼?!」

秦念听得這一句,便知道方才她對白瑯也沒說什麼好話,由是,白瑯更不可能是去給李氏安頓後事——誰會這樣作踐自己,挨了人家的罵,還要和人家討好?但他到底去做什麼了呢?

「你說話干淨些。」心里頭轉著這念想,她口上也便不冷不熱地提點一句︰「你阿娘是自盡的。」

「若不是你們假作報官,我阿娘……」

「哪有什麼若不是?」秦念蹙眉,道︰「昨日是假裝報官無誤,但她若賴著不死,今日官府的人便已然到了府中你信也不信?她用她的一條命來換你名聲不損,已然是穩賺不賠的了。」

「你……」白瑤搖了搖頭,道︰「我阿娘是有錯,可你,你犧牲了什麼?你的孩兒康健,你身子無礙,你憑什麼這般怨恨她,逼死她?我只有一個她……你可知曉,沒了阿娘,是怎樣痛苦的事兒?」

秦念幾乎不知該如何回答白瑤,這話幾乎就不是人能說出口的!李氏下手害她,怎麼如今倒似是她理虧?白瑤更是步步緊逼,仿佛是要把唾沫噴到她臉上一般,實在是觸她惡心,不由更硬氣起來︰「我也是我阿娘心頭上的肉!我若是真出了什麼事,我阿娘該何等悲傷?!你這樣說話,真真是誅心!再者,她自己心毒!這一回害我,天可憐見報應在你身上了,那麼從前呢?郎君的生母,妙齡而逝,不也是你阿娘害的?她早該償命!」

「她自己沒福氣,怪我阿娘?!」白瑤道︰「誰說早產便一定血崩的,你不還活著嗎?可見是她自己身子不好,怎麼能……」

「閉口!」秦念冷笑道︰「我算是明白了,我這一遭,雖是挨了你們暗算,但母子無恙,倒是你再不會生養……怕是阿家在天之靈看著呢。善惡有報天道循環,何處不公正?!你阿娘身為婢子謀害主母,有個全尸死了,也是我阿家的仁義,才養出我郎君這般寬和的兒郎子。若我郎君也如你生母一般品行低劣,她現下還能在這里躺著?早叫亂葬崗子的野狗啃了!」

她說話自然是片分余地不留。白瑤同她比,有一樣說一樣,都沒有提得成的。面對白瑤,秦念是絲毫都不畏懼的。

但在她羞辱白瑤之時,白瑯的聲音卻在她背後響起,口氣之凶厲急促,卻全然不像先前對她說話的溫和︰「秦念!快過來!」

秦念一怔,她扭頭看著白瑯,全然不知道他為何突然出現,且會這樣嚴厲的斥責自己……但是,他眼中的擔憂,她看得到。

他在擔憂什麼?

幾乎是在她恍然的一霎,白瑤一聲尖叫,道︰「我殺了你這個毒婦!」便向她撲來。秦念反應自然比白瑤快,然而閃身之間,仍然覺得背後一陣**辣的疼,想來是被什麼利器劃傷了。

而白瑤手中攥著一把刀,一擊不中,險些自己跌過去。勉強穩住身形,一只手卻攀住了秦念的衣袖,顯是和她拼命的模樣。

此處便是白瑯也來不及救她,可秦念醒過神兒來哪會由得白瑤捅?她倒也沒想到掙開白瑤,只是抬腿便兜心一腳踹了出去。人腿上的勁兒總是比手上的大的,白瑤身子也沒秦念的好,這一腳哪兒吃得住?只听一聲響,她生生將秦念的衣袖給扯斷了,但整個人也已然跌翻在地。

秦念卻也沒好到哪兒去——她若是穿著胡服,這一腿自然便利。然而此刻穿著長裙,踢踹的動作都變作膝撞了,著力點又在自己的裙子內側,竟自己將自己給帶倒了。

倘若只是摔一跤也便罷了,可她正砸在白瑤身上——白瑤手上是有刀的。饒是白瑯一步趕上來將秦念拎起甩到了背後,那把刀也正正劃傷了秦念的臉頰與他伸出去為她擋格的手。

打人尚且不能打臉,秦念面頰上挨了一刀,便是知曉此事純出意外,又哪兒能不氣?正是白瑯奪了白瑤手中的刀的時刻,尚未來得及開言或者再動作,秦念便沖出了他背後。

這一回她倒也顧不得什麼貴婦顏面了——左右房中除了她自己的侍婢同白瑯之外再無旁人,那一股怒火上心,全然沒心思忍!秦念那是自幼和小郎君們互毆都不落下風的身手,白瑤手上沒了刀,哪兒還是對手?來不及站起來便叫秦念一把推倒了。

而秦念接下來的行止委實也夠狠的,她左膝跪壓在了白瑤胸口上,右膝壓著她左手腕,左手按住她右手肘,空出右手卻是毫不留情干脆利落連甩了白瑤七八個耳光——秦念蓄著長指甲,那素手過處自然不止是紅印,還連皮帶肉血淋淋地往下刮,須臾白瑤的臉便叫秦念徹底撓花了。一時間聲色俱全,實在很像一出市井潑婦互毆的好戲。

這般打法真真是將祖宗的面子都丟光了,然而秦念激憤之下哪兒還顧得這個?她連指甲折斷的劇痛都沒感覺到……

最後她是被白瑯扯起來的,耳邊還落得他一聲怒喝︰「你也瘋了不成?!」

秦念這方才恢復了一些清明——她方才當真是瘋了,她這樣久負美貌之名的人物叫別人傷了臉,還不知曉疤痕能不能全然愈合,這怎麼能忍得了?雖然她此刻和白瑤打架實在是捉鼠燒了房一般的不值當,但不狠狠揍白瑤一頓,她實在是發泄不出來的。

而白瑤,已然徹底讓她打懵了。

這樣的情勢,若不是白瑯在,她就勢掐死白瑤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的命賤,你呢?!」白瑯卻是並不搭理白瑤,只是盯著秦念,眼神之凶前所未見。秦念這時也有些畏懼,不由道︰「她傷了我的臉!」

「我要你過來之時,你……」白瑯話說一半,方突然停下,看了看在地上蹭著往榻邊靠近的白瑤,蹙了眉頭,冷聲道︰「你本事也真大。不怕死麼?」

「我阿娘都沒了!你這樣從來都沒有阿娘的人,知道我有多……」白瑤嘶聲道。

她這一句不說還好,說了,秦念便看著白瑯面上籠罩的痛恨再也壓不住︰「我阿娘是怎麼沒的?你竟然還敢提!」

「……」白瑤此刻卻是說不出話了,大概瘋鬧至此,她方才懂的害怕。

然而白瑯到底不是個沖動的人,這一句出口,卻也不再重提舊事。想來尚未睜眼便永遠見不到的母親,是他心里頭不能提的痛,于是此刻的他,復又如常般鎮靜。

「你不怕死,是因為你阿娘死了,你萬念俱灰?」他輕聲道︰「別忘了,你還有個孩兒呢。你想鬧,大可接著鬧。」

……白瑯是什麼時候學會用這種法子威脅人的?秦念有些錯愕,她眼中的白瑯,從不說這樣露骨的話。

但轉念想想,這也很尋常。白瑤這般你不同她挑破話她便不知道你說什麼的人物,如白瑯尋常的那些眼神言語,哪兒能嚇到她?只怕她全然都不知曉白瑯要做什麼呢。那還真得將話挑破了說!

果然,白瑤怔了怔,尖叫道︰「你要對我孩兒做什麼?!」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貴女凶猛最新章節 | 貴女凶猛全文閱讀 | 貴女凶猛全集閱讀